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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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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晕晕沉沉起来,睁眼,是一片黑。

    天黑了?天怎么黑了?南宫晨挣扎起来,感觉一阵晃动。一片凉意袭来……这是哪里?

    摇晃着,是水声!

    是船舱?

    他怎么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诗诗?诗诗呢?

    踉跄几步,他的头还是有些晕。

    “是你?”却在抬头的霎那,看见他最不想见,最怕见的人。

    “是我。”低头轻应,放下端来的粥。

    “对不起。”下意识说出口,因为自己选择了舍弃。不论谁先犯了错,他最终的选择太过无情,始终是事实。

    “我明白。”因为太过明白,所以即若是痛,她也说不出口。

    “这是哪?”抚着头,回忆发生的一切。一杯茶而已,他怎么感觉自己醉了。

    “诗诗……”倒下那一刻,映进眼里的是她的悲伤,那么无奈而心疼的神情,是为了他吗?

    “她说要我好好照顾你。”那个人,她不敢多看一眼,即若她很想看得清楚,明白自己为何输得那么彻底。

    “傻瓜。”突然间,明白,她早已知晓了所有的一切。

    “傻瓜。”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一切,却依然那么信任他。

    “傻瓜!”带着揪心的痛。

    “你可以选择回去,船并没有走多远。”背过身,最先错的人是她,她不应该怨。没有资格!

    “你要我如何回去!”苦笑出声。他还有何面目回去?若不是他的自以为是,就没有诗诗后来所受的苦,若不是他的懦弱,就不必非得在那种情况下才回去见她,若不是他的无能,怎会让她独自承担起所有的苦……若不是他,她怎会一次又一次被伤害……

    “当年,你本不该救我。”他该怨什么,怨命吗?千算万算,算不过命运的安排?

    “当年,我不应该贪心。”以前,她会想,偷得多久的幸福就多久,后来,才知道原来,幸福是毒药,一旦沉溺,只会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当年,当年!当年!”他最恨当年……一甩手,滚烫的粥,洒了一地……溅起的热粥……同时伤了两个人。

    “爹爹,娘亲,你们怎么了?”睁着惺忪的眼,迷惑的小孩,怯生生地问。他总觉得这一年,爹爹变了很多,所以他有些不敢靠近了。

    “球球,没事,娘不小心把粥摔了呢,你乖乖回去睡觉。”忍着眼里的泪,小心哄着……她的孩子什么错也没有,最错的人是她。

    “爹爹……”看向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爹爹,小孩的心里满是不安。爹爹生他的气了吗?为何都不看他?

    “乖,球球。去睡觉,爹爹也累了。”哄着满是不安的孩子……泪快要忍不住了。

    “娘,爹爹是不是生气了?”有太多的不解,他的爹爹以前都不生气的,对球球最好了……他的爹爹最好了……

    “回去,睡觉!”爹爹,爹爹,唤得他心更乱了。他连他的命都不要,他为何还要唤他爹爹……他再唤下去,他会忍不住发狂的。

    “乖,球球,娘亲带你去睡觉。”没有资格责怪他的无情与冷漠,牵着孩子的手,离开……

    小孩子已经回头看了三遍了,只看见一张侧脸……在夜色中,十分的迷茫……

    地上的热粥还冒着热气……很香……熟悉的味道……六年了……六年了……每天,他都伴着这样的味道醒来……是他熟悉而安心的味道。却有一天,他发现,原来,一切是假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这六年的生活,都只是一场梦……而他,最在意的人,却……

    这一切,他到底要如何面对?他要如何能接受!

    诗诗,诗诗……他轻轻唤着……她帮他做了选择,可是她不知道吗?她断了他唯一的选择……

    举步,迈向船头……

    水声荡漾……

    这时的他,应该做些什么呢?

    也许有人会选择自此结束吧,可惜,他连死的勇气也没有……

    “船家,船家……”他急急唤道。

    “南宫少爷,不知有何吩咐?”来的不是船家,却是个说话相当客气的大汉。

    “调头。”回头,即若只能选择远离,也要在最近的地方守着她,这才是他该做的。

    “这是小姐的信……你看完后,还执意要回的话,我一定带你回去。”骆东山放下信,悄然退开。有些事情,他无法明白,也懒得费心去理明白。

    接过信,轻轻打开……不是记忆中的字迹,却知道,是她写的。

    晨: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会在哪里?很想,把药下重一点,这样,你会晚点醒,也许……你会好受点。可却又怕下得重了,伤了你。

    晨,你知道吗,你是诗诗最怕伤到的人呢。只是可惜……

    晨,这是诗诗第几次给你写信呢。你知道此时诗诗想的是什么吗?是你以前送给我的短笺。

    诗诗,傍晚,沁园品茶。

    诗诗,今晚灯会。

    诗诗,茶花开了。

    诗诗,今天天气很好。

    ……

    那些记忆诗诗始终珍藏,可惜,却无法再见。那些短笺,在你离开后,被诗诗一把火烧了,一干二净!不留痕迹,那时的诗诗,最怕物是人非的痛。

    诗诗现在很想见,可惜,却又见不到了。

    晨,真的很开心,再见你。再见你一面,诗诗放下了很多东西,感觉自己没那么可怜了……

    晨,原谅诗诗最后一次的任性。不是不知你的选择有多艰难,只是诗诗更想你能幸福,即若明知很难。

    晨,你知,我们早已回不去了……不管我们多想。

    你有你放不下的,诗诗亦有自己无法舍弃的。

    很想做到忘记,也很想你能忘记,只是可以吗?

    不能。你知,我知。

    诗诗,陷得太深了。好在,这些年,你过得很平静。这是你我的幸运。我只想,你把这份幸运坚持下去。

    三个人的痛太多,即若有一个人能减轻些痛意也好。诗诗选择了放你离开,是为了自己少一份痛。看着你藏起悲伤,诗诗只会更痛。

    对不起,晨,最后还是要选择伤害。

    只是晨,人生在世,能有多少个春秋,又能遇见几个真诚待己的人。诗诗遇到了,你也遇到了……

    我们曾经许诺一世的幸福,此生不弃。可惜,你弃了诗诗,诗诗也弃了你……

    晨,我们都欠彼此一份幸福。

    晨,带着诗诗的祝福尽量幸福好吗?

    你多一分幸福,诗诗多一分满足,即若给你幸福的不是诗诗。

    晨,你再也回不到做莫先生的日子了……可是你依然可以当个守着幸福的南宫晨,不是吗?

    晨,你我都不是能轻易放下的人……可放不下能如何?

    诗诗,这些年,没学会其他的,就有一件事,记得很牢,死不了,就向前活着。

    晨,不要为自己的幸福而感到愧疚,你的幸福就是诗诗的幸福。

    晨,还记得你曾经的许诺吗?一世守着诗诗,给诗诗一世的幸福。

    晨,很遗憾,我们只有短暂的相聚,可是有这七天的相聚,却延长了曾经所有美好的岁月。

    那时的晨,那时的诗诗……

    晨,永远是诗诗最重要的人。

    虽不能相守,却永不相忘。

    晨,记得幸福。

    让诗诗看见你的笑……属于南宫晨的温柔。

    晨,你的孩子叫莫求……把名改了吧。

    何谓莫求……此生怎能无求?

    诗诗有,你也有,不是吗?

    晨,一路走好。带着诗诗此生的期盼。

    诗诗亲笔

    放下手中的信,南宫晨低头轻叹……

    浅淡的月光在波光粼粼中荡漾……

    他记起很多年的一个午后……

    “晨,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只是可惜……”老人慈爱地看着他。

    “奶奶,可惜什么?”诗诗的奶奶就是他的奶奶,他和老人从来亲近。

    “晨,你和诗诗离开京城,避居远地,如何?”老人看着他,带着期许。

    “为什么?京城很好啊。”离开,他从未想过。

    “京城,是非地。”老人不禁黯然了。

    “是有能者居之地!”那时的他太过自信。

    “呵呵……晨啊……晨,好好照顾诗诗。”老人始终不忘叮咛。

    “当然,我要诗诗京城最幸福的新娘!”那是他的梦,他向来笃定。

    “晨,幸福,要求的不多,你想要的太多。”笑着看着他,“记得对诗诗好就行了。”

    “奶奶,你看着,我说到做到。”那时的他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失信!

    奶奶……慈爱的老人,他最终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不知,到最后有没有怨他的言而无信……

    “南宫少爷?”站在不远处,骆东山喊道。

    “继续走吧。”

    看着水中月,南宫晨苦笑道。

    曾经的他,想要的太多,如今的他,太多的要不起……

    至少,他想要诗诗一个放心。

    而幸福……回头望一眼,脑中一片混乱!

    浅浅的月,在水中,褶皱了所有的静谧和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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