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参军遇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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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母亲问起，高洋这才想起下午在那园中遇到的古怪事，急忙点了点头。/p>
“嗯，乐儿也正想向娘询问此事”，高洋撅起小嘴道：“孩儿今日在后园和春儿闲逛，却意外现一处上了锁的园子。乐儿自幼在府中长大，后园也常去戏耍，以前却从未见过此园，此事着实蹊跷，乐儿百思不得其解，便问过府中下人，可他们却好像都在故意对孩儿隐瞒此事，神色十分古怪。娘是不是也知道这个园子？”/p>
娄夫人并未答话，而是用变了调的声音疾问：“你说当时园中只有你与春儿？”/p>
“这……孩儿不知，不过确是没有遇见过旁人”。/p>
“那你当时可感觉到有甚异样？”娄夫人紧张的问。/p>
见母亲如此，高洋感到关于那废园子的事情必不简单，遂老实答道：“看见园子之前，倒没什么异样；只是后来不知何处传来一点声音，春儿就惊慌跑了，接下来就生了些奇怪的事情”。/p>
“什么事？！”娄夫人的眼中瞬时闪过了一丝精光，急切的追问，满是关切的目光，却悄悄上下打量着高洋。/p>
“孩儿先是突然觉得甚冷，然后就似有些眩晕，眼角总看到四周似有什么东西在逼近，可定睛看去，却又与平常并无二样。孩儿害怕，就跑来书斋了，然后南宫先生就来了”，高洋隐瞒了他逼问阿四一事，只想先看看娘的反应。/p>
却见娄夫闻言后，似乎暗暗松了口气，紧抓着他的手，也轻了一些，转而一脸严肃的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以后不许再去后园！你说的那个地方，从我们母子搬来时就有了，你爹爹下令，禁止任何人靠近那处所在，以前也曾有好几个像你这般大的孩童在那附近没了踪影，娘回头就让人把后园那段路给封了，你不许再去！听见了吗？”/p>
娄夫人神情严肃的这番话，把高洋吓了一跳，连声应喏。/p>
“主母！”/p>
正在此时，庭院中突然传来一个浑厚苍劲的声音，却是何伯正从院外快步进来，白雪落满身头。/p>
“何事？”娄夫见何伯身形匆忙，立即放开高洋，起身迎到门外廊下。/p>
“禀主母，出大事了！”何伯走到近前，立于廊外躬身答话，声音虽低，但语气中却有一丝掩不住的惶急。/p>
“侯参军来了，正在前院花厅恭候主母，恐是晋阳有变！”尽管何伯声音极低，可高洋还是听到了。/p>
“狗子叔来了？！”高洋立时兴奋的从屋里蹦了出来。/p>
“回屋去！”娄夫人此时却像是又换了个人一般，转身怒瞪着高洋厉声喝道，吓得高洋一缩脖子。/p>
“过来”，娄夫人随后唤来静候在廊下不远处的一名贴身婢女，吩咐道：“送二公子回房，不许他乱跑！”说罢，也不再管高洋，便匆匆随何伯往花厅去了。/p>
高洋只得无奈的在那名婢女的“押送”下回到偏院自己的房中，开门后却是一愣，因为平日一直侍候他起居的春儿，不见了。/p>
“春儿呢？”高洋转身问那婢女。/p>
“春儿母亲病了，夫人已准她回家探望，一个时辰前刚走”，那婢女低头答道。/p>
“什么？！她下午还与我在后园叙话，并未曾听她提起要出门啊？”高洋急问。/p>
却见那婢女只是极为恭敬的躬身福了一礼，柔声回道：“奴婢灵儿，今起服侍公子起息。”/p>
便走上前来，替高洋褪了外氅，又取了火折，将屋内灯火点亮。然后便在高洋诧异的目光中，倒退着走出了房门，将房门掩上，守在了门外。/p>
屋内此际，便只余下了高洋一人。/p>
不对！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劲！/p>
看着再无一人的居室，高洋心中浮起了一丝不安。/p>
此时，已是入夜掌灯时分。/p>
雪，还在扑簌簌的下着。下人们已开始点亮王府各处回廊、庭园里的石台灯火。/p>
中园通往花厅的行廊两侧，园子里的无数雪树银花，与那漫天飞舞的白雪一动一静，相映成趣，在一盏盏精美石灯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更有一番别样的雪夜幽景。/p>
此时，空荡的行廊上，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正疾步前行。/p>
“说吧，什么情况？”/p>
一向喜爱雪景的娄夫人，此时也无心观雪，刚离开书院，便低声问起身后的何伯。/p>
“侯参军是寅时到的府，走了侧门，三人三骑”，何伯回道：“据侧门接应的侍卫说，参军下马时，裤子都冻在了鞍子上，额上俱是霜雪，三人面上都有冻紫，必是人未离鞍、星夜兼程。下马后，侍卫们都不敢替参军摘盔，生怕会扯了皮肉下来。”/p>
听到此处，娄夫人的一双秀眉不禁便是微微一皱，脚下却是不停，也不插话，只是沉默的听着。/p>
“老奴得报后，立时便带一名小厮赶了去。参军识得老奴，见面时，只是催促快些相请主母，说是有晋阳那边的消息。老奴来时，已安排厨房为他们做了热面汤，并着人为他们取暖卸甲。”/p>
“你方才怎说晋阳有变？”娄夫人低声问。/p>
何伯闻言快走两步，离娄夫人近些了，才神色惶急的压低声音禀道：“回主母，参军身边那两名随行护卫老奴认得，均是丞相帐下精锐亲随，战阵之上百人难敌，此番却是人人带伤。其中一名叫黑子的，来时，腿上还插着半截弩杆。”/p>
“什么？！”/p>
娄夫人闻言惊得低叱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面带不安的何伯，旋即走得愈快了。/p>
待两人到了花厅，便见一名只着战甲内衬的方脸汉子，正坐在客椅上，披着一身王府侍卫的棉袍常服，捧一碗热腾腾的面汤，吃得“呼啦”作响。/p>
一旁的奉茶桌上，散乱的堆放着一套军甲，上面不知是干涸的血渍还是泥浆，污渍斑斑，尤在嘀嗒着水，显是刚刚换下来不久。/p>
这方脸汉子，便是晋阳帅府参军侯景，字万景，还有个不雅的浑名唤作“狗子”，乃是高丞相早年在北地怀朔镇任队正时的一名亲卒。/p>
侯景身高不足七尺，且左足有疾行路不稳，却极擅骑射，一身无双箭术已练至奔马之上箭随心的境地，在大魏军中已无人能及，且此人深谙用兵之道，加之为人豪爽义气，于军内颇得人缘，亦深受丞相器重，引为心腹知己。/p>
“叔叔远来辛苦！路上究竟出了何事？”/p>
娄夫人方一进门，便带着笑容，盈盈向侯景走来，只是语气中难掩焦急与担忧。/p>
“嗯？！见过嫂嫂！”侯景闻声慌忙放下手中的大碗，随意的用大手抹了一把嘴，便起身朝着娄氏过来的方向躬身抱拳施礼，声音铿锵，中气十足。/p>
“这趟是出了些意外！折了二十一个弟兄，仅余胡二、黑子两人……”侯景此时语有凄然，却是依旧抱拳躬身立着，不敢抬头。/p>
“叔叔莫急，总算是安全到家便好，快些坐下说话”，娄夫人急步走到近前，对侯景温声道：“定是饿坏了吧，快，先趁热把面吃了”。/p>
后又转头问何伯：“与参军同来的那两名壮士可安顿好了？”/p>
“主母放心，老奴已着人扶着他们去偏院休息了”，何伯在一旁恭谨答道。/p>
待侯景重新坐定，囫囵着将一大碗面吃完，娄夫人这才低声追问：“晋阳究竟出了何事？只是回趟家，叔叔怎会遇袭？”/p>
侯景闻言，神色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他一双小眼睛眨巴了几下，看着娄夫人犹豫了片刻，才神色郑重的压低声音对娄夫人道：“俺们要和陛下开战了！”/p>
“啊！”/p>
这句话便如惊雷炸响！让娄夫人和何伯俱是当堂色变。/p>
“这元修不是六浑（高丞相小名）前年刚册立的么？”娄夫人一脸难以至信的问：“雩儿去年刚被封了皇后，怎么才过完年，这翁婿俩就闹到这般地步？”/p>
“唉！一言难尽啊……”侯景双眉一抬，有些无奈的重重叹息了一声，宽厚的右手狠狠的一拍大腿恨声道：“嫂嫂有所不知，当今陛下虽是落魄子出身，蒙丞相大恩简拨于市，却未曾想，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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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乐儿也正想向娘询问此事”，高洋撅起小嘴道：“孩儿今日在后园和春儿闲逛，却意外现一处上了锁的园子。乐儿自幼在府中长大，后园也常去戏耍，以前却从未见过此园，此事着实蹊跷，乐儿百思不得其解，便问过府中下人，可他们却好像都在故意对孩儿隐瞒此事，神色十分古怪。娘是不是也知道这个园子？”/p>
娄夫人并未答话，而是用变了调的声音疾问：“你说当时园中只有你与春儿？”/p>
“这……孩儿不知，不过确是没有遇见过旁人”。/p>
“那你当时可感觉到有甚异样？”娄夫人紧张的问。/p>
见母亲如此，高洋感到关于那废园子的事情必不简单，遂老实答道：“看见园子之前，倒没什么异样；只是后来不知何处传来一点声音，春儿就惊慌跑了，接下来就生了些奇怪的事情”。/p>
“什么事？！”娄夫人的眼中瞬时闪过了一丝精光，急切的追问，满是关切的目光，却悄悄上下打量着高洋。/p>
“孩儿先是突然觉得甚冷，然后就似有些眩晕，眼角总看到四周似有什么东西在逼近，可定睛看去，却又与平常并无二样。孩儿害怕，就跑来书斋了，然后南宫先生就来了”，高洋隐瞒了他逼问阿四一事，只想先看看娘的反应。/p>
却见娄夫闻言后，似乎暗暗松了口气，紧抓着他的手，也轻了一些，转而一脸严肃的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以后不许再去后园！你说的那个地方，从我们母子搬来时就有了，你爹爹下令，禁止任何人靠近那处所在，以前也曾有好几个像你这般大的孩童在那附近没了踪影，娘回头就让人把后园那段路给封了，你不许再去！听见了吗？”/p>
娄夫人神情严肃的这番话，把高洋吓了一跳，连声应喏。/p>
“主母！”/p>
正在此时，庭院中突然传来一个浑厚苍劲的声音，却是何伯正从院外快步进来，白雪落满身头。/p>
“何事？”娄夫见何伯身形匆忙，立即放开高洋，起身迎到门外廊下。/p>
“禀主母，出大事了！”何伯走到近前，立于廊外躬身答话，声音虽低，但语气中却有一丝掩不住的惶急。/p>
“侯参军来了，正在前院花厅恭候主母，恐是晋阳有变！”尽管何伯声音极低，可高洋还是听到了。/p>
“狗子叔来了？！”高洋立时兴奋的从屋里蹦了出来。/p>
“回屋去！”娄夫人此时却像是又换了个人一般，转身怒瞪着高洋厉声喝道，吓得高洋一缩脖子。/p>
“过来”，娄夫人随后唤来静候在廊下不远处的一名贴身婢女，吩咐道：“送二公子回房，不许他乱跑！”说罢，也不再管高洋，便匆匆随何伯往花厅去了。/p>
高洋只得无奈的在那名婢女的“押送”下回到偏院自己的房中，开门后却是一愣，因为平日一直侍候他起居的春儿，不见了。/p>
“春儿呢？”高洋转身问那婢女。/p>
“春儿母亲病了，夫人已准她回家探望，一个时辰前刚走”，那婢女低头答道。/p>
“什么？！她下午还与我在后园叙话，并未曾听她提起要出门啊？”高洋急问。/p>
却见那婢女只是极为恭敬的躬身福了一礼，柔声回道：“奴婢灵儿，今起服侍公子起息。”/p>
便走上前来，替高洋褪了外氅，又取了火折，将屋内灯火点亮。然后便在高洋诧异的目光中，倒退着走出了房门，将房门掩上，守在了门外。/p>
屋内此际，便只余下了高洋一人。/p>
不对！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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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园通往花厅的行廊两侧，园子里的无数雪树银花，与那漫天飞舞的白雪一动一静，相映成趣，在一盏盏精美石灯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更有一番别样的雪夜幽景。/p>
此时，空荡的行廊上，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正疾步前行。/p>
“说吧，什么情况？”/p>
一向喜爱雪景的娄夫人，此时也无心观雪，刚离开书院，便低声问起身后的何伯。/p>
“侯参军是寅时到的府，走了侧门，三人三骑”，何伯回道：“据侧门接应的侍卫说，参军下马时，裤子都冻在了鞍子上，额上俱是霜雪，三人面上都有冻紫，必是人未离鞍、星夜兼程。下马后，侍卫们都不敢替参军摘盔，生怕会扯了皮肉下来。”/p>
听到此处，娄夫人的一双秀眉不禁便是微微一皱，脚下却是不停，也不插话，只是沉默的听着。/p>
“老奴得报后，立时便带一名小厮赶了去。参军识得老奴，见面时，只是催促快些相请主母，说是有晋阳那边的消息。老奴来时，已安排厨房为他们做了热面汤，并着人为他们取暖卸甲。”/p>
“你方才怎说晋阳有变？”娄夫人低声问。/p>
何伯闻言快走两步，离娄夫人近些了，才神色惶急的压低声音禀道：“回主母，参军身边那两名随行护卫老奴认得，均是丞相帐下精锐亲随，战阵之上百人难敌，此番却是人人带伤。其中一名叫黑子的，来时，腿上还插着半截弩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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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夫人闻言惊得低叱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面带不安的何伯，旋即走得愈快了。/p>
待两人到了花厅，便见一名只着战甲内衬的方脸汉子，正坐在客椅上，披着一身王府侍卫的棉袍常服，捧一碗热腾腾的面汤，吃得“呼啦”作响。/p>
一旁的奉茶桌上，散乱的堆放着一套军甲，上面不知是干涸的血渍还是泥浆，污渍斑斑，尤在嘀嗒着水，显是刚刚换下来不久。/p>
这方脸汉子，便是晋阳帅府参军侯景，字万景，还有个不雅的浑名唤作“狗子”，乃是高丞相早年在北地怀朔镇任队正时的一名亲卒。/p>
侯景身高不足七尺，且左足有疾行路不稳，却极擅骑射，一身无双箭术已练至奔马之上箭随心的境地，在大魏军中已无人能及，且此人深谙用兵之道，加之为人豪爽义气，于军内颇得人缘，亦深受丞相器重，引为心腹知己。/p>
“叔叔远来辛苦！路上究竟出了何事？”/p>
娄夫人方一进门，便带着笑容，盈盈向侯景走来，只是语气中难掩焦急与担忧。/p>
“嗯？！见过嫂嫂！”侯景闻声慌忙放下手中的大碗，随意的用大手抹了一把嘴，便起身朝着娄氏过来的方向躬身抱拳施礼，声音铿锵，中气十足。/p>
“这趟是出了些意外！折了二十一个弟兄，仅余胡二、黑子两人……”侯景此时语有凄然，却是依旧抱拳躬身立着，不敢抬头。/p>
“叔叔莫急，总算是安全到家便好，快些坐下说话”，娄夫人急步走到近前，对侯景温声道：“定是饿坏了吧，快，先趁热把面吃了”。/p>
后又转头问何伯：“与参军同来的那两名壮士可安顿好了？”/p>
“主母放心，老奴已着人扶着他们去偏院休息了”，何伯在一旁恭谨答道。/p>
待侯景重新坐定，囫囵着将一大碗面吃完，娄夫人这才低声追问：“晋阳究竟出了何事？只是回趟家，叔叔怎会遇袭？”/p>
侯景闻言，神色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他一双小眼睛眨巴了几下，看着娄夫人犹豫了片刻，才神色郑重的压低声音对娄夫人道：“俺们要和陛下开战了！”/p>
“啊！”/p>
这句话便如惊雷炸响！让娄夫人和何伯俱是当堂色变。/p>
“这元修不是六浑（高丞相小名）前年刚册立的么？”娄夫人一脸难以至信的问：“雩儿去年刚被封了皇后，怎么才过完年，这翁婿俩就闹到这般地步？”/p>
“唉！一言难尽啊……”侯景双眉一抬，有些无奈的重重叹息了一声，宽厚的右手狠狠的一拍大腿恨声道：“嫂嫂有所不知，当今陛下虽是落魄子出身，蒙丞相大恩简拨于市，却未曾想，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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