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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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程如意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
&nb张洁冷笑：“你不用那样看着我，我不止一次说过，我没有插足过你们的婚姻，也没和梁义之做过任何苟且之事。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太龌龊，大多数的人还都是有原则的。是你疑心太重，每天觉得他有问题，才让他真的在心理上产生变化。如果你觉得梁义之同你渐行渐远了，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同我的关系不大，你们处理问题的方式让你们的婚姻出现裂痕。所以，以后也请你尊重我，不要无端质疑我的人品。”
&nb她扔下这样一番话离开了。
&nb如若是平时，程如意会觉得她在狡辩。其实类似撇清的话张洁不知同她说过多少次了，可是没有用，每一次程如意都选择怀疑。她从不肯给婚姻一点儿信任。
&nb这一回程如意不知怎么，张洁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落在她的心坎上，她想不相信都很难。
&nb她怔怔的想着，真的是自己患得患失导致的？
&nb张洁下午再去公司，同时递交了辞呈。
&nb林飞拿到手里，蓦然反应：“你要辞职？”
&nb张洁说：“是的，林总。”
&nb林飞这两天心里也乱糟糟的，所以火气难免比平时大了许多，有的时候张洁哪里做得不合他意了，便板起脸来发脾气。这会儿他做了一下反思，问她：“是我这两天的态度问题吗？如果因为这个，我向你道歉，辞职信你收回去。”
&nb张洁马上说：“不是的，林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的私人问题。”笑了下又说：“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想回老家了。”
&nb林飞听罢，点点头表示理解。
&nb他说：“好，我受理了。”
&nb张洁便开始收拾东西，同时打电话回家，告诉妈妈说：“妈，我辞职了，打算回家找份工作，还能陪在你和爸身边。”
&nb张妈妈老早就盼她回去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无依无靠想想就不容易。听她这样说高兴不已。那股欢天喜地的劲头就跟过大年似的：“回来好，回来好……早该回来的，你一个人在外头我们怎么放心。你哪号回来？我让你爸给你做好吃的。”
&nb张洁想了下：“怎么也得一星期以后，我这边的事情还要再安排一下。”毕竟已经在这里“安家落户”好多年了，光是零七八碎的东西就得收拾一段时间。
&nb这样一想，是啊，已经有好多年了。这么多年过去，除了破碎的时光，仿佛什么都没收获。
&nb然而，到了今天她才好好思考这个问题。索性没有太迟。
&nb下班的时候，张洁给梁义之打电话，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nb想到这里，心里不凄凉是假的。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个城市，及现在的生活方式，突然改变，即便是回家，也有很多的不适应。张洁觉得自己是那种惰性很强的人。就好比上学的时候，离家远，只有寒暑假能够回去。每次在学校一呆都是几个月，到了真放假的时候，即便想家也不想动了，仿佛已经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反过来，开学返校的时候也是一样，赖在家里不想坳。
&nb所以，她想，不要紧，回去一段时间就好了。
&nb踩着高跟鞋出来，天际是胭脂色醉人的晚霞。她招来出租车，直接去约定好的地方。
&nb这一次她比梁义之先到，先点了咖啡喝。
&nb没多久，梁义之也到了。
&nb张洁抬眸问：“你要喝什么？”
&nb“跟你一样吧。”他也点了咖啡。
&nb上学的时候两人时常一起出去喝东西，可是从不来这样的咖啡厅，太贵了，一杯咖啡要两人几顿的饭钱，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有那个钱，还不如去吃两次涮锅呢。
&nb梁义之问她：“想什么呢？一脸神思。”
&nb张洁笑了声：“想到我们上学的时候，那时候没有钱，从不舍得来这种地方，现在频繁光顾，反倒不觉得有多高档了。”
&nb梁义之说：“穷学生嘛，从家长手里要生活费，哪个真敢大手大脚。而且东西就是这样，远远看着的时候觉得灯光通明是好的，走近了才发现不过就是灯光的效用。其实都是钢筋水泥堆砌而生的建筑物。”
&nb“还真是这个理儿。”张洁喝了一口咖啡，抬起头说：“义之，我决定回老家了。就在今天我已经向国森提交了辞呈。”
&nb梁义之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为什么？”
&nb张洁心里难受，却微微的笑着：“说实话，最早留在这里跟你有很大的关系，你可能不知道，其实从上学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爱一个人没办法，不知不觉就爱上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头了。那时候偏偏你要和程如意结婚，我就只有眼羡的份儿。留下来也并非是不死心，对你有什么企及，只是因为舍不得，想离得你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nb或许是年轻的缘故吧，人年轻的时候总容易犯傻。如果是现在，怕是早就想开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早早忘记，又怎么可能有后来的烦恼。
&nb张洁至始保持脸上薄薄的笑意，到了今天终于可以平静理智的讲述过去。那些摭摭掩掩唯怕别人知道的小心思现在通通可以说出来了，如释重负。同时也发现，原来早已不复当初，就连当时的喜欢与执着，随着时间的变化，都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了。只是她没有发现而已。
&nb她叹了口气说：“如果那时候一走了之，哪里会有今天的种种误会，这样一想，是有那么点儿对不起程如意。或许她还有什么心结，需要你帮着打开。至于我们，梁义之，时间过去了，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如果是曾经，你对我说要跟我在一起，我肯定兴奋得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这简直是我青春时的梦想，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可是，你看，我连眼角的纹络都快生出来了，已经过了再相信童话的年纪。所以，我不喜欢你了。你还是应该回到程如意身边去，尽管你们之间可能有很多的不愉快，可是婚姻是很现实的东西，就是需要去包容去理解。何况你们现在有了孩子，说放弃太可惜了。”
&nb梁义之怔怔的看着她，心里一块地方不可遏制的塌陷下去。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后知后觉失去了。
&nb喉结微微滚动：“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nb张洁想了想：“或许是自卑吧，你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家里是本地人，从一进校你就呼风唤雨。那时候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我想，要是说出来了，估计会被笑掉大牙。”
&nb哪里想到一蹉跎至今，是时候放下了，不是么？
&nb梁义之大口大口吞咽着咖啡，心里憋闷得难受。从没哪一时失去一样东西像现在这样怅然若失的。
&nb错过的又何止是一个人，还有大段的时光。
&nb“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nb“不了，是时候回家去了。”
&nb梁义之竟然没有再出口挽留，他觉得没有资格。
&nb只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吱一声就行。”
&nb张洁不跟他客气，就像往常很多时候那样。她说：“很多东西要寄回去，到时候你来帮我打包。”
&nb梁义之说：“好。”
&nb当晚两个人一起吃饭，去最常去的那家馆子，来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老板一进来就认出两人。把最好的位置指给他们。
&nb“等两分钟，那桌结帐了马上就走。”
&nb梁义之说：“好。我正好先出去抽根烟。”
&nb再进来的时候张洁已经点好菜了，另外点了一沓啤酒。
&nb“今晚不醉不归。”
&nb那些个不醉不归的日子就要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
&nb梁义之从来没像今晚这样沉默过，竟然想不到可以缓解氛围的话题。只觉得这些年实在欠她良多。
&nb“张洁，对不起。”
&nb“说什么傻话，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要怪，只怪她傻。
&nb宋家再度给许云依打电话，似非求个真相不可。
&nb许云依盯着不停闪烁的手机屏幕，‘宋连诚’三个字如锋芒刺入她的眼睛中。如果她姓宋的话，那她叫什么名字？
&nb直到响起第三遍的时候，许云依才按下接听键。
&nb竟然是宋开骅。
&nb张口依然客气：“许总，你好，我想跟你见个面。”
&nb许云依冷冷说：“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还是算了。宋总误会了，我不是您丢失的女儿。我有家人。”
&nb可是，那又算什么家人？
&nb她的身世稍一调查就能知道。
&nb许云依知道宋开骅已经找人调查过了，况且她不是夏家千金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nb宋开骅很执着：“夏总，我们能见面聊吗？算我求你。有些事情对我真的很重要，这些年我都一直在找我的女儿……”
&nb许云依打断他的话：“既然是那么珍惜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丢掉？”
&nb宋开骅叹口气：“这是个意外，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nb“宋总跟我说不着，对不起，我还有工作，先挂了。”
&nb她将电话切断。
&nb就觉得脸上痒痒的，正有什么东西虫子一样爬过脸颊。抬手抹了一下才发现是眼泪，她竟然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掉眼泪。
&nb许云依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分明不是喜欢善感多愁的人。
&nb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很晚了。
&nb大厅里遇到韩霁风，他正在等他的司机将车子开过来。
&nb许云依抬眸，正对上他若有所思的一双眼。只是厅内灯光暗淡，又隔着一段距离，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nb她冷淡的错过，迈开大步向前走。
&nb路过他的时候，韩霁风突然出口唤住她：“你等一等。”
&nb许云依转身，正有一道闪电破空划过，照亮他俊美无涛的轮廓。
&nb那样明亮，却无论如何照不进他深邃如墨的瞳孔中，如同漩涡一般。
&nb她的心里泛起凄凉，仿佛这个男人彰显了她所有的失败与不堪。
&nb许云依面无表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nb“对不起。”
&nb韩霁风淡淡说。
&nb许云依抬眸看他，紧接着又听他说：“那天晚上我喝多了。”
&nb“所以呢？”
&nb“都忘了吧。我不希望已经跟我不相干的人再跟我有任何的牵扯，你知道我这人最怕别人无休止的纠缠，我相信你跟其他的女人不同，总该有点儿自知之明。”
&nb许云依讽刺的笑起来。
&nb“韩总是怕我会对你念念不忘么？”她望着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无踪，一字一句：“我觉得恶心。”
&nb所以，不用任何人告诉她去忘记，她自己都会逼着自己忘记。只当一场噩梦，此生不再想起来。
&nb许云依转身就走，外面果然下起暴雨，她就那样不顾一切的走了进去。多么悲哀，她没有记得秦漠的话还是忘记带伞了。所以活该将她淋成落汤鸡。
&nb这个时候的雨水是很冷的，浇在身上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nb厅内的灯光仍旧疏疏落落的洒下来，仿佛是下了一场金黄急雨，落到韩霁风的身上去。
&nb或许是安静，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他一人，便显得格外落寞。
&nb可是，他有什么好落寞的。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怎么想都算得偿所愿。没有人逼他，更没有人逼迫得了他。这一生韩霁风想得到的，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nb所以，如果他失去了什么，那一定是他自愿放弃的。
&nb韩霁风不知站了多久，方想起是要离开。于是打来手中的伞，步入漫天席地的大雨中。
&nb“你的脑子呢？嘱咐你的话怎么从来不往心里去？”
&nb秦漠板着脸，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nb许云依冷得直打颤，抱紧自己说：“哪里想到会下雨。”
&nb“所以才要你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啊。”秦漠觉得就该让她长长记性，可是看她冷得脸色发白，到底狠不下心来了。告诉她：“快去洗澡吧。”
&nb许云依说：“好。”
&nb她去卧室拿衣服，秦漠帮她放洗澡水。
&nb还是担心会感冒，秦漠出来后又去帮她煮姜汤，可以去体内的寒气。
&nb今夜的雨来得有点儿突然，电闪雷鸣之后，只听得一阵又快又急的声响，侧首，外面就已大雨如注。
&nb张洁说：“完了，下雨了，一会儿可怎么回去。”
&nb梁义之看了眼窗外没出声。
&nb他本来最讨厌下雨的，走到哪里都湿漉漉的，便感觉格外的脏。
&nb可是，今天不同，他从来没有这样感谢一场雨过。因为他知道，过了今晚他和张洁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他的青春终于在今天告一段落，连最后一点握在手中的蛛丝马迹也要消失掉了。
&nb他觉得很难过，就希望今晚能过得慢点儿，再慢一点儿。这样他就可以多看看眼前的这一张脸，多和她说几句话。然后，此去经年，永远的失去她。
&nb半晌，他说：“不用担心，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nb当晚一沓啤酒两人快喝完了，都有些熏然若醉。
&nb张洁喝多了就一直想要，露出腮上浅浅的两个梨窝。
&nb她说：“好啊。”
&nb然后给两个人倒满酒。举起杯子说：“梁义之，我先干为敬。”
&nb“总有个彩头吧？”
&nb“等你老婆生孩子的时候我就不过来了，到时候我谈恋爱，筹备结婚，或许会变得十分繁忙。”
&nb梁义之说：“那样的话，我也不过去了。”看了她一眼说：“因为那时候我的孩子正来到人世。”
&nb张洁嘻嘻的笑着：“我就说你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将来你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祝你幸福。”
&nb杯子同他的相撞，顿时感慨万千。纵然一切都已明朗，还是有落泪的冲动。
&nb张洁马上抬起下巴，让自己注视天花板。然后她说：“芥末真辣啊。”
&nb梁义之也不揭穿她：“谁让你吃那么多。”
&nb“以后再不吃了。”
&nb张洁用手轻轻的扇。
&nb梁义之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nb张洁也不管那妆是否会花掉，用力的擦了擦。接着将纸巾揉成一团扔到旁边的纸篓里。看着他的眼睛说：“其实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先前的那一个吻，我是故意的。当时我是打算勾引你的，目的只是报复程如意。”
&nb梁义之“哦”了声，他说：“没关系，反正已经过去了。”
&nb而那是她留给他最好的回忆。
&nb许云依还是感冒了，躺在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nb半夜的时候还觉得冷，现在又感觉热，打开被子还是觉得身上出了一层汗。
&nb早上，秦漠不见她出来。敲了两下门板走进来，先是将厚重的窗帘打得大开。然后走过来问她：“你怎么还不起？”
&nb以往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吃过早饭，准备上班去了。
&nb许云依躺在那里有气无力：“我觉得很难受。”
&nb一张口喉咙都哑了。
&nb秦漠看她一张脸红扑扑的，抬手覆到她的额头上，只觉得烫人。
&nb“你发烧了，得赶紧去医院。”
&nb接着去衣柜里找她的衣服，顺手又捞了件大衣过来。
&nb许云依挣扎：“我不去医院，吃点儿药就好了。”
&nb“胡说。”秦漠硬是把人拉起来：“不是我恐吓你，你要执意不肯去医院，都有可能把自己烧傻。”
&nb许云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已经很傻了，还怕更傻么？”
&nb“你还有大把的责任，想变成傻子逃避责任？你想得美吧。”
&nb许云依感叹：“是啊，我连变傻都是种奢求。现在反倒羡慕那些脑子出问题的人，整天无忧无虑的，多好。”
&nb秦漠帮她套好衣服，抱起来就走，打破她的幻想说：“你没有那样的命，想也别想了。”
&nb医生检查之后，说是得了重感冒，要马上输液。
&nb秦漠办理好住院手续，回来的时候，医生已经给许云依扎上掉针了。
&nb问她：“疼不疼？”
&nb许云依皱巴着脸；“你知道我最怕打针了。”
&nb秦漠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剥好后放到她的嘴里。
&nb“吃块糖就不疼了，我知道你怕打针，下去时顺便买的。”
&nb以前秦漠就笑她：“许云依啊许云依，你这么孤勇的一个人，竟然怕打针。”
&nb许云依是怕啊，谁都有克服不了的恐惧。许云依最害怕的就是打针，一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举着针管她就吓得双腿发软。
&nb就是这样软弱的一个人，还嘲笑过别人。
&nb不过吃块糖真的管用，嘴里甜滋滋的，许云依很快就想睡了。
&nb秦漠给她盖好被子：“睡吧，我给你看着。”
&nb许云依说：“好。”眼皮沉沉的，闭上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nb时间还早，秦漠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抽烟。
&nb下楼的时候看到熟悉的影子，在电梯前等了一会儿，电梯门一打开，就走上去了。
&nb秦漠有心，过来看着向上跳动的数字，五楼。
&nb确定韩霁风上了五楼。
&nb他站着想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nb程如意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
&nb张洁冷笑：“你不用那样看着我，我不止一次说过，我没有插足过你们的婚姻，也没和梁义之做过任何苟且之事。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太龌龊，大多数的人还都是有原则的。是你疑心太重，每天觉得他有问题，才让他真的在心理上产生变化。如果你觉得梁义之同你渐行渐远了，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同我的关系不大，你们处理问题的方式让你们的婚姻出现裂痕。所以，以后也请你尊重我，不要无端质疑我的人品。”
&nb她扔下这样一番话离开了。
&nb如若是平时，程如意会觉得她在狡辩。其实类似撇清的话张洁不知同她说过多少次了，可是没有用，每一次程如意都选择怀疑。她从不肯给婚姻一点儿信任。
&nb这一回程如意不知怎么，张洁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落在她的心坎上，她想不相信都很难。
&nb她怔怔的想着，真的是自己患得患失导致的？
&nb张洁下午再去公司，同时递交了辞呈。
&nb林飞拿到手里，蓦然反应：“你要辞职？”
&nb张洁说：“是的，林总。”
&nb林飞这两天心里也乱糟糟的，所以火气难免比平时大了许多，有的时候张洁哪里做得不合他意了，便板起脸来发脾气。这会儿他做了一下反思，问她：“是我这两天的态度问题吗？如果因为这个，我向你道歉，辞职信你收回去。”
&nb张洁马上说：“不是的，林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的私人问题。”笑了下又说：“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想回老家了。”
&nb林飞听罢，点点头表示理解。
&nb他说：“好，我受理了。”
&nb张洁便开始收拾东西，同时打电话回家，告诉妈妈说：“妈，我辞职了，打算回家找份工作，还能陪在你和爸身边。”
&nb张妈妈老早就盼她回去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无依无靠想想就不容易。听她这样说高兴不已。那股欢天喜地的劲头就跟过大年似的：“回来好，回来好……早该回来的，你一个人在外头我们怎么放心。你哪号回来？我让你爸给你做好吃的。”
&nb张洁想了下：“怎么也得一星期以后，我这边的事情还要再安排一下。”毕竟已经在这里“安家落户”好多年了，光是零七八碎的东西就得收拾一段时间。
&nb这样一想，是啊，已经有好多年了。这么多年过去，除了破碎的时光，仿佛什么都没收获。
&nb然而，到了今天她才好好思考这个问题。索性没有太迟。
&nb下班的时候，张洁给梁义之打电话，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nb想到这里，心里不凄凉是假的。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个城市，及现在的生活方式，突然改变，即便是回家，也有很多的不适应。张洁觉得自己是那种惰性很强的人。就好比上学的时候，离家远，只有寒暑假能够回去。每次在学校一呆都是几个月，到了真放假的时候，即便想家也不想动了，仿佛已经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反过来，开学返校的时候也是一样，赖在家里不想坳。
&nb所以，她想，不要紧，回去一段时间就好了。
&nb踩着高跟鞋出来，天际是胭脂色醉人的晚霞。她招来出租车，直接去约定好的地方。
&nb这一次她比梁义之先到，先点了咖啡喝。
&nb没多久，梁义之也到了。
&nb张洁抬眸问：“你要喝什么？”
&nb“跟你一样吧。”他也点了咖啡。
&nb上学的时候两人时常一起出去喝东西，可是从不来这样的咖啡厅，太贵了，一杯咖啡要两人几顿的饭钱，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有那个钱，还不如去吃两次涮锅呢。
&nb梁义之问她：“想什么呢？一脸神思。”
&nb张洁笑了声：“想到我们上学的时候，那时候没有钱，从不舍得来这种地方，现在频繁光顾，反倒不觉得有多高档了。”
&nb梁义之说：“穷学生嘛，从家长手里要生活费，哪个真敢大手大脚。而且东西就是这样，远远看着的时候觉得灯光通明是好的，走近了才发现不过就是灯光的效用。其实都是钢筋水泥堆砌而生的建筑物。”
&nb“还真是这个理儿。”张洁喝了一口咖啡，抬起头说：“义之，我决定回老家了。就在今天我已经向国森提交了辞呈。”
&nb梁义之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为什么？”
&nb张洁心里难受，却微微的笑着：“说实话，最早留在这里跟你有很大的关系，你可能不知道，其实从上学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爱一个人没办法，不知不觉就爱上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头了。那时候偏偏你要和程如意结婚，我就只有眼羡的份儿。留下来也并非是不死心，对你有什么企及，只是因为舍不得，想离得你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nb或许是年轻的缘故吧，人年轻的时候总容易犯傻。如果是现在，怕是早就想开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早早忘记，又怎么可能有后来的烦恼。
&nb张洁至始保持脸上薄薄的笑意，到了今天终于可以平静理智的讲述过去。那些摭摭掩掩唯怕别人知道的小心思现在通通可以说出来了，如释重负。同时也发现，原来早已不复当初，就连当时的喜欢与执着，随着时间的变化，都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了。只是她没有发现而已。
&nb她叹了口气说：“如果那时候一走了之，哪里会有今天的种种误会，这样一想，是有那么点儿对不起程如意。或许她还有什么心结，需要你帮着打开。至于我们，梁义之，时间过去了，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如果是曾经，你对我说要跟我在一起，我肯定兴奋得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这简直是我青春时的梦想，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可是，你看，我连眼角的纹络都快生出来了，已经过了再相信童话的年纪。所以，我不喜欢你了。你还是应该回到程如意身边去，尽管你们之间可能有很多的不愉快，可是婚姻是很现实的东西，就是需要去包容去理解。何况你们现在有了孩子，说放弃太可惜了。”
&nb梁义之怔怔的看着她，心里一块地方不可遏制的塌陷下去。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后知后觉失去了。
&nb喉结微微滚动：“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nb张洁想了想：“或许是自卑吧，你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家里是本地人，从一进校你就呼风唤雨。那时候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我想，要是说出来了，估计会被笑掉大牙。”
&nb哪里想到一蹉跎至今，是时候放下了，不是么？
&nb梁义之大口大口吞咽着咖啡，心里憋闷得难受。从没哪一时失去一样东西像现在这样怅然若失的。
&nb错过的又何止是一个人，还有大段的时光。
&nb“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nb“不了，是时候回家去了。”
&nb梁义之竟然没有再出口挽留，他觉得没有资格。
&nb只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吱一声就行。”
&nb张洁不跟他客气，就像往常很多时候那样。她说：“很多东西要寄回去，到时候你来帮我打包。”
&nb梁义之说：“好。”
&nb当晚两个人一起吃饭，去最常去的那家馆子，来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老板一进来就认出两人。把最好的位置指给他们。
&nb“等两分钟，那桌结帐了马上就走。”
&nb梁义之说：“好。我正好先出去抽根烟。”
&nb再进来的时候张洁已经点好菜了，另外点了一沓啤酒。
&nb“今晚不醉不归。”
&nb那些个不醉不归的日子就要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
&nb梁义之从来没像今晚这样沉默过，竟然想不到可以缓解氛围的话题。只觉得这些年实在欠她良多。
&nb“张洁，对不起。”
&nb“说什么傻话，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要怪，只怪她傻。
&nb宋家再度给许云依打电话，似非求个真相不可。
&nb许云依盯着不停闪烁的手机屏幕，‘宋连诚’三个字如锋芒刺入她的眼睛中。如果她姓宋的话，那她叫什么名字？
&nb直到响起第三遍的时候，许云依才按下接听键。
&nb竟然是宋开骅。
&nb张口依然客气：“许总，你好，我想跟你见个面。”
&nb许云依冷冷说：“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还是算了。宋总误会了，我不是您丢失的女儿。我有家人。”
&nb可是，那又算什么家人？
&nb她的身世稍一调查就能知道。
&nb许云依知道宋开骅已经找人调查过了，况且她不是夏家千金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nb宋开骅很执着：“夏总，我们能见面聊吗？算我求你。有些事情对我真的很重要，这些年我都一直在找我的女儿……”
&nb许云依打断他的话：“既然是那么珍惜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丢掉？”
&nb宋开骅叹口气：“这是个意外，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nb“宋总跟我说不着，对不起，我还有工作，先挂了。”
&nb她将电话切断。
&nb就觉得脸上痒痒的，正有什么东西虫子一样爬过脸颊。抬手抹了一下才发现是眼泪，她竟然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掉眼泪。
&nb许云依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分明不是喜欢善感多愁的人。
&nb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很晚了。
&nb大厅里遇到韩霁风，他正在等他的司机将车子开过来。
&nb许云依抬眸，正对上他若有所思的一双眼。只是厅内灯光暗淡，又隔着一段距离，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nb她冷淡的错过，迈开大步向前走。
&nb路过他的时候，韩霁风突然出口唤住她：“你等一等。”
&nb许云依转身，正有一道闪电破空划过，照亮他俊美无涛的轮廓。
&nb那样明亮，却无论如何照不进他深邃如墨的瞳孔中，如同漩涡一般。
&nb她的心里泛起凄凉，仿佛这个男人彰显了她所有的失败与不堪。
&nb许云依面无表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nb“对不起。”
&nb韩霁风淡淡说。
&nb许云依抬眸看他，紧接着又听他说：“那天晚上我喝多了。”
&nb“所以呢？”
&nb“都忘了吧。我不希望已经跟我不相干的人再跟我有任何的牵扯，你知道我这人最怕别人无休止的纠缠，我相信你跟其他的女人不同，总该有点儿自知之明。”
&nb许云依讽刺的笑起来。
&nb“韩总是怕我会对你念念不忘么？”她望着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无踪，一字一句：“我觉得恶心。”
&nb所以，不用任何人告诉她去忘记，她自己都会逼着自己忘记。只当一场噩梦，此生不再想起来。
&nb许云依转身就走，外面果然下起暴雨，她就那样不顾一切的走了进去。多么悲哀，她没有记得秦漠的话还是忘记带伞了。所以活该将她淋成落汤鸡。
&nb这个时候的雨水是很冷的，浇在身上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nb厅内的灯光仍旧疏疏落落的洒下来，仿佛是下了一场金黄急雨，落到韩霁风的身上去。
&nb或许是安静，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他一人，便显得格外落寞。
&nb可是，他有什么好落寞的。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怎么想都算得偿所愿。没有人逼他，更没有人逼迫得了他。这一生韩霁风想得到的，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nb所以，如果他失去了什么，那一定是他自愿放弃的。
&nb韩霁风不知站了多久，方想起是要离开。于是打来手中的伞，步入漫天席地的大雨中。
&nb“你的脑子呢？嘱咐你的话怎么从来不往心里去？”
&nb秦漠板着脸，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nb许云依冷得直打颤，抱紧自己说：“哪里想到会下雨。”
&nb“所以才要你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啊。”秦漠觉得就该让她长长记性，可是看她冷得脸色发白，到底狠不下心来了。告诉她：“快去洗澡吧。”
&nb许云依说：“好。”
&nb她去卧室拿衣服，秦漠帮她放洗澡水。
&nb还是担心会感冒，秦漠出来后又去帮她煮姜汤，可以去体内的寒气。
&nb今夜的雨来得有点儿突然，电闪雷鸣之后，只听得一阵又快又急的声响，侧首，外面就已大雨如注。
&nb张洁说：“完了，下雨了，一会儿可怎么回去。”
&nb梁义之看了眼窗外没出声。
&nb他本来最讨厌下雨的，走到哪里都湿漉漉的，便感觉格外的脏。
&nb可是，今天不同，他从来没有这样感谢一场雨过。因为他知道，过了今晚他和张洁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他的青春终于在今天告一段落，连最后一点握在手中的蛛丝马迹也要消失掉了。
&nb他觉得很难过，就希望今晚能过得慢点儿，再慢一点儿。这样他就可以多看看眼前的这一张脸，多和她说几句话。然后，此去经年，永远的失去她。
&nb半晌，他说：“不用担心，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nb当晚一沓啤酒两人快喝完了，都有些熏然若醉。
&nb张洁喝多了就一直想要，露出腮上浅浅的两个梨窝。
&nb她说：“好啊。”
&nb然后给两个人倒满酒。举起杯子说：“梁义之，我先干为敬。”
&nb“总有个彩头吧？”
&nb“等你老婆生孩子的时候我就不过来了，到时候我谈恋爱，筹备结婚，或许会变得十分繁忙。”
&nb梁义之说：“那样的话，我也不过去了。”看了她一眼说：“因为那时候我的孩子正来到人世。”
&nb张洁嘻嘻的笑着：“我就说你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将来你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祝你幸福。”
&nb杯子同他的相撞，顿时感慨万千。纵然一切都已明朗，还是有落泪的冲动。
&nb张洁马上抬起下巴，让自己注视天花板。然后她说：“芥末真辣啊。”
&nb梁义之也不揭穿她：“谁让你吃那么多。”
&nb“以后再不吃了。”
&nb张洁用手轻轻的扇。
&nb梁义之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nb张洁也不管那妆是否会花掉，用力的擦了擦。接着将纸巾揉成一团扔到旁边的纸篓里。看着他的眼睛说：“其实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先前的那一个吻，我是故意的。当时我是打算勾引你的，目的只是报复程如意。”
&nb梁义之“哦”了声，他说：“没关系，反正已经过去了。”
&nb而那是她留给他最好的回忆。
&nb许云依还是感冒了，躺在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nb半夜的时候还觉得冷，现在又感觉热，打开被子还是觉得身上出了一层汗。
&nb早上，秦漠不见她出来。敲了两下门板走进来，先是将厚重的窗帘打得大开。然后走过来问她：“你怎么还不起？”
&nb以往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吃过早饭，准备上班去了。
&nb许云依躺在那里有气无力：“我觉得很难受。”
&nb一张口喉咙都哑了。
&nb秦漠看她一张脸红扑扑的，抬手覆到她的额头上，只觉得烫人。
&nb“你发烧了，得赶紧去医院。”
&nb接着去衣柜里找她的衣服，顺手又捞了件大衣过来。
&nb许云依挣扎：“我不去医院，吃点儿药就好了。”
&nb“胡说。”秦漠硬是把人拉起来：“不是我恐吓你，你要执意不肯去医院，都有可能把自己烧傻。”
&nb许云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已经很傻了，还怕更傻么？”
&nb“你还有大把的责任，想变成傻子逃避责任？你想得美吧。”
&nb许云依感叹：“是啊，我连变傻都是种奢求。现在反倒羡慕那些脑子出问题的人，整天无忧无虑的，多好。”
&nb秦漠帮她套好衣服，抱起来就走，打破她的幻想说：“你没有那样的命，想也别想了。”
&nb医生检查之后，说是得了重感冒，要马上输液。
&nb秦漠办理好住院手续，回来的时候，医生已经给许云依扎上掉针了。
&nb问她：“疼不疼？”
&nb许云依皱巴着脸；“你知道我最怕打针了。”
&nb秦漠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剥好后放到她的嘴里。
&nb“吃块糖就不疼了，我知道你怕打针，下去时顺便买的。”
&nb以前秦漠就笑她：“许云依啊许云依，你这么孤勇的一个人，竟然怕打针。”
&nb许云依是怕啊，谁都有克服不了的恐惧。许云依最害怕的就是打针，一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举着针管她就吓得双腿发软。
&nb就是这样软弱的一个人，还嘲笑过别人。
&nb不过吃块糖真的管用，嘴里甜滋滋的，许云依很快就想睡了。
&nb秦漠给她盖好被子：“睡吧，我给你看着。”
&nb许云依说：“好。”眼皮沉沉的，闭上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nb时间还早，秦漠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抽烟。
&nb下楼的时候看到熟悉的影子，在电梯前等了一会儿，电梯门一打开，就走上去了。
&nb秦漠有心，过来看着向上跳动的数字，五楼。
&nb确定韩霁风上了五楼。
&nb他站着想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