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阿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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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山历来干净,倒没有天牢地牢一类的东西。又或者说,白山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但这也都是过去了。

    周其玉来到药宫,听鹊秋说那阿岚此刻就关在这里。灵妙见他来了,倒仿佛放心了似得。带着他来到一间房子面前,明悟心从里面出来。

    “你何必再见他?”明悟心问。

    周其玉道:“既是将死之人,我见一面又何惧。”

    明悟心看着周其玉,眼神若有所指:“只怕他即便是要死了,也要拉你下水。”

    周其玉笑:“我有什么呢,他拉不着我。”

    明悟心不再说什么,周其玉单独进了房间,将门关上。

    房里一个清秀的青年坐在床头,手上和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锁链。周其玉面无表情的走到桌旁坐下,径自倒了一杯水喝着。

    “说吧,找我什么事。”

    阿岚盯着他笑起来:“你看我这样,只是锁着锁链坐在这里,是不是比不上你在浮屠塔底的时候?蛆虫噬肉,腿生白骨?”

    周其玉猛的转过眼睛盯着他一会儿,放下水杯,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

    “你不必惊慌,他们都离得远,不会偷听我们说话。”阿岚轻飘飘的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过了一会儿,周其玉沉声问道。

    “我么?不知道。”

    “你不是让我来救你么?”周其玉转过身盯着他,“无非要跟我谈条件。把你手中的筹码坦诚出来,这样我们才好谈。”

    阿岚静静的看着他,“果然这才是容天凤真正的样子啊,眼神阴冷的不像话。”

    周其玉蹙眉,“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别再卖关子了,我没心情跟你兜圈子。”

    “呵,好吧。”阿岚道:“放了我,否则我就把你的事情都说出去。那个昆仑的老头正到处抓人呢,你肯定不想离开你的白王陛下吧?”

    虽然早就猜到一些,但周其玉此刻心内难免憋屈郁卒的很。他咬咬牙,“我没那个能力,明悟心一直盯着呢。而且,这也不公平。”

    “我知道。”阿岚笑,“我可以把我的一切也都告诉你。我们互相成为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这样就公平了。而且你的陛下很看重你,他说了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周其玉在门后杵了一会儿,不得不说阿岚最后一句话让他心情大好。“噢?那你还不从实招来。”

    “我原本是冥灵峰下的一抹孤魂……”阿岚笑道:“听到这里你可能也猜到了吧,没错,两百年前明悟心将封印着容天凤残魂的神农鼎扔到冥灵峰下,容天凤的残魂始终在沉睡,但因执念深重,记忆一直在神农鼎回放不停。我便是那个时候,知道了容天凤的一切。后来你坠入冥灵峰下,与容天凤残魂合体。一直寄居在神农鼎内的灵魂终于跟随宿主离开,我也趁机钻进神农鼎,并吸取神力,终能幻化人形。”

    “其实在作为一抹孤魂的时候我真的除了我的仇人以外什么都不记得,我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自己长什么样子。所以我变作你的模样,跟着你和明悟心一起上了禅图。那天晚上你离开,正好给了我机会……”

    “那些人还是跟印象中的感觉一样,喜欢抚摸这具身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跟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感觉不可饶恕、非杀他们不可……那种执着的怨恨,你会明白么?”阿岚看着周其玉的眼睛问道。

    周其玉沉默不语。

    “下午本来白王要帮我恢复记忆,可是我却有些害怕了……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我真的想记起来么?陛下说其实不记得才最好,反正我的仇人都死了,我还不如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活下去。想一想吧,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说的对。”周其玉忽然说,“就当是前世的事情吧,前世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要怎么活。”

    “你也这样认为?”阿岚道:“我刚刚就是一直在想这个,想着想着就想通了。所以,我不能跟明悟心去西城,我不能去接受公审。”

    周其玉觉得被阿岚绕进圈子里了,“可是……”

    “我是杀了人,但我只杀了我的仇人。他们该死,我都没有记忆了却仍然觉得他们罪该万死,我不过是报了仇。陛下看了我的过去,他也说我并没有错。可是仙界的正派人士不会这样认为,他们不可能为我说话。说不定,还会调查我的身世……我不想记起来了。”阿岚从床上滑下来,跪在地上。

    “我也想像你一样,能有一个机会重新活过。我不想背负什么,只想轻轻松松的活一回。你能……帮我吗?”

    好半天,周其玉才道:“我能不帮么。”

    “……谢谢。”阿岚笑道:“我以前要杀你,是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可是我没想到陛下会愿意帮我,他真是一个好人。”

    “你刚才说陛下他、他能看前世今生?”周其玉忽然意识道什么,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阿岚道:“我帮你问了,他说他没看你的。”

    “可是他能看啊!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要看一看呢?那我不是露馅儿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你早点跟他招了吧。”

    “那绝对不行!”周其玉道,“我死都不能让他知道那个样子的我。”

    “我倒觉得他不像是会在乎那个的人……”

    “我先走了。你的事我记下了,我……我想想办法吧。”周其玉起身走到门口,门外空气寒冷,月色笼着黑云,已是寅时了。

    “你可快些,明悟心很快就会把我送走了。你答应我的事要是没做到,小心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哦。”阿岚在屋里小声说道。

    “知道了。”周其玉皱着眉压低声音说道,然后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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