第十九章 语尽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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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当云雪晴终于潜入忘川蒿里深处寻到陌言时，早已分不清方向，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打斗声证实了天山派已经攻入。
“师姐！”陌言心中惊喜，他知道，无论何时，这位师姐也不会抛下他不管。
“小言别怕，师姐带你走。”云雪晴说着连忙俯下身去解绑着他的绳子，那绳子不知是胡不归用了什么方式打的洁，一时半会竟解不开，更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竟然剑也砍不断，她不由得一时急的额上见汗。
远处的人影渐渐逼近了。
当先一步跨上来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穿着天山派白衣黑带的统一服饰，却又有些不同，肩膀和袖口处带了些许精致的花纹，一看就是高级弟子。
这男子手拿一对散发着冰蓝色光芒的弯月形双轮，一个箭步抢到面前，看了看他们，却一抱拳道：“姑娘哪里人？怎会在这？可需要帮忙么？”
云雪晴慌乱之下刚要自报家门，脑海中却灵光一闪，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立时忍住，转而道：“我，我们是附近的村民，被一个自称叫什么胡不归的男子抓到这里来，大哥，请救救我弟弟！”
“好说。”那男子仔细查看陌言身上被绑着的绳子，拿出手中冰轮，开始去割那绳索。
云雪晴心中暗暗打鼓，幸而自己刚才未曾报出师门，也幸而自己下山后就并未再穿天池派的统一服饰。天山派与天池派素来不睦，何况这次千里迢迢从北疆而来，许是与天池派的双剑有些瓜葛，倘若被这天山派弟子知道了自己师门，想必就不会出手相救了。
那天山派弟子手中冰轮果然是神器，才割了几下就将陌言身上那材质非凡的绳索割断，“你们快走吧，沿着南边一直跑，那里有我们的人，看到他们就能出了这里了。”
“多谢大侠相救，请问大侠尊姓大名？”虽然明知是敌人，可对方毕竟帮了自己，云雪晴还是想知道他的名字。
“天山派弟子袁千叶。”那男子抱拳道。
云雪晴和陌言心中一震，不及多言便匆匆行了个礼往南跑去，袁千叶的名字他们早已如雷贯耳，那是天山派首席大弟子，地位仅次于掌门和长老。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天山既然派出大弟子亲自出马，想必定是与焚阳月御双剑有关了，想到此她不由得忧心忡忡。
按照袁千叶所指的方向，云雪晴拉着陌言一路跑去，果然听到远处的金铁交鸣，甚至隔着那些长蒿能够看到天山派弟子与众狐妖交战的身影，想必此地距离与离沐天约定的地方不远。
她对于方向的辨别向来有些模糊，很多时候甚至还不如陌言，更何况在这片没有东南西北日月星辰的忘川蒿里，所有的景象全是一样，让她不由得迷茫。
“师姐，是这里么？那姓袁的不会诓我们故意指错了方向吧？”陌言不顾一身是伤，也在四周查看着。
“应该不会，他若知道我们是天池派弟子，刚才就不会帮我们了。”云雪晴一边说着，一边跑向四周查看动静。
忽然间，陌言指着忘川蒿里深处的方向，扯了扯她的一角，“师姐你看，那边有位姑娘，我们可以向她问问出口的方向。”
她抬头一看，果然见到十步以外的长蒿里，有位穿着粉色水袖罗裙的女子背影若隐若现，尽管她不知在这荒凉的蒿里之地，怎会还有其他人，但既然着装不是天山派的，不妨就去问一问出口。
想到此，她几步冲上前去，刚要说话叫住面前的女子，突然间，远处不知哪位打斗的弟子用兵刃磕飞了一枚铁蒺藜，劲道还不小，正向着那粉衣女子的方向飞来。
她大惊，想要出声叫那女子躲开已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只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起一掌便要将那女子推开。
然而，她的手竟然硬生生地穿过了那女子的身体！
蓦然一阵阴寒至极的凉意渗透骨髓，更由于她的手直接穿过那女子的身体、无从着力，使得她一个站立不稳，向前扑倒在地，那铁蒺藜也从女子的身上穿过，跌落一旁。
那女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见她跌倒，连忙俯下身询问，“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尽管她的语声关切温柔，却没有伸手去扶。
云雪晴拍拍身上的尘土，自己爬起来，对于习武之人，摔这么一下倒没有什么，只是刚才那阵从头到脚的凉意，让她全身不舒服。
此时，远处的陌言也已跑上前来。
云雪晴讶异地看看自己的手，难道刚才是错觉？自己根本就没有碰到这女子？
粉衣女子微微一笑，仿佛对云雪晴的手和那枚铁蒺藜穿过自己身体的事浑然不觉，声音依旧温婉柔和，“我叫温语凝，是这里的鬼，姑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她惊得后退了一大步，望着温语凝虽然不算惊艳，却也姣好绝美的容颜。在他们看来，鬼魂是没有固定形态的，就算有，也不能为人所见，顶多八字偏轻的人能看到朦胧的鬼影，而绝大多数人是看不到鬼的，可为什么眼前这自称叫温语凝的年轻姑娘却那么真真切切地站在眼前？！
仿佛知道他们心里的震惊，温语凝柔柔地一笑，“姑娘，少侠，看你们打扮，想必是习武之人吧？怎会来到这里？”言罢她望了望远处传来金铁交鸣的地方，轻叹，“今日这忘川蒿里很不太平......”
陌言看了看云雪晴，以天池派的门规，倘若有师长或排行高的同门在此，那么排行低的弟子是不可以抢先说话，于是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污，等着云雪晴说话。
既然对方是鬼，不是天池派的人，云雪晴暗暗放心，却还是决定只报姓名不报门派，“我叫云雪晴，带同师弟和几位同伴出门，在这里迷了路，还请温姑娘指点迷津。”忽然间，她觉得与鬼面对面的说话，也不那么可怕。她偷眼忘了一下陌言，见到一向怕鬼的他也同样神色如常，也难怪，谁让面对着的是个这么美丽的女鬼呢。
不料温语凝听到她的话却陡然一惊，呆了片刻才道：“那么，这位少侠大名想必叫做陌言吧？”
“啊？？你认识我？！”这下轮到陌言惊异万分了，没听说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温语凝幽幽道，“我还知道，两位是天池派弟子。”
“你，怎么会知道？”云雪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出，想必她与天池派有着不小的渊源。
温语凝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带着几分柔情的目光望向她，一字字道：“逸风......不，苏掌门，他可好么？”
“你，你是......”云雪晴心中一震，一些她觉得早已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全然翻倒出来了。温语凝，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却着实记得掌门师兄当年闯荡江湖时，确实有位挚爱女子，姓温，后来死于江湖战乱，自那以后，苏逸风也心灰意冷回到师门，不再离开长白山半步。
原本她以为，那段记忆和那位绝美的红颜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深埋在所有人的心里，却没想到竟然在此见到了这女子的魂魄。
她只知道，在无数个飞雪浩渺的苍凉月夜下，苏逸风驻足看雪的孤单身影是那样落寞，那样凄凉，虽然他从没主动提起过，但想必自这位温姑娘死后，他的心也早已跟着死了。
尽管她明白如此，可还是控制不住心中默默地仰望他，思念他。如今，看到这样美丽、端庄、温柔的温语凝，她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陌言倒没有那么多的感慨，见到温语凝，心中反而惊喜，大叫了声，“你，你是嫂子？！”
温语凝低下头，微微一笑，她生前没能嫁给苏逸风，死后被人叫上一声嫂子，她已知足，“逸风从前常常提起你们，说你们是他最亲近人。”
“嫂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温语凝，陌言就如同见到苏逸风一般，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温语凝摇摇头，似乎很不情愿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却还是理了理思绪，缓缓道来，“我本是峨眉山一名寻常女弟子，数年前随师傅和姐妹们赴襄阳一带了结一桩师门恩怨，也是在那时遇到了逸风。后来我跟随他三年之久，直到那一年，长安大战。”
“长安......”云雪晴自然知道那场旷日持久的长安大战，江湖无数名门汇聚一处除妖卫道，一时轰轰烈烈，天池派弟子也参与其中。虽然当时她年纪尚幼未能参与，不过同门师兄师姐像阮羁涯、尹情侠他们全都经历了。
温语凝叹道，“就是在那一场大战，我们身陷重围，许多天池派弟子危在旦夕，他毅然舍弃了我，而选择去救他的同门以及更多的江湖同道，而后，我重伤死于战乱。”
“原来......”挚爱与更多的苍生面前，苏逸风选择了后者，其实这件事云雪晴是听同门讲述过大概，可如今听到从温语凝口中说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那份两难的哀伤，当时的苏逸风，要忍受怎样的痛苦煎熬才能做出如此选择！
“可是，为什么我能看见你？”云雪晴问出了陌言也不解的话，原本他们是看不见鬼魂的，就算看见，也是朦胧的影影绰绰，可如今的温语凝就这么实实在在地站在眼前。
明白她的意思，温语凝微微一笑解释，“云姑娘，陌少侠，你们可有听说过，鬼的能量在于执念与恨，一个鬼有了强大的执念和恨，才能够保持人的形态长久，否则魂魄便会很快飘散到地府，转世去了。”
云雪晴一下子懂了，原来温语凝在此能够保持人型，并且迟迟不肯转世，想必就是存着对苏逸风的深深执念。
温语凝停了停，又道：“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恨他，偏执地认为他对我只是虚情假意，不想再看到他，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然而过了这几年，如今我已渐渐放下，人与人能够相遇，终是有缘，而我与他这辈子的缘分，已经尽了。”
“可是，可是......”陌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温语凝释然一笑，“我对他已无爱无恨，只盼他能平安喜乐，找一位佳人相伴，好好地过完这一生，你们看。”
言罢她伸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双手，云雪晴惊异地发现那双手已变得透明，甚至快要消失不见了。
温语凝倒不介意，“因为我现在已没有了执念，作为鬼的力量也就快消失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转世了，这一生过得太辛苦，如今我已想解脱了。云姑娘，倘若你能见到苏掌门，请劝他也早日放下，至于在此遇到我之事，提与不提，都不重要了。”
“温......嫂子......”云雪晴本想叫她温姑娘的，可忍不住还是称了句嫂子。
温语凝抬头望了望天色，不由得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走吧，天暗下来这里会有更多的鬼魂。”言罢，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这里阴气重，出去后记得多晒太阳，尤其是你刚才穿过了我的身体，难免受些风寒。。”
“你......会一直在这里么？”云雪晴忽然心中舍不得了。
温语凝微微一笑，“是否在这里又何妨，说不定你几个月后再来时，我已转世去了。”
“......”她觉得心中更难过了，为什么这个表面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刚烈的女子可以把生死离别看得如此豁达透彻。
然而，她终于还是辞别了温语凝，找到约定会和的地方，陆潇青和离沐天已守在那里。
另一方，当云雪晴终于潜入忘川蒿里深处寻到陌言时，早已分不清方向，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打斗声证实了天山派已经攻入。
“师姐！”陌言心中惊喜，他知道，无论何时，这位师姐也不会抛下他不管。
“小言别怕，师姐带你走。”云雪晴说着连忙俯下身去解绑着他的绳子，那绳子不知是胡不归用了什么方式打的洁，一时半会竟解不开，更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竟然剑也砍不断，她不由得一时急的额上见汗。
远处的人影渐渐逼近了。
当先一步跨上来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穿着天山派白衣黑带的统一服饰，却又有些不同，肩膀和袖口处带了些许精致的花纹，一看就是高级弟子。
这男子手拿一对散发着冰蓝色光芒的弯月形双轮，一个箭步抢到面前，看了看他们，却一抱拳道：“姑娘哪里人？怎会在这？可需要帮忙么？”
云雪晴慌乱之下刚要自报家门，脑海中却灵光一闪，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立时忍住，转而道：“我，我们是附近的村民，被一个自称叫什么胡不归的男子抓到这里来，大哥，请救救我弟弟！”
“好说。”那男子仔细查看陌言身上被绑着的绳子，拿出手中冰轮，开始去割那绳索。
云雪晴心中暗暗打鼓，幸而自己刚才未曾报出师门，也幸而自己下山后就并未再穿天池派的统一服饰。天山派与天池派素来不睦，何况这次千里迢迢从北疆而来，许是与天池派的双剑有些瓜葛，倘若被这天山派弟子知道了自己师门，想必就不会出手相救了。
那天山派弟子手中冰轮果然是神器，才割了几下就将陌言身上那材质非凡的绳索割断，“你们快走吧，沿着南边一直跑，那里有我们的人，看到他们就能出了这里了。”
“多谢大侠相救，请问大侠尊姓大名？”虽然明知是敌人，可对方毕竟帮了自己，云雪晴还是想知道他的名字。
“天山派弟子袁千叶。”那男子抱拳道。
云雪晴和陌言心中一震，不及多言便匆匆行了个礼往南跑去，袁千叶的名字他们早已如雷贯耳，那是天山派首席大弟子，地位仅次于掌门和长老。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天山既然派出大弟子亲自出马，想必定是与焚阳月御双剑有关了，想到此她不由得忧心忡忡。
按照袁千叶所指的方向，云雪晴拉着陌言一路跑去，果然听到远处的金铁交鸣，甚至隔着那些长蒿能够看到天山派弟子与众狐妖交战的身影，想必此地距离与离沐天约定的地方不远。
她对于方向的辨别向来有些模糊，很多时候甚至还不如陌言，更何况在这片没有东南西北日月星辰的忘川蒿里，所有的景象全是一样，让她不由得迷茫。
“师姐，是这里么？那姓袁的不会诓我们故意指错了方向吧？”陌言不顾一身是伤，也在四周查看着。
“应该不会，他若知道我们是天池派弟子，刚才就不会帮我们了。”云雪晴一边说着，一边跑向四周查看动静。
忽然间，陌言指着忘川蒿里深处的方向，扯了扯她的一角，“师姐你看，那边有位姑娘，我们可以向她问问出口的方向。”
她抬头一看，果然见到十步以外的长蒿里，有位穿着粉色水袖罗裙的女子背影若隐若现，尽管她不知在这荒凉的蒿里之地，怎会还有其他人，但既然着装不是天山派的，不妨就去问一问出口。
想到此，她几步冲上前去，刚要说话叫住面前的女子，突然间，远处不知哪位打斗的弟子用兵刃磕飞了一枚铁蒺藜，劲道还不小，正向着那粉衣女子的方向飞来。
她大惊，想要出声叫那女子躲开已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只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起一掌便要将那女子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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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见她跌倒，连忙俯下身询问，“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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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雪晴讶异地看看自己的手，难道刚才是错觉？自己根本就没有碰到这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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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言看了看云雪晴，以天池派的门规，倘若有师长或排行高的同门在此，那么排行低的弟子是不可以抢先说话，于是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污，等着云雪晴说话。
既然对方是鬼，不是天池派的人，云雪晴暗暗放心，却还是决定只报姓名不报门派，“我叫云雪晴，带同师弟和几位同伴出门，在这里迷了路，还请温姑娘指点迷津。”忽然间，她觉得与鬼面对面的说话，也不那么可怕。她偷眼忘了一下陌言，见到一向怕鬼的他也同样神色如常，也难怪，谁让面对着的是个这么美丽的女鬼呢。
不料温语凝听到她的话却陡然一惊，呆了片刻才道：“那么，这位少侠大名想必叫做陌言吧？”
“啊？？你认识我？！”这下轮到陌言惊异万分了，没听说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温语凝幽幽道，“我还知道，两位是天池派弟子。”
“你，怎么会知道？”云雪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出，想必她与天池派有着不小的渊源。
温语凝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带着几分柔情的目光望向她，一字字道：“逸风......不，苏掌门，他可好么？”
“你，你是......”云雪晴心中一震，一些她觉得早已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全然翻倒出来了。温语凝，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却着实记得掌门师兄当年闯荡江湖时，确实有位挚爱女子，姓温，后来死于江湖战乱，自那以后，苏逸风也心灰意冷回到师门，不再离开长白山半步。
原本她以为，那段记忆和那位绝美的红颜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深埋在所有人的心里，却没想到竟然在此见到了这女子的魂魄。
她只知道，在无数个飞雪浩渺的苍凉月夜下，苏逸风驻足看雪的孤单身影是那样落寞，那样凄凉，虽然他从没主动提起过，但想必自这位温姑娘死后，他的心也早已跟着死了。
尽管她明白如此，可还是控制不住心中默默地仰望他，思念他。如今，看到这样美丽、端庄、温柔的温语凝，她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陌言倒没有那么多的感慨，见到温语凝，心中反而惊喜，大叫了声，“你，你是嫂子？！”
温语凝低下头，微微一笑，她生前没能嫁给苏逸风，死后被人叫上一声嫂子，她已知足，“逸风从前常常提起你们，说你们是他最亲近人。”
“嫂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温语凝，陌言就如同见到苏逸风一般，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温语凝摇摇头，似乎很不情愿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却还是理了理思绪，缓缓道来，“我本是峨眉山一名寻常女弟子，数年前随师傅和姐妹们赴襄阳一带了结一桩师门恩怨，也是在那时遇到了逸风。后来我跟随他三年之久，直到那一年，长安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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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语凝叹道，“就是在那一场大战，我们身陷重围，许多天池派弟子危在旦夕，他毅然舍弃了我，而选择去救他的同门以及更多的江湖同道，而后，我重伤死于战乱。”
“原来......”挚爱与更多的苍生面前，苏逸风选择了后者，其实这件事云雪晴是听同门讲述过大概，可如今听到从温语凝口中说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那份两难的哀伤，当时的苏逸风，要忍受怎样的痛苦煎熬才能做出如此选择！
“可是，为什么我能看见你？”云雪晴问出了陌言也不解的话，原本他们是看不见鬼魂的，就算看见，也是朦胧的影影绰绰，可如今的温语凝就这么实实在在地站在眼前。
明白她的意思，温语凝微微一笑解释，“云姑娘，陌少侠，你们可有听说过，鬼的能量在于执念与恨，一个鬼有了强大的执念和恨，才能够保持人的形态长久，否则魂魄便会很快飘散到地府，转世去了。”
云雪晴一下子懂了，原来温语凝在此能够保持人型，并且迟迟不肯转世，想必就是存着对苏逸风的深深执念。
温语凝停了停，又道：“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恨他，偏执地认为他对我只是虚情假意，不想再看到他，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然而过了这几年，如今我已渐渐放下，人与人能够相遇，终是有缘，而我与他这辈子的缘分，已经尽了。”
“可是，可是......”陌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温语凝释然一笑，“我对他已无爱无恨，只盼他能平安喜乐，找一位佳人相伴，好好地过完这一生，你们看。”
言罢她伸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双手，云雪晴惊异地发现那双手已变得透明，甚至快要消失不见了。
温语凝倒不介意，“因为我现在已没有了执念，作为鬼的力量也就快消失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转世了，这一生过得太辛苦，如今我已想解脱了。云姑娘，倘若你能见到苏掌门，请劝他也早日放下，至于在此遇到我之事，提与不提，都不重要了。”
“温......嫂子......”云雪晴本想叫她温姑娘的，可忍不住还是称了句嫂子。
温语凝抬头望了望天色，不由得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走吧，天暗下来这里会有更多的鬼魂。”言罢，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这里阴气重，出去后记得多晒太阳，尤其是你刚才穿过了我的身体，难免受些风寒。。”
“你......会一直在这里么？”云雪晴忽然心中舍不得了。
温语凝微微一笑，“是否在这里又何妨，说不定你几个月后再来时，我已转世去了。”
“......”她觉得心中更难过了，为什么这个表面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刚烈的女子可以把生死离别看得如此豁达透彻。
然而，她终于还是辞别了温语凝，找到约定会和的地方，陆潇青和离沐天已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