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感情归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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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静悄悄的过去，突然梅婉大叫一声醒过来，齐瑞之赶紧抱住她安慰道：“没事的，我在这里。”
梅婉很不稳定，四周一片漆黑，她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现实，她瑟瑟发抖，惶恐不安。齐瑞之一直轻抚她的背：“没事的，我在这里。”
梅婉渐渐冷静下来，声音带着颤音，十分脆弱的问道：“齐瑞之，是你吗？”
“是我，我在这里，别怕。”
梅婉紧紧抓住他的衣衫，就像抓住救命绳索一样：“这是梦是不是，无恙没有死，一切都是我的梦。”
齐瑞之没有安慰她，他甚至有些生气，他一直以为梅婉并不爱秦无恙，却没想到她会这么伤心，他残忍地说：“这不是梦，秦无恙已经死了。”
梅婉又一次哭泣起来，述说着自己的后悔，这些话在齐瑞之听来十分刺耳，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压住梅婉，冷声道：“你是我的女人！”
齐瑞之本来只打算亲吻梅婉，不知不觉他觉得亲吻远远不够，无法自持。梅婉的衣衫被解开时她并没有反对，她潜意识里认为现在越是荒唐越是能证明这是一场梦……
梅婉醒来的时候，她的惊讶只在一瞬，齐瑞之看着她，深情专注还带着满足，他们*相拥，身上覆盖着各自的衣服。
齐瑞之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但我会对你负责任的，我会娶你做我唯一的妻子。”
梅婉没有回答，她道：“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
齐瑞之听话的转身，眼角眉梢都是柔情。而梅婉却如死灰一般毫无生气，机械般的穿衣，等齐瑞之也整理好，她淡淡地说：“回去吧。”
齐瑞之看着她，问道：“你在生我的气，是吗？”
梅婉平静道：“没有。”
“那为何你这般颓唐，你不愿意吗？”
梅婉讽刺一笑，恶狠狠地看着齐瑞之：“那我该笑是吗？”
“我以为我们昨日……”
“昨日怎么样！”梅婉激动地说，“你开不开心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和你一样开心，无恙的死，难道我不能伤心吗？”
齐瑞之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急忙道：“好，好，你别激动，我们回去。”他真是太大意了，他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而忽视了梅婉的感受，他真该死。
绘红等了一晚上才等回梅婉，她赶紧上前抱住她，泣声道：“梅子你吓死我了，你要是也出事，可怎么是好。”
梅婉沉默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伏在绘红肩上嚎啕大哭。
这是一个悲伤的冬天，整个大野乡都沉浸在悲恸之中，梅婉卧床好几天才渐渐恢复了精神，偶尔有几个妇人来看她，也被挡了出去，现在她不想见任何人。平时她和绘红互相依赖，一旦对方陷入苦恼，总能彼此宽慰，快速走出阴霾，而这一次悲伤却持续很久，因为她们两个都不知道怎么走出来。
梅婉和阿青都失去了亲人，一蹶不振，大野乡一时群龙无首，齐瑞之站出来，有条不紊地组织剩下的妇人打理乡务，保证每天的食物供应，和其他妇人一起去探访，细心劝导失去亲人的妇人们，陆续把他们带出了悲伤，最先走出悲伤的是有孩子的妇人，为了孩子他们必须振作起来。随后几乎所有的妇人都恢复了精神，连绘红也重新振作起来，大伙都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唯有梅婉始终提不起劲，有气无力，躲在房间里不见人。
齐瑞之很担心梅婉的身体，眼看着她日渐消瘦，他找到了绘红，将他和梅婉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他直觉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希望绘红能帮着劝导她。
绘红听完提起手想给齐瑞之一巴掌，齐瑞之并不躲闪，坦然等待。然而绘红没有打下去，绘红放下手，冷冷地说：“不该我打你，要打也轮到梅子。”说完她气愤地走了。
绘红推门进屋，梅婉就靠在床边目光呆滞，整个人瘦了，惨淡着，干瘪没有生气，绘红眼泪扑簌而落，她走过去握着梅婉的手。而梅婉还是那一句：“让我难过吧，不要劝我，我想好好静一静。”
若是往常，绘红只会默默离开，而今天她从齐瑞之那里知道了一切，她不能再放任下去。她问梅婉：“我知道你和齐大少之间的事情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委身于他是对不起秦无恙，觉得愧疚？”
梅婉缓缓流泪：“我是觉得愧疚，我很后悔，明明我只把无恙当做弟弟，却答应他与他成亲，如果我当初果断拒绝他，他就不会为了证明他自己而去参军，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
绘红搂住她，叹息道：“感情的事情是无法说得清楚的，就算当初你拒绝他，谁也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到时你又会责怪自己没有答应他。”
梅婉不住摇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现在他生命中，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绘红道：“如果是这样，我也不该出现在阿恒生命中，不该妄想离开红街。梅子，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预测的，不该什么事都揽上身，斯人已逝，活人还要活下去呀。至少在秦无恙的生命中，他一直做着他想做的事情——爱你，他一直是幸福的，因为你而幸福。梅子，这一世你没有给他爱情，下一世你去找他，换你爱他吧。”
梅婉忍不住再次崩溃大哭，下一次，下一次换我去找你，换我去爱你，好不好，无恙。
经过绘红的开导，梅婉已经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开始慢慢恢复生气，不再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残酷的寒冬和沉痛的悲伤已经过去，凌冽的寒风吹来了三月的温暖，齐瑞之带回来了一百课树苗，大野乡的妇人们又投入到新一轮的劳作中，最起码身体的疲累可以让她们暂时忘记伤悲。梅婉消沉了两个月，身体还未能完全恢复，虚弱易累，她处理问题有些力不从心，遂，齐瑞之顶替了她，成为了新的支柱，到处巡视。梅婉跟着多婶她们准备食物种菜，渐渐发现了绘红的倪端。
虽然绘红对于梅婉能笑了很高兴，但是她无法承受她的坏笑，绘红终于发难了：“你干什么，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这样笑。”
梅婉调笑道：“因为我……”她看了不远处坐着的邓哲哲和来弟，“觉得……”
受不了她的拖沓，绘红承认道：“没错，我和邓哲哲想成为家人。”
“家人？”
绘红幸福一笑：“是啊，我自从跟你去大蒲乡，我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就连当初我家还未没落的时候都没曾这么开心，因为我和你们相处就像家人一样，互相关心互相照顾，我的心很暖。我一直照顾来弟，把她当成我自己的女儿一般，现在，你不觉得我和邓哲哲和来弟就像一家人一样吗？”
梅婉有点不能理解：“我有点不明白，我和你就是家人，你又怎么会想和邓哲哲成为家人，你喜欢他吗？”
绘红道：“什么是喜欢，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想和邓哲哲一起生活，一辈子不离不弃，他也是这样想的。梅子你知道吗，我在大蒲乡的时候很开心，一点烦恼都没有。但是来到大野乡，自从我知道了你和齐瑞之的关系，当齐瑞之来到这里，我的心很乱，我才发现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你。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我将一无所有。”
梅婉赶紧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绘红笑：“我当时想，你有一天会成亲，会有自己的生活，你可能会不需要我，来弟也会跟着你走，到时候我又变成了一个人。那段时间我很苦恼，是邓哲哲劝慰我，正因为他不能说话，我才将我所有的想法感觉都告诉他，他明白我，安慰我，我们就是这样走到一起的，是他带我走出迷雾。你放心，现在我不会钻牛角尖，你不用急着安慰我。”
梅婉低垂着头，难过自责：“对不起绘红，你总是劝导我，带我走出泥泞，而我却不能发现你的苦恼，我真是……”
“不关你的事”绘红打断她，“是因为我没告诉你，你当然发现不了。”
“你不介意邓哲哲的身份吗？”
绘红豁达道：“当然不介意，他也不嫌弃我呀，我觉得我们很好。”
梅婉笑了：“你放心，无论将来如何，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我知道，对了，这么晚怎么齐大少还没回来？”
梅婉笑容马上敛了下来：“大概是果树地的事情吧，第一次种大家有很多问题不懂。”
绘红想了想：“你和齐大少打算……”
“没有打算！”梅婉坚决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想不明白，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是你和大少已经……”
梅婉不在乎道：“那不算什么。”
绘红惊讶道：“你……”转而一笑，“你真是与众不同。”
这时齐瑞之进门，除了邓哲哲和来弟对他示好，绘红平平淡淡，梅婉根本不看他径自回房。他对着梅婉的背影惆怅地拧眉，原以为自己和梅婉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所有事情都应该顺理成章，他也做好了迎娶她的打算，他之前保持沉默就是想等梅婉走出伤痛，没想到现在梅婉越发疏远自己，他决定不再等待，一定要问个明白。
第二日趁着家里只剩下他和梅婉，他拦住了梅婉：“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梅婉别开脸不看他：“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秦无恙已经不是我们之间的障碍了！”
梅婉推开他：“齐家依然是，而且，我要替无恙守制。”
齐瑞之钳住她的肩膀：“你已经是我的人，怎么能替其他男人守制。”
梅婉挣脱他，尖锐道：“什么是你的人，就因为我和你睡过吗，你要是想就把我当做娼妓好了，我不在乎那一夜！”
齐瑞之被梅婉这般话气得上前直接堵住她的嘴，强制掠夺毫不温柔，梅婉也不甘示弱啃咬，连呼吸都快要跟不上，突然梅婉一软晕了过去，齐瑞之才回过神来，他的冷静沉着一遇到梅婉全部都不见了，他赶紧抱起梅婉冲出去，后悔不已。
梅婉再次醒过来时，床边是绘红的身影，梅婉迷迷糊糊问：“发生什么事了吗？”绘红道：“大夫说你怀孕了，两个月。”
梅婉猛地清醒过来，不敢相信：“怎么会……”她望着绘红，有着惊慌，“谁说的？”
“你早上晕过去以后，齐大少带着你去阿青家，小丝帮你搭脉的时候诊断出来的。”
梅婉忧虑道：“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吗，她们什么反应，我……”女子未婚有孕在古代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为人所不齿。即使梅婉和大野乡的妇人相处了这么久，她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会明白她，或许在她们眼里，她已经是一个荡妇了。
绘红道：“我随你进来并不清楚，只知道她们很震惊。”
梅婉看向绘红，苦笑：“我们是不是会被赶走？”
绘红一直很平静，她道：“去哪里我都无所谓，最重要是和你们一起。”
一句话将梅婉的惧怕打散，是啊，有绘红和来弟陪着她，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阿青敲门进来的时候，梅婉很淡然，她侧过脸没有看阿青，她不想看阿青的表情，她不想见到她脸上的鄙夷，如果要走她宁愿保留所有的美好。
“你……”阿青才开口说一个字，梅婉阻止了她：“我知道，你们如果因此赶我走，我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而荒废了果园，仔细经营它会给你们带来财富。”
阿青道：“我们怎么会赶走你们呢，你为了大野乡付出了那么多，给了我们那么多帮助。你看，即使你以为你会走，你也不忘叮嘱我们，你那么好，我们都知道也感恩。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补上婚礼就行了。”
梅婉不解看向她：“婚礼？”
“是啊，你和梅二哥的婚礼啊。”阿青笑眯眯得说完，连绘红都开始疑惑。阿青笑得开心，“是时候举办一场婚礼，大野乡需要喜事，你好好休息，别担心我们的想法，我们都很开心呢，我去和大伙商量一下婚事的细节。”
梅婉拧眉打算翻身下床，绘红赶紧阻止她：“你别动，小心一点，你身子又虚又不方便。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等在这里，我去帮你找齐瑞之过来。”
齐瑞之很快便来了，绘红退出去只剩他们两个，梅婉瞪着他，气鼓鼓的，尤其是齐瑞之的笑脸，梅婉很想揍他：“你搞什么鬼，什么是婚礼？”
齐瑞之示意她不要激动：“冷静，慢慢问，婚礼就是你和我的婚礼。”
梅婉冷笑：“我不会嫁给你的，即使我有了孩子！”
“好。”齐瑞之没有勉强，而是分析事实，“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成亲的原因一个是齐家，一个是秦无恙。你帮秦无恙守制当然可以，我可以保证在这一年之内不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你可以安心怀孩子安心守制，至于齐家更不是问题。”
梅婉不相信：“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放弃齐家！”
“我是不会放弃齐家，我也不会放弃你，以后我如果真的重回齐家，会把齐家所有的事务都教给你，让你掌握齐家所有运作，将来我若是要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就用这些威胁我。”梅婉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呢喃道：“你真的会这么做？”
齐瑞之看梅婉卸下了戒备，走到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为了齐家很多事我并不想做，而不得不做。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希望有一个人能阻止我。”
梅婉不自觉想起在苗乡那夜齐瑞之的脆弱，他的无奈他的痛苦，齐瑞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齐瑞之最大的让步，她相信齐瑞之的话。梅婉看着他，认真道：“不许骗我，要是敢骗我，我咬死你！”
齐瑞之凑过来，调笑道：“你咬吧，咬嘴唇。”
梅婉推开他，恶声恶气道：“你说你不会有非分之想的。”
齐瑞之假装委屈道：“是你要咬我的。”
梅婉作势要起身打他，齐瑞之赶紧过来扶住她：“孩他娘，手下留情啊。”不正经的样子让梅婉忍不住发笑。
孩子，她的孩子，她欣喜万分，所有人的祝福，齐瑞之对她的温柔，她舍不得离开这里，她想要拥有这一份幸福，其他的她都不想去在乎，她只想珍惜这一刻的美好。
知道齐瑞之跟阿青她们说的谎话后，梅婉鄙视道：“你还不承认你老奸巨猾！”
“好，我承认。”齐瑞之无奈道。
当小丝说梅婉怀孕的那一刻，齐瑞之主动把责任背到自己身上，说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趁人之危。
絮儿疑惑：“你们不是亲兄妹吗？”
齐瑞之将梅婉编纂的故事大改写，声称梅婉其实并不是他的亲妹妹，从小是当做媳妇养的，他也一直把梅婉当做媳妇，谁想家中突然遭逢巨变急需银子，才不得不将梅婉卖掉，他这些年一直后悔不已。直到他和大哥流落街头又再遇到梅婉，他本不敢妄想，深深隐藏自己的感情，直到那夜梅婉悲痛欲绝昏死过去，他心如刀绞，一时糊涂铸下大错。如果大家要打要骂都朝着他来，梅婉是一个好姑娘，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态度真诚，加上他巧舌如簧的口才，所有人听完都饱含热泪，非但没有怪责他，还同情他的遭遇，一心撮合他们两个。
梅婉和齐瑞之的婚事成了大野乡现在最重要的事，由于梅婉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日子就近定在了三月最好的一天三月二十。梅婉出嫁用的嫁衣，齐瑞之的礼服，新嫁娘的被褥，都是大伙连夜赶制的，梅婉本不想麻烦大家，觉得就成婚那天穿一次而已，却让大家忙碌那么久很不好意思。
阿青微笑着抬抬下巴，梅婉见大家一边缝制新衣一边喜气洋洋的说话，心底一暖，明白过来。对大伙来说，这不是一件辛苦的事情，而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迎亲那日她从阿青家嫁到容洁家，妇人们组成送亲队伍，一路高歌而去。她蒙着盖头早已泪流满面。
喧闹离去，现在只属于她和齐瑞之，齐瑞之揭开盖头，看到她红肿的双眼，调笑道：“能出嫁这么开心啊。”
梅婉破涕而笑，感动道：“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成亲有这么多人祝福，我好幸福。”
齐瑞之也感慨道：“是啊，虽然并不隆重，一切从简，可是我看到她们脸上由衷的微笑，是万千财富，都无法比拟的。”齐瑞之搂着她，“不过，我觉得这是我的幸运，但这不是你的幸运，而是你的回报。”
梅婉摇头：“不，这是我的幸运。”
“嗯，不早了，那我们休息吧。”
梅婉从他怀里爬起来，狐疑看着他，齐瑞之小心翼翼道：“我什么都不做。”
梅婉指着地上：“那里才是你休息的地方，你说过不会有非分之想的。”
齐瑞之保证道：“我不会有非分之想，我保证。”
梅婉把被褥递给她：“睡在地上是你最好的保证，当你睡地上的时候，我绝对相信你。”
齐瑞之接过被褥并不动，商量道：“好歹今天我睡床啊，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呀，特例一天。”
梅婉不容商量看着他，齐瑞之无奈妥协，乖乖的在地上铺床，看他憋屈的样子，梅婉早已笑作一团。
树苗开始长起来，谷穗开始结起来的时候，梅婉的肚子也一天天变大，齐瑞之鞍前马后伺候梅婉，无微不至，梅婉使小性子怎么折腾他，他都毫无怨言。妇人们每日劳作完，都过来她这里坐一坐，摸一摸她的肚子，有经验的妇人煞有其事的吩咐她好多注意事项，大家的善意让梅婉每一天都感到幸福无比。他们给孩子起了一个乳名，小果苗，每个人都盼着孩子的到来。
然而，那一天真的到来，却那样的惊心动魄。那时正值秋收的农忙期，大伙都在田地里，连孩子们都在地里帮忙。只有绘红、邓哲哲和多婶陪着梅婉，突然，门外又一次传来敲锣声，多婶道：“会不会又是布告？”
这次没等多婶出去找人，两个官差就找了过来，看到人的时候其中一个大声嚷嚷：“你们村子怎么回事，走这么多路一个人都没……”他高亢的声音突然顿住，淫邪地笑道，“绘红姑娘，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说着就打算欺身向前，邓哲哲赶紧挡在绘红前面，多婶疑惑地看着他们，梅婉见情况不对，赶紧道：“多婶，你快去把二哥叫回来，快。”
多婶不疑有他，赶紧走了，梅婉笑道：“官爷，什么事情让您亲自过来，喝口水吗？”官差看她一眼，眼睛一亮：“小娘子也是姿色动人。”
梅婉忍了下来，笑问：“官爷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名官差自然而然坐下来，向另一个官差招手：“小李，来来，坐坐，给你介绍一下，绘红姑娘，哥哥的老相好。”
叫做小李的官差有点局促，赔笑道：“郑哥，赶紧把事情说了走吧，还要去下一个村子呢。”
姓郑的官差不在意道：“急什么，总要喝喝水，休息一下，顺便……”他看向绘红，“让哥哥和老相好聚一聚。”
梅婉不悦，对绘红道：“去给两位官爷沏壶茶。”
姓郑的官差点头：“对对，好久没喝绘红姑娘泡的茶了，正想念呢，当初那茶香混着绘红姑娘的体香，真是……”
听着他越说越下流，梅婉赶紧催促绘红进去，绘红脸色已经煞白，却担忧地看着梅婉不肯挪步，梅婉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郑姓官差又一直针对她，她才离开内堂。
绘红一走，姓郑的官差又把矛头直指邓哲哲，笑道：“兄弟，也是绘红的相好。”
梅婉打断他：“官爷，您来到底是什么事，民妇心底忐忑。”
姓郑的官差看着她，色眯眯道：“大肚子的妇人，我还没尝过滋味。”
梅婉面上已经很不好看，强自撑着，邓哲哲一脸淡然站到了梅婉前面，他在宫中什么没经历过，这些不过小儿科，再粗鄙不堪的话他都听过，但是他怕梅婉承受不住，尤其她还怀着身孕。
小李赶紧打圆场：“郑哥，你看时候也不早了，赶快做完事走吧，还得回官衙复命呢。”
郑姓官差冷冷看他一眼：“小李，你怎么回事，我就不能坐一坐吗？”
若是平时，梅婉一定毫不客气讥讽回去，只是现在她摸着肚子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激怒他们伤到自己就糟了。
郑姓官差半天没见绘红出来，站起来就打算往里走：“怎么泡壶茶那么久？”
梅婉道：“官爷请留步，内院多女眷，不方便。”
邓哲哲两步跨过去笑容得体谦和地拦着他，郑姓官爷一挑眉：“莫不是是你们故意支开绘红那个小婊子的。”
梅婉笑到：“官爷，您看错了，那位不是绘红。”
郑姓官差哈哈大笑，嘲弄道：“小娘子，你在戏弄我吗？”他又转身向梅婉走去，邓哲哲赶紧拦在梅婉身前，郑姓官差一拳打在邓哲哲脸上，“碍手碍脚。”
梅婉一直后退，郑姓官差一把将她拉过来，梅婉想都没想用力挣脱开他，大声道：“官爷这是做什么？”
郑姓官差冷冷的看着被打红的手，突然一笑：“这么不想被老子碰？”
小李官差赶紧拦住他道：“郑哥，你这是干什么，她是良家妇女当然会反抗啊。”
郑姓官差大笑，不屑道：“哥哥我玩过的良家妇女多得两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怕什么。”
梅婉道：“您不怕惹上麻烦吗？”梅婉心底很着急，齐瑞之你快回来。
郑姓官差道：“麻烦？她们不敢告诉任何人，要是被人知道了，她们会被休掉的。就算她们的丈夫知道了又怎么样，能耐我何？今天我就打算尝一尝你的味道！”
梅婉惊慌后退数步，又气又惊，邓哲哲死死抱住郑姓官差的腿示意她快走，小李官差也一直拦着，梅婉慌张得朝屋外跑去，才跑到院子，混乱间梅婉后背被一个重物重重一砸，整个人向前倾，她下意识抱住肚子侧身摔到地上，马上肚子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晕了过去。
绘红听到外面的动静再也忍耐不住，去厨房拿着一把菜刀就冲了出来，前堂一片血海，邓哲哲头上全是血迹，梅婉下体也是鲜红一片，而郑姓官差在小李官差的拉扯下才不情不愿跟着走开。
绘红大喝一声，提着刀就冲过去，郑姓官差甩开小李官差就想拔刀，被小李官差抢先冲过去制住绘红，他急切道：“救人要紧，要杀要剐你日后来衙门一起报了，他叫郑时开，记住了！”挣开她的刀，给了她一巴掌，小李官差恶狠狠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敢和我们郑哥作对。”一反身，他赶紧拉着郑姓官差离开，免得他又横生事端。
绘红被打醒，赶紧过去拍拍梅婉的脸：“梅子，梅子你怎么样？”一面急切地看着前堂里的邓哲哲，她大喊：“救命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齐瑞之远远就看见两个官差神色匆匆从家里出来，心里已经有不好的感觉，突然听到绘红惨叫，齐瑞之赶紧跑回去，也没管那两个官差，一见门，他心脏被狠狠一揪，眼前猛地一黑，站立不稳，他赶紧冲过去抱着梅婉：“婉娘，婉娘……”
阿青她们跟在后面都害怕得不知所措，小丝赶紧道：“梅二哥，快把她抱上床，我去准备催产药。”
绘红哭着指着邓哲哲：“还有梅大哥也是……”
多婶道：“事不宜迟，你们先忙着，我赶紧去大喜乡请大夫。”
阿青道：“不行，去梅郡，大喜乡的大夫医术不行。”
绘红赶紧道：“去请回春药炉的窦大夫，他医术很好，一定。”
多婶应着赶紧和姜婶两个赶着车走了，其他人都赶紧把邓哲哲抬回去，帮着小丝烧水打下手。
好在当初为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齐瑞之早早准备了各种药材，小丝的爹当初是村里的大夫，会一些浅显的医术，一开始也能应付过来，喝下小丝准备的催产药和提神汤，梅婉就醒了，齐瑞之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
梅婉惊慌道：“孩子，孩子呢……”
齐瑞之温柔道：“在呢，不怕，现在孩子要出来，你要加油。我会在这一直陪着你……”
还没说完，小丝就过来跟梅婉道：“梅子，你用力，用力把孩子生下来。”
梅婉的肚子撕裂般得疼痛，又担心孩子不得不用力，仿佛有把刀正在切割她的肚子，几番用力，梅婉的痛苦齐瑞之都看在眼底，恨不得将所有的疼痛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
一个用力梅婉脱力晕了过去。
小丝忙得满头大汗，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急道：“糟糕，孩子再生不出来，大人都要有危险。”
齐瑞之看向她：“我不要孩子，我只要大人，不用管孩子，让大人活着就行！”
小丝道：“可是，梅子的，梅子的……总之，孩子要是没了，梅子日后也无法再生育了。”
－－－－－－题外话－－－－－－
噢no原谅我字数的不稳定马上争取改回来
时间静悄悄的过去，突然梅婉大叫一声醒过来，齐瑞之赶紧抱住她安慰道：“没事的，我在这里。”
梅婉很不稳定，四周一片漆黑，她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现实，她瑟瑟发抖，惶恐不安。齐瑞之一直轻抚她的背：“没事的，我在这里。”
梅婉渐渐冷静下来，声音带着颤音，十分脆弱的问道：“齐瑞之，是你吗？”
“是我，我在这里，别怕。”
梅婉紧紧抓住他的衣衫，就像抓住救命绳索一样：“这是梦是不是，无恙没有死，一切都是我的梦。”
齐瑞之没有安慰她，他甚至有些生气，他一直以为梅婉并不爱秦无恙，却没想到她会这么伤心，他残忍地说：“这不是梦，秦无恙已经死了。”
梅婉又一次哭泣起来，述说着自己的后悔，这些话在齐瑞之听来十分刺耳，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压住梅婉，冷声道：“你是我的女人！”
齐瑞之本来只打算亲吻梅婉，不知不觉他觉得亲吻远远不够，无法自持。梅婉的衣衫被解开时她并没有反对，她潜意识里认为现在越是荒唐越是能证明这是一场梦……
梅婉醒来的时候，她的惊讶只在一瞬，齐瑞之看着她，深情专注还带着满足，他们*相拥，身上覆盖着各自的衣服。
齐瑞之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但我会对你负责任的，我会娶你做我唯一的妻子。”
梅婉没有回答，她道：“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
齐瑞之听话的转身，眼角眉梢都是柔情。而梅婉却如死灰一般毫无生气，机械般的穿衣，等齐瑞之也整理好，她淡淡地说：“回去吧。”
齐瑞之看着她，问道：“你在生我的气，是吗？”
梅婉平静道：“没有。”
“那为何你这般颓唐，你不愿意吗？”
梅婉讽刺一笑，恶狠狠地看着齐瑞之：“那我该笑是吗？”
“我以为我们昨日……”
“昨日怎么样！”梅婉激动地说，“你开不开心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和你一样开心，无恙的死，难道我不能伤心吗？”
齐瑞之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急忙道：“好，好，你别激动，我们回去。”他真是太大意了，他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而忽视了梅婉的感受，他真该死。
绘红等了一晚上才等回梅婉，她赶紧上前抱住她，泣声道：“梅子你吓死我了，你要是也出事，可怎么是好。”
梅婉沉默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伏在绘红肩上嚎啕大哭。
这是一个悲伤的冬天，整个大野乡都沉浸在悲恸之中，梅婉卧床好几天才渐渐恢复了精神，偶尔有几个妇人来看她，也被挡了出去，现在她不想见任何人。平时她和绘红互相依赖，一旦对方陷入苦恼，总能彼此宽慰，快速走出阴霾，而这一次悲伤却持续很久，因为她们两个都不知道怎么走出来。
梅婉和阿青都失去了亲人，一蹶不振，大野乡一时群龙无首，齐瑞之站出来，有条不紊地组织剩下的妇人打理乡务，保证每天的食物供应，和其他妇人一起去探访，细心劝导失去亲人的妇人们，陆续把他们带出了悲伤，最先走出悲伤的是有孩子的妇人，为了孩子他们必须振作起来。随后几乎所有的妇人都恢复了精神，连绘红也重新振作起来，大伙都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唯有梅婉始终提不起劲，有气无力，躲在房间里不见人。
齐瑞之很担心梅婉的身体，眼看着她日渐消瘦，他找到了绘红，将他和梅婉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他直觉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希望绘红能帮着劝导她。
绘红听完提起手想给齐瑞之一巴掌，齐瑞之并不躲闪，坦然等待。然而绘红没有打下去，绘红放下手，冷冷地说：“不该我打你，要打也轮到梅子。”说完她气愤地走了。
绘红推门进屋，梅婉就靠在床边目光呆滞，整个人瘦了，惨淡着，干瘪没有生气，绘红眼泪扑簌而落，她走过去握着梅婉的手。而梅婉还是那一句：“让我难过吧，不要劝我，我想好好静一静。”
若是往常，绘红只会默默离开，而今天她从齐瑞之那里知道了一切，她不能再放任下去。她问梅婉：“我知道你和齐大少之间的事情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委身于他是对不起秦无恙，觉得愧疚？”
梅婉缓缓流泪：“我是觉得愧疚，我很后悔，明明我只把无恙当做弟弟，却答应他与他成亲，如果我当初果断拒绝他，他就不会为了证明他自己而去参军，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
绘红搂住她，叹息道：“感情的事情是无法说得清楚的，就算当初你拒绝他，谁也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到时你又会责怪自己没有答应他。”
梅婉不住摇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现在他生命中，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绘红道：“如果是这样，我也不该出现在阿恒生命中，不该妄想离开红街。梅子，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预测的，不该什么事都揽上身，斯人已逝，活人还要活下去呀。至少在秦无恙的生命中，他一直做着他想做的事情——爱你，他一直是幸福的，因为你而幸福。梅子，这一世你没有给他爱情，下一世你去找他，换你爱他吧。”
梅婉忍不住再次崩溃大哭，下一次，下一次换我去找你，换我去爱你，好不好，无恙。
经过绘红的开导，梅婉已经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开始慢慢恢复生气，不再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残酷的寒冬和沉痛的悲伤已经过去，凌冽的寒风吹来了三月的温暖，齐瑞之带回来了一百课树苗，大野乡的妇人们又投入到新一轮的劳作中，最起码身体的疲累可以让她们暂时忘记伤悲。梅婉消沉了两个月，身体还未能完全恢复，虚弱易累，她处理问题有些力不从心，遂，齐瑞之顶替了她，成为了新的支柱，到处巡视。梅婉跟着多婶她们准备食物种菜，渐渐发现了绘红的倪端。
虽然绘红对于梅婉能笑了很高兴，但是她无法承受她的坏笑，绘红终于发难了：“你干什么，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这样笑。”
梅婉调笑道：“因为我……”她看了不远处坐着的邓哲哲和来弟，“觉得……”
受不了她的拖沓，绘红承认道：“没错，我和邓哲哲想成为家人。”
“家人？”
绘红幸福一笑：“是啊，我自从跟你去大蒲乡，我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就连当初我家还未没落的时候都没曾这么开心，因为我和你们相处就像家人一样，互相关心互相照顾，我的心很暖。我一直照顾来弟，把她当成我自己的女儿一般，现在，你不觉得我和邓哲哲和来弟就像一家人一样吗？”
梅婉有点不能理解：“我有点不明白，我和你就是家人，你又怎么会想和邓哲哲成为家人，你喜欢他吗？”
绘红道：“什么是喜欢，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想和邓哲哲一起生活，一辈子不离不弃，他也是这样想的。梅子你知道吗，我在大蒲乡的时候很开心，一点烦恼都没有。但是来到大野乡，自从我知道了你和齐瑞之的关系，当齐瑞之来到这里，我的心很乱，我才发现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你。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我将一无所有。”
梅婉赶紧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绘红笑：“我当时想，你有一天会成亲，会有自己的生活，你可能会不需要我，来弟也会跟着你走，到时候我又变成了一个人。那段时间我很苦恼，是邓哲哲劝慰我，正因为他不能说话，我才将我所有的想法感觉都告诉他，他明白我，安慰我，我们就是这样走到一起的，是他带我走出迷雾。你放心，现在我不会钻牛角尖，你不用急着安慰我。”
梅婉低垂着头，难过自责：“对不起绘红，你总是劝导我，带我走出泥泞，而我却不能发现你的苦恼，我真是……”
“不关你的事”绘红打断她，“是因为我没告诉你，你当然发现不了。”
“你不介意邓哲哲的身份吗？”
绘红豁达道：“当然不介意，他也不嫌弃我呀，我觉得我们很好。”
梅婉笑了：“你放心，无论将来如何，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我知道，对了，这么晚怎么齐大少还没回来？”
梅婉笑容马上敛了下来：“大概是果树地的事情吧，第一次种大家有很多问题不懂。”
绘红想了想：“你和齐大少打算……”
“没有打算！”梅婉坚决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想不明白，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是你和大少已经……”
梅婉不在乎道：“那不算什么。”
绘红惊讶道：“你……”转而一笑，“你真是与众不同。”
这时齐瑞之进门，除了邓哲哲和来弟对他示好，绘红平平淡淡，梅婉根本不看他径自回房。他对着梅婉的背影惆怅地拧眉，原以为自己和梅婉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所有事情都应该顺理成章，他也做好了迎娶她的打算，他之前保持沉默就是想等梅婉走出伤痛，没想到现在梅婉越发疏远自己，他决定不再等待，一定要问个明白。
第二日趁着家里只剩下他和梅婉，他拦住了梅婉：“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梅婉别开脸不看他：“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秦无恙已经不是我们之间的障碍了！”
梅婉推开他：“齐家依然是，而且，我要替无恙守制。”
齐瑞之钳住她的肩膀：“你已经是我的人，怎么能替其他男人守制。”
梅婉挣脱他，尖锐道：“什么是你的人，就因为我和你睡过吗，你要是想就把我当做娼妓好了，我不在乎那一夜！”
齐瑞之被梅婉这般话气得上前直接堵住她的嘴，强制掠夺毫不温柔，梅婉也不甘示弱啃咬，连呼吸都快要跟不上，突然梅婉一软晕了过去，齐瑞之才回过神来，他的冷静沉着一遇到梅婉全部都不见了，他赶紧抱起梅婉冲出去，后悔不已。
梅婉再次醒过来时，床边是绘红的身影，梅婉迷迷糊糊问：“发生什么事了吗？”绘红道：“大夫说你怀孕了，两个月。”
梅婉猛地清醒过来，不敢相信：“怎么会……”她望着绘红，有着惊慌，“谁说的？”
“你早上晕过去以后，齐大少带着你去阿青家，小丝帮你搭脉的时候诊断出来的。”
梅婉忧虑道：“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吗，她们什么反应，我……”女子未婚有孕在古代是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为人所不齿。即使梅婉和大野乡的妇人相处了这么久，她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会明白她，或许在她们眼里，她已经是一个荡妇了。
绘红道：“我随你进来并不清楚，只知道她们很震惊。”
梅婉看向绘红，苦笑：“我们是不是会被赶走？”
绘红一直很平静，她道：“去哪里我都无所谓，最重要是和你们一起。”
一句话将梅婉的惧怕打散，是啊，有绘红和来弟陪着她，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阿青敲门进来的时候，梅婉很淡然，她侧过脸没有看阿青，她不想看阿青的表情，她不想见到她脸上的鄙夷，如果要走她宁愿保留所有的美好。
“你……”阿青才开口说一个字，梅婉阻止了她：“我知道，你们如果因此赶我走，我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而荒废了果园，仔细经营它会给你们带来财富。”
阿青道：“我们怎么会赶走你们呢，你为了大野乡付出了那么多，给了我们那么多帮助。你看，即使你以为你会走，你也不忘叮嘱我们，你那么好，我们都知道也感恩。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补上婚礼就行了。”
梅婉不解看向她：“婚礼？”
“是啊，你和梅二哥的婚礼啊。”阿青笑眯眯得说完，连绘红都开始疑惑。阿青笑得开心，“是时候举办一场婚礼，大野乡需要喜事，你好好休息，别担心我们的想法，我们都很开心呢，我去和大伙商量一下婚事的细节。”
梅婉拧眉打算翻身下床，绘红赶紧阻止她：“你别动，小心一点，你身子又虚又不方便。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等在这里，我去帮你找齐瑞之过来。”
齐瑞之很快便来了，绘红退出去只剩他们两个，梅婉瞪着他，气鼓鼓的，尤其是齐瑞之的笑脸，梅婉很想揍他：“你搞什么鬼，什么是婚礼？”
齐瑞之示意她不要激动：“冷静，慢慢问，婚礼就是你和我的婚礼。”
梅婉冷笑：“我不会嫁给你的，即使我有了孩子！”
“好。”齐瑞之没有勉强，而是分析事实，“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成亲的原因一个是齐家，一个是秦无恙。你帮秦无恙守制当然可以，我可以保证在这一年之内不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你可以安心怀孩子安心守制，至于齐家更不是问题。”
梅婉不相信：“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放弃齐家！”
“我是不会放弃齐家，我也不会放弃你，以后我如果真的重回齐家，会把齐家所有的事务都教给你，让你掌握齐家所有运作，将来我若是要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就用这些威胁我。”梅婉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呢喃道：“你真的会这么做？”
齐瑞之看梅婉卸下了戒备，走到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为了齐家很多事我并不想做，而不得不做。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希望有一个人能阻止我。”
梅婉不自觉想起在苗乡那夜齐瑞之的脆弱，他的无奈他的痛苦，齐瑞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齐瑞之最大的让步，她相信齐瑞之的话。梅婉看着他，认真道：“不许骗我，要是敢骗我，我咬死你！”
齐瑞之凑过来，调笑道：“你咬吧，咬嘴唇。”
梅婉推开他，恶声恶气道：“你说你不会有非分之想的。”
齐瑞之假装委屈道：“是你要咬我的。”
梅婉作势要起身打他，齐瑞之赶紧过来扶住她：“孩他娘，手下留情啊。”不正经的样子让梅婉忍不住发笑。
孩子，她的孩子，她欣喜万分，所有人的祝福，齐瑞之对她的温柔，她舍不得离开这里，她想要拥有这一份幸福，其他的她都不想去在乎，她只想珍惜这一刻的美好。
知道齐瑞之跟阿青她们说的谎话后，梅婉鄙视道：“你还不承认你老奸巨猾！”
“好，我承认。”齐瑞之无奈道。
当小丝说梅婉怀孕的那一刻，齐瑞之主动把责任背到自己身上，说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趁人之危。
絮儿疑惑：“你们不是亲兄妹吗？”
齐瑞之将梅婉编纂的故事大改写，声称梅婉其实并不是他的亲妹妹，从小是当做媳妇养的，他也一直把梅婉当做媳妇，谁想家中突然遭逢巨变急需银子，才不得不将梅婉卖掉，他这些年一直后悔不已。直到他和大哥流落街头又再遇到梅婉，他本不敢妄想，深深隐藏自己的感情，直到那夜梅婉悲痛欲绝昏死过去，他心如刀绞，一时糊涂铸下大错。如果大家要打要骂都朝着他来，梅婉是一个好姑娘，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态度真诚，加上他巧舌如簧的口才，所有人听完都饱含热泪，非但没有怪责他，还同情他的遭遇，一心撮合他们两个。
梅婉和齐瑞之的婚事成了大野乡现在最重要的事，由于梅婉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日子就近定在了三月最好的一天三月二十。梅婉出嫁用的嫁衣，齐瑞之的礼服，新嫁娘的被褥，都是大伙连夜赶制的，梅婉本不想麻烦大家，觉得就成婚那天穿一次而已，却让大家忙碌那么久很不好意思。
阿青微笑着抬抬下巴，梅婉见大家一边缝制新衣一边喜气洋洋的说话，心底一暖，明白过来。对大伙来说，这不是一件辛苦的事情，而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迎亲那日她从阿青家嫁到容洁家，妇人们组成送亲队伍，一路高歌而去。她蒙着盖头早已泪流满面。
喧闹离去，现在只属于她和齐瑞之，齐瑞之揭开盖头，看到她红肿的双眼，调笑道：“能出嫁这么开心啊。”
梅婉破涕而笑，感动道：“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成亲有这么多人祝福，我好幸福。”
齐瑞之也感慨道：“是啊，虽然并不隆重，一切从简，可是我看到她们脸上由衷的微笑，是万千财富，都无法比拟的。”齐瑞之搂着她，“不过，我觉得这是我的幸运，但这不是你的幸运，而是你的回报。”
梅婉摇头：“不，这是我的幸运。”
“嗯，不早了，那我们休息吧。”
梅婉从他怀里爬起来，狐疑看着他，齐瑞之小心翼翼道：“我什么都不做。”
梅婉指着地上：“那里才是你休息的地方，你说过不会有非分之想的。”
齐瑞之保证道：“我不会有非分之想，我保证。”
梅婉把被褥递给她：“睡在地上是你最好的保证，当你睡地上的时候，我绝对相信你。”
齐瑞之接过被褥并不动，商量道：“好歹今天我睡床啊，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呀，特例一天。”
梅婉不容商量看着他，齐瑞之无奈妥协，乖乖的在地上铺床，看他憋屈的样子，梅婉早已笑作一团。
树苗开始长起来，谷穗开始结起来的时候，梅婉的肚子也一天天变大，齐瑞之鞍前马后伺候梅婉，无微不至，梅婉使小性子怎么折腾他，他都毫无怨言。妇人们每日劳作完，都过来她这里坐一坐，摸一摸她的肚子，有经验的妇人煞有其事的吩咐她好多注意事项，大家的善意让梅婉每一天都感到幸福无比。他们给孩子起了一个乳名，小果苗，每个人都盼着孩子的到来。
然而，那一天真的到来，却那样的惊心动魄。那时正值秋收的农忙期，大伙都在田地里，连孩子们都在地里帮忙。只有绘红、邓哲哲和多婶陪着梅婉，突然，门外又一次传来敲锣声，多婶道：“会不会又是布告？”
这次没等多婶出去找人，两个官差就找了过来，看到人的时候其中一个大声嚷嚷：“你们村子怎么回事，走这么多路一个人都没……”他高亢的声音突然顿住，淫邪地笑道，“绘红姑娘，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说着就打算欺身向前，邓哲哲赶紧挡在绘红前面，多婶疑惑地看着他们，梅婉见情况不对，赶紧道：“多婶，你快去把二哥叫回来，快。”
多婶不疑有他，赶紧走了，梅婉笑道：“官爷，什么事情让您亲自过来，喝口水吗？”官差看她一眼，眼睛一亮：“小娘子也是姿色动人。”
梅婉忍了下来，笑问：“官爷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名官差自然而然坐下来，向另一个官差招手：“小李，来来，坐坐，给你介绍一下，绘红姑娘，哥哥的老相好。”
叫做小李的官差有点局促，赔笑道：“郑哥，赶紧把事情说了走吧，还要去下一个村子呢。”
姓郑的官差不在意道：“急什么，总要喝喝水，休息一下，顺便……”他看向绘红，“让哥哥和老相好聚一聚。”
梅婉不悦，对绘红道：“去给两位官爷沏壶茶。”
姓郑的官差点头：“对对，好久没喝绘红姑娘泡的茶了，正想念呢，当初那茶香混着绘红姑娘的体香，真是……”
听着他越说越下流，梅婉赶紧催促绘红进去，绘红脸色已经煞白，却担忧地看着梅婉不肯挪步，梅婉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郑姓官差又一直针对她，她才离开内堂。
绘红一走，姓郑的官差又把矛头直指邓哲哲，笑道：“兄弟，也是绘红的相好。”
梅婉打断他：“官爷，您来到底是什么事，民妇心底忐忑。”
姓郑的官差看着她，色眯眯道：“大肚子的妇人，我还没尝过滋味。”
梅婉面上已经很不好看，强自撑着，邓哲哲一脸淡然站到了梅婉前面，他在宫中什么没经历过，这些不过小儿科，再粗鄙不堪的话他都听过，但是他怕梅婉承受不住，尤其她还怀着身孕。
小李赶紧打圆场：“郑哥，你看时候也不早了，赶快做完事走吧，还得回官衙复命呢。”
郑姓官差冷冷看他一眼：“小李，你怎么回事，我就不能坐一坐吗？”
若是平时，梅婉一定毫不客气讥讽回去，只是现在她摸着肚子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激怒他们伤到自己就糟了。
郑姓官差半天没见绘红出来，站起来就打算往里走：“怎么泡壶茶那么久？”
梅婉道：“官爷请留步，内院多女眷，不方便。”
邓哲哲两步跨过去笑容得体谦和地拦着他，郑姓官爷一挑眉：“莫不是是你们故意支开绘红那个小婊子的。”
梅婉笑到：“官爷，您看错了，那位不是绘红。”
郑姓官差哈哈大笑，嘲弄道：“小娘子，你在戏弄我吗？”他又转身向梅婉走去，邓哲哲赶紧拦在梅婉身前，郑姓官差一拳打在邓哲哲脸上，“碍手碍脚。”
梅婉一直后退，郑姓官差一把将她拉过来，梅婉想都没想用力挣脱开他，大声道：“官爷这是做什么？”
郑姓官差冷冷的看着被打红的手，突然一笑：“这么不想被老子碰？”
小李官差赶紧拦住他道：“郑哥，你这是干什么，她是良家妇女当然会反抗啊。”
郑姓官差大笑，不屑道：“哥哥我玩过的良家妇女多得两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怕什么。”
梅婉道：“您不怕惹上麻烦吗？”梅婉心底很着急，齐瑞之你快回来。
郑姓官差道：“麻烦？她们不敢告诉任何人，要是被人知道了，她们会被休掉的。就算她们的丈夫知道了又怎么样，能耐我何？今天我就打算尝一尝你的味道！”
梅婉惊慌后退数步，又气又惊，邓哲哲死死抱住郑姓官差的腿示意她快走，小李官差也一直拦着，梅婉慌张得朝屋外跑去，才跑到院子，混乱间梅婉后背被一个重物重重一砸，整个人向前倾，她下意识抱住肚子侧身摔到地上，马上肚子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晕了过去。
绘红听到外面的动静再也忍耐不住，去厨房拿着一把菜刀就冲了出来，前堂一片血海，邓哲哲头上全是血迹，梅婉下体也是鲜红一片，而郑姓官差在小李官差的拉扯下才不情不愿跟着走开。
绘红大喝一声，提着刀就冲过去，郑姓官差甩开小李官差就想拔刀，被小李官差抢先冲过去制住绘红，他急切道：“救人要紧，要杀要剐你日后来衙门一起报了，他叫郑时开，记住了！”挣开她的刀，给了她一巴掌，小李官差恶狠狠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敢和我们郑哥作对。”一反身，他赶紧拉着郑姓官差离开，免得他又横生事端。
绘红被打醒，赶紧过去拍拍梅婉的脸：“梅子，梅子你怎么样？”一面急切地看着前堂里的邓哲哲，她大喊：“救命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齐瑞之远远就看见两个官差神色匆匆从家里出来，心里已经有不好的感觉，突然听到绘红惨叫，齐瑞之赶紧跑回去，也没管那两个官差，一见门，他心脏被狠狠一揪，眼前猛地一黑，站立不稳，他赶紧冲过去抱着梅婉：“婉娘，婉娘……”
阿青她们跟在后面都害怕得不知所措，小丝赶紧道：“梅二哥，快把她抱上床，我去准备催产药。”
绘红哭着指着邓哲哲：“还有梅大哥也是……”
多婶道：“事不宜迟，你们先忙着，我赶紧去大喜乡请大夫。”
阿青道：“不行，去梅郡，大喜乡的大夫医术不行。”
绘红赶紧道：“去请回春药炉的窦大夫，他医术很好，一定。”
多婶应着赶紧和姜婶两个赶着车走了，其他人都赶紧把邓哲哲抬回去，帮着小丝烧水打下手。
好在当初为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齐瑞之早早准备了各种药材，小丝的爹当初是村里的大夫，会一些浅显的医术，一开始也能应付过来，喝下小丝准备的催产药和提神汤，梅婉就醒了，齐瑞之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
梅婉惊慌道：“孩子，孩子呢……”
齐瑞之温柔道：“在呢，不怕，现在孩子要出来，你要加油。我会在这一直陪着你……”
还没说完，小丝就过来跟梅婉道：“梅子，你用力，用力把孩子生下来。”
梅婉的肚子撕裂般得疼痛，又担心孩子不得不用力，仿佛有把刀正在切割她的肚子，几番用力，梅婉的痛苦齐瑞之都看在眼底，恨不得将所有的疼痛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
一个用力梅婉脱力晕了过去。
小丝忙得满头大汗，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急道：“糟糕，孩子再生不出来，大人都要有危险。”
齐瑞之看向她：“我不要孩子，我只要大人，不用管孩子，让大人活着就行！”
小丝道：“可是，梅子的，梅子的……总之，孩子要是没了，梅子日后也无法再生育了。”
－－－－－－题外话－－－－－－
噢no原谅我字数的不稳定马上争取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