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三章 一错再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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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董宁宁便从稳婆一下子荣升为月嫂。
说是伺候月子，但其实没他什么事儿，王爷义妹身边围了十几个丫头婆子，还有好几个太医天天请脉，别说干活，就是递杯水也用不着他，董宁宁完全就是闲人一个。
但他好歹也在医院里混了数年，职场上的事看得久了，多少总明白一些。他现在不是三十岁的董医生，而是十六岁的“董姑娘”，别说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丫鬟防着他，怕他上位，就是几个粗使婆子看他的眼神也是又敬又怕又嫉妒。
无论在哪儿，掺和浑水都是二缺行为，所以“董姑娘”乐得清闲，成天不过就是陪王爷义妹聊聊天，去看看差点呜呼掉的小少爷，再其他，也就是叮嘱孩子绝不可以碰咸物，喝水不能喝阴阳水之类的……
丫鬟们见董宁宁不争着表现，渐渐对他和善了许多，再凭借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和水汪汪的眼睛，只一两个下午，董宁宁便打听到了王爷和他义妹的大体背景。
这位王爷是大名鼎鼎的肃亲王，这个宅子是肃王在和城的别院，生孩子那个是肃王的义妹，肃王好友郑克锋郑将军的遗孀沈琴溪。郑将军出征时，沈琴溪依依不舍，私自跑出来反超到大军前头等在边关，千里送夫。所幸圣上没有怪罪，只道下不为例，命她早日回都城。后来回乾阳的路上，沈琴溪突然发现有了身孕，便留在和城养胎。
肃王当时在乾阳得知义妹有孕，立刻叫人快马加鞭到和城置办了这个宅子，让沈琴溪安心休养。谁知半年不到，前线传来战报，说郑将军被俘，又过两个月，说郑克锋头颅被挂在敌军营前，尸身碎成万段，喂了野狗。
得到消息时，沈琴溪当场晕倒，后又数度晕厥，若非肃王从乾阳带来太医保胎，只怕这对双胞胎未必能留到顺产之时。
亏得沈琴溪是个习武的女子，体质意志都较一般女人强一些，悲痛欲绝之后，为抱住夫君血脉，每日吃喝依旧，餐后走动也好，用药也好，太医说什么她就照做，听说孕中哭泣不好，便时时微笑，反叫知情的人看了心酸不已。
肃王为了兄弟的后嗣，亲自赶来和城，一听太医说是双胞胎，要比寻常凶险些，便派了许多人在外寻找有经验的稳婆，只要听说是接生过双生子的，保住过大出血产妇命的，遇到过其他凶险境况而能保得母子平安的……全都召到宅子里。
董宁宁被找来恰是误打误撞。
肃王派出的人那天本是要离开小镇，正好丰庆号在散粥，他们听到妇人们的闲话，便赶在离开前，把董宁宁拖上了马车。
听了上述故事，就不难理解之前宅子里上上下下那种近乎病态的小心翼翼了。
肃王的人效率很高，只三天时间就给了董宁宁答复。
他说的那伙山贼已被抓到，几个胆小怕死的不等行刑就全招了。说一个白嫩漂亮的被卖到了山下的相公馆，扭着他们老大摔下山坡的那个则不见了。
士兵们先在山坡下搜索了一番，没找到尸首，自然更没找到人。然后拷问了好几个山贼，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看来不是说谎。被卖到相公馆的那个他们也去找了，一个姓盛的老板说，是有这么个人，但头一次接客就被他逃了，还连带得罪了乡里的朱员外。士兵们探查之后，证实他确非虚言，没有办法，只好回来复命。
董宁宁听到两人都失踪了，联想自己的窘况，只怕那两人有更加离奇的神展开也说不定……便没有再多纠结。反而是王爷的下属们觉得找两个人都找不到，大伤面子，不停地问董宁宁可还有他们的详细特征，说不准哪天会在别的机缘之下见到。
肃王很是关心义妹母子三人，隔三差五便会把董宁宁和奶娘丫头们叫到跟前，问问情况，叮嘱她们好生伺候，有时心情好了，还会打赏些东西。
董宁宁原本是打算明哲保身的，横竖这些人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犯不着得罪谁。可是，前文已经说过，董医生真的不能算是个有耐性的人，在他觉得忍无可忍的时候，他没有去找正在坐月子的沈琴溪，而是直接告状告到了肃王面前。
肃王感谢他救了孩子，和颜悦色地问：“董姑娘找本王何事？”
董宁宁开门见山：“你要我留下来照顾沈夫人，我实在不会，最多就是照看照看两个孩子。但是我现在说的话都没人听，你不如早点给我银子，让我回家吧。”
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你你我我”地和肃王说话，众侍卫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了一下。
肃王也是呆了呆，但事关孩子，他没追究礼节和用语的问题，追问道：“董姑娘说了什么没人理会？”
董宁宁就直接说：“奶娘一听到孩子哭，就抱着摇来晃去，在背上乱拍。我几次和她们说，不要那么摇那么晃，刚生下来的孩子晃不起，她们都说自己生过孩子，一个都不听。我是年轻，也生不出……没生过孩子，王爷另请高明吧。”
“董姑娘……”
“万一把孩子颠傻了，却要连累我，我不干。”
肃王一听，立马脸就黑了：“会把孩子颠傻？！”
董宁宁只挑他听得懂的方法解释给他听：“人的脑子就像豆腐，小娃娃的脑子则是还没有完全屏住的豆腐。一直摇一直颠，成形的豆腐都要碎掉，何况是没屏住的？”
肃王拍案而起：“来人！把那两个奶娘给我换了！”
董宁宁对害别人丢了饭碗毫不怜悯，如果只是打了小报告，然后肃王下令让她们改，她们一样能猜得到是“董姑娘”说的。古代女人吃饱了饭没事做就是闲话家常，说人是非，稍微有点事就给人下绊子，董宁宁才不要陪奶娘玩勾心斗角。
等肃王慢慢平了气，董宁宁又道：“王爷，我不懂医术，大本事没有，但是小事情上还请尽量照我说的做，否则万一有什么问题……”
他的口气对于上位者来说大不顺耳，肃王忍了忍才道：“你说的小事情，意指哪些？”
“大部分就是孩子吃的方面，吃什么，吃多少，怎么吃等等。其它的我一下子也说不清楚，以后慢慢来。”
肃王面无表情地将董宁宁从头看到脚。一个二八少女，居然懂接生，还知道怎么养孩子，说起话来答非所问，语气态度更是能把人气死，浑身上下都是谜，叫人看不懂。
肃王瞪了半天也没能让董宁宁服软，只得叹气道：“行，都依你罢。”
“二八少女”便昂首阔步地走了。
肃王身后的近卫之一孔南五实在忍不住，道：“王爷，这样无法无天的丫头，怎能……”
肃王也不是没有顾虑，可君子一言总不能当场反悔：“罢了，就凭她能把祥哥儿救活，太医院里就没几个大夫及得上她。”
南五道：“说不定是侥幸而已，歪打正着。”
“你侥幸一个本王看看？”
“……小的无能。”
董宁宁回到沈琴溪的院子时，那两个奶娘已经不见踪影，东西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内宅里的女人是最灵敏的，董宁宁前脚去王爷书房，两个奶娘后脚就被赶出去，人人都嗅到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对“董姑娘”巴结的巴结，疏远的疏远。
次日，别院管家来报告说，新的一批奶娘来了，叫沈琴溪挑选。
将军夫人别有意味地一笑，指着董宁宁说：“董姑娘代我挑吧，她的眼光我信得过。”
照董宁宁的意思，既然都母乳喂养了，何必还要奶娘，叫两个年纪大一些的丫头当好保姆不就行了？可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也从中稍微明白了一点：大概就像新房子装修好了要装电视，哪怕家里一人一台电脑，电视电影都上网看了，家里总还是要一台像样的彩电的。
董宁宁吃不准沈琴溪指定他去挑奶娘是回护呢？还是讥讽呢？还是警告？他也懒得和女人们斗智斗勇，直接问：“你认真的？”
沈琴溪反被他问得哑了。
正常情况下，“董姑娘”就算装也该装得惊慌失措，说些推辞自谦的话，然后委婉地拒绝才是。
沈琴溪不由失笑，能从阎王爷手中抢人的姑娘，果然不可用常理推断：“董姑娘是我母子的救命恩人，哪里有信不过的道理。”
董宁宁便点头道：“好，那就照我看的顺眼的挑了。”随后，一屋子女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沈琴溪的陪嫁丫头之一乐梅挥退众人后，皱眉道：“小姐，这个董姑娘古古怪怪的，白长了那等姿色，说话却是粗鄙不堪，连婆子们都不如。依奴婢说，还是早早将她打发走为好。”
沈琴溪不以为然：“自古奇人异士，哪个不是有些古怪脾气的，她一个年轻女儿，更是娇蛮些，也不算什么大事。你若觉得她不好，别去招惹她罢了，多想想那日稳婆们将祥哥儿丢在一旁，只她一个人冲上去的景象罢。”
乐梅便讪讪闭嘴。
于是，董宁宁便从稳婆一下子荣升为月嫂。
说是伺候月子，但其实没他什么事儿，王爷义妹身边围了十几个丫头婆子，还有好几个太医天天请脉，别说干活，就是递杯水也用不着他，董宁宁完全就是闲人一个。
但他好歹也在医院里混了数年，职场上的事看得久了，多少总明白一些。他现在不是三十岁的董医生，而是十六岁的“董姑娘”，别说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丫鬟防着他，怕他上位，就是几个粗使婆子看他的眼神也是又敬又怕又嫉妒。
无论在哪儿，掺和浑水都是二缺行为，所以“董姑娘”乐得清闲，成天不过就是陪王爷义妹聊聊天，去看看差点呜呼掉的小少爷，再其他，也就是叮嘱孩子绝不可以碰咸物，喝水不能喝阴阳水之类的……
丫鬟们见董宁宁不争着表现，渐渐对他和善了许多，再凭借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和水汪汪的眼睛，只一两个下午，董宁宁便打听到了王爷和他义妹的大体背景。
这位王爷是大名鼎鼎的肃亲王，这个宅子是肃王在和城的别院，生孩子那个是肃王的义妹，肃王好友郑克锋郑将军的遗孀沈琴溪。郑将军出征时，沈琴溪依依不舍，私自跑出来反超到大军前头等在边关，千里送夫。所幸圣上没有怪罪，只道下不为例，命她早日回都城。后来回乾阳的路上，沈琴溪突然发现有了身孕，便留在和城养胎。
肃王当时在乾阳得知义妹有孕，立刻叫人快马加鞭到和城置办了这个宅子，让沈琴溪安心休养。谁知半年不到，前线传来战报，说郑将军被俘，又过两个月，说郑克锋头颅被挂在敌军营前，尸身碎成万段，喂了野狗。
得到消息时，沈琴溪当场晕倒，后又数度晕厥，若非肃王从乾阳带来太医保胎，只怕这对双胞胎未必能留到顺产之时。
亏得沈琴溪是个习武的女子，体质意志都较一般女人强一些，悲痛欲绝之后，为抱住夫君血脉，每日吃喝依旧，餐后走动也好，用药也好，太医说什么她就照做，听说孕中哭泣不好，便时时微笑，反叫知情的人看了心酸不已。
肃王为了兄弟的后嗣，亲自赶来和城，一听太医说是双胞胎，要比寻常凶险些，便派了许多人在外寻找有经验的稳婆，只要听说是接生过双生子的，保住过大出血产妇命的，遇到过其他凶险境况而能保得母子平安的……全都召到宅子里。
董宁宁被找来恰是误打误撞。
肃王派出的人那天本是要离开小镇，正好丰庆号在散粥，他们听到妇人们的闲话，便赶在离开前，把董宁宁拖上了马车。
听了上述故事，就不难理解之前宅子里上上下下那种近乎病态的小心翼翼了。
肃王的人效率很高，只三天时间就给了董宁宁答复。
他说的那伙山贼已被抓到，几个胆小怕死的不等行刑就全招了。说一个白嫩漂亮的被卖到了山下的相公馆，扭着他们老大摔下山坡的那个则不见了。
士兵们先在山坡下搜索了一番，没找到尸首，自然更没找到人。然后拷问了好几个山贼，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看来不是说谎。被卖到相公馆的那个他们也去找了，一个姓盛的老板说，是有这么个人，但头一次接客就被他逃了，还连带得罪了乡里的朱员外。士兵们探查之后，证实他确非虚言，没有办法，只好回来复命。
董宁宁听到两人都失踪了，联想自己的窘况，只怕那两人有更加离奇的神展开也说不定……便没有再多纠结。反而是王爷的下属们觉得找两个人都找不到，大伤面子，不停地问董宁宁可还有他们的详细特征，说不准哪天会在别的机缘之下见到。
肃王很是关心义妹母子三人，隔三差五便会把董宁宁和奶娘丫头们叫到跟前，问问情况，叮嘱她们好生伺候，有时心情好了，还会打赏些东西。
董宁宁原本是打算明哲保身的，横竖这些人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犯不着得罪谁。可是，前文已经说过，董医生真的不能算是个有耐性的人，在他觉得忍无可忍的时候，他没有去找正在坐月子的沈琴溪，而是直接告状告到了肃王面前。
肃王感谢他救了孩子，和颜悦色地问：“董姑娘找本王何事？”
董宁宁开门见山：“你要我留下来照顾沈夫人，我实在不会，最多就是照看照看两个孩子。但是我现在说的话都没人听，你不如早点给我银子，让我回家吧。”
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你你我我”地和肃王说话，众侍卫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了一下。
肃王也是呆了呆，但事关孩子，他没追究礼节和用语的问题，追问道：“董姑娘说了什么没人理会？”
董宁宁就直接说：“奶娘一听到孩子哭，就抱着摇来晃去，在背上乱拍。我几次和她们说，不要那么摇那么晃，刚生下来的孩子晃不起，她们都说自己生过孩子，一个都不听。我是年轻，也生不出……没生过孩子，王爷另请高明吧。”
“董姑娘……”
“万一把孩子颠傻了，却要连累我，我不干。”
肃王一听，立马脸就黑了：“会把孩子颠傻？！”
董宁宁只挑他听得懂的方法解释给他听：“人的脑子就像豆腐，小娃娃的脑子则是还没有完全屏住的豆腐。一直摇一直颠，成形的豆腐都要碎掉，何况是没屏住的？”
肃王拍案而起：“来人！把那两个奶娘给我换了！”
董宁宁对害别人丢了饭碗毫不怜悯，如果只是打了小报告，然后肃王下令让她们改，她们一样能猜得到是“董姑娘”说的。古代女人吃饱了饭没事做就是闲话家常，说人是非，稍微有点事就给人下绊子，董宁宁才不要陪奶娘玩勾心斗角。
等肃王慢慢平了气，董宁宁又道：“王爷，我不懂医术，大本事没有，但是小事情上还请尽量照我说的做，否则万一有什么问题……”
他的口气对于上位者来说大不顺耳，肃王忍了忍才道：“你说的小事情，意指哪些？”
“大部分就是孩子吃的方面，吃什么，吃多少，怎么吃等等。其它的我一下子也说不清楚，以后慢慢来。”
肃王面无表情地将董宁宁从头看到脚。一个二八少女，居然懂接生，还知道怎么养孩子，说起话来答非所问，语气态度更是能把人气死，浑身上下都是谜，叫人看不懂。
肃王瞪了半天也没能让董宁宁服软，只得叹气道：“行，都依你罢。”
“二八少女”便昂首阔步地走了。
肃王身后的近卫之一孔南五实在忍不住，道：“王爷，这样无法无天的丫头，怎能……”
肃王也不是没有顾虑，可君子一言总不能当场反悔：“罢了，就凭她能把祥哥儿救活，太医院里就没几个大夫及得上她。”
南五道：“说不定是侥幸而已，歪打正着。”
“你侥幸一个本王看看？”
“……小的无能。”
董宁宁回到沈琴溪的院子时，那两个奶娘已经不见踪影，东西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内宅里的女人是最灵敏的，董宁宁前脚去王爷书房，两个奶娘后脚就被赶出去，人人都嗅到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对“董姑娘”巴结的巴结，疏远的疏远。
次日，别院管家来报告说，新的一批奶娘来了，叫沈琴溪挑选。
将军夫人别有意味地一笑，指着董宁宁说：“董姑娘代我挑吧，她的眼光我信得过。”
照董宁宁的意思，既然都母乳喂养了，何必还要奶娘，叫两个年纪大一些的丫头当好保姆不就行了？可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也从中稍微明白了一点：大概就像新房子装修好了要装电视，哪怕家里一人一台电脑，电视电影都上网看了，家里总还是要一台像样的彩电的。
董宁宁吃不准沈琴溪指定他去挑奶娘是回护呢？还是讥讽呢？还是警告？他也懒得和女人们斗智斗勇，直接问：“你认真的？”
沈琴溪反被他问得哑了。
正常情况下，“董姑娘”就算装也该装得惊慌失措，说些推辞自谦的话，然后委婉地拒绝才是。
沈琴溪不由失笑，能从阎王爷手中抢人的姑娘，果然不可用常理推断：“董姑娘是我母子的救命恩人，哪里有信不过的道理。”
董宁宁便点头道：“好，那就照我看的顺眼的挑了。”随后，一屋子女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沈琴溪的陪嫁丫头之一乐梅挥退众人后，皱眉道：“小姐，这个董姑娘古古怪怪的，白长了那等姿色，说话却是粗鄙不堪，连婆子们都不如。依奴婢说，还是早早将她打发走为好。”
沈琴溪不以为然：“自古奇人异士，哪个不是有些古怪脾气的，她一个年轻女儿，更是娇蛮些，也不算什么大事。你若觉得她不好，别去招惹她罢了，多想想那日稳婆们将祥哥儿丢在一旁，只她一个人冲上去的景象罢。”
乐梅便讪讪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