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客串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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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乘书院内,萧奚奚坐在屋顶上望着院内的银雷逗弄麻雀,骄暖的阳光晒的人心里都透着复苏。

    “银雷大人,你这么胖下去真的没朋友了。”

    “吱。”外加白眼两枚,它需要朋友么?它大人从来就没朋友好嘛?

    “阿奚——!”人未至,声已到。萧奚奚纵身从屋顶跃下,轻巧的落地。

    白色一团撞进她的怀里,“阿奚,……白重烟……坑。”

    萧奚奚牵起小女孩的手,道“又怎么了?”

    白绮嘟嘟囔囔的说:“他……耍赖!无耻!”

    萧奚奚揉揉额角,“告诉你无数次了,离他远点,你偏不听,真不知道你们俩是什么孽缘,他真不是你爹?”

    从他上次从玉章里现身之后,就再没回去,萧奚奚没问,但是心里大概知道——她服了承元的内丹,而玉章又是依附她而存在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她不想去揣测。

    萝莉一哽,小脸憋的通红,低下头望脚尖。别扭的侧身搂住萧奚奚的腰,闷闷的说道。

    “我就是想赢他一次。”

    萧奚奚无语,无奈地拍了拍白绮的头,小丫头在这一年间里,在白重烟的“百般折磨”下,说话倒是流利了不少。

    邱星泽最早是要拉拢白重烟接替承元的地位,毕竟看也知道这位来历不凡。

    但是白重烟居然没有答应,反而把她拱了出去,要求只有一个——她在,他才在。

    朝闻老道拂尘一挥,就这么办!

    于是她便稀里糊涂地做了这劳什子掌教,白重烟做了客卿,邱星泽则被踢去闭关,好好修炼承元留给他的功法。

    一切都比她想象中来的顺利,她知道……无论是朝闻还是白重烟,依然还是冲着承元的遗嘱才这般留她,只有给她压上不可推卸的责任,才能阻止她一个想不开就独自杀去报仇。

    承元……

    萧奚奚抬手遮棚,看向天空,光景真好。

    今天是她第一次在书院公开讲话,历任掌教都兼任书院的院首,此举也是为了震慑并鼓舞人心,尤其马虎不得。

    唉……萧奚奚长叹一口气。她打怵行不行?

    “蠢女人,还在那儿发什么呆,就等你了。”

    萧奚奚听见自己腰侧传来咯咯的磨牙声,她只好将白绮往身后拽。

    真是受不了这一大一小,她还真怀疑过这俩人的关系,都姓白,又天生犯克,见面就掐。

    白重烟倒是真没一点儿做长辈的宽宏大度,简直……为老不尊。

    她又不能说什么,只好每次都拉着萝莉走,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老白,你能替我上不?你看你这么玉树临风的,我这样的黄毛丫头根本镇不住场子的。你去吧,行不?随便给我扯个谎,呃,病了?闭关了?”

    白重烟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萧奚奚刚要雀跃,就听他扔过来一句:“我能替你去死吗?”

    “……”某萧也开始咯咯磨牙,为老不尊!为老不尊有木有?!不带这样往人心口插刀的!

    “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哼,圆毛畜生,不可理喻。”双手紧握,咯嘣作响。

    “咚!”

    “嘶——!”萧奚奚捂着后脑勺,回头怒瞪。只见灰影一闪,她脚下一颗核桃滴溜溜地转着圈。

    “银雷!!!”

    好吧,圆毛畜生……!她不跟他们计较!

    ※※※

    抱一阁前,众玉乘书院弟子早已等候多时。

    所谓抱一,抱为守,一为道,故而即为坚守此道。

    玉乘书院下分曲、枉、洼、敝四院,取义于“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

    受委曲才会保全所护,被屈枉才会直伸道义,有低洼才会有地盈充,知陈旧才会懂革新。

    曲院主文,任院长职的是个叫彭一州的书生样大叔,羽扇纶巾,君子如玉,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是游历在外,神踪不知的上任,啊不上上任掌教救回来的孤儿。从小就在玉乘长大。各国高层都想挖角他,却都没能成功。据说……他亡妻亦出身玉乘。萧奚奚倒是想八卦,但是看朝闻老道那神色,估摸着是个不怎么美好的故事,也就没在往下问。

    枉院主武,院长是广陵。自从萧奚奚上任之后,也算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广陵自请辞去院首之职,降级去了枉院。萧奚奚不置可否,去哪不好去武院?糊弄人也得拿点诚意出来好不好?但是广陵在明面上挑不出任何错处,厚礼卑辞,恭敬谦谨慎,堪称——“三从四德”……

    洼院主医,院长陈炽焚,明明是位医生,却长了副火爆样子,一头半长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头,隐隐翻着红光。他是枉院武出身,早些年因故折废了全身武功,貌似是因邱星泽的缘故,具体的老道也没提。自此武夫改道从医,竟也让他成了事,不得不说玉乘出品的人才,能力自是无需质疑的。

    敝院主艺,院长于渺渺,是个温婉的女子,约莫三十上下,却依然未挽妇人发髻,一双妙目波光流转,风韵自在。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位倾城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老道却再三嘱咐萧奚奚,最不可小看的就是这唯一的女院长。

    萧奚奚看着这四位“教导主任”,一个头两个大。以外貌观,哪一位都够当自己现在这幅身子的爹娘了。

    主幼国疑……前景,实在是太堪忧了。

    少女身着素白缠枝银莲花道袍,身姿俏丽,一双眸子灿亮,似有冰锋内蕴,直视着四人的眼睛。小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笑意,倒也足够威严,并不是强作镇定。

    她也不端架子,低头微微躬身道:“以后,就请四位多多关照了。”

    玉乘历史上从来都没出过女性掌权人,便是传说中的那位,也一直恪守弟子本分,祖师羽化之后,便也归隐了。

    萧奚奚却理解,换做是她也不愿意接这烫手山芋,她可对“当官”没什么兴趣,什么御下之道,根本不懂……

    “掌教无需多礼,我们自会做好份内的事。”当先开口的是彭一州。

    “一州所言极是。”广陵接着说道。

    “哼,星泽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才任职多久就跑去闭关?恐怕没那么简单。”陈炽焚长得火爆,说话也直接,可这脑袋也不是一根筋的,话锋如针,针针到肉。

    萧奚奚站直身子,瞥了他一眼。

    “哦?邱师兄似乎也不怎么想去练功,不如你跟他换换?”

    看似商量调侃,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可是谁都没拿少女这句话当玩笑。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往哪烧,怎么烧,总之是肯定要烧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生气,生气就谁都别想好。

    “呵。”陈炽焚冷笑一声,“我倒是想跟他换,就怕有人不肯。你……”

    “炽焚!”一直没说话的于渺渺打断他的话,向萧奚奚施了一礼后道:“掌教休怪,他就是个莽夫,有口无心。若是有冲撞您的地方,渺渺在此替他赔罪了。”

    “渺渺!你……”陈炽焚怒意更胜,瞪着萧奚奚的眼睛都红了。

    于渺渺柳眉皱起,红唇轻抿,盯着陈炽焚。

    陈炽焚只好梗着脖子,极其敷衍地对萧奚奚拱了拱手,就算行礼了。

    萧奚奚始终盯着众人的表情,心中默默记下。

    “我不会计较的,于姐姐不用客气。毕竟四院还要靠你们,我不过也就是虚领个院首名儿而已,你们还是各司其职。”语气平缓,无恼无嗔。

    听她这么说,于渺渺的心反而悬起来了,不折痕迹地与陈炽焚交换了个眼色。不怕她生气,就怕她收放自如。小小年纪就有这种胸襟,将来……

    “奚奚,吉时已到。”朝闻走过来,目光扫了几人一圈。

    广陵笑着颔首,彭一州执抚腰躬身大礼,陈炽焚面上微红,于渺渺神色有些不自在。

    “嗯,师公。我这就来。”

    萧奚奚再不看四人,纯白的曳地袍角轻扬。随着她的离去,身后的四人又是一惊。

    原来她站过的位置上,清晰地一双脚印。

    那可是……理石地砖。

    ※※※

    又是一年盛夏,不过一年,萧奚奚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人头,暗笑自己原来真的也没多恐惧。

    提起气,灌注真力,她清冷的语音扬起,遍及各个角落。

    “今天对于在场的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十分特别并将永远铭记的日子。

    我仅代表玉乘,对你们表示欢迎。并报以诚挚的谢意,感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今日的玉乘。”

    一众学子呆若木鸡,这位是什么套路?

    四院长也是神色各异,唯朝闻和白重烟含笑不语。

    萧奚奚继续说着,目光却飘向了遥远的天涯尽头。

    “我个人认为,玉乘之所以令人神往,是因为它历经数百年风雨洗礼而沉淀下来的精神气质与高贵追求——文武兼修、通融并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的声音并不如何具有煽动性,除了平静,就是超出年龄的沧桑。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是否问过自己:为何来到玉乘?几年后,又将以怎样的身影告别玉乘??

    底下再也压抑不住地暴起嘈杂的议论声——这算什么问题?

    萧奚奚微微停顿,目光一扫。众人在她那样的目光下不由轻颤。

    “很意外这个问题?我只是想说,你立了什么样的目标,就决定了什么样的道路;而走上了什么样的道路,就拥有了什么样的人生。

    最后,吾以玉乘之名,祝福你们,尽数得偿所愿。”

    说罢,她就下了丹墀,再不啰嗦,徒留一众被这太超前的演讲轰得渣子都不剩的学生们。

    她不知,这番话,在不久之后,传遍了大陆。

    她不知,这番话,入不同人耳,褒贬叹疑惊。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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