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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举案齐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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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颜将那些换药方的蔬菜都搬到了厨房,又将里头的毛桃挑出来递给墨言,“先生吃桃。”她唤先生唤的极为顺口,好似早已与他熟谂。

    墨忘尘看着她手中鲜美而引人馋意的毛桃,“为何红颜收到的是蔬菜果品?”

    红颜解释道,“毕竟住在山头,上下山多有不便,既然他们给钱我也是要用钱换取食物,倒不如以物易物,对我来说还方便些。”

    墨忘尘没说什么,接过毛桃取了刀就开始削,没看到红颜眼中的诧异,他用刀很纯熟,红颜暗奇道,墨忘尘看着出身富贵,竟不是个五体不勤之人。她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忽然想笑,若是他用看着毛桃的眼神去看任何一个姑娘,怕虏获芳心都是轻而易举的吧?

    墨忘尘将削好的桃子递给红颜,略略偏头,“你在笑什么?”

    “感觉好像同你相识了许久,你瞧,咱俩处的多好。”红颜咬了一口桃子,真甜。

    “红颜性格使之然尔。”墨忘尘道,眉梢微扬。

    她挑出两根茄子来洗净放在砧板上,又拿了两个鸡蛋放在一旁,顿了顿,回头看着墨忘尘,“你可有讨厌的吃食?”

    墨忘尘摇头。

    “青椒,大蒜,韭菜,苦瓜……”红颜边说边观察墨忘尘的神色。

    果然,墨忘尘面上犹豫了一下。红颜暗笑,又接道,“这些我不怎么吃呢,不过若是先生喜欢……”她故意顿了一下。

    墨忘尘不自然的转开眼,“我也不吃。”

    红颜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笑意,闻言应了一声。

    “我爹常说如果不是我家世代行医,我一定会成为一代名厨。”红颜刀功极好,几下便切好了茄子,而后将五花肉剁成肉末,放进碗里用酒和生粉抓匀了备用。

    架锅加油,将茄子放入锅内炸软后捞出,而后爆香姜末和蒜末,倒入五花肉迅速滑散,三两下炒匀了,点下生抽,黄酒,少许白糖和骨粉,再倒入茄子,小力翻炒。“我常想若是有一日不能继续行医了,就开个小酒楼,自己掌厨……”她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一个人过活惯了,自说自话的,让先生见笑了。”

    手下动作未停,茄子飘香后她便撒上盐出锅装盘,动作麻利而自有潇洒味道。

    “红颜似乎未与父母同住。”

    红颜一顿,身上似乎有些凉意,也不知是心里凉还是天凉了。她恍惚想到了她初到这个世上时的情境,周身无一活人,鼻翼下嗅到的都是阵阵的尸腐臭,她才睁开眼,铺天盖地的悲哀涌上心头,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让她无法承受,险些又厥了过去。红颜想,若非她并非原主,光是绝望就能令她崩溃。那样的悲哀,愤怒,不解,痛苦,重的能逼疯人。

    父母?“他们不在了。”

    墨忘尘闻言默。

    “好看吗?”红颜不欲再想起那样的情境,她把菜端到他眼前,献宝似的别开话。

    “嗯,若你开了酒楼,我定去捧场。”墨忘尘十分上道,接过盘子去端到桌子上。

    不过一会红颜将一盘鸡蛋端上桌,并着今早去了油的鸡汤热了热也一并端了上来。

    “这里头包着什么?”墨忘尘看着鼓鼓的蛋皮。

    “这是如意蛋卷,你吃吃看。”红颜看着他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怎么样?”她的神情就像一个等糖吃的小孩。

    她来到这个世上已经近两年了,一直都是一个人,已尝过最孤寂的孤寂,如今身畔有人,她便不自觉的去靠近。她不去想墨忘尘隐于心底的真性情,既然他愿维持一个温和良善的表面,她乐得接受。她才“十二”,不是吗?

    “好吃。”墨忘尘眼眸细细眯起,舔了舔嘴唇。

    “我用单火烧的蛋皮,晾凉了包进两面裹了糖醋的肉片,肉过了水,去了油腥,单剩肉鲜味,入口即化,醇香的很呢。”红颜笑眯眯的给他盛了饭。

    都说留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墨忘尘的确应允她三年不走,但人心难测,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悔,忽然消失。现在既然知道美食对他来说有吸引力,自然要好好利用了。

    两人吃完饭,红颜又端出切片的六月柿来,上头细撒着雪白的蔗糖。墨忘尘失笑,“红颜顿顿丰富,为何身量仍如此瘦弱?”

    红颜无奈,“我是胎里带出的不足,得好好调理才成,吃的再多也没什么用,所以你就代我享用吧。”

    “玉小哥!快出来,我媳妇肚子痛的很啊。”两人还在说着话,门外忽然响起了震天的敲门声,还有焦急的喊声。

    红颜忙对墨忘尘道,“那你继续吃,我去看看。”

    墨忘尘点点头,继续吃饭,神色安静。

    日子在红颜小心翼翼的伺候,墨忘尘默默的坐镇中安然过了许多天,红颜先前还有几分担忧,她怕墨忘尘养好了伤后会毁约而走,毕竟她只是一个偶然救过他的生人,两人之间的约定也只是空口白牙,作不得准。红颜也曾犹豫过减些他外敷的伤药分量,以延长他养伤的时间,却实在无法昧着医德做出这等自砸招牌的事。

    然而提心吊胆的与墨忘尘相安无事的处了近一月后,红颜才将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

    因为墨忘尘有一晚忽然从屋里消失了,翌日才披着晨星归来,未曾对她解释。红颜自此便清楚了,墨忘尘若想离开,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走掉,而他依旧在出门后归来,至少证明了他正在遵守约定。

    而且这一个月里,红颜自忖还是有些了解墨忘尘的,他极重承诺,若非他十成笃定之事他定然不会轻易答应。

    红颜不喜清净,她喜欢热闹的地方,喜欢一群人呆在一处,不管做什么都好,她不愿一人独处。是以墨忘尘来了之后,红颜总喜欢有事没事与他凑在一块,哪怕他只安静的看书,她也会坐在能看见他的地方。

    墨忘尘初时以为她并不放心自己,才时时看着,难免有些冷然。及至后来他才知晓红颜恶静,厌黑,她时常自说自话,他来后她便常寻他说话,也不拘什么话头。也不知是墨忘尘涵养好或是心思藏的深,至少红颜并未从他脸上见到不悦。

    平静过了好些日子。转眼已是初秋天气,红颜一向嗜睡,天气渐凉她愈发的不愿动弹了。

    这日曙光初照,屋外却厉风阵阵,红颜睡眼惺忪的醒来,起床,到院子里一看,果然是墨忘尘在练剑,她还纳闷呢,一大清早的哪儿来的风。

    红颜左脚才踏进院中,墨忘尘便知晓了,当下剑锋一收,足尖一点,落在红颜面前,低声道,“吵醒你了吗?”

    天其实不早了,已近辰时,只是红颜习惯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红颜含糊的应了一声,摸索着往树下的竹椅上一躺,迷迷糊糊道,“你继续,我还能睡。”话才说完,她呼吸绵长,已然睡去了。

    墨忘尘怔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也收了剑,站在树下看着蜷缩如幼猫睡的安然的红颜,双眸漆黑如墨,神色难测。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红颜睡的舒服了唔的一声睁开眼,却见墨忘尘站在院中,不知看着何处,神色淡漠,似是拒人千里之外。

    红颜一愣,自她将墨忘尘救回便从未见过他如今这番模样,让人看不懂也猜不透,像包裹着一团迷雾。她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他无意间露出的本性她可不愿见到。

    “醒了?”墨忘尘不知何时到了她面前,并未觉察出她的异样,“早饭吃什么?”

    红颜小脸上闪过一丝迷惘,随即清醒了,乖顺的回道,“山药板栗粥和紫薯卷可好?”

    墨忘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道,“那就有劳红颜了。”

    红颜应着便往屋里走。洗脸漱口后的红颜似乎才清醒了,纳闷道,“我怎么这样听话?”难道是骨子里被奴役的命?虽然纳闷着,她还是手下不停,烧了粥热在炉里,取了蒸熟的紫薯滚了面粉,再下锅用油煎一遍,这样既不会太油腻又保留了香脆,很是合适清晨伴着粥吃。

    她漫不经心的咬着紫薯卷,连墨忘尘探究的眼神都没看到。

    “红颜有心事?”

    红颜无辜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红颜不妨揽镜自照。”

    红颜摸摸脸讪笑道,“我只是很纳闷自己似乎挺会伺候人的。你说是不?”

    “哦?”

    “我就是这么一说,随口一说。”红颜忽然有些底气不足。

    “的确是的,”墨忘尘点点头,看到红颜面上浮现笑意才又接话道,“除却每日睡着懒觉,偶尔让我为你寻野味,时常托我看药炉,或是借我之力打鸡蛋外,是挺会伺候人的。”

    红颜呆了,看着墨忘尘面上的笑意才知道他是在揶揄她,皱皱鼻子,“取笑我?不怕我小心眼的在你饭里放巴豆吗?”

    轮到墨忘尘愣了,红颜扑哧一声笑出来,开心道,“一人一次扯平,不过难得你一次说这么多话。”说完收拾了碗筷一溜烟的跑了。

    墨忘尘唇角微勾,眸中闪过几不可见的笑意,屋外的阳光照进屋中,他微眯着眼,那眼角眉梢的风致便毫无顾忌的盛放,璨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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