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往事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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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果然如芄娘所说，青山剑派与百兵堂对阵。若真是正大光明的抽取灵签，未免太巧合,青山剑派在灵签上做手脚不言而喻。不过大部分闲散群众就是巴望观看两大门派相争。对参加比试的门派来说，不论哪方胜出,就是少了一个强劲对手。至于明家，更是期盼青山长老在闻樊手里吃苦头。所以，即便有人怀疑灵签作假，也都睁一眼闭一眼。
明翰是闻樊最忠实拥护者之一，为了一睹风采,甚至无心参与自家的比试。明阳了解他，便将自家比试往后推延几天,等青山与百兵堂对阵结束之后再安心备战,巧的是对手也正有此意。
虽说安排都妥当,明阳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减除。如果连闻樊都对四长老束手无策，怎么办？
吸取上次的教训,这次闻樊早早地就在百兵堂阵外占据最佳位置,顺带给其他三人也占了位置。有人见他身边有大片空地,便想挤过来,被他严厉喝走。
“你需要那么大地方？”一人不满。
“你管得着我？我给青彦师尊留的！”明翰把青彦两字咬的很重。
听见的人都当他胡说,爆发出不屑的哄笑。明翰白了一眼他们，在心底骂了句蠢蛋，这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赶来，他急忙挥手喊道，“师尊！哥！这边！”
人群见苏昊过来，自发地让出一条路，仿佛他身上带着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生怕被碰到。他走过后，那些人的眼睛还像针尖似的牢牢扎在他背上，恨不能让他万箭穿心。
这阵子天天被这种怨毒的目光注视，苏昊早没什么感受了，走到明翰身边，扫视一圈擂台阵的情形，先称赞明翰的眼光，“这地方好，看的清楚。”
“那可不，”明翰洋洋得意，又朝那些还盯着他们看的人吼道，“趁现在都看吧，以后就知道自己有眼无珠。”
训斥过后，那些人的目光终于移向别处，明翰长出一口气，四下打量，发现身边有点空，原本四个人的位置现在只有三人，他转头问苏昊，“苏龙怎么没来？”
“他有点累，不想来。”苏昊随口解释。
“累？”明翰思忖着距离上次对阵已过去很久，连他与表哥的法力都恢复了，更何况上次对阵他们也没出力，怎么会累？明翰心中疑惑，没等深想，注意力就被引向擂台阵。沸反盈天的高呼声中，闻樊、束高领着另两名百兵堂弟子踏入阵中。
闻樊朝阵外人群挥了挥手，挥手的方向，激烈尖叫声几乎捅破天际。他转个身，继续挥手，于是，又惹得一通震耳欲聋的尖叫，到明翰这个方向时，明翰像疯了似的，直接叫着跳到了明阳的背上，明阳差点被他勒晕过去。
“他在向我挥手！”明翰激动叫着，“师尊，看到没！”
“这家伙总是这么张扬。”苏昊笑着。
人群惊叫声在青山长老入阵时突然消了下去。长老们面容肃穆，褶皱像老树皮一样布满脸上，形容枯槁，与丰神俊朗的闻樊一对比，形成两个极端。
相比于这边的火热，明家凉亭就显得太冷清了，只剩苏龙一人，忐忑不安地坐在案前，双手绞在一起。他一会儿站起来，看看干涸的浮生河，犹豫许久，又坐回去，继续望着苏昊的方向发呆。那方向早已被人山人海覆盖，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但苏龙似乎总能在众多人影中，准确找出那个身穿青衣的人。
他抿了抿唇，终于下定决心。他站起身，迅速飞向浮生河，一路沿着河床向下游飞去。
下游比上游更荒凉，四处只见灰扑扑的大地与黄褐巨大冰冷的岩石，河边也曾生长过树木，只是如今已枯萎，只剩衰败的枯枝败叶。苏晟站在树下，一身靛青色倒成了枯树唯一点缀。
“为……为什么要在这见面？”苏龙火急火燎地落在他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为了赶出来见苏晟，他第一次对苏昊撒了谎，他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想快点回去，并且打定主意，不论苏晟如何以父母的事绊住他，他这次一定要与苏昊坦白。
“别急，”苏晟仿佛看穿了苏龙的想法，笑着解释道，“时间紧迫，今天是青山剑派与百兵堂比试对么？我怕你错过此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什么机……机会？”苏龙问。
“你看了就知道，”苏晟收敛笑容，表情蓦地沉重下来，“苏龙，不论接下来看见什么，都不要太伤心，那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
苏龙心里咯噔一下，担忧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才转向临忆珠所呈现的景象。
依旧是他的父母，只是这次，场面特别混乱，到处都是纷杂的脚步，甚至闪烁着刀光剑影。他的父母分别换成龙形与蛟形，东躲西藏，气喘吁吁，白蛟口中衔着一个襁褓，不时惊慌回头，似乎是想看身后的追兵距离。
苏龙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问，“谁？为……为什么？”
“你继续看。”苏晟不答。
苏龙只好再次转过身，他的父母似乎终于找到了藏身之处，一处悬崖底下的缝隙。白蛟先将襁褓塞进去，然后自己再钻进去多好，以身体护着襁褓，最后是金龙。
“他们……”苏龙又忍不住想问他们究竟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可又害怕听见结果，心跳快得几乎鼓破胸腔。
苏晟没有出声，只是让他自己看个明白。
追兵这时突然分成两队，他隐隐约约听见两队的领头人在交谈，声音不甚清晰，只能大概听出内容。
一人说，“已经是魔界腹地，太危险，撤。”
另一人愤慨道，“我不答应，已经追到这里，难道要前功尽弃？那魔物作恶多端，激起民怨无数，我们已经损伤许多弟子，若是不能手刃那魔物，怎么同门内上下交代，同天下人交代？”
那人没出声，似乎在沉思。
另一人又请求，“小师叔……”
那人思索良久，终于说，“分头寻找，若是两个时辰内仍寻不到，无论如何都要撤，峡谷入口见！”
“谢师叔！”另一人欢天喜地。
苏龙心凉了半截。他看到一队人来到他父亲藏身之处附近。他们显得极有耐性，一寸一寸搜查过去，他的父母躲在缝隙中，大气都不敢出，苏龙也跟着紧张不已。
他父母违背天道，老天更不可能站在他们那边，当一人正走到缝隙跟前，金龙已知躲不过去，猛地吐出龙息，龙息如利刃将那人身体破成两半，只剩凄惨嚎叫。金龙一跃飞出，猛地朝白蛟吼道，“走！”
白蛟泪眼汪汪，化成人形，俯身恋恋不舍地用脸轻轻贴在襁褓上，外面惨叫声传来，她深吸一口气，在崖壁上飞快掏出一个石洞，将襁褓藏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缝隙。
金龙望见她还没离开，顿时雷霆震怒，“我叫你走！”
白蛟不为所动，理了理发丝，飞身冲到金龙身边，一向温婉的女人突然狠狠甩了金龙一耳光，厉声道，“我能去哪？我只跟你走。”
金龙被打得一懵，半晌回过神来，长尾一扫，将女人圈进身体里，仰天一顿狂笑。神龙发威，劲气激扬，大千世界山海震荡，飞沙走石，隐然如塌天之势。
“魔物！”追兵中那人高声一喝，这次无比清晰，“休想逃脱！”
苏龙心头一震，这个声音……
他猛地望向苏晟，瞳孔剧烈收缩，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着，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死死握紧拳头，许久之后，终于爆发般吼出来，“你骗我！你在骗我！你接近我就是为了今天！我不会相信你，你别想我信你！”
吼声中，他竟然不受控制地将一身真气泻出，滔滔如长河激涌，冰箭如密雨冲至天空，冲至四面八方。
苏晟忙不迭东躲西闪，唯恐殃及池鱼，背脊不禁爬上一阵阵冷汗，没料到温和的苏龙发起怒来，竟与其父如出一辙。
毕竟神龙之子，虽仅剑圣境界，苏晟不敢小觑，叫道，“苏龙！冷静些！”
但苏龙不仅没有冷静，反而更加暴怒。苏晟被他逼得完全不能近身，即便心中万分不情愿，还是开口道，“苏龙，苏昊来了！”
“苏昊……”苏龙如遭电击，骤然收敛真气，双眼失神，往四下里看去，呢喃道，“苏昊，在哪儿？”
根本没找到苏昊，反倒目光又停在临忆珠的镜面上，打斗已经停止，到处都是血泊，追兵几乎全部都死了，他看到父母倒在血污里，奄奄一息。顺着父亲的目光，苏龙看到一双满是鲜血的腿，那双腿缓缓走向金龙，腿的主人似乎也耗尽了力气，每走一步双腿都在打着颤，三步后还要倚在石头上缓气。他走过的路，拖着长长的血水，像是被鲜血铺就的道路。
苏龙用充满仇恨的眼光盯死那双腿。
金龙缓缓抬头，苏龙便顺着那双腿，一点一点向上看去。
然而当要看到那人的脸时，苏龙忽然想起苏昊，就再也不想看下去。他一把捂住脸，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他甚至不知道何时流出来的。
看不见，不代表听不到。他父亲的声音深沉而凄凉地传入他耳里。
“我不违天道，不欺万灵，不为恶，只因爱她，便是罪。”
“哼，神妖结合就已违背天伦，还妄称不违天道！”那人喘了一口气。
“呵，天道？”金龙嘲讽一笑，自言自语般说，“此生逃不脱这劫数，若有来生，这天地，休想再挡住我心！”
“废话少说！今日我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魔物！”那人无心与一只妖为难，只盯着金龙。
耳旁利刃破空之声传来，苏龙讷讷松开手，无助地抬起头，只见临忆珠里，已身受重伤的闻樊将一把蕴含着他毕生功力的飞刀刺向金龙，金龙身上一片龙甲脱落，鲜血激溅，金龙尚来不及闭上眼睛就已倒下，白蛟的容貌最后印在他的双眸里。
闻樊早已是强弩之末，见金龙已毙命，一屁股坐到地上，狠狠吸了口气，才对那个一直伏在金龙旁边的白蛟说，“你走吧，我不杀无辜。”
白蛟一动不动，闻樊用刀撑着身体，艰难地走向她，待终于靠近后，他猛地呆住了。
临忆珠所有镜像消失。苏龙泪如雨下，他父母有姻缘血契，父亲死了，母亲也活不了。
闻樊害死了他父母。
“你铸剑鞘所用的象龙甲，便是闻樊从你父亲身上取来的。”苏晟说。
这话像火一样烫了苏龙一下，他几乎跳起来，手指紧紧攥住腰间佩剑。
证据俱在，这个事实要怎么逃避？苏龙一句话也不说，他浑浑噩噩地向前走，苏晟见他神色不对，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大力挥开。
苏龙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凉亭，回来后就一直坐着发愣，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闻樊是仇人？怎么可能？对，不可能！一定是苏晟在骗他！
可是父母惨死的景象一遍遍在眼前重演，苏龙心头的恨意愈演愈烈，当快要弥漫到他无法控制时，有人回来了。
苏龙此时几乎听不得一丁点声音，他又被吓了一跳，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茫茫然地望向来人，他发现这些已经朝夕相处多时的明家人，突然一个都不认识了。
他只记得一个名字，于是冲进明家弟子里面找人，一边找一边喊，“苏昊……苏昊……”
明阳最先发现他不对，拉住他，“苏龙，你怎么了？”
苏龙似乎也听不见了，还是盲目又固执地往前找，找苏昊。
这时，明翰仰天痛哭，“闻樊也输了！”
接下来果然如芄娘所说，青山剑派与百兵堂对阵。若真是正大光明的抽取灵签，未免太巧合,青山剑派在灵签上做手脚不言而喻。不过大部分闲散群众就是巴望观看两大门派相争。对参加比试的门派来说，不论哪方胜出,就是少了一个强劲对手。至于明家，更是期盼青山长老在闻樊手里吃苦头。所以，即便有人怀疑灵签作假，也都睁一眼闭一眼。
明翰是闻樊最忠实拥护者之一，为了一睹风采,甚至无心参与自家的比试。明阳了解他，便将自家比试往后推延几天,等青山与百兵堂对阵结束之后再安心备战,巧的是对手也正有此意。
虽说安排都妥当,明阳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减除。如果连闻樊都对四长老束手无策，怎么办？
吸取上次的教训,这次闻樊早早地就在百兵堂阵外占据最佳位置,顺带给其他三人也占了位置。有人见他身边有大片空地,便想挤过来,被他严厉喝走。
“你需要那么大地方？”一人不满。
“你管得着我？我给青彦师尊留的！”明翰把青彦两字咬的很重。
听见的人都当他胡说,爆发出不屑的哄笑。明翰白了一眼他们，在心底骂了句蠢蛋，这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赶来，他急忙挥手喊道，“师尊！哥！这边！”
人群见苏昊过来，自发地让出一条路，仿佛他身上带着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生怕被碰到。他走过后，那些人的眼睛还像针尖似的牢牢扎在他背上，恨不能让他万箭穿心。
这阵子天天被这种怨毒的目光注视，苏昊早没什么感受了，走到明翰身边，扫视一圈擂台阵的情形，先称赞明翰的眼光，“这地方好，看的清楚。”
“那可不，”明翰洋洋得意，又朝那些还盯着他们看的人吼道，“趁现在都看吧，以后就知道自己有眼无珠。”
训斥过后，那些人的目光终于移向别处，明翰长出一口气，四下打量，发现身边有点空，原本四个人的位置现在只有三人，他转头问苏昊，“苏龙怎么没来？”
“他有点累，不想来。”苏昊随口解释。
“累？”明翰思忖着距离上次对阵已过去很久，连他与表哥的法力都恢复了，更何况上次对阵他们也没出力，怎么会累？明翰心中疑惑，没等深想，注意力就被引向擂台阵。沸反盈天的高呼声中，闻樊、束高领着另两名百兵堂弟子踏入阵中。
闻樊朝阵外人群挥了挥手，挥手的方向，激烈尖叫声几乎捅破天际。他转个身，继续挥手，于是，又惹得一通震耳欲聋的尖叫，到明翰这个方向时，明翰像疯了似的，直接叫着跳到了明阳的背上，明阳差点被他勒晕过去。
“他在向我挥手！”明翰激动叫着，“师尊，看到没！”
“这家伙总是这么张扬。”苏昊笑着。
人群惊叫声在青山长老入阵时突然消了下去。长老们面容肃穆，褶皱像老树皮一样布满脸上，形容枯槁，与丰神俊朗的闻樊一对比，形成两个极端。
相比于这边的火热，明家凉亭就显得太冷清了，只剩苏龙一人，忐忑不安地坐在案前，双手绞在一起。他一会儿站起来，看看干涸的浮生河，犹豫许久，又坐回去，继续望着苏昊的方向发呆。那方向早已被人山人海覆盖，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但苏龙似乎总能在众多人影中，准确找出那个身穿青衣的人。
他抿了抿唇，终于下定决心。他站起身，迅速飞向浮生河，一路沿着河床向下游飞去。
下游比上游更荒凉，四处只见灰扑扑的大地与黄褐巨大冰冷的岩石，河边也曾生长过树木，只是如今已枯萎，只剩衰败的枯枝败叶。苏晟站在树下，一身靛青色倒成了枯树唯一点缀。
“为……为什么要在这见面？”苏龙火急火燎地落在他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为了赶出来见苏晟，他第一次对苏昊撒了谎，他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想快点回去，并且打定主意，不论苏晟如何以父母的事绊住他，他这次一定要与苏昊坦白。
“别急，”苏晟仿佛看穿了苏龙的想法，笑着解释道，“时间紧迫，今天是青山剑派与百兵堂比试对么？我怕你错过此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什么机……机会？”苏龙问。
“你看了就知道，”苏晟收敛笑容，表情蓦地沉重下来，“苏龙，不论接下来看见什么，都不要太伤心，那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
苏龙心里咯噔一下，担忧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才转向临忆珠所呈现的景象。
依旧是他的父母，只是这次，场面特别混乱，到处都是纷杂的脚步，甚至闪烁着刀光剑影。他的父母分别换成龙形与蛟形，东躲西藏，气喘吁吁，白蛟口中衔着一个襁褓，不时惊慌回头，似乎是想看身后的追兵距离。
苏龙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问，“谁？为……为什么？”
“你继续看。”苏晟不答。
苏龙只好再次转过身，他的父母似乎终于找到了藏身之处，一处悬崖底下的缝隙。白蛟先将襁褓塞进去，然后自己再钻进去多好，以身体护着襁褓，最后是金龙。
“他们……”苏龙又忍不住想问他们究竟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可又害怕听见结果，心跳快得几乎鼓破胸腔。
苏晟没有出声，只是让他自己看个明白。
追兵这时突然分成两队，他隐隐约约听见两队的领头人在交谈，声音不甚清晰，只能大概听出内容。
一人说，“已经是魔界腹地，太危险，撤。”
另一人愤慨道，“我不答应，已经追到这里，难道要前功尽弃？那魔物作恶多端，激起民怨无数，我们已经损伤许多弟子，若是不能手刃那魔物，怎么同门内上下交代，同天下人交代？”
那人没出声，似乎在沉思。
另一人又请求，“小师叔……”
那人思索良久，终于说，“分头寻找，若是两个时辰内仍寻不到，无论如何都要撤，峡谷入口见！”
“谢师叔！”另一人欢天喜地。
苏龙心凉了半截。他看到一队人来到他父亲藏身之处附近。他们显得极有耐性，一寸一寸搜查过去，他的父母躲在缝隙中，大气都不敢出，苏龙也跟着紧张不已。
他父母违背天道，老天更不可能站在他们那边，当一人正走到缝隙跟前，金龙已知躲不过去，猛地吐出龙息，龙息如利刃将那人身体破成两半，只剩凄惨嚎叫。金龙一跃飞出，猛地朝白蛟吼道，“走！”
白蛟泪眼汪汪，化成人形，俯身恋恋不舍地用脸轻轻贴在襁褓上，外面惨叫声传来，她深吸一口气，在崖壁上飞快掏出一个石洞，将襁褓藏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缝隙。
金龙望见她还没离开，顿时雷霆震怒，“我叫你走！”
白蛟不为所动，理了理发丝，飞身冲到金龙身边，一向温婉的女人突然狠狠甩了金龙一耳光，厉声道，“我能去哪？我只跟你走。”
金龙被打得一懵，半晌回过神来，长尾一扫，将女人圈进身体里，仰天一顿狂笑。神龙发威，劲气激扬，大千世界山海震荡，飞沙走石，隐然如塌天之势。
“魔物！”追兵中那人高声一喝，这次无比清晰，“休想逃脱！”
苏龙心头一震，这个声音……
他猛地望向苏晟，瞳孔剧烈收缩，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着，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死死握紧拳头，许久之后，终于爆发般吼出来，“你骗我！你在骗我！你接近我就是为了今天！我不会相信你，你别想我信你！”
吼声中，他竟然不受控制地将一身真气泻出，滔滔如长河激涌，冰箭如密雨冲至天空，冲至四面八方。
苏晟忙不迭东躲西闪，唯恐殃及池鱼，背脊不禁爬上一阵阵冷汗，没料到温和的苏龙发起怒来，竟与其父如出一辙。
毕竟神龙之子，虽仅剑圣境界，苏晟不敢小觑，叫道，“苏龙！冷静些！”
但苏龙不仅没有冷静，反而更加暴怒。苏晟被他逼得完全不能近身，即便心中万分不情愿，还是开口道，“苏龙，苏昊来了！”
“苏昊……”苏龙如遭电击，骤然收敛真气，双眼失神，往四下里看去，呢喃道，“苏昊，在哪儿？”
根本没找到苏昊，反倒目光又停在临忆珠的镜面上，打斗已经停止，到处都是血泊，追兵几乎全部都死了，他看到父母倒在血污里，奄奄一息。顺着父亲的目光，苏龙看到一双满是鲜血的腿，那双腿缓缓走向金龙，腿的主人似乎也耗尽了力气，每走一步双腿都在打着颤，三步后还要倚在石头上缓气。他走过的路，拖着长长的血水，像是被鲜血铺就的道路。
苏龙用充满仇恨的眼光盯死那双腿。
金龙缓缓抬头，苏龙便顺着那双腿，一点一点向上看去。
然而当要看到那人的脸时，苏龙忽然想起苏昊，就再也不想看下去。他一把捂住脸，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他甚至不知道何时流出来的。
看不见，不代表听不到。他父亲的声音深沉而凄凉地传入他耳里。
“我不违天道，不欺万灵，不为恶，只因爱她，便是罪。”
“哼，神妖结合就已违背天伦，还妄称不违天道！”那人喘了一口气。
“呵，天道？”金龙嘲讽一笑，自言自语般说，“此生逃不脱这劫数，若有来生，这天地，休想再挡住我心！”
“废话少说！今日我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魔物！”那人无心与一只妖为难，只盯着金龙。
耳旁利刃破空之声传来，苏龙讷讷松开手，无助地抬起头，只见临忆珠里，已身受重伤的闻樊将一把蕴含着他毕生功力的飞刀刺向金龙，金龙身上一片龙甲脱落，鲜血激溅，金龙尚来不及闭上眼睛就已倒下，白蛟的容貌最后印在他的双眸里。
闻樊早已是强弩之末，见金龙已毙命，一屁股坐到地上，狠狠吸了口气，才对那个一直伏在金龙旁边的白蛟说，“你走吧，我不杀无辜。”
白蛟一动不动，闻樊用刀撑着身体，艰难地走向她，待终于靠近后，他猛地呆住了。
临忆珠所有镜像消失。苏龙泪如雨下，他父母有姻缘血契，父亲死了，母亲也活不了。
闻樊害死了他父母。
“你铸剑鞘所用的象龙甲，便是闻樊从你父亲身上取来的。”苏晟说。
这话像火一样烫了苏龙一下，他几乎跳起来，手指紧紧攥住腰间佩剑。
证据俱在，这个事实要怎么逃避？苏龙一句话也不说，他浑浑噩噩地向前走，苏晟见他神色不对，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大力挥开。
苏龙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凉亭，回来后就一直坐着发愣，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闻樊是仇人？怎么可能？对，不可能！一定是苏晟在骗他！
可是父母惨死的景象一遍遍在眼前重演，苏龙心头的恨意愈演愈烈，当快要弥漫到他无法控制时，有人回来了。
苏龙此时几乎听不得一丁点声音，他又被吓了一跳，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茫茫然地望向来人，他发现这些已经朝夕相处多时的明家人，突然一个都不认识了。
他只记得一个名字，于是冲进明家弟子里面找人，一边找一边喊，“苏昊……苏昊……”
明阳最先发现他不对，拉住他，“苏龙，你怎么了？”
苏龙似乎也听不见了，还是盲目又固执地往前找，找苏昊。
这时，明翰仰天痛哭，“闻樊也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