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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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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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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敦日看着手上新签订的委托合约,但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飞转到公事以外的地方。

    喷鼻血

    这种卡通画面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必须承认,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真正尝过心动的滋味。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会是女性心目中期待的白马王子。要是他真仰慕了哪位女生,不仅不会成功,只会成了那名女性生命中的一枚证明她魅力的勋章。

    他的外表虽不怎样,但幸好还有一颗不错的脑袋来补强,这颗脑袋精于计算,所以从来不做亏本的蠢事。

    美女嘛,欣赏便成,不必巴巴去讨个没趣。

    不禁想起昨日遇见的高中同学赵菲燕。十几年前她相当瘦小,两人又不幸座号相连,以至于当值日生、抬便当之类的事得一同去做。

    她瘦小,所以没三两力气搬运重物,为免浪费时间,他常是一肩扛着便当就走,没陪她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地扮林黛玉。倒没料到此举竟给了她错觉,从此一口咬定他在暗恋她。

    要不是昨日乍然相遇,他还不知道原来她有妄想症。

    莫怪他渐渐恍然。

    莫怪毕业前几个月,她一副娇贵的模样,对他颐指气使的,不时围着一群女生对他指指点点笑得花枝乱颤,他还以为她们嗑了安非他命咧

    后来上大学之后,在网球社与同系不同班的奇伟结成莫逆,因为两人对商业的看法有志一同,个性又互补,便凑了一点钱去买小型期货,更是小赚了好几笔。

    小有钱财的杨敦日,是女同学眼中的请客凯子;而小有钱财的常奇伟,则是女同学眼中不可多得的最佳男友、丈夫人选,还没毕业、当兵,便已被当成未来绩优股竞逐,期望能在他未踏入花花世界前,抢先套牢他。

    很理所当然的,常奇伟的好友杨敦日便成了众女拉拢、接近的目标。在那四年里,杨敦日彻底见识了何谓追男花招之一百零八式。不仅奇伟被烦出火爆脾气,连带他也遭殃不少。

    就拿伍依依学妹来说吧,她不忙着去巴住奇伟,到用了一学期的时间来当他的贴心好学妹,故作对奇伟没兴趣,也好顺利藉探望学长之便,瞄瞄真正心仪的那一个。

    以学妹爱娇的姿态,逐渐央着他带她加入好友的聚会场跋,一次、两次多次下来,没让奇伟记得她,反倒她已以常大帅哥女友自居,老对他扮深宫怨妇扮得好不快乐。

    “学长,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底?”如泣如诉。

    你多虑了,学妹。当然没有。

    “学长,你说,那个叶xx有没有比我好看?会不会抢走奇伟学长?”悲切哀愁。

    比你好看的人太多了,千万别问出来自取其辱。

    “我要怎么捉住他的心呢?”好长一声幽叹。

    去开坛作法钉草人如何?

    那四年,被烦得几乎挂掉,杨敦日练就了在肚子里冷嘲热讽的本领,来支持自己别抓狂。

    是了,四年的淬练,让他不会轻易动怒,或在言语中与人一般见识、互较长短。他有他以和为贵的消磨方式。做生意嘛,在商场上打滚多年,受气的状况还会少吗?何况他又不是什么大公司的老板、少东之流,身段低得柔软,生意也比较好做。他们小鲍司有奇伟扮黑脸就够了。

    有软有硬,生意才拓展得下去。

    那范小姐认为他这是在忍气吞声,其实他真的觉得没必要斗这种事。留点时间做别的事不更好?

    鼻血

    可能咳跟她丰挺的上围有很大的关系。

    一般来说,胸部大的女人九成九都会恨地心引力的,无时不刻想找出方法“撑”住面子。但她们往往都失败了,无可奈何地任由“上”围垂成“中”围,有时想穿件裙子,还得小心别束到,必须拨开一下才行。

    但她并不。也许有哪种内衣真的很见效,她的上围非常的美丽坚挺。

    这是身材丰腴的好处吧?总附带着这项排骨女绝对不会有的优势。

    他的鼻血恐怕因此而流。

    男人哪,果真是视觉的动物。明明他对丰满的女人不太有兴趣的。就算是胖男人,也多少会对世俗眼光所认定的美女动心的,但仅止于想象而已,到底务实的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在床上把一名窈窕美女辗压成肉干的恐怖画面。

    我的身材好、极、了!

    她这句充满自信的话,让他动容不已,并油生钦服之感。要不是突来的鼻血太杀风景,他一定会微笑同意,并深入了解她自信的由来。

    这世上实在没几个人真的认为自己身材好的,他们这种肉圆身材就更不必说了。就拿伍依依来说吧,她已经瘦到只剩那副骨头了,却还是成天嚷着要减肥;公司的会计每天不吃中餐,只喝一种恐怖的青草汁,只为了把四十七公斤减成四十五公斤,听说她至高无上的目标是身轻如燕的四十每个人都在嫌自己的身材烂,似乎已成了现代人是通病。他从未见过夸自己身材好的人,这范喜言是第一个。佩服佩服!

    以前见过她几次,刻板的印象令他觉得她像个是非人,总是去插手别人的闲事,致使自己招来祸事,有次还差点被揍,但她似乎一点收敛的意思也没有,见到不平事,总要插手一下的,浑然忘了之前得过多少教训。

    也不知是怎样的巧合,让他们能一再在厌茶以外的地方巧遇。上回是下雨天,她像是在哭,可怜兮兮得教人不忍;而这回,她仗义助他脱离众女的包围

    他们已太习惯这世界的冷漠,所以才会凸显得她急公好义的行为是那么多管闲事,让人侧目。

    挺特别的,这个女士。

    不过,他虽欣赏她的行为,仍是会忍不住想劝她收敛些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咕噜

    肚子在叫。

    他抬头看时钟,才十一点。

    嗯,中午就去厌茶吃个饱吧,看她有什么拿手好菜可让他大快朵颐的。

    不知不觉,他心中悄烙上一抹女性身影

    杨敦日成了厌茶的常客,也成了范喜言第一位男性友人。

    他们聊天、聊美食,常常讨论各种吃食的做法,与好吃的秘诀。一有假日,开着车南下,到新竹吃炒米粉,到苗栗吃客家小炒,到台中吃太阳饼、江家馄饨,到彰化吃肉圆,到鹿港吃龙山面线糊如果还能开得更远些,那么台南的意面、棺材板也不能错过。

    吃吃吃,开怀地吃,好朋友就是这样交成的,没有男女性别的暧昧,只是志同道合。

    是的,只是志同道合,他们两人都是这么认为,也这么希望。

    他,不轻易动心,从来不放下男女之情。

    她,不可能动心,毕竟她是有丈夫的人。

    只能是朋友,也只会是朋友。

    “我不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互相毁了对方?”常奇伟腋下夹着网球拍,正等好友吃完饭好一同去俱乐部打球。他对这两人的友情非常地感冒。少不了要冷讽上两三句。

    “痛快地吃东西又碍着你了?”范喜言对这位公认的帅哥就是没能有好口气。她今天试煮了意大利面,人家敦日多么捧场啊!真是心旷神怡的画面。

    “他吃味,因你没邀他一块吃。”范晴吃得语焉不详,呼噜噜地吸着面条,好不满足。

    “厨房里还有,又没阻止他去吃。”范喜言也端着一大盘享受。

    喜好男色的王伶直挂着双手像慈禧太后旁边的小李子,巴在帅哥身边讨好问:“常先生,要我去替你盛一盘吗?”

    “不了,我没胃口。”他嫌恶地瞪了眼范喜言。

    “对对对,也对,才刚吃完早饭,没必要吃中饭的,像我也是不吃。”顺便

    展示了下自己历尽艰辛瘦出来的好身材。

    范晴嗤笑了声。

    “你皮带再勒紧一点没关系,把你的胃缩得比你大脑小,你就可以成仙了。”

    “嫉妒呀,我们就是纤瘦美丽怎样!”在帅哥面前走台步,绝不让他错过她美美的二十三腰。

    “杨,你可以了吧?别再盛第三盘了,你的下一站并非屠宰场,ok?”他受不了好友永远没法克制自己的口腹之欲。

    “去去去,少来破坏我们的好胃口,您哪边凉快哪边去,敦日说你们约一点半的,现在才十二点十五,您喳呼些啥儿?”范喜言转身端来一盘,让好友接着吃。

    杨敦日笑道:“别催嘛,我吃完这盘就走,你也可以尝尝的,喜言的手艺很棒,你就别跟自己的胃过不去了。”

    “真不知这女人给你吃了什么符灰,你好歹有点眼光好不好?大可不必这么自暴自弃。”常奇伟给了范喜言嫌恶的一眼,不敢相信好友的眼光这么低下。

    “对啊对啊,一朝是胖子不代表永世是胖子,你现在减肥还有救。”搞不清楚状况的王伶发表个人浅见。

    范晴翻了下白眼。

    “花痴,你听不出来这家伙是在嘲笑阿范的身材吗?谁在说这位胖哥啊!”王伶讶然叫:“不会吧?我家阿范有啥好嫌的?她38、27、37耶,简直是维纳斯的身材了”

    “王伶”范晴与范喜言同时呻吟叫出声,真是大三八,这种事需要大声召告天下吗?范喜言简直要找洞去钻了,拜托谁来体谅她终究是“古人”好不好?给她一点隐私权可不可以?

    噢,她好想撞墙,或拉着王伶去撞墙。

    反观那两位男子,一个怔住,一个则

    “哎啊!杨先生,你怎么流鼻血了?”

    天哪,怎么又来了!

    杨敦日只能祈祷自己体内的血够他用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怎么,会这样呢?

    周休二日,他们搭机抵达台东机场,准备来一趟美食之旅,原本范喜言是没假的,但王伶她们自告奋勇顾店;至于厨房,则央求平常只有中午与晚上各来两小时的主厨加班一下,顺顺利利让她成行。

    范喜言来到二十一世纪已经一年多,但向来不太出门,还没这么仔细玩遍台湾大大小小的景点。在唐朝,纵使民风开放,可也由不得孤男寡女独自出游的,不过她现在已渐渐不那么拘泥了。反正自己行事光明磊落,怕什么来着?连心虚都不用。

    “杨,你近来身体似乎过于燥热,没啥大碍吧?”

    杨敦日微糗地摸摸鼻子,轻咳了声!

    “没事的。”弯身提起两人的轻简行李,两人决定先去民宿放好随身物品,再依着地图去玩。

    “虽然入冬了,但也是可以做一下凉补,替你去去燥气,你恐怕是容易上火的体质。”她张开阳伞,努力抵抗南台湾的艳阳,听说台北才十八度呢,怎地这边像夏天也似?莫怪人来人往,全是炭黑的肤色。

    杨敦日比对了下前方民宿的名号,确定是他们之前订的那一家,便开步走过去。

    “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间“幅宝民宿””

    “挺新颖的,不错嘛。”

    “我上网找了几家,这家房子较新,收费合理,而且离市区很近。”

    范喜言闻言一笑:“我发现你很省呢!明明是一间公司的老板,每次出门都精打细算的。”

    “我个人偏好“经济实惠”、“物超所值”的原则。当然,你也可以骂我小器鬼。”

    “倒奇怪,搭飞机你就舍得了。”

    “那当然,我可不想把力气花在开长途的车上,留点时间玩玩不是更好?”两人走进民宿里,他递上身分证对柜台里的老板娘道:“您好,我们三天前订的房,两间单人房。”

    “杨先生是吗?请跟我上来,两位的房间已准备好了。”老板娘笑容满面地领人上去。

    单人房,约莫四坪大小,勉强塞得下一张单人床、一座小梳妆台、衣柜、电视柜;一个晚上上六百元,没啥好挑剔了。没附浴室,这间民宿标榜有温泉,泡澡、淋浴全集中在地下一楼,非常的日本式。

    范喜言从衣柜中抽出一套浴袍,挺新奇地看了看。

    “叩叩!”敞开的门板被礼貌性地敲了两下。她含笑看过去,想是打理完行李的杨敦日了。

    “请进。”

    “这里的厨房提供客户使用,等会你想自己开火,还是去吃些山地野味?”快中午了,咕咕叫的肚子让他只想先计画吃食之事。

    “去找吃的吧,晚上再看看要不要自己开火。”她看着他一身深蓝的休闲服,忍不住摇头:“你好象很排斥宽松些的衣服,连休闲服也选贴身的。”

    杨敦日看了下自己:“合穿嘛,何必计较太多。”

    她站在他面前,伸手捏捏他宽厚的肩,再拍拍他软中带硬的胸膛,然后滑向他的小肚子有点肉,但还不至于捏出满满一手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傻眼,不知道所谓性騒扰的法定界线从何算起。

    “你还好嘛,又不是那种买不到衣服穿的身材,犯不着老把自己穿得那么丑,让别人笑你像颗气球,你会比较高兴吗?”

    又叨念了,他真是拿她的执拗没辙。这种事实在不值得一再提出来当话题,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当衣架子的。就算她常常打扮合宜,看来丰腴可爱却不显臃肿,但也犯不着要他也穿出这种效果吧!他实在不认为自己适合穿女性罩衫。

    “喜言,我们是美食一族,对身材不好的事实得认命,不必去做徒劳的努力了。”

    “如果不徒劳呢?你肯努力吗?”

    “我不减肥!”他很快声明。

    “谁要你做自虐的事了?我是说啊,看在我念那么多次的分上,你就给我一次机会打扮打扮你吧。”

    “男人不必打扮!”他抬手防备。

    “得了,你上班抹发油就不是打扮?又不是叫你抹粉上胭脂的,怕啥儿?交给我,让我替你挑衣服喽。”

    “喜言”他觉得她越界了。

    “就这么办!”她脑袋里已转出数十种打理他门面的方法,没理会他的欲言又止,拉了他一下道:“走吧,咱们吃饭去!”

    他望着她背影,想着男女普通朋友之间,是否该明确设下一个界限?她是超过了,但本意无别的,只是古道热肠的天性使然。

    二十岁的小女孩儿,懂什么人情世故呢?她向来只做她觉得对的、应该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算了,由她吧!她只是个孩子。就算越界,想来自个儿也不会发现的,他这个世俗的凡夫,就别多事提点,只要仅记两人只是朋友,就好。

    虽然他真的不以为自己衣着上有什么问题。

    “杨,快来,那间海鲜店好像不错,我们尝尝看可好?有好多我没见过的鱼呢!”

    “来了。”他快步跟过去。

    无论如何,现下,只有肚子最重要。

    别提减肥,一切随她喽!

    踏出女用浴间,便见得男用的那一边,杨敦日也同时走出来,两人相视一笑,抱着小盆子走在一块。

    “同花色的浴袍呢。”她扬了扬宽袖,觉得自己像个日本婆。要是在唐代,她甫沐浴出来,衣冠不整给男人见着,怕不被骂成失礼失德的野妇了;而现在,她正是在“衣衫不整”的情况下与男人并肩走在长廊上呢,心情有些忐忑,觉得自己变得好豪放

    杨敦日道:“很少看你放下头发,原来这么地长。”她大多时候都是盘髻,梳得一丝不苟,露出秀丽的面庞,并不学那些嫌自己脸胖的女人弄个刘海或鬓凡么的来盖住一半脸。很清爽,不过看来真的不像二十岁,反倒像二十五、六岁的少妇,但她放下一头及腰臀的长繁,真的相当好看,吸引住他目光不舍稍离。

    她拢了拢长发,想到了已婚妇人不该在丈夫以外的人面前散发有点不自在。

    “得赶紧绾起,不然成疯婆子了。”

    “不会,你这样好看,比较年轻,而且纯真娇憨。”他可不希望她拘束住这一头乌黑美丽的长发。

    “你别调笑我啊!”真是不合宜的用词,她双颊不由得泛上微红。

    他扬眉:“我这是在赞美你,你不会当成调戏看吧!惫是你在害羞?”

    她脸更红。

    “我不习惯这个。”以前,她是美女,也不会有人当面说她好看的。

    他笑笑:“也是,我们比较习惯别人说我们肥墩墩的,向来没什么好话可说,三十年来,我最常听到的好话是“你真是个好人”、“你是个敦厚的人””

    “他们没长眼,你是好看的,要是在唐朝,早迷倒一串芳心了。”

    “但这里不是唐朝,像你,要是生在唐朝,一定也是个大美人,我们可说是生不逢时了。”他开玩笑,不把她的安慰话当真。

    两人走上了三楼,聊天兴致正浓,便一同到他房间,拿出零食与啤酒边吃边聊。

    “你对你的长相真的很没自信啊!我觉得奇怪,你们全随着世俗的认定而去肯定或否定自己,从不真正去看看自己、认清自己本身的好坏。像你,要是瘦下来,肯定很丑,现在这模样才叫刚好。”

    “我不自卑,但也不自欺,外表一点也不重要,男人嘛,只要小有成就,就算长成四不像,也还是要得到老婆的。”

    她心口没来由地一窒。

    “你要娶妻了?”

    “那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

    “为为什么呢?”他似乎对女性不具好感。

    他看向远方,那边是海岸,灯塔一闪一闪地。

    “也许是我不想在这样的世俗认定下,成为任何一位女性的次要选择吧。”笑了笑:“在我还没认命前,保持这样最好。”

    她也看将过去,笑了。

    “你果然很傲气,我之一刖都告诉自己眼花了。”

    “什么眼花?”瞥来一眼,抓了一把鱿鱼丝入口。

    “你哪,平素温文敦厚,但要是遇着了奚落你的人,你仍是会笑,但那双眼可讥诮了。别人说你是没脾气的老好人,其实才不。我从不以为谁被嘲弄了,还能心胸宽大地生受,你只是在忍耐,并因而对女性退避三舍。”

    他暗自一惊,没料到自己伪装功夫竟退化了。

    “我看起来很假吗?”这得立即改进。

    “不会,但我看来却是有一点。当你面对客户时,显得很有心机;当你面对一些表现不佳的女性时,客套得很虚伪,但那其实怪不得你,因为她们真的是失礼,正常人早翻脸了。”她归纳了下:“大多时候,你很真诚、很和善,但可由不得人欺到你头上,但我认为,如果你能发作出心口的不愉快,那就更好了。”

    “那对人际关系没有帮助。”

    “可忍气吞声只会闷坏自个儿身子骨哪。瞧你,虚火上升才会屡屡流鼻血。”

    他流鼻血肯定不是忍气吞声所招来的。他心中好笑地想,但不敢明说,此时也不敢把眼光往下移,怕她绝妙好身段又会引发他不由自主的鼻血病发作。

    真是!明明不是好色之徒,对女性也敬而远之的,怎么竟受不了这么一丁点视觉震撼!她甚至没露出一分一毫肌肤来引人遐思。

    “怎么仰头了?又要流血了吗?”她好担心,直扯他袖子问。

    “不、不是,我在看星星,东部的天空很美。”不敢对自己脆弱的鼻膜有信心,他死也不低头,要是又流下两管血就糗了。

    她成功地被转移注意力,跟着抬头。

    “啊!真的挺美,像我们那边”她轻喃,一时之间,无可遏抑的乡愁漫天卷地袭来。

    他察觉她语气中罕见的萧索,问道:“想家?”

    她点头。想念唐朝,她生长的地方而那,已不存在于这个叫做二十一世纪的地方,没了,都没了。

    “一直没问你,你是哪里人?”她讲话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大相同,充满古味,也不知是怎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

    她无语,只低头啜酒,啤酒变得苦了,像她一颗苦出胆汁的心,几乎要苦出泪液。

    “我想你与那位范晴小姐有点亲戚关系是吧?”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血缘关系可以这么或许来或许去的,她在开玩笑吗?

    正想追问,她先笑了

    “我哪,唐代人,一个唐朝仕女,自认姿色尚可、身段绝佳,却不幸跌落在二十一世纪,被打成肥胖丑女,听说这叫报应,所以丢掷我来到这天翻地覆的地方。”

    不知她哪来玩笑的心情,明明她眼中闪动泪光。杨敦日看在眼里,心抽疼了下,陪着道:“那我们岂不同病相怜?据说本公子在唐朝也是位翩翩美男子,到了这儿,成了胖男子,四处招嫌,更是唏嘘不已,咱们难兄难妹,该趁着月色正好,浮一大白才是。”啤酒凑了过去,轻轻碰撞。

    她笑,感谢他的体贴,知道她不愿弄哭自己,就用这种耍宝的方式转移她心绪。

    “好啦!明天四点还要去太麻里看日出,你别睡晚了,我还要靠你叫醒呢。”

    她点头,让他送到门口。

    跨出去,一步、二步、三步,便到了她的房门前,她打开门,回头见他仍在等她安全进门,她轻轻地道:“唐朝,很远,我怕是一辈子也回不去了。”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自然不会多说,见他似要开口问,她低声道晚安,便合上门。

    回不去了

    一千多年的距离,一辈子的乡愁

    她要怎么去担负?怎能担负?

    滑坐在地上,掩住面孔,泪一直流。

    为什么?又是谁?到底是谁?

    残忍地让她回不了家,千年相隔?好可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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