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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噬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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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七星潭,大雨依旧。

    “小飞,委屈你了。”坐在岸边石头上的楚逸飞闻言,立即转回头,看着身旁撑着雨伞的师父。他全身被大雨湿透,长发披散在肩上,苍茫而黯淡的脸庞上,雨水泪水分不清楚,就像是刚从七星潭里游了一圈似的。

    “师尊,我没事。”楚逸飞站起身来,恭敬而坚定地回道。

    离两人较远的一片草丛中,赫然又出现了那一双血红的眼睛,这一次,他没敢靠得太近,远远地注视着。

    易空看着楚逸飞,眼中有慈父般温和的目光,道:“走吧。”说着,袍袖一挥,祭出了本命仙剑惊魂,但却不见惊魂仙剑有丝毫的光芒,想来是他将其光芒隐去了。

    易空带着楚逸飞穿过茫茫大雨,在漆黑的夜色中飞回了卧云峰后山,在六角亭畔落下地来。

    易空继续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发现楚逸飞没有跟上来,忙回头一看,见他正痴痴地望着六角亭。

    楚逸飞知道他又在想碧月了,便也不去催促他。

    楚逸飞的身影,落寞而孤独,大雨仿佛鞭子般抽打着他的身体,在亭内桔黄色夜光石的照耀下,隐隐能看到他脸上有泪水滑落,身子时不时便是一阵颤抖。

    过了许久,楚逸飞终于转过身来,向易空走去。易空一言不发,转身沿着山道向前走去,但他脸上却也露出了些许感伤之色。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静静地走着,山道越来越狭窄,最后竟仅可容一人通过,却是开凿在一片万仞绝壁之上,身旁便是万丈悬崖。

    最后,易空在一片绝壁旁停了下来,但见他伸手在绝壁上点了几下,片刻之后,布满青苔的绝壁上,白光盛起,亮出了一个白色炯炯的太极图案,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沉重的声响,看似普通的石壁上赫然现出了一个圆形的石洞。

    石洞九尺方圆大小,其中一片漆黑,易空迈步走了进去。楚逸飞知道这是便是只有历代齐云掌门才能进去的祖师洞,但他只迟疑了一下,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一走进石洞,石洞两旁的石壁上的两排夜光石便亮了起来,散发出柔和白色光芒,将原本漆黑的石洞照得亮如白昼,身后的洞口随即自动闭合,看去竟又变成一片天然的石壁,却哪里还有洞口。

    绝壁上的石门一合上,不远处的羊肠山道上突然黑影一闪,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双眼血红的黑衣人。

    在石洞中走了大约百步后,易空身前已无去路,一片天然的石壁横在了面前。易空再次伸手在石壁上点了几下之后,看似天然的石壁突然间竟化作了一片半透明状,宛如流水般的银色“水墙”,水墙上波光粼粼,仙气氤氲,大大小小的太极图时隐时现。易空直接破墙而入,身形顿时消失在了水墙之中。

    楚逸飞一怔,随即不再多想,跟着穿过了银色“水墙”。

    待他通过了水墙,身后的水墙便也消失不见,依然现出一片与周围石壁浑然无隙的石壁。

    饶是楚逸飞七年来脚步遍及天涯,却也忍不住惊奇不已。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较大的石洞,方圆十丈大小,依那石洞中的岩壁纹路看来,却不像是人工斧凿而成,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府。面对的石壁上,赫然刻着“齐云门历代列祖列宗灵位”几个大字,字体古朴,笔力遒劲。朱红色字迹显得有些陈旧深远,想来是年深日久的了。

    古朴的字体下方,雕刻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太极图下方,靠石壁供奉着道教三清神像,面容庄严肃穆。

    神像前方是一个巨大的供桌,供桌分层别列,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地供奉着不下上百个牌位,每个牌位皆是纤尘不染。最高最大的一个,正是齐云门创派祖师齐云子的灵位。最下面的一排则是去世不久的齐云门先辈灵位,只见一个个牌位上写着玄天真人、楚问天、慧心、楚一寒等与师父易空同辈之人的名字。

    七年前在楚问天牌位左边的那个空牌位,却已不见了,想来那原本是为玄清准备的。

    此外,祖师洞中最显眼的,却是一口冰棺,丝丝缕缕的寒气如烟似雾般自冰棺上袅袅升起,冰棺中安放着前任齐云掌教玄天的遗体,他的脸上仍然带着些许痛苦之色。

    楚逸飞心中一痛,忙上前瞻仰了一番玄天真人的遗体,往事种种瞬间浮上心头,感慨万千地看了许久,他突然深深地跪了下去,行三跪九叩大礼,随即沉声坚定而又诚恳地说道:“真人在天有灵,请保佑弟子早日找出陷害弟子的黑衣人,还弟子清白。”

    易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神情凝重。

    楚逸飞拜毕玄天真人遗体,站起身来,向历代祖师灵位看上去,一见父母灵位,全身一震,脸上肌肉不停抽搐,心中苦不堪言,当即又是纳头便拜,道:“爹娘在上,孩儿不孝!”但他却强忍着没有流泪。

    易空同样不胜伤情。等楚逸飞情绪平复,易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小飞,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此。”

    楚逸飞纳闷地摇了摇头。

    易空环视了一周祖师洞,道:“这个祖师洞,向来只允许本门历代掌门进入,为师为寻访齐天圣剑线索,曾多番进来查看,却是一无所获。”说着,脸上露出了些许沮丧的神情。

    楚逸飞细细看了看祖师洞,皱眉道:“师尊,祖师洞不许掌门以外之人进入,规定实所严厉,照理该藏着什么本门绝顶机密,但却又为何陈设却是如此寻常,实在令人费解。”

    易空背负双手,叹息道:“不错,这正是为师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这洞中的一切,每个角落为师均曾仔细查看过,却硬是毫无玄机。”

    楚逸飞看着师父,疑惑地问道:“那今夜师父却又为何破例带弟子前来?”

    易空取出了天辰奇星,看了一眼,又举目望向楚逸飞,肃容道:“为师思前想后,想到天辰奇星和星辰诀同样一向只传历代掌门,或许祖师洞中的玄机便也天辰奇星有关。否则创派祖师何必要定下严规,只允许历代掌门进入,又在这祖师洞以我道家奇术布下两道坚不可摧的结界呢?”

    楚逸飞闻言,顿时明白了师父之意,惊道:“师尊莫非要弟子在祖师洞以天辰奇星一探究竟?”

    易空面色凝重,双目如电地盯着楚逸飞,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正色厉声道:“齐云门弟子楚逸飞听令。”

    楚逸飞忙即跪下,郑重道:“弟子楚逸飞恭闻掌门师尊意旨。”

    易空道:“楚逸飞,本座以齐云门第二十代掌门的身份,要你在历代祖师灵位之下重誓,若是待会儿探查到了本门机密,务须严守机密,不向任何人泄露半句,如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楚逸飞想起十年前,养父楚一寒临终时也要他发誓,随后自己的命运便开始越来越悲惨,不知道这一次发誓之后,自己的命运又将会怎样?但他仍旧毫不迟疑地举手起誓,道:“弟子楚逸飞,谨以挚诚之心,在历代祖师灵位和掌门师尊前立誓,若是待会儿探查到了本门机密,必将严守机密,不向任何人泄露半句,如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言罢,对着历代祖师灵位三跪九叩。

    易空随即脸色缓和下来,上前将楚逸飞扶了起来,颇为不忍道:“小飞,委屈你了。”说着便将天辰奇星交到他手中,同时右手并指成剑,向他体内射入一道无极天玄道真力,解除了他体内的封印。

    易空随即又期待又凝重道:“倒底星辰诀能否如你所猜测,让天辰奇星重新认主,你这一试便知道了,否则天辰奇星纵已回归本门,却也如同废物,本门的实力从此必将大减啊。”此事可谓关乎天下正道乃至苍生之命运,更何况,易空直到如今,仍未敢全然信任楚逸飞,如若楚逸飞当真是城府极深魔道奸细,待他知道了齐云门的绝顶机密,那么齐云门必将面临空前浩劫,试问他如何能不紧张?

    因此,易空这一次可谓是兵行险招,将齐云门数千年的兴衰荣辱都赌在了楚逸飞身上,若是他看走眼,齐云门只怕将从此万劫不复。

    楚逸飞郑重恭敬地将天辰奇星放到了面前的石桌上,退后一步,当下更不迟疑,双手结星辰诀法印,将一层的星辰诀修为注入天辰奇星之中,但见天辰奇星如受召唤般缓缓亮了起来,楚逸飞易空二人大喜,楚逸飞随即加力,将全部六层的星辰诀修为逐层注入了天辰奇星。

    随着楚逸飞注入天辰奇星的修为越来越强,天辰奇星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也越来越强,最后终于从石桌之上飞了起来。

    楚逸飞与易空相视一笑,无不大喜过望,楚逸飞笑道:“师尊,弟子所料不错,成功了。”他话音刚落,天辰奇星之上赫然竟向祖师洞顶上射出了无数璀璨星芒,看似平平常常的洞穴顶上,顿时出现了无数绚烂的星辰,繁星点点,如梦如幻。随即点点星辰接连成片,幻化成了一面星光太极图,最后太极图之上竟是凭空出现了一个个古老的文字,而太极图之后,也就是原本洞穴顶部的石壁之上,赫然幻化出了一个星光璀璨的倒悬的洞府,洞府入口处的石壁上,刻着齐天洞府四个古老苍劲的大字,一股苍莽而神秘的星辰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祖师洞。

    天近黎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祖师洞外大雨如注,连绵不断,雨势竟是有增无减。

    易空师徒已祖师洞内出来,正走在布满夜光石的通道上,两人无不面色凝重,但脸上又无不露出淡淡的期望。

    楚逸飞突然停下脚步,紧张地问道:“师尊,弟子有一事想问。”

    易空一怔,看他神情隐隐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道:“你问吧。”

    楚逸飞竟紧张得双手有些颤抖,停顿了片刻,突然激动地问道:“师尊,弟子听闻逍遥子师叔祖已将乾坤镜传给了你。弟子听说乾坤镜可逆转乾坤,挪移时空,不知是真是假?”说罢紧张地看着易空。

    易空深知楚逸飞为何有此一问,当即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道:“乾坤镜确有逆转之奇能,但为师曾问过逍遥子师叔,他老人家说除非有人能将无极天玄道修炼至登峰造极的太极境第九层,否则根本无法开启乾坤镜的逆转时空之能的。何况七年前的正魔大战之中,乾坤镜又被魔尊劈出了一道剑痕,七年来为师一直试图修复,却是一直未能如愿。”

    楚逸飞顿觉绝望得全身一阵无力,仿佛被人废去了一身修为。

    易空道:“小飞,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有些实在是无可奈何的,纵然乾坤镜未曾损坏,但要将无极天玄道修炼至太极境第九层,却是难如登天,本门历代祖师,唯有修为通天的创派祖师齐云子曾达到过那般境界,此后数千年,即便是本门第十代掌门灵虚真人,也不过炼到太极境第七层。”

    楚逸飞近乎绝望地点了点头,心想竟然历代那么多天纵奇才的祖师都不能做到,他实在不敢想象,以自己的天资,如何能将无极天玄道修炼至登峰造极的太极境第九层。

    易空拍了拍楚逸飞,算是抚慰,随即迈步向祖师洞洞口走去。

    祖师洞洞口白光盛起,随着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过,绝壁之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石洞,易空全身笼罩在一片紫色的太极护盾中出现在了洞口。

    就在他迈出祖师洞口的一瞬间,紫色的太极护盾上竟突然接连不断地响起了“嗤嗤嗤”的刺耳声响,定睛一看,竟是无数雨水打在太极护盾之上,强烈地腐蚀着太极护盾,太极护盾之上立即冒起一团团黑气。太极护盾之外的山道上,坚硬的石面竟被雨水生生滴出一个个雨点般的小孔。

    易空大喝道:“九幽断魂水!”他话音未落,斜刺里顿时黑影一闪,杀出了一直尾追易空师徒二人而来的黑衣人。

    易空大怒,只欲一击击溃黑衣人,将其擒住,但见他袍袖一挥,用尽毕生修为,全力拍出一掌,大雨中,但见紫光大盛,照亮夜空,硬生生地对上了黑衣突击而至黑气森森的魔掌。最诡异之处便是,那森森黑气之中,赫然竟有无数细小的蓝色太极图旋生旋灭,生生不息。

    万丈绝壁之上,顿时紫芒大放,黑气汹涌,将易空团团罩住,而黑衣竟未被他全力挥出的掌力震飞,两人双掌赫然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易空突然间面容扭曲,震骇不已,大喝一声道:“噬灵。”噬灵乃鬼谷派失传绝学,阴狠至极,霸道无比,自鬼谷建派数千年以来,历代只有五代鬼谷掌门曾经炼成过。

    原来两人双掌相接之后,易空体内的无极天玄道真力竟被黑衣人诡异的掌力吸噬而去,虽说其吸噬之力并不太惊人,但易空转眼便已知道黑衣人赫然竟身怀道家鬼谷魔教三大真法,修为不下于他,如此下去,莫说要将他擒住,只怕还未将他擒住,自己的修为便早已被他吸噬去了十之二三。

    这一掌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易空虽惊不乱,他不敢再以掌力对敌,左手法诀挥出,祭出惊魂仙剑,奋起一剑,向黑衣的劈去。同时楚逸飞也终于祭出了天辰奇星,但见天辰奇星星光大放,化作流星,向黑衣怒射而去。

    黑衣人一双红眼异芒一闪,似乎没想到楚逸飞体内封印已解,他虽修为高深不下易空,却是不敢托大以一敌二,当即于千钧一发之际,收回掌力,同时祭出蓝色太极护盾,护住全身,转眼双掌齐挥,两道汹涌魔气顿时呼啸而出,挡住天辰奇星和惊魂仙剑。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滚滚黑气被易空师徒二人击散,但黑衣人却也已不见踪影了。

    易空大怒,料想黑衣人必是以齐云道家秘术空遁术逃窜而去,知道追之不及,只好作罢,当即怒道:“果然不出你所料,为了齐天圣剑,这恶人确是现身了。只没料到其修为竟是高深至此,赫然是身怀道家魔教鬼谷三大真法,就连失传多年的鬼谷异术噬灵都学会了,若非他浸淫此鬼道异术时日尚浅,只怕为师必定凶多吉少了。而且其用心之毒,算计之深,着实令人如芒在背,要不是刚才早有防备,事先祭出太极护盾,早被九幽断魂水要去了半条命了。”

    楚逸飞更是又震惊又愤怒,道:“师尊,黑衣人修为深不可测,却又隐藏极深,对本门乃是极大的不利,当务之急,只有尽快找到丹圣风云师叔祖,才能查出他究竟是何人了。”

    易空面色凝重道:“不错,此人竟能同时身怀当今天下三大真法,实乃我齐云大患,应当尽早除之。否则只怕齐云门数千年的基业都要断送在他手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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