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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土鳖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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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绯烟和宁姝回到房里,她站在暖榻旁,默视着门外的飞雪,宁姝刚被宁婉嘲讽,心里正自愤懑,却见绯烟呆立着出神的样子,遂疑声问她:“母亲,可还在为刚才的事挂心。”

    绯烟目光收聚,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屏退侍婢,一声沉闷关门声后,屋内仅剩她二人,四下静的落针可闻。

    依现在的气氛,宁姝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她的脸色不自觉的沉凝下来,二人静室交心,交的是没安好心,阴谋诡计。

    宁姝说话前眼望四周,放低声调先说:“母亲,姝儿很担心一件事。”

    她的话在绯烟的意料之中,故她也用同样的语气接道:“姝儿你担心的何尝又不是为娘所担心的。”

    宁姝情绪被她娘的话所牵动,压着声音急道:“母亲,当年您在送她出府时派人暗杀她,没有成功,现今她好端端的回来,您说她会不会猜到几分….”她越说声音越小。

    绯烟听她这样说,目色逐转幽沉,过了稍许她思虑道:“不管她对当年之事知与否,知多少,总之已经消失十年的人突然在这大雪天里登门认亲若说她没有意图,完全说不通。”

    “我现在担心的是,不知哪天她会捅破这张窗户纸。”

    宁姝听绯烟这话大有道理,分析道:“母亲言之有理,就凭她从习礼这件小事就能反压我们一头来看,此人绝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以此下去对我们极为不利。”

    绯烟忽然惊握住她双手,警声道:“姝儿,我们能爬上今天这位子,来之不易,就宁婉套你这件事已经让你的父亲对我们有了看法,今后凡事都需谨言慎行,再出不得茬子。”

    宁姝双目一转,“母亲,你说的话我晓得。”

    绯烟放开她双手,叹道:“可今天宁婉几句话,就说的你沉不下气,让她有机可乘。”

    “连你父亲都开始关注她了。”

    宁姝低头沉默。

    绯烟见她有意认识到自己的错,移步到窗前,大开窗棂,任大雪飘进屋内,她眺望着外面雪景,眼色霎然凌厉。

    她回转身来,步步趋近环抱着双臂的宁姝,问她:“冷吗?”

    宁姝点头道:“冷。”

    “如果有一天宁婉真在这府里坐正了位置,我们将是第一个她要对付的人,到时可不仅仅是躲在暖厢房里看外面风霜凛冽,天寒地冻。”

    宁姝心里陡然一击,对着外面的风雪,握掌成拳,面呈狠厉之态,“母亲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发生,即使发生了,承受的也不该是我们。”说完她斜笑的样子近乎扭曲。

    ******

    下了几天的雪,第二日终于转了晴,映了积雪的阳光冷白冷白的,这几天没见宁姝那张狂嚣张的脸,连带宁婉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她信手撑开窗扉,支颐着头,笑望冬日阳光里正在慢慢融化的冰雪,哼起小曲儿:

    青山隐隐雾渺渺,

    长空明明水淼淼。

    云漫浮,雁南飞。

    谁家少女盈盈笑,

    谁家少年心旌摇。

    荷叶塘,竹筏近。

    摘得芙蓉与共,

    永以为好。

    洛璃听着唱的挺好的,只是咋和平时听的歌不太一样,她疑惑问宁婉:“小姐你唱的是什么歌,洛璃从来没听过。”

    宁婉转过头来,笑颜盈盈解释:“这帝都城里大都流行缠绵悱恻的江南小调,我这歌是以前在山里男女互相表白的情歌,登不上大雅之堂,你没听过很正常。”

    说完看外面大好晴光,她突然想出去走走,洛璃每天守着她寸步不移,就算是离了小会儿也是趁机给绯烟打小报告,说是大小姐,天天被人监视,和犯人没什么两样。

    她正想着如何摆脱洛璃,自己一个人出去逛,晃眼看见桌上茶壶,她小心翼翼拿起摇了摇,还剩半壶,本来不想喝水,但当下没有办法,只好假装看书,隔几刻喝杯,洛璃没察觉到异常,宁婉连喝了大半壶水,胃里胀的难受,也只好忍下,终于艰难的喝完最后一杯水,趁洛璃去倒水,她赶紧溜走。

    在院里瞎溜达,嘴里喃喃自语:“喝了半壶水可胀死我了。”

    她本山里长大,性子豪放,一脱了洛璃的束缚,就放开了玩,各种翻墙越院,不出一会儿前院后院都被她逛了个遍,还自感慨,我这个爹倒是有钱,这院子可比小时候我在家时大的多了。

    她逛了会儿有些力竭,想着就这样瞎晃悠也不是个办法,刚才路经前院,那片绿竹林景致倒还不错,而且位置也偏,洛璃一时半会也找不着,她说走就走,信自哼着刚才的小曲:

    “青山隐隐雾渺渺,长空明明水淼淼……谁家少女盈盈笑…….”

    绿竹林清幽,她独自背靠在一根竹上,缓缓闭眼,享受着照进来的阳光,这靠着靠着就睡着了,睡着睡着就做了个梦。梦里她穿着一件蓝白色的锦襦裙,右手不知什么时候跨上的竹篮子,篮里全是盛开的桃花,她愣在原地,忽听到她娘唤她温婉熟悉的声音,两行泪落,她震惊极了。

    她娘穿着她熟悉的藕合色齐胸上襦,款步近前,提了她手里的桃花篮往回走。

    “愣着干嘛,还不来帮忙。”

    她破涕为笑,转眼变成了黑夜,空中盛放的烟花,发出鬼魅般的声音,她笑容顿无,心里陡然一惊,冲进房里,就像是一个黑洞,没有娘,一切都没有,只剩充斥进鼻里的药辛味,她又急又惧,失声大叫:娘!娘!婉婉好想你,你在哪儿…..”

    她挣扎着被惊醒,额上冷汗一片,望着幽静竹林,身子靠着竹竿缓缓滑下,蹲在地上瑟缩成一团,人是醒了,心却留在了梦中。

    她缩在那里,直到地上的雪慢慢浸到鞋里,双脚一寸一寸冰冷,心思才一点一点转醒,看到面前多了双绒靴,她抬头水汽朦胧的眼里,是那天那人的倒影,而他现在也用一种不解的眼神正凝视着她。

    她知自己失态赶紧收敛好心神站起,他依旧不解的看着她。

    宁婉赧然一笑,眼里水光莹莹,“公子,是你啊,上次实在是对不住,砸到你。”她转移话题,想要缓解当前尴尬气氛。

    仔细看才发现这人长得俊眉朗目的真是顶标致的人,难怪宁姝对他含情脉脉的,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衣服竟只有一单色系,里边墨蓝,外衣浅蓝,衣服料子也不是那种华贵的,却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总之人往那儿一站,画面自动切换唯美风。

    宁婉不由想起了好几句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只是现在需要解释的是这位淇奥公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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