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罗大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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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凤嫁给了邻村一户姓孙的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这孙家能供得起儿子去念书，家境也算是不错的。因为孙家两老的身体不好，又一心想要看着儿子成亲，所以双方一相中了，没多久就操办了婚事，也是有想让儿子儿媳妇冲喜的想法在里面。
在罗青凤嫁过去后不久，孙家两老的身体竟然逐渐地好转了起来，她丈夫也在两年内考中了秀才。罗青凤得意洋洋的，逢人就说是因为她给孙家带来了好运，她是个旺家旺夫又有福气的人。可她没得意多久，就不蹦达了，因为村里头有些人看不惯她趾高气扬、用鼻孔看人的样子，就在背后说她旺家旺夫有啥用，看都成亲两年了，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不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罗青凤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还有公婆盼孙子的急切心情，就鼓动了丈夫找了个外面的学堂去做教书先生，她也跟着去。然后又等了两年多，才生了个儿子，取名孙文。然后，她再次趾高气扬起来了。又过了五年，生了小儿子，取名孙武。
现在她大儿子今年都十八了，早到了说亲的年龄。也有不少人上门来说亲，不过罗青凤一个都没相中。
……
“那，姐，你们搬回水洞村里住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呀？”罗达胜听到罗青凤说孙秀才回到了他自个的村里教书了，就问道。之前，他们一家四口可都是住在镇上另一头的，还一住就是二十年。
“是呀，就是过年前搬回去的。”罗青凤笑得有些勉强，也没有打算详细说说。
罗达胜点点头，没往下问为啥，只是说：“搬回去也好，总归是自个儿的家里好。”
他说的这话是真心，不过在罗青凤听来，就有些刺耳了，好啥好的，要是有那个能力负担，谁会想搬回村里住呢。出个门就弄得灰头土脸的，下雨天路上又到处是烂泥水洼，根本没地方下脚，连买个东西都不方便。最主要的是，她嫌在乡下生活不够体面。
“老四，听说你们卖豆腐花赚了不少钱呢？”罗青凤一边问话，一边盯着罗达胜。像个正在审问的侦探，似乎要从嫌犯的脸上找出一些珠丝马迹来。
罗喜儿心里一紧，便不动声色地坐在旁边，更留心地注意她大姑了。
“咳，就是几个孩子捣腾出来的小本生意，一天卖一点出去，小打小闹地挣了点儿补贴家里。”罗达胜搓着两手说道，有些不习惯被罗青凤那样紧盯着。
罗喜儿早就跟一家人说好的，与金福楼签的合约内容不要跟外人说，如果有人非要打听，就说还是原来在集市上卖开的价钱。她也请黄老板他们不要往外说。
“不是每天有马车过来你们家拉东西么，一天要拉上好几桶豆腐花，怕不止是小打小闹的吧，”罗青凤有些不满地说道，“咋地，有啥不能说的？老四，你这是要防着姐呀。”
“他大姑，你看都说到哪儿去了，啥防不防的。咱们那是批给别人去卖的，人家要得多了，咱们卖的价钱还要更低一些咧。不过这样咱们就能轻省点儿，好有空儿去忙地里的活。他大姑，这小生意要是真有那么好嫌钱，那不是大家都去做豆腐花卖了。在这十里八村，会做豆腐花的人多了去了，可也没见着有几家在做吧。还不是受不了全家人都要起早摸黑地忙活，要磨豆子，要滤渣，还要煮。一溜活儿下来，真不容易的呀。”周氏忙打圆场地说道。
罗喜儿赞赏地看了她娘一眼，这话说得不痛不痒的，能忽悠人呀。
罗青凤被周氏这一番话说得更不满了，她不过是想探一下他们赚了多少钱，结果这两口子一个字儿都不吐露，还在这里说了一堆没用的话来糊弄人。周氏可没想过要糊弄她的，她只是实话实说自己的感受。
“老四，四弟妹，别说哪些没用的来哄我了。你们到底是挣了大钱呐，你们看，都用上这么好的茶，和茶杯待客了。”罗青凤晃了晃手里的茶杯，阴阳怪气地说道。
罗达胜和周氏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晓得要说啥好。
罗喜儿嘿嘿地一笑，朝罗青凤说道：“大姑，你觉得这花茶好喝呀。那等大姑下次过来了，我配些茶送给你。今儿真不巧，家里的配料都用完了。”
罗青凤转过头了，皱着眉打量了一下罗喜儿，似乎才记得她有这么一个侄女。她还真的想了一会儿，才想起罗喜儿的名字来，“喜儿，你刚才说啥花茶了。你是说，这是你给配的茶叶？”
“是呀，很容易的，就是拿些茶叶，加上些野菊花，金银花，用开水泡开就是了。如果爱喝甜的，就加一点糖进去。这花茶喝起来甜丝丝的，闻着也香，还清热下火呢。野菊花是小玉姐上年从河边摘回来，又晒干了存起来的。就剩一点儿了。如果大姑爱喝的话，那也要等到秋天，我们去摘了野菊花才有了。”罗喜儿瞧着她大姑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猜她是不是看不起这样的茶水呢，就故意地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
罗青凤心里厌恶道，谁稀罕你那些路边采来的野花野草呀，穷鬼就是穷鬼，连杯像样的茶水都端不出来。她马上就觉得这茶太难喝了，就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不过，她可不是个能够吃亏的人。
“哟，四弟，不说你们挣了大钱了，那总也挣了点小钱吧。咋地连杯像样的茶水都没呢，是不是不愿意我过来你家呀？”罗青凤不跟一个小丫头胡扯，就责问起罗达胜来了。
“这哪能呢。姐，这，咱们一家人都爱喝这茶。连前些天来帮咱家盖土墙的人都说很好喝。我想大伙儿都说好喝的，应该是不差的吧。我，我哪里晓得姐你不爱喝呢。再说了，家里也没有别的茶叶了。咱们总不能让姐你干喝白开水吧。”罗达胜有点儿为难地说道。
罗青凤心里更厌恶了，拿招待那些粗鄙村汉的东西来招待她，这是把她当什么人了？她是啥身份的人，会爱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怪咧。
唉，罗达胜要是说连里正罗长福都爱喝，估计罗青凤就不会这样子心生厌恶了吧。
罗青凤眼角四下扫视了下，看看这都看不出原色的桌子和凳子，看看那坑坑洼洼的墙壁，她就有些坐立不安，她今儿穿的可是新衣裳呢，可不要被这破凳子刮坏了去。还有，这屋子一闻就有股霉味咧。
罗青凤越想，心里就越难受，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早就不应该听信二嫂的话，跑过来这里受罪。她倒是忘了，她也是在这间老屋里出生的长大的，住了十七年呢。
“得了，你装个难为情的样子给谁看呀。你以为我真愿意过来你们这里呀，啥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拿来招待人，亏你们还有脸说出来。哼，以后你们就是抬轿子来请我，我都不会过来这里了。”罗青凤气呼呼地站起来，用脚踢了踢凳子前腿，踢开更宽的距离，好让她走出去而又不会碰到她的衣裳。
罗达胜和周氏都很诧异，不晓得是哪里做得不对了。两人也连忙站起来，追在后面，喊道：“姐/他大姑……”
罗喜儿摇头，追她干啥呢。谁稀罕她过来了。一进门就不怀好意打听他们家的生意，喝个茶还挑三拣四的，就不信她以前没喝过这种菊花茶。这村里的小孩子老人媳妇，一到秋天野菊花盛开的季节，都会摘些回去，晒干了泡水喝的。真以为自己嫁了个穷秀才，就比别人高贵了，连自个儿从哪儿来的都不晓得了。
周氏和罗达胜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从门楼处转回来了，进了屋，两人坐在凳子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罗喜儿有些不耐烦了，就开口说道：“爹，娘，你们干嘛呢。大姑她根本就是看咱们家里寒酸，才不愿意过来的。咱们干嘛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呀。她这次能过来，不过就是想打听咱们家挣了多少银子。”
周氏和罗达胜同时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罗喜儿。好一会了，周氏才有点难为情地问道：“喜儿，你刚才说啥热脸，啥屁……屁、股的？姑娘家不要说这么粗俗难听的话儿了。这要是传出去了，对你不好。”说着话，她自个儿的脸上都有些红晕了。
罗达胜在一边也是不停地点头。在闺女面前，他也不好说这些。
罗喜儿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解释说道：“娘，我就是说咱们没必要去讨好大姑，没别的意思了。以前，我就没见她来过咱们家。”后面那句话就是小声地，带着些不满地嘟哝了，不过，声音大小控制到能让她爹娘听得到，听得清楚。
“就是，难怪秋儿到现在都还认不出大姑来。”罗小玉插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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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青凤嫁过去后不久，孙家两老的身体竟然逐渐地好转了起来，她丈夫也在两年内考中了秀才。罗青凤得意洋洋的，逢人就说是因为她给孙家带来了好运，她是个旺家旺夫又有福气的人。可她没得意多久，就不蹦达了，因为村里头有些人看不惯她趾高气扬、用鼻孔看人的样子，就在背后说她旺家旺夫有啥用，看都成亲两年了，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不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罗青凤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还有公婆盼孙子的急切心情，就鼓动了丈夫找了个外面的学堂去做教书先生，她也跟着去。然后又等了两年多，才生了个儿子，取名孙文。然后，她再次趾高气扬起来了。又过了五年，生了小儿子，取名孙武。
现在她大儿子今年都十八了，早到了说亲的年龄。也有不少人上门来说亲，不过罗青凤一个都没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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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姐，你们搬回水洞村里住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呀？”罗达胜听到罗青凤说孙秀才回到了他自个的村里教书了，就问道。之前，他们一家四口可都是住在镇上另一头的，还一住就是二十年。
“是呀，就是过年前搬回去的。”罗青凤笑得有些勉强，也没有打算详细说说。
罗达胜点点头，没往下问为啥，只是说：“搬回去也好，总归是自个儿的家里好。”
他说的这话是真心，不过在罗青凤听来，就有些刺耳了，好啥好的，要是有那个能力负担，谁会想搬回村里住呢。出个门就弄得灰头土脸的，下雨天路上又到处是烂泥水洼，根本没地方下脚，连买个东西都不方便。最主要的是，她嫌在乡下生活不够体面。
“老四，听说你们卖豆腐花赚了不少钱呢？”罗青凤一边问话，一边盯着罗达胜。像个正在审问的侦探，似乎要从嫌犯的脸上找出一些珠丝马迹来。
罗喜儿心里一紧，便不动声色地坐在旁边，更留心地注意她大姑了。
“咳，就是几个孩子捣腾出来的小本生意，一天卖一点出去，小打小闹地挣了点儿补贴家里。”罗达胜搓着两手说道，有些不习惯被罗青凤那样紧盯着。
罗喜儿早就跟一家人说好的，与金福楼签的合约内容不要跟外人说，如果有人非要打听，就说还是原来在集市上卖开的价钱。她也请黄老板他们不要往外说。
“不是每天有马车过来你们家拉东西么，一天要拉上好几桶豆腐花，怕不止是小打小闹的吧，”罗青凤有些不满地说道，“咋地，有啥不能说的？老四，你这是要防着姐呀。”
“他大姑，你看都说到哪儿去了，啥防不防的。咱们那是批给别人去卖的，人家要得多了，咱们卖的价钱还要更低一些咧。不过这样咱们就能轻省点儿，好有空儿去忙地里的活。他大姑，这小生意要是真有那么好嫌钱，那不是大家都去做豆腐花卖了。在这十里八村，会做豆腐花的人多了去了，可也没见着有几家在做吧。还不是受不了全家人都要起早摸黑地忙活，要磨豆子，要滤渣，还要煮。一溜活儿下来，真不容易的呀。”周氏忙打圆场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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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凤被周氏这一番话说得更不满了，她不过是想探一下他们赚了多少钱，结果这两口子一个字儿都不吐露，还在这里说了一堆没用的话来糊弄人。周氏可没想过要糊弄她的，她只是实话实说自己的感受。
“老四，四弟妹，别说哪些没用的来哄我了。你们到底是挣了大钱呐，你们看，都用上这么好的茶，和茶杯待客了。”罗青凤晃了晃手里的茶杯，阴阳怪气地说道。
罗达胜和周氏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晓得要说啥好。
罗喜儿嘿嘿地一笑，朝罗青凤说道：“大姑，你觉得这花茶好喝呀。那等大姑下次过来了，我配些茶送给你。今儿真不巧，家里的配料都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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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很容易的，就是拿些茶叶，加上些野菊花，金银花，用开水泡开就是了。如果爱喝甜的，就加一点糖进去。这花茶喝起来甜丝丝的，闻着也香，还清热下火呢。野菊花是小玉姐上年从河边摘回来，又晒干了存起来的。就剩一点儿了。如果大姑爱喝的话，那也要等到秋天，我们去摘了野菊花才有了。”罗喜儿瞧着她大姑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猜她是不是看不起这样的茶水呢，就故意地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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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能呢。姐，这，咱们一家人都爱喝这茶。连前些天来帮咱家盖土墙的人都说很好喝。我想大伙儿都说好喝的，应该是不差的吧。我，我哪里晓得姐你不爱喝呢。再说了，家里也没有别的茶叶了。咱们总不能让姐你干喝白开水吧。”罗达胜有点儿为难地说道。
罗青凤心里更厌恶了，拿招待那些粗鄙村汉的东西来招待她，这是把她当什么人了？她是啥身份的人，会爱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怪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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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你装个难为情的样子给谁看呀。你以为我真愿意过来你们这里呀，啥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拿来招待人，亏你们还有脸说出来。哼，以后你们就是抬轿子来请我，我都不会过来这里了。”罗青凤气呼呼地站起来，用脚踢了踢凳子前腿，踢开更宽的距离，好让她走出去而又不会碰到她的衣裳。
罗达胜和周氏都很诧异，不晓得是哪里做得不对了。两人也连忙站起来，追在后面，喊道：“姐/他大姑……”
罗喜儿摇头，追她干啥呢。谁稀罕她过来了。一进门就不怀好意打听他们家的生意，喝个茶还挑三拣四的，就不信她以前没喝过这种菊花茶。这村里的小孩子老人媳妇，一到秋天野菊花盛开的季节，都会摘些回去，晒干了泡水喝的。真以为自己嫁了个穷秀才，就比别人高贵了，连自个儿从哪儿来的都不晓得了。
周氏和罗达胜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从门楼处转回来了，进了屋，两人坐在凳子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罗喜儿有些不耐烦了，就开口说道：“爹，娘，你们干嘛呢。大姑她根本就是看咱们家里寒酸，才不愿意过来的。咱们干嘛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呀。她这次能过来，不过就是想打听咱们家挣了多少银子。”
周氏和罗达胜同时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罗喜儿。好一会了，周氏才有点难为情地问道：“喜儿，你刚才说啥热脸，啥屁……屁、股的？姑娘家不要说这么粗俗难听的话儿了。这要是传出去了，对你不好。”说着话，她自个儿的脸上都有些红晕了。
罗达胜在一边也是不停地点头。在闺女面前，他也不好说这些。
罗喜儿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解释说道：“娘，我就是说咱们没必要去讨好大姑，没别的意思了。以前，我就没见她来过咱们家。”后面那句话就是小声地，带着些不满地嘟哝了，不过，声音大小控制到能让她爹娘听得到，听得清楚。
“就是，难怪秋儿到现在都还认不出大姑来。”罗小玉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