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变异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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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我养的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告诉你，什么叫做，走错路的后果。睍莼璩晓”那人的话音才落，那些蠕动着的小蛇就急剧膨胀起来，颜色也迅速变成了黑褐色。
边上的低等蛇人的攻击似乎愈发的急了，有好几团毒液擦着殷奕的头发和耳朵过去。
殷奕只能拉着青阳躲闪，虽然还不至于狼狈，但是显然也有些局促。
青阳抿了抿唇。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还有两分钟。那边新出来的不好说。”殷奕手中的丝线又划开一只低等蛇人的身体，“这边还有两只……”
“你的线快断了吧？我们可爱的小家伙的体液可是也有腐蚀性的哦，你撑不了……”那边的一只高等蛇人突然出声。突然，他瞳孔猛缩，拔高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块浑浊的液体直直的向着他飞去。那蛇人猛地退后，避开向着他脸砸去的毒液，大吼出声。“哪个不长眼的混蛋！”
回答他的，是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以及，水倾泻下来的声响。
“哼。”殷奕从鼻子里喷出气来，瞥了一眼在地上蔓延开来的营养液，压低声音，“这水……大概会引起这边低等蛇人的变异，你鲁莽了。”
青阳自然清楚殷奕那句“鲁莽”了说的是她，因为控制着那有强烈腐蚀性的毒液去砸那高等蛇人的正是她。她也早就想到了那蛇人会避开，但是那圆柱形的培养器碎开却不是她意料之内的。
“大概是你发力太大，把多余的力道加到那液体的冲击力上去了。”殷奕的手指飞舞着，丝线再度缠住一个扑向他的蛇人，“不过，这样也有好处……”
“你那线，还能用多久？”青阳的余光看到殷奕对面的蛇人碎裂成块，又注意到培养器里漫出来的液体就要接触到另一边地上正在进行变异的那团蛇，微微眯了眯眼。直觉告诉她，那液体奈何不得她和殷奕，但是会对那些蛇产生一些影响。
“……不知道。”殷奕沉默一瞬，侧头避开最后一只低等蛇人射来的毒液，手中丝线一扬，最后一只低等蛇人也倒下了。“不过这不是很重要。”
“嗯？”青阳盯着那团还在蠕动胀大的东西，下意识地接过殷奕的话。
“他们知道我现在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这几根线，自然不会由着我发挥这线的优势。”殷奕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块，“……接下来的东西大概就不会那么好割了。”
“所以这线能用不能用差不多？”青阳顺势接下去。
“是啊。换了你，要是知道迟早要对上的对手拿手的本事，会不会提早研究专门防备那本事的方式呢？”殷奕回答的倒也顺。
青阳闻言，沉默了一下。
倒是殷奕又开了口。“既然觉得这边臭，就不要说话了。”
“说不说话都一样。这里反正都是很臭。还不如说点话来引开自己在嗅觉上的注意。”青阳迅速回道。“只是，你比进来之前又多话了一点，和前两天比较像了。如果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或者是开导我，需要花力气的话，那就可以不必了。”
“不必花力气，只是我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殷奕松开青阳的手，“就是稍微要动点脑子罢了，前几天算是特殊情况吧，忘了就是。”
青阳刚想接话，却被那边的蛇人打断了。“哦？那段时间过了，刚恢复？那我们还真是要抓紧机会了呢……”
“是啊，本来五年一遇的虚弱期就难得一遇，就算你刚过了那段时间，现在大概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原来的状态的吧？倒是给了我们几个机会呢。”
“不管怎么说，不管这小子是正常还是虚弱，他今天都是死定了，没有差别的。”
“话不是这么说。若是他正好处于虚弱期，死在这里，别人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是我们的功劳，只会说是我们赶了个巧而已。要是他的能力处在正常状态，那就不一样了——那他死在我们手里不就是证明了我们的实力吗？”
“这么说倒也是。不过，我们只管干活，谁管外面怎么说。”
“诶，不对。要是我们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证明是我们杀了这殷族的小子，那外面持观望态度的那些人啊，势力啊，不都认识到了我们的实力吗，说不定能够来支持我们的研究呢。”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你当殷族是吃素的？要是我们把线索全部掐断倒也罢了，要是被殷族的人抓到了证据，别说研究了，我们小命在不在还是个问题。”
“……管这么多干什么，先把这小子解决了。”
“就是，先把这小子解决了。”
蛇人终于达成协议，青阳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虚弱期？”
殷奕很认真的想了想，压低声音：“有点像人类的生理期。”
“……”青阳闭上了嘴，但是表情很有些奇妙。
“一般是五年一次，但是现在是三年一期，那段时间内我们的身体强度会变弱，要是使用能力的话，攻击力度也会减弱，所以外族都称那段不算很短的时间为虚弱期。”殷奕简要地补充了两句，“虚弱期是长命族族人普遍有的生理周期，是无法避免的。”
“……”青阳的表情回复了正常，但是她却更加不敢吱声了。
“伴随着虚弱期的身体素质变弱，长命族族人也会各出状况。我就是变得话多……不过现在我的虚弱期已经过了，所以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殷奕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
“……”青阳仍是处在无语状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了解一下就好。”殷奕也察觉了青阳的无语，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原来已经过了啊……有点可惜了呢……”
“是啊，大概我们要稍微付出一点代价了呢……”
“啰嗦，赶紧做事。把这块飞龙的翅膀处理一下放到另一个培养皿里去。”
青阳这才看向地上那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翅膀的东西。
“这些都是仿制品。要是真的话早就被密封保存了，不会放在这种低级的实验室。……这个位面，飞龙和地行龙都进不来，所以这些东西的研究才会这么狂热。”殷奕见青阳的目光挪向那边，及时出声解释。“就是因为他们的研究不被很多正派的人物接受，所以这些东西都是不被公开的，就连在业界里知道这些东西的人占的比例也是很小的。另外，也是因为这种研究是我反对而且用实际行动打击的，所以我才被他们视为眼中钉。”
青阳沉默着看了看地上的飞翼，再看看站在她旁边的殷奕，又看了看站在对面的那群蛇人。“为什么要研究飞龙和地行龙呢？就这样不好吗？”
“那你说，为什么人类要研究恐龙呢？”殷奕也问。
“我想是因为好奇。绝对不会有多少研究恐龙的人想要将它们复活的。”青阳看着那边的一个蛇人将那仿制的飞龙的飞翼拿到一边处理，“起码现在是这样。虽说以前是有过这样的争论，但是现在的研究者都已经这么默认了。”
“可是你无法否认还是有人想要复活那些早就不存在的家伙。”殷奕看着那团渐渐停止变化的蛇类，微微皱了皱眉。
“是这样没错。”青阳也将目光移向那边，“或者也还有人在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付诸行动，但是起码，我们不知道，而且那样的尝试不会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那只是因为还没有成果。要是真的有恐龙被复活了，迟早会波及普通人的生活。”殷奕收回目光，“研究这些东西的人是不可理喻的，但是他们或许还会保有理智。但是这些……你也看出来了，他们并不是人。虽然有人类的思考能力，但是他们也有人类无法理解的偏执。”
“很多科学怪人也有偏执，只是他们还没有弄出可观的成果而已。”青阳看着地上的水漫上那些渐渐停止蠕动的蛇类，将殷奕的话接下去。
“就是这样。”殷奕点头，“没有成果的时候就已经疯了，那么一旦成果出来，恐怕就无法阻止他们做什么难以预料的恐怖的事了。”
“那么这些蛇人的目的是什么？把龙弄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青阳皱着眉强迫自己去看那些黏黏腻腻的蛇，一边分心和殷奕对话。
“谁知道。”殷奕小小的耸了耸肩膀，到嘴边的“不想看就不要看了”还是被咽了下去。
“开始骚动了。”青阳盯着那团开始吸收地上不明液体的蛇类，低声道。
“恐怕是什么营养液，会让它们兴奋。不然那些蛇人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出手。”殷奕又看了看自己不远处的那些尸块，那边也有培养液将要触及那些低等蛇人的尸体了。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只是在等而已。”青阳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她其实蛮像传统的人类女孩子，怕蛇，怕虫，怕这样的东西——但是现在，她必须看。
殷奕那边，液体开始侵入那些肉块，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殷奕的神色变得有些沉重。那液体的成分他并不知道，但是就从用来浸泡那高度仿制的龙的肢体来看，大概也是……
“啊，这些液体的作用可是十分奇妙的呢……”一个蛇人注意到那些小蛇的变化，“或者能带来一些惊喜也不一定。”
另一个蛇人却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殷奕那边，那些大块大块的蛇人尸体上，有些犹疑地开口。“这液体似乎也有腐蚀作用。”
“那是当然。要是没有腐蚀作用，怎么将我们放进去的肥料里面的营养提取出来喂给需要的小家伙们呢？”又一个蛇人阴阳怪气。
“也就是说，那边的那群废物会被腐蚀，然后它们的营养会被传到这些正在进化的小家伙们身上？”又一个蛇人出了声。
“看着不就知道了吗。”一个蛇人收了话。
青阳看着那团骚动不止的、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本形状的蛇类，下意识的想要转开眼。那些蛇，已经变得又粗又大，有的甚至长出了多余的肢体……
旁边，殷奕确定那些低等蛇人的尸体是被腐蚀了，才从那已经被腐蚀得看不出原样的一坨坨血肉模糊的东西上收回目光，转看向另一边，蛇人们的前面，那团正在发生惊人变化的、已经不能称之为蛇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青阳轻声喃喃，随着有一条粗大的蛇长出肢体，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像蝌蚪长出腿一样。”殷奕看到青阳苍白的脸色，轻声解释，“这是蛇类的变态……不过，这些特殊的蛇就算是长出了多余的四肢也像不了龙。同样的，不管是这些经过特殊手段创造出来的蛇，还是自然状态的蛇，更或者是蛇人，不管它们再怎么往自己的身体里加东西，不管它们长了多少肉肢，都不可能像龙。”
青阳定住了身体，定定地看着那些缠绕着的、粗细不一但是实在很恶心的变态的蛇类。
明明感觉蛇类虽然有些阴冷但也还是可以理解的……青阳想到那森林里对她使用幻术的小蛇，那条小蛇虽说也有着蛇的特性，但是她感觉还不是很讨厌……怎么到了研究室，到了那些不可理喻的蛇人手里，这些动物也变得怎么难以忍受了呢？
“和人类一样，蛇人也是有派别的。虽说不好说他们是好是坏，但是也有一些蛇人不是这样的。像这样非要对一些注定没有结果的研究死心塌地的，还是少的。”殷奕解释道，“高等蛇人起码都有人类的平均智力，除了外表和一些特殊的习性外和人类基本没有差别，所以和人类一样，陷入偏执的蛇人也是不多。但是低等蛇人不一样，它们的智力和素质参差不齐，身上属于蛇的特性还没有完全蜕化，或者说就是几乎保留了蛇类的大部分习性，更比普通的蛇类保留了野蛮的生活观念和攻击性，还容易被高等蛇人控制，所以一直以来那些偏激的高等蛇手下人都会有不少低等蛇人作为攻击的工具，像现在你看到的这样。另外，除了蛇人，蛇类中间还有一些旁支。像现在正在变化的那些，应该就是那些既不是正宗的蛇又不是蛇人的蛇了。这些蛇类中的许多因为它们的基因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而发生改变，所以经常被蛇人拿来做实验品。有的也会被通过一些手段而改造成类似于低等蛇人的东西……”
青阳默然。因为一些无聊的野心，就这么擅自改变同类的生活轨迹——虽说这是蛇类特有的偏执，但是人类又何尝没有这样的人？野心家总是对现实不管不顾，而只是一昧地想要将他们的设想变成现实。哪怕，那设想到底都只是空想，哪怕，就算是空想，靠近的过程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殷奕看着那些又开始扭动的变态的蛇，声音冷硬，“就像刚才，要不是我们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失去生命的就是我们。”
青阳垂眼。强者为尊，弱肉强食，这不是一直都存在、一直被证明、她自己也认可的道理么？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呢？
“差不多了呢……”时间缓缓过去，那边等待结果的蛇人中有一个拍了拍手，“小可爱们基本上都完成了进化……我们也可以收集数据了。”
另外有几个蛇人真的拿出工具测量、记录了那些长着肉肢的蛇类身上的数据，好像他们等到现在等着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实验结果。
“准备好，它们要过来了。”殷奕提醒微微有些出神的青阳。
青阳正因为那些蛇人动作间露出了有着鳞甲的皮肤而变色，又看到了那几个蛇人划破了那些长出了肉肢的蛇的皮肤那么肆无忌惮地割肉挤血取样而毛骨悚然，又看到了那些长出了肉肢的蛇的伤口自动愈合，寒意爬上了脊背。恰好殷奕的声音拉回了她的心神。
“不要勉强自己。”殷奕微微绷起身体。之前扔那毒液是青阳用了御物的技巧，他看出来了。御物，可以算是术法，用多了会造成施术者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对施术者的伤害很大，所以他不得不提醒青阳。另外，仅仅是御物这样的术法，在接下来会发生的打斗里，基本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这些先不说，还有就是青阳对蛇类的恐惧。刚才对付那些低等蛇人的时候，他特意挡住了青阳的视线才没让她看到那些令人光是看着就会犯恶心的东西，也因此才没有出什么他无法控制的状况。可是接下来挡不挡得住就不一定了——毕竟现在这一批，是那些高等蛇人为了对付他而特意研究出来的，他手里的丝线又基本失去了作用……还有就是，他无法预测，青阳看到接下来场面的后果。所以，与其让不靠谱的青阳出一些微小又不能保证的力，还不如一开始就提醒她、制止她出手。
“注意，那些蛇类的伤口有很强的自动愈合能力。”青阳将刚才看到的事告诉殷奕。
“嗯。”殷奕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你自己当心。”
青阳点头应下，小小的退后的了一步，同时也全身警戒。
“去吧，宝贝儿们。”那边的蛇人中间的一个拍了拍还在纠缠着的蛇类，将另一只手的手指放在嘴边：“这是我们送给你的挽礼……殷族的小子，安心的去吧，我们会让你的身体在研究中做出贡献的……”
青阳被那蛇人的动作弄得手臂上直起鸡皮疙瘩。但是不等她伸手将那些鸡皮疙瘩按下去，那些纠缠着、嘶叫着的蛇类就不再互相纠缠，而是扭曲着身体站了起来。虽说一条蛇站起身子来有些难以想象……但是那些蛇类，确实是“站”了起来，而且没有借助那些肉肢。
青阳看着那条最粗的蛇“站”了起来，而它多余的肉肢正在一荡一荡。边上的小蛇也纷纷站了起来，有的站不起来的则缠绕着爬上了那条最粗的蛇的身体……看着那些已经不能算是蛇的蛇站在那里张开嘴吐信子，青阳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叫嚣它们的存在。
“不想看就不要看。”殷奕将青阳拉后一点，“这些东西不是你该看到的。”
“可是我已经看到了。”青阳喘了一口气，“如果本来就没看到那倒也罢了，但是现在已经看到了……还不如一直看下去，看着它们消亡，也免了我往后做噩梦的隐忧。”
“……如果你觉得可以忍受的话，就看下去吧。”殷奕沉默了一下，“确实，与其逃避让恐惧深埋，还不如将其曝光，将那恐惧粉碎在阳光下。”
“自然，我还不会傻到要留着做噩梦的材料放在脑子里占空间。”青阳调整了一下呼吸，换了轻快的语气。“要是欣赏我这个直面困难的脾气的话，那就快快让这些恶心的东西消亡吧，最好挑一个干净利落的方式，算是洗眼，可以不？”
“可以是可以……”殷奕微微苦笑了一下，“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是你，当然要你把我带出去。”青阳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殷奕学长你可是学院里的神话，我不看得起你看得起谁？”
“……”殷奕默默。他是学院里的神话？这让大少情何以堪……
“它们过来了。”青阳没有给殷奕伤感的时间。“学长，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人类女孩子哦，处理这些变异个体的光荣任务，这么伟大的使命，舍你其谁？”
“……”殷奕还是默默。青阳是什么时候开始油腔滑调的？刚才不是还面色苍白对那些变异蛇接受不能吗？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活跃气氛也不带这样的啊。
“它们真的过来了。”青阳再一次提醒。那些纠缠着的蛇身近了看是真的很恶心，还有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腥味，实在太熏人。
看着青阳一副蹙眉忍受的样子，殷奕突然说了一句，“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忍着啊，你还要看我灭杀它们呢。”
“……”殷奕这话一出口，这回换青阳默默了。青阳挣扎半晌，憋出一句：“学长，做人要厚道，不可以逮着人家的痛处戳的。”
“我很厚道。我只是提醒你要直面苦难而已。”殷奕正色。
“……您这叫毒舌。”青阳撇了撇嘴，“那些变异体真的来了啊……”
“我看到了。”殷奕面不改色，“你不要这么紧张，反正一会动手的是我。”
青阳抿了抿唇。“提前做好准备比较好……我一向不是被动的人。”
“有一种战略，叫后发制人。或者你可以，化被动为主动。”殷奕甩了甩手，将手里的丝线虚虚一捋，“主动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占优势的，尤其对于这种未知的对手。”
“所以，先观察敌情？”青阳瞬间了然，“敌不动，你不动？”
“敌不动，我不动。”殷奕重复了一遍，“这是战术。”
“嗯，战术。”青阳笑了一笑，“了解。”
“来了。”殷奕言简意赅地结束了和青阳之间的对话。
青阳也不出声了，一是不分殷奕的心，二也是……她实在被恶心的说不出话来了。
那些变异体互相纠缠着，有的甚至开始融合。随着那一团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的交融，还不停地有深色的泡沫从接合处泛起。若是没有过相关见识的正常人，绝对无法想象这高度类似于生化危机里面那些难以形容的场面。
但是……越难以接受，越冲击视觉听觉和嗅觉，青阳越要看清楚。不止是为了不做噩梦，而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若是这次熬过去了，那便是对自己的提升和锻炼，若是输了，那道跨不过去的坎恐怕就会成为一辈子的梦魇，永远桎梏自己的成长。青阳很清楚她现在的处境，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第三条可能。
“殷族的小子，没有人告诉过你，再多的战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没有作用的吗？没事，今天我们就告诉你这个道理……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恨意下地狱去吧！”一个蛇人驱使着那不停地变异的东西向前，在那变异体的总体模样变成类似一只巨蜥的时候兴奋地大叫：“漂亮，宝贝儿！”
“喂喂，这不是科莫多龙的样子吗？不过是站起来的……它的攻击会有效吗？对面的那个毕竟是人才辈出的殷族的人啊！”又一个蛇人提出了疑问。
“当然。这新一代的小可爱们可是移植了科莫多巨蜥的细胞，连实验的时候产生的唾液都可以和正宗的科莫多巨蜥媲美，现在经过又一次的变异，它们只可能更强，效果只会更好。”驱使那变异体的蛇人傲慢地回答，“你也多少了解一点我们的实验成果啊。”
“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成果好了，可别结束的太早啊，起码给我们过过瘾……以前一直被这个碍事的小子压制，这回就来个漂亮的反击。”又一个蛇人满脸的兴奋。
“那是当然——这绝对会是最精彩最有纪念意义的反击，定然让那小子到了下面还在回忆——去吧宝贝儿！”那蛇人压低声音，用森冷的语调回答前面那个蛇人的话，最后声音又扬起来，“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
“科莫多巨蜥……”青阳的脸色微微扭曲，“不算外面黑不溜秋看起来脏的要命恶心的要命的东西，居然真的很像……”
“像又怎样，还不是失败的变异体。”殷奕冷声道，“仔细看好，其实很多东西都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吓人而已。”
“起码表面上能起到吓人、削弱敌人信心的作用，就已经算是有点成果了。”青阳低声。
“虽然外表看起来是蛮有杀伤力……”殷奕顿了一下，“但是这家伙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消亡——因为每个细胞都有一定的寿命，它们透支了细胞里面的能量，就只能用寿命来抵。”
“那要多久？”青阳的问话十分直接，“如果要很久的话，它会不会编程性死亡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时间不长，那是要多少时间？分钟？还是小时？”
“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不止五分钟。”殷奕压低声音。
“那就不能靠拖延时间的法子了。另外，别忘了它的自身愈合能力。如果不击中要害的话，发起多少攻击都是白费力气。”青阳迅速分析起形式。
“所以我一直在观察。”殷奕回答，旋即有压低了声音，“虽然这玩意已经不知道变成了什么，但是它们原来都是蛇类。蛇打七寸，但这玩意的七寸在哪里呢？”
青阳看了看那“科莫多巨蜥”的心脏位置，迟疑着问：“你的能力呢？”
“我的能力……”殷奕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的能力？”
既然还笑得出来，那就不是很麻烦……青阳注意到殷奕的笑容不是很勉强，便回答道：“那天在图书馆，你不是看到我的手变得透明了吗？那应该是能力的一种吧。”
“透视……确实是能力的一种。不过，我并没有那种能力。”殷奕笑，“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那应该是你的能力。”
“我的能力？可我不能透视啊。”青阳皱眉，看着越来越近的面目可憎的变异体。
“你的能力，应该是让他人透视。”殷奕谨慎地退后一步，迟疑着解释。“不过你应该还不会使用自己的能力，控制不好。要不然那天我也不会只是看到你的手的构架那么短的时间。”
“几秒钟，如果可以的话，倒是够了。”青阳扯开嘴角，回忆起那天在图书馆十二楼握着夜明珠的那种感觉，将思绪放空。其实那天她根本就没有准备，能力就像被激发出来了一般，所以现在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这样，只能试试了。
“呦呵，这只还不是人类啊？咱眼拙了。”那边的蛇人怪笑着出声。“也好，营养液里可以多一点东西了，说不定我们的研究也可以早点出成果。”
“确实是你们眼拙。”殷奕用细线缚住那向前来的变异体，“不过，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看到了吗？”青阳感觉有一点进入了那天的状态，便出声询问。
“……嗯。”殷奕看着渐渐变得有些透明的那变异体，声音有些沉闷。
“怎么样？”青阳听出殷奕的声音不对，但是又不好分心去看，便只能问。
“看不到类似心脏的东西，更没有七寸。”殷奕沉默了一下，“虽然效果不是很明显，我看到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那变异体确实只是一团一团的东西堆砌出来的，甚至连血液都没有流动。”
青阳收回心神，也沉默下来。就是说，这东西，没有致命弱点。
殷奕拉着手里的丝线，将线渐渐收紧，一边安慰沉默的青阳。“既然没有显而易见的弱点，那么它的全身就都是弱点。大不了慢慢磨，耗也耗死它。”
青阳看着已经陷入变异体肉里的丝线，又看看那边看好戏一般的蛇人。总觉得……它们太安静了些。那变异体看起来也不是很有攻击力的，只要不让它近身就好。但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蛇人都不急吗？
就在青阳的视线落在那群蛇人身上的时候，一个蛇人抬起头来，对她笑了一下。
虽说是笑，但是蛇是不会笑的，所以，那笑，只是眯了眯眼而已。
蛇本来就是阴冷的生物，那意味不明的眯眼，或者说是笑，只能带给人不好的感觉。
青阳大惊，迅速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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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我养的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告诉你，什么叫做，走错路的后果。睍莼璩晓”那人的话音才落，那些蠕动着的小蛇就急剧膨胀起来，颜色也迅速变成了黑褐色。
边上的低等蛇人的攻击似乎愈发的急了，有好几团毒液擦着殷奕的头发和耳朵过去。
殷奕只能拉着青阳躲闪，虽然还不至于狼狈，但是显然也有些局促。
青阳抿了抿唇。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还有两分钟。那边新出来的不好说。”殷奕手中的丝线又划开一只低等蛇人的身体，“这边还有两只……”
“你的线快断了吧？我们可爱的小家伙的体液可是也有腐蚀性的哦，你撑不了……”那边的一只高等蛇人突然出声。突然，他瞳孔猛缩，拔高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块浑浊的液体直直的向着他飞去。那蛇人猛地退后，避开向着他脸砸去的毒液，大吼出声。“哪个不长眼的混蛋！”
回答他的，是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以及，水倾泻下来的声响。
“哼。”殷奕从鼻子里喷出气来，瞥了一眼在地上蔓延开来的营养液，压低声音，“这水……大概会引起这边低等蛇人的变异，你鲁莽了。”
青阳自然清楚殷奕那句“鲁莽”了说的是她，因为控制着那有强烈腐蚀性的毒液去砸那高等蛇人的正是她。她也早就想到了那蛇人会避开，但是那圆柱形的培养器碎开却不是她意料之内的。
“大概是你发力太大，把多余的力道加到那液体的冲击力上去了。”殷奕的手指飞舞着，丝线再度缠住一个扑向他的蛇人，“不过，这样也有好处……”
“你那线，还能用多久？”青阳的余光看到殷奕对面的蛇人碎裂成块，又注意到培养器里漫出来的液体就要接触到另一边地上正在进行变异的那团蛇，微微眯了眯眼。直觉告诉她，那液体奈何不得她和殷奕，但是会对那些蛇产生一些影响。
“……不知道。”殷奕沉默一瞬，侧头避开最后一只低等蛇人射来的毒液，手中丝线一扬，最后一只低等蛇人也倒下了。“不过这不是很重要。”
“嗯？”青阳盯着那团还在蠕动胀大的东西，下意识地接过殷奕的话。
“他们知道我现在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这几根线，自然不会由着我发挥这线的优势。”殷奕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块，“……接下来的东西大概就不会那么好割了。”
“所以这线能用不能用差不多？”青阳顺势接下去。
“是啊。换了你，要是知道迟早要对上的对手拿手的本事，会不会提早研究专门防备那本事的方式呢？”殷奕回答的倒也顺。
青阳闻言，沉默了一下。
倒是殷奕又开了口。“既然觉得这边臭，就不要说话了。”
“说不说话都一样。这里反正都是很臭。还不如说点话来引开自己在嗅觉上的注意。”青阳迅速回道。“只是，你比进来之前又多话了一点，和前两天比较像了。如果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或者是开导我，需要花力气的话，那就可以不必了。”
“不必花力气，只是我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殷奕松开青阳的手，“就是稍微要动点脑子罢了，前几天算是特殊情况吧，忘了就是。”
青阳刚想接话，却被那边的蛇人打断了。“哦？那段时间过了，刚恢复？那我们还真是要抓紧机会了呢……”
“是啊，本来五年一遇的虚弱期就难得一遇，就算你刚过了那段时间，现在大概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原来的状态的吧？倒是给了我们几个机会呢。”
“不管怎么说，不管这小子是正常还是虚弱，他今天都是死定了，没有差别的。”
“话不是这么说。若是他正好处于虚弱期，死在这里，别人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是我们的功劳，只会说是我们赶了个巧而已。要是他的能力处在正常状态，那就不一样了——那他死在我们手里不就是证明了我们的实力吗？”
“这么说倒也是。不过，我们只管干活，谁管外面怎么说。”
“诶，不对。要是我们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证明是我们杀了这殷族的小子，那外面持观望态度的那些人啊，势力啊，不都认识到了我们的实力吗，说不定能够来支持我们的研究呢。”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你当殷族是吃素的？要是我们把线索全部掐断倒也罢了，要是被殷族的人抓到了证据，别说研究了，我们小命在不在还是个问题。”
“……管这么多干什么，先把这小子解决了。”
“就是，先把这小子解决了。”
蛇人终于达成协议，青阳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虚弱期？”
殷奕很认真的想了想，压低声音：“有点像人类的生理期。”
“……”青阳闭上了嘴，但是表情很有些奇妙。
“一般是五年一次，但是现在是三年一期，那段时间内我们的身体强度会变弱，要是使用能力的话，攻击力度也会减弱，所以外族都称那段不算很短的时间为虚弱期。”殷奕简要地补充了两句，“虚弱期是长命族族人普遍有的生理周期，是无法避免的。”
“……”青阳的表情回复了正常，但是她却更加不敢吱声了。
“伴随着虚弱期的身体素质变弱，长命族族人也会各出状况。我就是变得话多……不过现在我的虚弱期已经过了，所以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殷奕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
“……”青阳仍是处在无语状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了解一下就好。”殷奕也察觉了青阳的无语，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原来已经过了啊……有点可惜了呢……”
“是啊，大概我们要稍微付出一点代价了呢……”
“啰嗦，赶紧做事。把这块飞龙的翅膀处理一下放到另一个培养皿里去。”
青阳这才看向地上那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翅膀的东西。
“这些都是仿制品。要是真的话早就被密封保存了，不会放在这种低级的实验室。……这个位面，飞龙和地行龙都进不来，所以这些东西的研究才会这么狂热。”殷奕见青阳的目光挪向那边，及时出声解释。“就是因为他们的研究不被很多正派的人物接受，所以这些东西都是不被公开的，就连在业界里知道这些东西的人占的比例也是很小的。另外，也是因为这种研究是我反对而且用实际行动打击的，所以我才被他们视为眼中钉。”
青阳沉默着看了看地上的飞翼，再看看站在她旁边的殷奕，又看了看站在对面的那群蛇人。“为什么要研究飞龙和地行龙呢？就这样不好吗？”
“那你说，为什么人类要研究恐龙呢？”殷奕也问。
“我想是因为好奇。绝对不会有多少研究恐龙的人想要将它们复活的。”青阳看着那边的一个蛇人将那仿制的飞龙的飞翼拿到一边处理，“起码现在是这样。虽说以前是有过这样的争论，但是现在的研究者都已经这么默认了。”
“可是你无法否认还是有人想要复活那些早就不存在的家伙。”殷奕看着那团渐渐停止变化的蛇类，微微皱了皱眉。
“是这样没错。”青阳也将目光移向那边，“或者也还有人在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付诸行动，但是起码，我们不知道，而且那样的尝试不会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那只是因为还没有成果。要是真的有恐龙被复活了，迟早会波及普通人的生活。”殷奕收回目光，“研究这些东西的人是不可理喻的，但是他们或许还会保有理智。但是这些……你也看出来了，他们并不是人。虽然有人类的思考能力，但是他们也有人类无法理解的偏执。”
“很多科学怪人也有偏执，只是他们还没有弄出可观的成果而已。”青阳看着地上的水漫上那些渐渐停止蠕动的蛇类，将殷奕的话接下去。
“就是这样。”殷奕点头，“没有成果的时候就已经疯了，那么一旦成果出来，恐怕就无法阻止他们做什么难以预料的恐怖的事了。”
“那么这些蛇人的目的是什么？把龙弄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青阳皱着眉强迫自己去看那些黏黏腻腻的蛇，一边分心和殷奕对话。
“谁知道。”殷奕小小的耸了耸肩膀，到嘴边的“不想看就不要看了”还是被咽了下去。
“开始骚动了。”青阳盯着那团开始吸收地上不明液体的蛇类，低声道。
“恐怕是什么营养液，会让它们兴奋。不然那些蛇人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出手。”殷奕又看了看自己不远处的那些尸块，那边也有培养液将要触及那些低等蛇人的尸体了。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只是在等而已。”青阳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她其实蛮像传统的人类女孩子，怕蛇，怕虫，怕这样的东西——但是现在，她必须看。
殷奕那边，液体开始侵入那些肉块，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殷奕的神色变得有些沉重。那液体的成分他并不知道，但是就从用来浸泡那高度仿制的龙的肢体来看，大概也是……
“啊，这些液体的作用可是十分奇妙的呢……”一个蛇人注意到那些小蛇的变化，“或者能带来一些惊喜也不一定。”
另一个蛇人却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殷奕那边，那些大块大块的蛇人尸体上，有些犹疑地开口。“这液体似乎也有腐蚀作用。”
“那是当然。要是没有腐蚀作用，怎么将我们放进去的肥料里面的营养提取出来喂给需要的小家伙们呢？”又一个蛇人阴阳怪气。
“也就是说，那边的那群废物会被腐蚀，然后它们的营养会被传到这些正在进化的小家伙们身上？”又一个蛇人出了声。
“看着不就知道了吗。”一个蛇人收了话。
青阳看着那团骚动不止的、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本形状的蛇类，下意识的想要转开眼。那些蛇，已经变得又粗又大，有的甚至长出了多余的肢体……
旁边，殷奕确定那些低等蛇人的尸体是被腐蚀了，才从那已经被腐蚀得看不出原样的一坨坨血肉模糊的东西上收回目光，转看向另一边，蛇人们的前面，那团正在发生惊人变化的、已经不能称之为蛇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青阳轻声喃喃，随着有一条粗大的蛇长出肢体，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像蝌蚪长出腿一样。”殷奕看到青阳苍白的脸色，轻声解释，“这是蛇类的变态……不过，这些特殊的蛇就算是长出了多余的四肢也像不了龙。同样的，不管是这些经过特殊手段创造出来的蛇，还是自然状态的蛇，更或者是蛇人，不管它们再怎么往自己的身体里加东西，不管它们长了多少肉肢，都不可能像龙。”
青阳定住了身体，定定地看着那些缠绕着的、粗细不一但是实在很恶心的变态的蛇类。
明明感觉蛇类虽然有些阴冷但也还是可以理解的……青阳想到那森林里对她使用幻术的小蛇，那条小蛇虽说也有着蛇的特性，但是她感觉还不是很讨厌……怎么到了研究室，到了那些不可理喻的蛇人手里，这些动物也变得怎么难以忍受了呢？
“和人类一样，蛇人也是有派别的。虽说不好说他们是好是坏，但是也有一些蛇人不是这样的。像这样非要对一些注定没有结果的研究死心塌地的，还是少的。”殷奕解释道，“高等蛇人起码都有人类的平均智力，除了外表和一些特殊的习性外和人类基本没有差别，所以和人类一样，陷入偏执的蛇人也是不多。但是低等蛇人不一样，它们的智力和素质参差不齐，身上属于蛇的特性还没有完全蜕化，或者说就是几乎保留了蛇类的大部分习性，更比普通的蛇类保留了野蛮的生活观念和攻击性，还容易被高等蛇人控制，所以一直以来那些偏激的高等蛇手下人都会有不少低等蛇人作为攻击的工具，像现在你看到的这样。另外，除了蛇人，蛇类中间还有一些旁支。像现在正在变化的那些，应该就是那些既不是正宗的蛇又不是蛇人的蛇了。这些蛇类中的许多因为它们的基因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而发生改变，所以经常被蛇人拿来做实验品。有的也会被通过一些手段而改造成类似于低等蛇人的东西……”
青阳默然。因为一些无聊的野心，就这么擅自改变同类的生活轨迹——虽说这是蛇类特有的偏执，但是人类又何尝没有这样的人？野心家总是对现实不管不顾，而只是一昧地想要将他们的设想变成现实。哪怕，那设想到底都只是空想，哪怕，就算是空想，靠近的过程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殷奕看着那些又开始扭动的变态的蛇，声音冷硬，“就像刚才，要不是我们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失去生命的就是我们。”
青阳垂眼。强者为尊，弱肉强食，这不是一直都存在、一直被证明、她自己也认可的道理么？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呢？
“差不多了呢……”时间缓缓过去，那边等待结果的蛇人中有一个拍了拍手，“小可爱们基本上都完成了进化……我们也可以收集数据了。”
另外有几个蛇人真的拿出工具测量、记录了那些长着肉肢的蛇类身上的数据，好像他们等到现在等着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实验结果。
“准备好，它们要过来了。”殷奕提醒微微有些出神的青阳。
青阳正因为那些蛇人动作间露出了有着鳞甲的皮肤而变色，又看到了那几个蛇人划破了那些长出了肉肢的蛇的皮肤那么肆无忌惮地割肉挤血取样而毛骨悚然，又看到了那些长出了肉肢的蛇的伤口自动愈合，寒意爬上了脊背。恰好殷奕的声音拉回了她的心神。
“不要勉强自己。”殷奕微微绷起身体。之前扔那毒液是青阳用了御物的技巧，他看出来了。御物，可以算是术法，用多了会造成施术者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对施术者的伤害很大，所以他不得不提醒青阳。另外，仅仅是御物这样的术法，在接下来会发生的打斗里，基本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这些先不说，还有就是青阳对蛇类的恐惧。刚才对付那些低等蛇人的时候，他特意挡住了青阳的视线才没让她看到那些令人光是看着就会犯恶心的东西，也因此才没有出什么他无法控制的状况。可是接下来挡不挡得住就不一定了——毕竟现在这一批，是那些高等蛇人为了对付他而特意研究出来的，他手里的丝线又基本失去了作用……还有就是，他无法预测，青阳看到接下来场面的后果。所以，与其让不靠谱的青阳出一些微小又不能保证的力，还不如一开始就提醒她、制止她出手。
“注意，那些蛇类的伤口有很强的自动愈合能力。”青阳将刚才看到的事告诉殷奕。
“嗯。”殷奕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你自己当心。”
青阳点头应下，小小的退后的了一步，同时也全身警戒。
“去吧，宝贝儿们。”那边的蛇人中间的一个拍了拍还在纠缠着的蛇类，将另一只手的手指放在嘴边：“这是我们送给你的挽礼……殷族的小子，安心的去吧，我们会让你的身体在研究中做出贡献的……”
青阳被那蛇人的动作弄得手臂上直起鸡皮疙瘩。但是不等她伸手将那些鸡皮疙瘩按下去，那些纠缠着、嘶叫着的蛇类就不再互相纠缠，而是扭曲着身体站了起来。虽说一条蛇站起身子来有些难以想象……但是那些蛇类，确实是“站”了起来，而且没有借助那些肉肢。
青阳看着那条最粗的蛇“站”了起来，而它多余的肉肢正在一荡一荡。边上的小蛇也纷纷站了起来，有的站不起来的则缠绕着爬上了那条最粗的蛇的身体……看着那些已经不能算是蛇的蛇站在那里张开嘴吐信子，青阳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叫嚣它们的存在。
“不想看就不要看。”殷奕将青阳拉后一点，“这些东西不是你该看到的。”
“可是我已经看到了。”青阳喘了一口气，“如果本来就没看到那倒也罢了，但是现在已经看到了……还不如一直看下去，看着它们消亡，也免了我往后做噩梦的隐忧。”
“……如果你觉得可以忍受的话，就看下去吧。”殷奕沉默了一下，“确实，与其逃避让恐惧深埋，还不如将其曝光，将那恐惧粉碎在阳光下。”
“自然，我还不会傻到要留着做噩梦的材料放在脑子里占空间。”青阳调整了一下呼吸，换了轻快的语气。“要是欣赏我这个直面困难的脾气的话，那就快快让这些恶心的东西消亡吧，最好挑一个干净利落的方式，算是洗眼，可以不？”
“可以是可以……”殷奕微微苦笑了一下，“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是你，当然要你把我带出去。”青阳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殷奕学长你可是学院里的神话，我不看得起你看得起谁？”
“……”殷奕默默。他是学院里的神话？这让大少情何以堪……
“它们过来了。”青阳没有给殷奕伤感的时间。“学长，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人类女孩子哦，处理这些变异个体的光荣任务，这么伟大的使命，舍你其谁？”
“……”殷奕还是默默。青阳是什么时候开始油腔滑调的？刚才不是还面色苍白对那些变异蛇接受不能吗？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活跃气氛也不带这样的啊。
“它们真的过来了。”青阳再一次提醒。那些纠缠着的蛇身近了看是真的很恶心，还有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腥味，实在太熏人。
看着青阳一副蹙眉忍受的样子，殷奕突然说了一句，“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忍着啊，你还要看我灭杀它们呢。”
“……”殷奕这话一出口，这回换青阳默默了。青阳挣扎半晌，憋出一句：“学长，做人要厚道，不可以逮着人家的痛处戳的。”
“我很厚道。我只是提醒你要直面苦难而已。”殷奕正色。
“……您这叫毒舌。”青阳撇了撇嘴，“那些变异体真的来了啊……”
“我看到了。”殷奕面不改色，“你不要这么紧张，反正一会动手的是我。”
青阳抿了抿唇。“提前做好准备比较好……我一向不是被动的人。”
“有一种战略，叫后发制人。或者你可以，化被动为主动。”殷奕甩了甩手，将手里的丝线虚虚一捋，“主动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占优势的，尤其对于这种未知的对手。”
“所以，先观察敌情？”青阳瞬间了然，“敌不动，你不动？”
“敌不动，我不动。”殷奕重复了一遍，“这是战术。”
“嗯，战术。”青阳笑了一笑，“了解。”
“来了。”殷奕言简意赅地结束了和青阳之间的对话。
青阳也不出声了，一是不分殷奕的心，二也是……她实在被恶心的说不出话来了。
那些变异体互相纠缠着，有的甚至开始融合。随着那一团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的交融，还不停地有深色的泡沫从接合处泛起。若是没有过相关见识的正常人，绝对无法想象这高度类似于生化危机里面那些难以形容的场面。
但是……越难以接受，越冲击视觉听觉和嗅觉，青阳越要看清楚。不止是为了不做噩梦，而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若是这次熬过去了，那便是对自己的提升和锻炼，若是输了，那道跨不过去的坎恐怕就会成为一辈子的梦魇，永远桎梏自己的成长。青阳很清楚她现在的处境，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第三条可能。
“殷族的小子，没有人告诉过你，再多的战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没有作用的吗？没事，今天我们就告诉你这个道理……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恨意下地狱去吧！”一个蛇人驱使着那不停地变异的东西向前，在那变异体的总体模样变成类似一只巨蜥的时候兴奋地大叫：“漂亮，宝贝儿！”
“喂喂，这不是科莫多龙的样子吗？不过是站起来的……它的攻击会有效吗？对面的那个毕竟是人才辈出的殷族的人啊！”又一个蛇人提出了疑问。
“当然。这新一代的小可爱们可是移植了科莫多巨蜥的细胞，连实验的时候产生的唾液都可以和正宗的科莫多巨蜥媲美，现在经过又一次的变异，它们只可能更强，效果只会更好。”驱使那变异体的蛇人傲慢地回答，“你也多少了解一点我们的实验成果啊。”
“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成果好了，可别结束的太早啊，起码给我们过过瘾……以前一直被这个碍事的小子压制，这回就来个漂亮的反击。”又一个蛇人满脸的兴奋。
“那是当然——这绝对会是最精彩最有纪念意义的反击，定然让那小子到了下面还在回忆——去吧宝贝儿！”那蛇人压低声音，用森冷的语调回答前面那个蛇人的话，最后声音又扬起来，“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
“科莫多巨蜥……”青阳的脸色微微扭曲，“不算外面黑不溜秋看起来脏的要命恶心的要命的东西，居然真的很像……”
“像又怎样，还不是失败的变异体。”殷奕冷声道，“仔细看好，其实很多东西都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吓人而已。”
“起码表面上能起到吓人、削弱敌人信心的作用，就已经算是有点成果了。”青阳低声。
“虽然外表看起来是蛮有杀伤力……”殷奕顿了一下，“但是这家伙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消亡——因为每个细胞都有一定的寿命，它们透支了细胞里面的能量，就只能用寿命来抵。”
“那要多久？”青阳的问话十分直接，“如果要很久的话，它会不会编程性死亡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时间不长，那是要多少时间？分钟？还是小时？”
“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不止五分钟。”殷奕压低声音。
“那就不能靠拖延时间的法子了。另外，别忘了它的自身愈合能力。如果不击中要害的话，发起多少攻击都是白费力气。”青阳迅速分析起形式。
“所以我一直在观察。”殷奕回答，旋即有压低了声音，“虽然这玩意已经不知道变成了什么，但是它们原来都是蛇类。蛇打七寸，但这玩意的七寸在哪里呢？”
青阳看了看那“科莫多巨蜥”的心脏位置，迟疑着问：“你的能力呢？”
“我的能力……”殷奕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的能力？”
既然还笑得出来，那就不是很麻烦……青阳注意到殷奕的笑容不是很勉强，便回答道：“那天在图书馆，你不是看到我的手变得透明了吗？那应该是能力的一种吧。”
“透视……确实是能力的一种。不过，我并没有那种能力。”殷奕笑，“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那应该是你的能力。”
“我的能力？可我不能透视啊。”青阳皱眉，看着越来越近的面目可憎的变异体。
“你的能力，应该是让他人透视。”殷奕谨慎地退后一步，迟疑着解释。“不过你应该还不会使用自己的能力，控制不好。要不然那天我也不会只是看到你的手的构架那么短的时间。”
“几秒钟，如果可以的话，倒是够了。”青阳扯开嘴角，回忆起那天在图书馆十二楼握着夜明珠的那种感觉，将思绪放空。其实那天她根本就没有准备，能力就像被激发出来了一般，所以现在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这样，只能试试了。
“呦呵，这只还不是人类啊？咱眼拙了。”那边的蛇人怪笑着出声。“也好，营养液里可以多一点东西了，说不定我们的研究也可以早点出成果。”
“确实是你们眼拙。”殷奕用细线缚住那向前来的变异体，“不过，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看到了吗？”青阳感觉有一点进入了那天的状态，便出声询问。
“……嗯。”殷奕看着渐渐变得有些透明的那变异体，声音有些沉闷。
“怎么样？”青阳听出殷奕的声音不对，但是又不好分心去看，便只能问。
“看不到类似心脏的东西，更没有七寸。”殷奕沉默了一下，“虽然效果不是很明显，我看到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那变异体确实只是一团一团的东西堆砌出来的，甚至连血液都没有流动。”
青阳收回心神，也沉默下来。就是说，这东西，没有致命弱点。
殷奕拉着手里的丝线，将线渐渐收紧，一边安慰沉默的青阳。“既然没有显而易见的弱点，那么它的全身就都是弱点。大不了慢慢磨，耗也耗死它。”
青阳看着已经陷入变异体肉里的丝线，又看看那边看好戏一般的蛇人。总觉得……它们太安静了些。那变异体看起来也不是很有攻击力的，只要不让它近身就好。但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蛇人都不急吗？
就在青阳的视线落在那群蛇人身上的时候，一个蛇人抬起头来，对她笑了一下。
虽说是笑，但是蛇是不会笑的，所以，那笑，只是眯了眯眼而已。
蛇本来就是阴冷的生物，那意味不明的眯眼，或者说是笑，只能带给人不好的感觉。
青阳大惊，迅速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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