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红颜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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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缘寺作为京城附近的最著名的寺庙，香火鼎盛，据说这寺庙十分灵验，许多有权势的人都喜欢来，甚至当今圣上也来过这寺庙。
凌夫人与这些来来往往的香客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穿着比别人好一些罢了。
倒是凌玉，粉雕玉琢，小脸红润可爱，叫人瞧了就忍不住停下脚步，想要揉一揉这个小姑娘。
相比之下，凌风就显得比较黑一些，也瘦一些，这是因为他每天都锻炼。
来慈缘寺的人不少，在爬楼梯的时候一点都不显，到了最上边才觉得原来有这么多人。
慈缘寺一共有三座殿堂，每一座殿堂上都有三座镀金的佛像，佛像前的空间很大，摆着一个巨大的香炉，下边放着两排蒲扇，因此来的香客虽然多，却也不会叫人觉得拥挤难耐。
凌玉第一次见到佛像，上边的佛坐在金莲上，双手闭合，脸上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笑，像是慈悲地俯瞰着天下众生，又仿佛含着一股悲哀，看着天下黎民挣扎地活着，就那么高高在上。
“香。”淡淡的声音在旁边传来，凌玉回过神就看见娘亲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心里无端生出一股被窥探地感觉。
凌玉抿唇接过了香，然后跟着凌夫人一起将香插在香炉里，一起跪拜祈福。
佛殿里烟雾缭绕，香的气味十分浓厚，这些味道闻起来十分呛人，凌玉其实一点也不想呆在这，不过凌夫人跟个没事人似地，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出去。
“夫人想求什么签？”一个老和尚面前摆着三个竹筒，笑盈盈地看着几人。
凌夫人略微思考了一会，伸出白皙的手指，指着竹筒前的字，说：“我想要知道，我这一生。”
凌夫人怀孕三月有余，腰身肥了一圈，倒是瞧不出来怀有身孕，不过面前这和尚仿佛长了透视眼似地，忽然说了一句，“不是为您肚子中的孩儿求？”
她先是愣了一会，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倒是有些真情，然后摇了摇头。
和尚了然地点点头，将竹筒递给对方。
这竹筒里的竹签不粗，上边也就能够刻几个字，从上边是看不到里面刻的字的。
“请抽罢。”
凌夫人毫不含糊，伸手就拿了一支签，然后叫儿女也试一试。
凌玉也抽了一支签，签上是用红色朱砂写的四个大字：红颜薄命。
……
她努力再辨认了一下，没看错，就是这几个字。
…………
盯着这几个字，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富贵平安……”凌夫人脸上露出笑容，薄薄的烟雾让她的身影变得有些朦胧，她扭头看儿子，“风儿，你的呢？”
“万人敬仰。”凌风将竹签展示出来，对竹签上的内容不置一词。
两人都将自己的竹签展示出来了，最后只剩下凌玉的，她心中颇为无奈，将自己的竹签放到两人面前。
“这签……”凌玉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
“不准的。”凌风插话，然后将签放回竹筒里，“娘，咱们出去罢，这的烟雾实在太沉了些，对孩子不好。”
凌夫人放下签，眼帘半阖，笑着附和，“也是，咱们出去罢。”
老和尚也看到了几人抽的签，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过，也没说话，整理了一下竹筒，便瞧着这几人走出去。
不一会，一个小沙弥忽然走了过来，说：“主持，清源道长来了。”
听到此话，老和尚站起来走去大殿后方的桃园，弹了弹衣裳，让沙弥给他换上袈▏裟。
换上袈▏裟的老和尚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看起来端重严肃。
如今的桃树还未长出新芽，一副光秃秃的，只剩下树枝，瞧起来没有生机。
在赏花亭中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穿着都是一身洁白的道服，披上狐裘。
少年模样俊秀，红唇齿白，清高冷漠，瞧起来十分有距离感，反倒是旁边的老道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浑身都散发这一股温暖的气息。
“清源道长，近日可好？”老和尚疏离地行礼。
“蕴儿，你自个去逛逛罢，师傅与慈缘寺主持在这叙叙旧。”老道士没回应和尚的问候，扭头对身边的徒弟说。
待鹿蕴走了之后，老道士端着的模样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带着慵懒之色。
老道士给老和尚倒了一杯热乎乎的茶水，声音也带着懒散，“和尚，快三十年没见，你竟然这么冷漠。”
“道长说笑了，数十年未见，道长还是这番性子。”老和尚笑容真切起来。
凌玉几人从殿堂走出来后没打算立刻就回去，慈缘寺几人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许多东西还是挺吸引人的。
外边摆着一些摊子，有卖小物件的，还有卖吃食的，大殿旁边还有两棵愿望树，上面挂了许多木牌、香包和红绸。
“娘，您今日走了一整日，要不要去歇息啊？”凌玉看到凌夫人脸上的倦意，询问。
一旁的和尚听到此话，连忙说道：“殿后有厢房，还有素斋，夫人可要去歇息？”
凌夫人沉默了一会，点头说：“也好，那我便去歇息吧。”
“我陪您。”凌风扶着母亲的手，如今娘亲怀着身孕，自然不可疏忽。
“我就不去了，我还是第一次来慈缘寺呢，我想逛一逛，夏荷陪着我就好。”凌玉眼中流露出对此地的好奇，她又接着说，“等我逛好之后，我就去找您，一个时辰内肯定会回去的。”
“好。”凌夫人点点头。
目送娘亲离去之后，凌玉就开心地领着夏荷去旁边的小摊子吃东西，今天爬了那么多的阶梯，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了。
点了两大份的馄饨，她就让夏荷坐下陪自己一起吃，夏荷一开始还不怎么想让凌玉坐在这种地方，不过看自家小姐双眼冒绿光的模样，她还是没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热乎乎的馄饨实在是叫人胃口大开，凌玉满足地咬着馄饨，这路边摊她想要吃很久了，那种甜食不算，这些正餐的基本只能够在酒楼吃，因为在京城吃路边摊，隔天就会有一些不好的传言，这里的人都不认识她，她不怵。
古代的馄饨和现代的馄饨比起来还是有些素淡了，但是这不妨碍凌玉喜欢。
吃完了馄饨之后，她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就领着夏荷去买了个许愿的木牌。
“小姐想要写什么？”夏荷笑着站在一旁。
“你不许看我的，你也去买一块木牌，写上自己的想要实现的愿望吧。”凌玉警惕地将木牌盖住，不让别人看到。
过了一会，她终于将愿望写完，夏荷也拿了块木牌，写上自己的愿望。
“希望能灵验吧。”凌玉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就往梯子上爬。
两棵愿望树边都有个梯子，这是叫许愿的人自己爬上去，将东西系上去。
在凌玉看来，爬树这件事情是没什么的，然而夏荷眼中可不一样，一眨眼就发现自家小姐爬树上去了，简直要把她吓出心脏病来。
“小姐，小姐，你快下来。”夏荷连自己手上的木牌都不顾了，连忙跑过去，最后堪堪扯住凌玉的一直脚。
“……”凌玉满脸黑线地往下看，对方正惊惧地叫着。
她小时候没有梯子也能爬上树，一直都是个野猴子，现在踩着梯子上树都不行。
“没事的，你快放开我。”凌玉动了动脚，奈何夏荷的力气非常大，扯不了。
鹿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凌玉死死扒着梯子，夏荷死死拉着她的脚不让她继续爬……
这一副滑稽场景吸引了不少人，还有些人在下边偷笑，鹿道长走近了些，双手环胸看着这两人。
“行行行，我下去我下去。”凌玉也发现周围人都看过来，她没那么厚的脸皮享受一群人的注视。
“您小心些，慢一些。”夏荷不放心地叮嘱着。
“我知——”凌玉话还未说完，突然踩空，整个人的身子直接往外倾斜，声音也变了调，“卧槽！！！”
整个视野都在旋转，她站的地方不低，至少也有一米八高，从这个高度摔下去要完！
掉下去的那瞬间，她心里想的竟然是刚刚抽的那个签，红颜薄命啊！真的是！玩完了！
“嗷！”凌玉的下巴磕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疼得她的眼泪瞬间落下来，从高处掉下来原来是下巴先着地的吗？
“嘶——”一个人的吸气声在耳边响起，凌玉突然发现不对，她现在是悬空的，腰上多了一只手。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阴沉的俊脸，心中想着：好看的人生气起来都这么好看啊。
“你的下巴是铁锈做的吗？”鹿蕴一只手捂着额头，那里很明显地红肿起来。
凌玉被放到地上，下巴还在隐隐作痛，然而她不敢反驳，眼泪珠子一直往下掉，委屈巴巴地道歉。
“哭什么，不许哭了。”鹿道长没好气地揉着脑门，疼得一脸扭曲。
“我也不想哭啊，就是泪腺发达我有什么办法，一疼就停不住了。”凌玉抽噎地回答。
泪腺是什么鹿蕴不知道，但是整句话的意思还是明白了，脑门还在抽疼，他缓了一会才缓过来，刚刚他真的是被这小丫头的下巴给砸得眼冒金星。
夏荷看到小姐安全获救，整个人都虚软了，连忙拿出手帕给后者擦眼泪，然后帮她揉下巴。
“小姐您真是吓死我了。”夏荷声音发颤，“还疼得厉害吗。”
夏荷将凌玉拉去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小心翼翼地给她揉擦。
这药是活血化瘀的，必须得揉擦，这样药效才会更好，所以凌玉只好默默忍受下巴的疼痛，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
鹿蕴也擦了药，他额头上的肿看起来可怕得多，不过他自己揉的时候却面不改色，这让眼泪一直往下掉的凌玉羡慕不已。
“你们将东西给我罢，我帮你们挂上去。”刚刚发生的事情鹿蕴看完了全部的经过，挂个牌子也能有这么多事。
“那你可不许偷看哦……”凌玉手里还攥着木牌的红绸，就算是掉下来之后也没放开，就是怕别人看见。
“我没兴趣看。”鹿道长没好气地说。
得到了保证，凌玉就把木牌给了对方，她相信鹿道长的品格，是不会偷看这些东西的。
鹿蕴爬上了梯子，想了一会之后就从树干上继续往上爬，将木牌挂在了最高的那个树枝上，因为他听说过，许愿的时候将木牌挂在最高处最容易被神仙看见，也最可能实现，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等鹿道长下来，凌玉就开心地走过去道谢：“谢谢你啊。”
“举手之劳而已。”鹿蕴尴尬的撇过脑袋，他能说方才系上去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那木牌上的字吗？
为什么这人写的是祝凌玉一声顺遂平平安安，而不是祝自己……
“既然你帮我一个忙，为了道谢，我请你吃东西吧。”她笑眯眯地说。
凌玉和鹿道长又吃了一顿好吃的，加上先前的一大份馄饨，整个人都满足了。
她又买了一些小玩意，打算带回去做些纪念品。
“喏，这个给你。”凌玉拿了个玉环，“我一直觉得你的佩剑应该系上玉环才相衬的。”
这块玉环的玉质不算很差，在这种小摊子里见到也是难得了，凌玉花了二十两银子就买下，还拿了几根红绳在上边编起来，弄成一个剑穗。
编绳子的技能是她初中时代就学会的，初中的时候基本人人都会编这个，她编起来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悟性还是不错，现在双手健全了，编起来的速度更快。
“谢谢。”鹿道长收下了。
玩了这么久，凌玉几乎都要忘记时间了，好在夏荷一直在她的身边，及时提醒了她。
跟鹿蕴道别之后，她就去厢房找凌夫人，凌夫人的位置十分容易找到，她去的时候就看见对方起身。
上山可比下山容易多了，下去的时候，那千阶梯瞧起来也没那么恐怖了。
凌玉的下巴黑了一块地方，这事情自然被询问了一番，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被娘亲训斥了几句，连忙撒娇告饶。
她在小摊子上买了几个小玩意，那是针线绣的小动物，里面填塞了一些干草，看起来小巧可爱，这些小玩意里没什么不好的东西，她打算分给家人里一人一个。
给爹爹的是一只小白虎，给娘亲的是一只小鹿，给弟弟的是一只可爱的小狼，凌玉自己拿的是一只小猫咪。
不得不说古代刺绣的优秀，这些小东西绣得小巧精致，也就是一个小孩子的巴掌大小，竟然也绣得栩栩如生，尤其是小猫咪眼角的那一股媚态，超级可爱。
她坐在马车上正盘算着呢，马车忽然停下了，前面传来一阵喧嚷声。
“怎么了？”几人疑惑。
“夫人，前边有人争吵，路被堵住了。”车夫的声音在外边传来。
“夏荷你去瞧瞧。”凌玉掀开帘子往外看，前面争吵的地方不远，京城里这块地方绕路倒车挺困难的。
周围都是摊子，见到这块地方堵住了也是有些闹心，若是有人强行倒车，说不得还撞到人呢。
夏荷打探消息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回来了，将前边的见闻说出来：“前面是何府大小姐的马车，听说是前些日子去找她的那个赌鬼卢福不见了，赌鬼的家人上门来闹。”
赌鬼的家人，一个无恶不作的赌鬼会有什么人缘，就算为人再好也会因为败光钱财而叫人不喜，这赌鬼的家人肯定也深受其害，这赌鬼不见了这些人恐怕是最高兴的吧。
“那些人将何府大小姐的马车拦住了，说是何府大小姐将那卢福捉起来了，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夏荷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股幸灾乐祸，她也是十分不喜这何府大小姐。
凌玉：“无非就是为了钱。”
家里拖后腿的人不见了，甚至是可能死了，这下这群人就十分高兴了，高兴之余又想到，那位何府大小姐可是个真正的有钱人，他们去闹一闹，这位小姐肯定会为了名声而用银子了事，有一就有二，长长久久下去，他们还怕没银子花？
这群人的想法十分好懂，何家大小姐也不是个傻子，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如不是为了自己父亲的仕途着想，她早就将这一家人给灭了，抛尸乱葬岗。
“既然是好戏，不如咱们就坐在这瞧瞧？”凌夫人脸上多了许些兴味。
这路上越来越堵，只要何家大小姐不给出银子，这群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直到顺天府的人来了疏通道路，此地才好了许些，不过凌玉她们乘坐的马车还是没有能够过去，停在旁边，声音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七八个人围聚在何家大小姐的马车门前，一副讨要银子的脸孔，这幅模样实在是叫路人不喜，但是大家都知道，那赌鬼确实是被请入了何府，之后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官府也去调查过，就是找不到任何的痕迹，这又能够怎么办，总不能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判定何府大小姐捉了人罢。
坐在马车上的何俪怡对此时的境地实在是厌恶，被堵在这里那么久，她更是十分不耐烦，然后她一抬眼，就看见旁边马车上熟悉的标志，再看马车上的人，心中火气更大了。
慈缘寺作为京城附近的最著名的寺庙，香火鼎盛，据说这寺庙十分灵验，许多有权势的人都喜欢来，甚至当今圣上也来过这寺庙。
凌夫人与这些来来往往的香客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穿着比别人好一些罢了。
倒是凌玉，粉雕玉琢，小脸红润可爱，叫人瞧了就忍不住停下脚步，想要揉一揉这个小姑娘。
相比之下，凌风就显得比较黑一些，也瘦一些，这是因为他每天都锻炼。
来慈缘寺的人不少，在爬楼梯的时候一点都不显，到了最上边才觉得原来有这么多人。
慈缘寺一共有三座殿堂，每一座殿堂上都有三座镀金的佛像，佛像前的空间很大，摆着一个巨大的香炉，下边放着两排蒲扇，因此来的香客虽然多，却也不会叫人觉得拥挤难耐。
凌玉第一次见到佛像，上边的佛坐在金莲上，双手闭合，脸上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笑，像是慈悲地俯瞰着天下众生，又仿佛含着一股悲哀，看着天下黎民挣扎地活着，就那么高高在上。
“香。”淡淡的声音在旁边传来，凌玉回过神就看见娘亲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心里无端生出一股被窥探地感觉。
凌玉抿唇接过了香，然后跟着凌夫人一起将香插在香炉里，一起跪拜祈福。
佛殿里烟雾缭绕，香的气味十分浓厚，这些味道闻起来十分呛人，凌玉其实一点也不想呆在这，不过凌夫人跟个没事人似地，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出去。
“夫人想求什么签？”一个老和尚面前摆着三个竹筒，笑盈盈地看着几人。
凌夫人略微思考了一会，伸出白皙的手指，指着竹筒前的字，说：“我想要知道，我这一生。”
凌夫人怀孕三月有余，腰身肥了一圈，倒是瞧不出来怀有身孕，不过面前这和尚仿佛长了透视眼似地，忽然说了一句，“不是为您肚子中的孩儿求？”
她先是愣了一会，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倒是有些真情，然后摇了摇头。
和尚了然地点点头，将竹筒递给对方。
这竹筒里的竹签不粗，上边也就能够刻几个字，从上边是看不到里面刻的字的。
“请抽罢。”
凌夫人毫不含糊，伸手就拿了一支签，然后叫儿女也试一试。
凌玉也抽了一支签，签上是用红色朱砂写的四个大字：红颜薄命。
……
她努力再辨认了一下，没看错，就是这几个字。
…………
盯着这几个字，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富贵平安……”凌夫人脸上露出笑容，薄薄的烟雾让她的身影变得有些朦胧，她扭头看儿子，“风儿，你的呢？”
“万人敬仰。”凌风将竹签展示出来，对竹签上的内容不置一词。
两人都将自己的竹签展示出来了，最后只剩下凌玉的，她心中颇为无奈，将自己的竹签放到两人面前。
“这签……”凌玉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
“不准的。”凌风插话，然后将签放回竹筒里，“娘，咱们出去罢，这的烟雾实在太沉了些，对孩子不好。”
凌夫人放下签，眼帘半阖，笑着附和，“也是，咱们出去罢。”
老和尚也看到了几人抽的签，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过，也没说话，整理了一下竹筒，便瞧着这几人走出去。
不一会，一个小沙弥忽然走了过来，说：“主持，清源道长来了。”
听到此话，老和尚站起来走去大殿后方的桃园，弹了弹衣裳，让沙弥给他换上袈▏裟。
换上袈▏裟的老和尚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看起来端重严肃。
如今的桃树还未长出新芽，一副光秃秃的，只剩下树枝，瞧起来没有生机。
在赏花亭中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穿着都是一身洁白的道服，披上狐裘。
少年模样俊秀，红唇齿白，清高冷漠，瞧起来十分有距离感，反倒是旁边的老道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浑身都散发这一股温暖的气息。
“清源道长，近日可好？”老和尚疏离地行礼。
“蕴儿，你自个去逛逛罢，师傅与慈缘寺主持在这叙叙旧。”老道士没回应和尚的问候，扭头对身边的徒弟说。
待鹿蕴走了之后，老道士端着的模样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带着慵懒之色。
老道士给老和尚倒了一杯热乎乎的茶水，声音也带着懒散，“和尚，快三十年没见，你竟然这么冷漠。”
“道长说笑了，数十年未见，道长还是这番性子。”老和尚笑容真切起来。
凌玉几人从殿堂走出来后没打算立刻就回去，慈缘寺几人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许多东西还是挺吸引人的。
外边摆着一些摊子，有卖小物件的，还有卖吃食的，大殿旁边还有两棵愿望树，上面挂了许多木牌、香包和红绸。
“娘，您今日走了一整日，要不要去歇息啊？”凌玉看到凌夫人脸上的倦意，询问。
一旁的和尚听到此话，连忙说道：“殿后有厢房，还有素斋，夫人可要去歇息？”
凌夫人沉默了一会，点头说：“也好，那我便去歇息吧。”
“我陪您。”凌风扶着母亲的手，如今娘亲怀着身孕，自然不可疏忽。
“我就不去了，我还是第一次来慈缘寺呢，我想逛一逛，夏荷陪着我就好。”凌玉眼中流露出对此地的好奇，她又接着说，“等我逛好之后，我就去找您，一个时辰内肯定会回去的。”
“好。”凌夫人点点头。
目送娘亲离去之后，凌玉就开心地领着夏荷去旁边的小摊子吃东西，今天爬了那么多的阶梯，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了。
点了两大份的馄饨，她就让夏荷坐下陪自己一起吃，夏荷一开始还不怎么想让凌玉坐在这种地方，不过看自家小姐双眼冒绿光的模样，她还是没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热乎乎的馄饨实在是叫人胃口大开，凌玉满足地咬着馄饨，这路边摊她想要吃很久了，那种甜食不算，这些正餐的基本只能够在酒楼吃，因为在京城吃路边摊，隔天就会有一些不好的传言，这里的人都不认识她，她不怵。
古代的馄饨和现代的馄饨比起来还是有些素淡了，但是这不妨碍凌玉喜欢。
吃完了馄饨之后，她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就领着夏荷去买了个许愿的木牌。
“小姐想要写什么？”夏荷笑着站在一旁。
“你不许看我的，你也去买一块木牌，写上自己的想要实现的愿望吧。”凌玉警惕地将木牌盖住，不让别人看到。
过了一会，她终于将愿望写完，夏荷也拿了块木牌，写上自己的愿望。
“希望能灵验吧。”凌玉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就往梯子上爬。
两棵愿望树边都有个梯子，这是叫许愿的人自己爬上去，将东西系上去。
在凌玉看来，爬树这件事情是没什么的，然而夏荷眼中可不一样，一眨眼就发现自家小姐爬树上去了，简直要把她吓出心脏病来。
“小姐，小姐，你快下来。”夏荷连自己手上的木牌都不顾了，连忙跑过去，最后堪堪扯住凌玉的一直脚。
“……”凌玉满脸黑线地往下看，对方正惊惧地叫着。
她小时候没有梯子也能爬上树，一直都是个野猴子，现在踩着梯子上树都不行。
“没事的，你快放开我。”凌玉动了动脚，奈何夏荷的力气非常大，扯不了。
鹿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凌玉死死扒着梯子，夏荷死死拉着她的脚不让她继续爬……
这一副滑稽场景吸引了不少人，还有些人在下边偷笑，鹿道长走近了些，双手环胸看着这两人。
“行行行，我下去我下去。”凌玉也发现周围人都看过来，她没那么厚的脸皮享受一群人的注视。
“您小心些，慢一些。”夏荷不放心地叮嘱着。
“我知——”凌玉话还未说完，突然踩空，整个人的身子直接往外倾斜，声音也变了调，“卧槽！！！”
整个视野都在旋转，她站的地方不低，至少也有一米八高，从这个高度摔下去要完！
掉下去的那瞬间，她心里想的竟然是刚刚抽的那个签，红颜薄命啊！真的是！玩完了！
“嗷！”凌玉的下巴磕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疼得她的眼泪瞬间落下来，从高处掉下来原来是下巴先着地的吗？
“嘶——”一个人的吸气声在耳边响起，凌玉突然发现不对，她现在是悬空的，腰上多了一只手。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阴沉的俊脸，心中想着：好看的人生气起来都这么好看啊。
“你的下巴是铁锈做的吗？”鹿蕴一只手捂着额头，那里很明显地红肿起来。
凌玉被放到地上，下巴还在隐隐作痛，然而她不敢反驳，眼泪珠子一直往下掉，委屈巴巴地道歉。
“哭什么，不许哭了。”鹿道长没好气地揉着脑门，疼得一脸扭曲。
“我也不想哭啊，就是泪腺发达我有什么办法，一疼就停不住了。”凌玉抽噎地回答。
泪腺是什么鹿蕴不知道，但是整句话的意思还是明白了，脑门还在抽疼，他缓了一会才缓过来，刚刚他真的是被这小丫头的下巴给砸得眼冒金星。
夏荷看到小姐安全获救，整个人都虚软了，连忙拿出手帕给后者擦眼泪，然后帮她揉下巴。
“小姐您真是吓死我了。”夏荷声音发颤，“还疼得厉害吗。”
夏荷将凌玉拉去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小心翼翼地给她揉擦。
这药是活血化瘀的，必须得揉擦，这样药效才会更好，所以凌玉只好默默忍受下巴的疼痛，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
鹿蕴也擦了药，他额头上的肿看起来可怕得多，不过他自己揉的时候却面不改色，这让眼泪一直往下掉的凌玉羡慕不已。
“你们将东西给我罢，我帮你们挂上去。”刚刚发生的事情鹿蕴看完了全部的经过，挂个牌子也能有这么多事。
“那你可不许偷看哦……”凌玉手里还攥着木牌的红绸，就算是掉下来之后也没放开，就是怕别人看见。
“我没兴趣看。”鹿道长没好气地说。
得到了保证，凌玉就把木牌给了对方，她相信鹿道长的品格，是不会偷看这些东西的。
鹿蕴爬上了梯子，想了一会之后就从树干上继续往上爬，将木牌挂在了最高的那个树枝上，因为他听说过，许愿的时候将木牌挂在最高处最容易被神仙看见，也最可能实现，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等鹿道长下来，凌玉就开心地走过去道谢：“谢谢你啊。”
“举手之劳而已。”鹿蕴尴尬的撇过脑袋，他能说方才系上去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那木牌上的字吗？
为什么这人写的是祝凌玉一声顺遂平平安安，而不是祝自己……
“既然你帮我一个忙，为了道谢，我请你吃东西吧。”她笑眯眯地说。
凌玉和鹿道长又吃了一顿好吃的，加上先前的一大份馄饨，整个人都满足了。
她又买了一些小玩意，打算带回去做些纪念品。
“喏，这个给你。”凌玉拿了个玉环，“我一直觉得你的佩剑应该系上玉环才相衬的。”
这块玉环的玉质不算很差，在这种小摊子里见到也是难得了，凌玉花了二十两银子就买下，还拿了几根红绳在上边编起来，弄成一个剑穗。
编绳子的技能是她初中时代就学会的，初中的时候基本人人都会编这个，她编起来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悟性还是不错，现在双手健全了，编起来的速度更快。
“谢谢。”鹿道长收下了。
玩了这么久，凌玉几乎都要忘记时间了，好在夏荷一直在她的身边，及时提醒了她。
跟鹿蕴道别之后，她就去厢房找凌夫人，凌夫人的位置十分容易找到，她去的时候就看见对方起身。
上山可比下山容易多了，下去的时候，那千阶梯瞧起来也没那么恐怖了。
凌玉的下巴黑了一块地方，这事情自然被询问了一番，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被娘亲训斥了几句，连忙撒娇告饶。
她在小摊子上买了几个小玩意，那是针线绣的小动物，里面填塞了一些干草，看起来小巧可爱，这些小玩意里没什么不好的东西，她打算分给家人里一人一个。
给爹爹的是一只小白虎，给娘亲的是一只小鹿，给弟弟的是一只可爱的小狼，凌玉自己拿的是一只小猫咪。
不得不说古代刺绣的优秀，这些小东西绣得小巧精致，也就是一个小孩子的巴掌大小，竟然也绣得栩栩如生，尤其是小猫咪眼角的那一股媚态，超级可爱。
她坐在马车上正盘算着呢，马车忽然停下了，前面传来一阵喧嚷声。
“怎么了？”几人疑惑。
“夫人，前边有人争吵，路被堵住了。”车夫的声音在外边传来。
“夏荷你去瞧瞧。”凌玉掀开帘子往外看，前面争吵的地方不远，京城里这块地方绕路倒车挺困难的。
周围都是摊子，见到这块地方堵住了也是有些闹心，若是有人强行倒车，说不得还撞到人呢。
夏荷打探消息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回来了，将前边的见闻说出来：“前面是何府大小姐的马车，听说是前些日子去找她的那个赌鬼卢福不见了，赌鬼的家人上门来闹。”
赌鬼的家人，一个无恶不作的赌鬼会有什么人缘，就算为人再好也会因为败光钱财而叫人不喜，这赌鬼的家人肯定也深受其害，这赌鬼不见了这些人恐怕是最高兴的吧。
“那些人将何府大小姐的马车拦住了，说是何府大小姐将那卢福捉起来了，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夏荷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股幸灾乐祸，她也是十分不喜这何府大小姐。
凌玉：“无非就是为了钱。”
家里拖后腿的人不见了，甚至是可能死了，这下这群人就十分高兴了，高兴之余又想到，那位何府大小姐可是个真正的有钱人，他们去闹一闹，这位小姐肯定会为了名声而用银子了事，有一就有二，长长久久下去，他们还怕没银子花？
这群人的想法十分好懂，何家大小姐也不是个傻子，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如不是为了自己父亲的仕途着想，她早就将这一家人给灭了，抛尸乱葬岗。
“既然是好戏，不如咱们就坐在这瞧瞧？”凌夫人脸上多了许些兴味。
这路上越来越堵，只要何家大小姐不给出银子，这群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直到顺天府的人来了疏通道路，此地才好了许些，不过凌玉她们乘坐的马车还是没有能够过去，停在旁边，声音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七八个人围聚在何家大小姐的马车门前，一副讨要银子的脸孔，这幅模样实在是叫路人不喜，但是大家都知道，那赌鬼确实是被请入了何府，之后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官府也去调查过，就是找不到任何的痕迹，这又能够怎么办，总不能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判定何府大小姐捉了人罢。
坐在马车上的何俪怡对此时的境地实在是厌恶，被堵在这里那么久，她更是十分不耐烦，然后她一抬眼，就看见旁边马车上熟悉的标志，再看马车上的人，心中火气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