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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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节上所发生的事情很难隐瞒下去，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是再怎样隐秘拉走那些尸体，也总会有些痕迹。
遇到某些重大且意外的事情，惶惶不安的心思总会让人多传递一些小话，所以，外界在第二天便有了消息，第三天的时候，风言风语已经成了流言蜚语一样的洪水，势不可挡。
各个王府也不安稳，想要查清楚事件真相表功的有之，想要借机陷害兄弟的有之，想要… …不安定的情绪好像会传染一样，让听到那些流言蜚语，自觉离其很远的普通百姓也有了些惶然不安。
“这刺客也真会找时间，竟然在万寿节的时候行刺，不管成不成，都是给人添堵嘛！”尤其这位皇帝还是年老并且怕死的那种。
“一般像这样的时节，防范都应该挺严密的吧，刺客是怎么进去的呢？”
与皇帝有关的事情从来都是国家大事，皇帝出行，护卫是必然要带的，皇帝围猎，猎场是必要清理的，皇帝寿宴，难道就没有人做好安保工作吗？
皇宫的高墙之内若是那般容易进，皇帝怕是早就睡不好觉了。既然保卫周全，那，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百密还有一疏呐，哪里能够真的面面俱到？”天香无意中听到韶韵的发问，一边忙着把床单搭在绳子上，一边插嘴说着。
韶韵撇撇嘴，好似赞同了一般偃旗息鼓再没吭声，却把手上的绣花绷子放下了，起身回了屋。
天香拍了拍阿玉的肩膀，冲着屋子努努嘴，阿玉点点头，在衣裙上蹭了两下手上的水，放下挽起的袖子，扭身回了屋。
天气渐渐炎热，屋中的门白天都敞着。听到阿玉走进来的声音，韶韵没抬头，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把抄好的书稿弄整齐，连同范本一同塞入包中。
“姑娘这是要出门？”
“嗯，这些书稿该交了，我要去一趟镜心书斋。”韶韵说着把蓝布包斜挎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就要出门。
阿玉道：“我跟姑娘一道去吧！”
韶韵迟疑了一下，说：“也好。”
早在何玉莲跟石清定下约定时间的时候。韶韵就猜到何玉莲必不会来找自己一起走的了。这日比她定的日子迟了一天。昨日她去书斋也没叫上自己，今日忙于自己的事情，必然是不会来的了，若让她一个人去书斋。还真觉得不太好。
计划中，她不来找自己是最好不过的，可是当她真的不来的时候，却又莫名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明明她带来的是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烦，可是当这麻烦真的不来找自己的时候，又觉得有些寂寞。
这样矛盾的心理让韶韵很是无奈。
城北这一片，镜心书斋并不是多么有名的书斋，但正如那个小伙计上次对那位公子所说的那样。若论话本，整个城北，镜心书斋都是数得着的。
别看这书斋的名字取得不错，听着挺有些味道，可那书斋的主人。何玉莲的大伯，不过是个囫囵会些文字的书贩，文采什么的都是谈不上的，若论文化水平，也就是小学生的水平，常用字都认识的程度。
但他这人有关系，好似是跟某个大官身边的幕僚关系很好，那位幕僚在大人面前吃香，连带着他也得了些便宜，一个小小的书斋，有些主流的书籍充门面，更多的，或者说专营的则是话本，这样的生意很少有人跟他抢占。
有文化的，开书斋的，必然不是以赚钱为主的，多半还是想要落个好名声，就算是有话本那样的东西，也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卖，只小伙计私下里推销，哪里及得上这种直接卖的。
而出入镜心书斋的人，心照不宣大家都知道对方买什么，只为了那层面皮不说罢了。
同理，出入镜心书斋的女子，必然也会在这些有色眼睛的人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韶韵以前喜欢跟何玉莲一同来，就是因为多少还有个亲戚的名义，她算是无奈被何玉莲拉来的，而现在么，若要自己一个人，真的碰到些恶意的视线，连个分担的都没有，的确挺尴尬的。
因常出入这里，来来回回的那几个伙计都认识人了，见到韶韵进来，也不招呼，任她自己到后头去，阿玉跟在后头，把丫鬟的模样做了个十足，只那不安分的眼偷偷把书斋打量了个遍。
“怎么没跟玉莲一起来？”因何玉莲常来，有时也会给老板带些糕点茶叶什么的讨个好，老板对这个同宗族的远亲还是有些善意的。
“她今日有事，我就自己来了。”韶韵大大方方答着，第一次见到这老板她还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要抄写话本，还是这老板善解人意并未拿有色眼光看人，惊讶了一下夸了她两句识字好，又道自己识字不多的短处，这才化解了她的尴尬。
老板也没深问什么事，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答案并不重要，一边说着话，一边给钱，末了又问了一句还要抄什么书。
韶韵让老板给了一本不太厚的，把书装好了告别。
“阿玉？”转身出来却不见了阿玉的影子，疑惑地看了看左右，书斋不大，一眼可以望穿，“有没有看到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丫鬟，她去哪儿了？”
“姑娘！”
伙计指指门口，一笑不答。
韶韵看去，正瞧见拎着东西的阿玉，“你这是上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的。”
“香姨说姑娘爱吃红枣糕，我看到那边儿有卖的，就想要给姑娘买一些… …”阿玉讷讷说着。
一见她这副样子，韶韵就有些头疼，她那句话其实不是怪她好吧！
“下回给我说一声，我还当你被拐子拐去了呐！”接过糕点来托在手上，解开细绳，纸包散开，六块儿红枣糕小方块儿一样整齐排成一个大正方，“喏，你也吃，挺好吃的。”
阿玉推辞道：“姑娘吃吧，这是给姑娘买的。”
韶韵没有理会她的推辞，问了一句：“手干净吗？”
阿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净。”
“那就自己拿，我刚才拿钱又碰了书，手上不干净，你自己拿一块儿吃吧，这有六块儿呐，不怕你吃。”目光中还流露着一些舍不得，红枣糕这东西比较贵，但味道是真的很得她心意啊，若是能够天天吃到，那就是太幸福了！
阿玉这回没再推辞，小心翼翼捏了一块儿，知道韶韵爱干净，她捏的时候手都没有碰到旁的，其实认真说起来，她的手也摸钱了，并不是那么干净的。
只当摸钱不干净的说法是因为读书人的清高劲儿，阿玉自忖自己不是读书人，没有必要那么在乎。
瞧着好好的大方块儿少了一角，韶韵有些惋惜，捧着纸包送到嘴边，直接往糕点上咬，那专心致志的模样压根儿没有考虑还在大街上走的形象问题。
小方块儿一口塞到嘴里，两三口咽下肚子，阿玉也就品了品味儿，再看韶韵的样子，她的心思似乎全都放在了糕点上，走路都不看道了，阿玉忙伸手拉着她胳膊，这一拉更好了，韶韵更不看道了，只顺着她的力道走。
“这家的糕点不错，做得挺好吃的。”韶韵双手捧着纸包，一点儿没有留些回去的意思，即便知道这买糕点的钱必然是天香出的，却也没有深究。
这些年，你的我的，都融入了这一家的，想要分个干净也不容易，说不吃她的，又有什么才是她的呢？焉知自己爹爹没有为她的私房钱添砖加瓦，所以，她时不时给出来的零钱，就当是自家爹爹给的好了。
很想得开的韶韵从来不在这样的事情上委屈自己，喜欢吃的爱吃的，都表现得清清楚楚，你若是给，我就吃，谁怕谁啊！
若说开始还有些装病弄鬼的坏心思，但是装了一回病的效果并不好，韶志太粗枝大叶了，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你这边儿上的眼药他只能够听到表面的好，里头的深意却是听不出来的，而话又不能说得太明白，若是激起了韶志的逆反心理，若是再得不到效果，退步就难了。
无论何时何地，韶韵爱给自己留退路的心思却是一点儿没变，反而还多了一些。
她的面前好像总有一条线，她也许会试探性地去踩踩线，却不会跨出去，而退路永远不只有身后的一条。好像那咬饵的鱼，总要在真的上钩之前试探性地咬上那么几次，等到真的没危险了，才有可能上钩，仅是有可能而已。
此路不通，另寻路行。
没有找到第二条更好的路的时候，韶韵是宁可讲究在这条路上原地踏步的。
这种骑驴找马的性子很容易错失时机，事实上，韶韵早就失掉了赶走天香的最好时机。这些年，即便韶志对天香的痴迷不再，重新踏入了妓院成为常客，但天香给他营造的舒适的家庭生活，却是他享受过再也无法丢弃的了。
对阿玉已经有了一定信任，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回走的韶韵专注于吃上，并没有发觉，这条往回走的路早在前一个路口的时候已经转错了方向，到了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小巷。
万寿节上所发生的事情很难隐瞒下去，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是再怎样隐秘拉走那些尸体，也总会有些痕迹。
遇到某些重大且意外的事情，惶惶不安的心思总会让人多传递一些小话，所以，外界在第二天便有了消息，第三天的时候，风言风语已经成了流言蜚语一样的洪水，势不可挡。
各个王府也不安稳，想要查清楚事件真相表功的有之，想要借机陷害兄弟的有之，想要… …不安定的情绪好像会传染一样，让听到那些流言蜚语，自觉离其很远的普通百姓也有了些惶然不安。
“这刺客也真会找时间，竟然在万寿节的时候行刺，不管成不成，都是给人添堵嘛！”尤其这位皇帝还是年老并且怕死的那种。
“一般像这样的时节，防范都应该挺严密的吧，刺客是怎么进去的呢？”
与皇帝有关的事情从来都是国家大事，皇帝出行，护卫是必然要带的，皇帝围猎，猎场是必要清理的，皇帝寿宴，难道就没有人做好安保工作吗？
皇宫的高墙之内若是那般容易进，皇帝怕是早就睡不好觉了。既然保卫周全，那，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百密还有一疏呐，哪里能够真的面面俱到？”天香无意中听到韶韵的发问，一边忙着把床单搭在绳子上，一边插嘴说着。
韶韵撇撇嘴，好似赞同了一般偃旗息鼓再没吭声，却把手上的绣花绷子放下了，起身回了屋。
天香拍了拍阿玉的肩膀，冲着屋子努努嘴，阿玉点点头，在衣裙上蹭了两下手上的水，放下挽起的袖子，扭身回了屋。
天气渐渐炎热，屋中的门白天都敞着。听到阿玉走进来的声音，韶韵没抬头，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把抄好的书稿弄整齐，连同范本一同塞入包中。
“姑娘这是要出门？”
“嗯，这些书稿该交了，我要去一趟镜心书斋。”韶韵说着把蓝布包斜挎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就要出门。
阿玉道：“我跟姑娘一道去吧！”
韶韵迟疑了一下，说：“也好。”
早在何玉莲跟石清定下约定时间的时候。韶韵就猜到何玉莲必不会来找自己一起走的了。这日比她定的日子迟了一天。昨日她去书斋也没叫上自己，今日忙于自己的事情，必然是不会来的了，若让她一个人去书斋。还真觉得不太好。
计划中，她不来找自己是最好不过的，可是当她真的不来的时候，却又莫名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明明她带来的是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烦，可是当这麻烦真的不来找自己的时候，又觉得有些寂寞。
这样矛盾的心理让韶韵很是无奈。
城北这一片，镜心书斋并不是多么有名的书斋，但正如那个小伙计上次对那位公子所说的那样。若论话本，整个城北，镜心书斋都是数得着的。
别看这书斋的名字取得不错，听着挺有些味道，可那书斋的主人。何玉莲的大伯，不过是个囫囵会些文字的书贩，文采什么的都是谈不上的，若论文化水平，也就是小学生的水平，常用字都认识的程度。
但他这人有关系，好似是跟某个大官身边的幕僚关系很好，那位幕僚在大人面前吃香，连带着他也得了些便宜，一个小小的书斋，有些主流的书籍充门面，更多的，或者说专营的则是话本，这样的生意很少有人跟他抢占。
有文化的，开书斋的，必然不是以赚钱为主的，多半还是想要落个好名声，就算是有话本那样的东西，也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卖，只小伙计私下里推销，哪里及得上这种直接卖的。
而出入镜心书斋的人，心照不宣大家都知道对方买什么，只为了那层面皮不说罢了。
同理，出入镜心书斋的女子，必然也会在这些有色眼睛的人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韶韵以前喜欢跟何玉莲一同来，就是因为多少还有个亲戚的名义，她算是无奈被何玉莲拉来的，而现在么，若要自己一个人，真的碰到些恶意的视线，连个分担的都没有，的确挺尴尬的。
因常出入这里，来来回回的那几个伙计都认识人了，见到韶韵进来，也不招呼，任她自己到后头去，阿玉跟在后头，把丫鬟的模样做了个十足，只那不安分的眼偷偷把书斋打量了个遍。
“怎么没跟玉莲一起来？”因何玉莲常来，有时也会给老板带些糕点茶叶什么的讨个好，老板对这个同宗族的远亲还是有些善意的。
“她今日有事，我就自己来了。”韶韵大大方方答着，第一次见到这老板她还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要抄写话本，还是这老板善解人意并未拿有色眼光看人，惊讶了一下夸了她两句识字好，又道自己识字不多的短处，这才化解了她的尴尬。
老板也没深问什么事，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答案并不重要，一边说着话，一边给钱，末了又问了一句还要抄什么书。
韶韵让老板给了一本不太厚的，把书装好了告别。
“阿玉？”转身出来却不见了阿玉的影子，疑惑地看了看左右，书斋不大，一眼可以望穿，“有没有看到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丫鬟，她去哪儿了？”
“姑娘！”
伙计指指门口，一笑不答。
韶韵看去，正瞧见拎着东西的阿玉，“你这是上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的。”
“香姨说姑娘爱吃红枣糕，我看到那边儿有卖的，就想要给姑娘买一些… …”阿玉讷讷说着。
一见她这副样子，韶韵就有些头疼，她那句话其实不是怪她好吧！
“下回给我说一声，我还当你被拐子拐去了呐！”接过糕点来托在手上，解开细绳，纸包散开，六块儿红枣糕小方块儿一样整齐排成一个大正方，“喏，你也吃，挺好吃的。”
阿玉推辞道：“姑娘吃吧，这是给姑娘买的。”
韶韵没有理会她的推辞，问了一句：“手干净吗？”
阿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净。”
“那就自己拿，我刚才拿钱又碰了书，手上不干净，你自己拿一块儿吃吧，这有六块儿呐，不怕你吃。”目光中还流露着一些舍不得，红枣糕这东西比较贵，但味道是真的很得她心意啊，若是能够天天吃到，那就是太幸福了！
阿玉这回没再推辞，小心翼翼捏了一块儿，知道韶韵爱干净，她捏的时候手都没有碰到旁的，其实认真说起来，她的手也摸钱了，并不是那么干净的。
只当摸钱不干净的说法是因为读书人的清高劲儿，阿玉自忖自己不是读书人，没有必要那么在乎。
瞧着好好的大方块儿少了一角，韶韵有些惋惜，捧着纸包送到嘴边，直接往糕点上咬，那专心致志的模样压根儿没有考虑还在大街上走的形象问题。
小方块儿一口塞到嘴里，两三口咽下肚子，阿玉也就品了品味儿，再看韶韵的样子，她的心思似乎全都放在了糕点上，走路都不看道了，阿玉忙伸手拉着她胳膊，这一拉更好了，韶韵更不看道了，只顺着她的力道走。
“这家的糕点不错，做得挺好吃的。”韶韵双手捧着纸包，一点儿没有留些回去的意思，即便知道这买糕点的钱必然是天香出的，却也没有深究。
这些年，你的我的，都融入了这一家的，想要分个干净也不容易，说不吃她的，又有什么才是她的呢？焉知自己爹爹没有为她的私房钱添砖加瓦，所以，她时不时给出来的零钱，就当是自家爹爹给的好了。
很想得开的韶韵从来不在这样的事情上委屈自己，喜欢吃的爱吃的，都表现得清清楚楚，你若是给，我就吃，谁怕谁啊！
若说开始还有些装病弄鬼的坏心思，但是装了一回病的效果并不好，韶志太粗枝大叶了，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你这边儿上的眼药他只能够听到表面的好，里头的深意却是听不出来的，而话又不能说得太明白，若是激起了韶志的逆反心理，若是再得不到效果，退步就难了。
无论何时何地，韶韵爱给自己留退路的心思却是一点儿没变，反而还多了一些。
她的面前好像总有一条线，她也许会试探性地去踩踩线，却不会跨出去，而退路永远不只有身后的一条。好像那咬饵的鱼，总要在真的上钩之前试探性地咬上那么几次，等到真的没危险了，才有可能上钩，仅是有可能而已。
此路不通，另寻路行。
没有找到第二条更好的路的时候，韶韵是宁可讲究在这条路上原地踏步的。
这种骑驴找马的性子很容易错失时机，事实上，韶韵早就失掉了赶走天香的最好时机。这些年，即便韶志对天香的痴迷不再，重新踏入了妓院成为常客，但天香给他营造的舒适的家庭生活，却是他享受过再也无法丢弃的了。
对阿玉已经有了一定信任，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回走的韶韵专注于吃上，并没有发觉，这条往回走的路早在前一个路口的时候已经转错了方向，到了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