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登门入户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TXT小说网 www.txt8.org,最快更新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最新章节!

    封如故在剑上小憩一阵, 返回剑川时, 已是月上东楼时分。

    甜睡一觉, 服了药,又发了汗, 封如故觉得身上爽利了不少,只是回来后遍寻师兄不得,有些诧异。

    他晓得,以师兄知礼守礼的性子, 就算有事离开,也会托人带话, 如今一字未得,他定然还在剑川,索性也不急着歇下,趴在桌上,等师兄回来, 同时专注地看灯花金栗子似的一颗颗爆开。

    常伯宁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封如故倚在桌旁, 闲看灯花的样子。

    听到门响, 封如故转过脸来, 眼睛里噙着一点水光。

    这倒不是因为他困倦或是别的,封如故眼睛里天然带着点水波, 看人时,总给人一种“此人多情”的错觉。

    常伯宁见到他,笑意便从心底里泛上来, 用脚勾上门,先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确认热度已退,心中才安定了下来:“去见过客人了?”

    “我还没盘问师兄,师兄倒开始对我追根究底了。”封如故不要脸地倒打一耙,“师兄去哪里啦?”

    常伯宁隐去部分事实,其他的则据实以答:“在剑川附近闲逛时,遇见一名道友,与他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封如故:“谈些什么?”

    “不过是花草植种、四时风光。”

    “这么闷?”

    常伯宁抿唇轻笑,显然对这位萍水偶相逢的心友很是欣赏:“……他懂得的。”

    “天下花草,在我看来也只有能吃和不能吃,好看和不好看的分别。”封如故托腮,甜言软语道,“但我知道,师兄种的花,天下顶顶好看。”

    封如故在山中与世隔绝地养了十年,以至于今日说话,还带着一股张扬而孩子气的少年郎腔调。

    常伯宁面上失笑,心尖泛甜,在桌旁坐下。

    他没有把与那位萍水相逢的道友相约通信之事说与封如故听。

    在常伯宁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他斟酌一番言辞,试探着询问:“如故,你与如……”

    “师兄。”封如故却另有一桩心事,打断了他的话,信手把玩着茶杯,问他,“你还记得韩兢吗。”

    今日,桥断之时,在濛濛迷雾中,封如故与那唐刀客远远对望过一眼。

    唐刀客戴了青铜鬼面,但他凭刀而立的身形竟极似昔日故友,只是比之韩兢,那人腰身清减了几分,气质也有大改,叫封如故不敢轻易相认。

    他想着,师兄与韩师哥年岁仿佛,入道时间也差不多,以为他们会更熟悉一些。

    谁想,常伯宁眼中浮出一点不解来:“……韩兢是谁?”

    封如故一愣,啧了一声,探身过去,没大没小地轻拍一记常伯宁前额:“想起来没有?”

    外人说,端容君常伯宁道心纯净,内外明澈,但在封如故看来,他这人七分纯然,三分呆气,有时着实气人得很。

    那三分呆气,在于他对人情格外笨拙,对人脸格外迟钝,对人名格外不敏。

    常伯宁摸了摸额心,反应了一会儿,总算想起韩兢是何许人也了。

    只是故人形貌,历经十年,早在他心头淡了,远了,有再多悲痛,也像是蒙了一层轻纱,感觉并不分明了。

    更何况,当年“遗世”中,韩兢是失踪不见,封如故却是浑身血肉去了一半,一只眼受了重伤,法力几乎全废。

    从那时起,封如故便时时被常伯宁放在心尖,叫他日夜牵肠挂肚。

    任何一人与他相比,都被衬得淡如尘烟。

    即使此时提起,常伯宁也仍是担心封如故居多,怕他又想起十年前的不堪往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当年,韩兢在遗世中失踪,其师丹阳峰指月君曲驰,凡到了遗世大门三月一开之时,必然会循迹而至,提着一把拂尘,一把长剑,在遗世大门中进进出出,寻找爱徒。

    他走在遗世长街上,不换常服,不掩灵息,魔道竟不敢上前阻拦分毫。

    直至他修为到了圣人之境,若再留在此地,会破坏此处世界的天地平衡,天道难容,会遭天雷加身。

    此时正逢遗世大门再开,曲驰也给了自己一个时限。

    他硬是整整扛了十五日天雷。

    他独自一个行于遗世街头,独抗雷击。

    曲驰所到之处,百里之内,风飞雷厉,魔道之人,无不退避三舍。

    这是他最后一次寻找徒弟。

    十五日后,指月君曲驰带着一棵桃花树和满腔遗憾飞升上界。

    临走时,曲驰召集道门众人,说了许多要事,最后,他说,若各位道友在世间某处见到自己徒儿,请告诉他一声,师门始终为他而开,在外若是累了,回家有桃花酥,还有他昔年入门那一日,埋在桃花林下的桃花酒。

    封如故当时伤势未愈,只能留在风陵山中静养,听人转述曲驰的话,心中仍是感伤。

    师兄与韩师哥都是君子,而君子之交,向来平淡如水。

    不记得也好,记得,不过是徒增伤心。

    封如故惯性掏出烟袋,却发现竹烟叶没有了。

    ……明日该去落久那里要一点了。

    这样想着日常之事,封如故心中的伤感也被冲淡了许多。

    他扫出烟袋底部的一点残叶,在灯上勉强燃出一线烟香:“无事。只是突然想到了故人罢了。”

    他突发奇想,又问:“师兄,若有一日,我像韩师哥那般消失了……”

    常伯宁是在认真地疑惑着:“为何会消失?”

    封如故把自己的脸隐在烟雾后,只剩下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到那时,师兄顶好是快快将我忘掉。”

    听到这样的疯话,常伯宁便又以为他那颗脑袋在转什么不着调的奇思妙想了:“傻话。”

    封如故笑着吸烟,看上去精气神好了许多。

    常伯宁看他这样,也安心了:“你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封如故说:“明日休息半日,午后动身。”

    常伯宁:“这么急?”

    “还要找一个人。”

    “何人?”

    封如故衔着烟嘴,口中涌出云雾:“正道之中,想要降魔诛恶,首推风陵、丹阳、应天川;但要论打探消息、寻灵问鬼之事,自是要找‘那个人’了。”

    送走常伯宁,封如故有滋有味地吸完了那半袋烟,又将衣物尽数除去,立于镜前,仔细观视。

    镜中青年半身雪练,半身肌肤破损,虽有青莲掩映,但清叶白石,终究不能掩饰蜿蜒盘错的旧日伤疤,甚至不若腰腹处盛放的红莲自然。

    他按一按小腹上绽放的红莲花瓣。

    受损的元婴受了激,立时发作起来。

    不过也是陈年的刺痛,疼来疼去,倒是习惯了。

    封如故扶着铜镜,看镜中的自己。

    他向来是爱漂亮的,当年身上伤势见好,揽镜自照,看到身体被毁损成这等见不得人的样子,又痛得心烦意乱,不知撒过几回疯、砸毁过几面宝镜。

    如今想来,倒是浪费得很。

    想到初初受伤时自己的任性模样,封如故唇角含了笑,不知起了什么兴,对着如豆灯光,反手指去。

    他年少时,已能藏蕴剑气于指,信手指月,便能剪下一段月光,为睡着的小红尘绾发。

    而他现在连一盏灯都熄不灭。

    封如故没有太多懊丧。

    他自嘲地哂笑了一声,走到灯前,俯身下来,呼地吹灭油灯。

    长天一月,投下的清影青盐似的沿窗棂洒落,被分割成小块的光斑。

    封如故扑在床上,就势一滚,也不急着合上被子,眼望着帐顶,抬起一手,捂住了自己完好的左眼。

    顿时,屋内的光线黯淡了下来,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青纱帐,看不分明。

    他拥着被子,一骨碌翻坐起来,突然就觉出莫名的孤寂和清冷来。

    这种心境,向两个徒弟倾诉,未免滑稽。

    师兄这些年对他太过关怀,以至于到了让封如故无可奈何的程度。

    他可无意勾起师兄的忧愁。

    封如故思来想去,竟只想到了一个在此时能由得他任性撒野的人。

    ……反正自己在他那里已是板上钉钉的老不要脸,想必他也不会更讨厌自己了。

    相比于依赖一段亲密关系,封如故更习惯被人讨厌。

    他不是十八岁的少年了。

    十八岁时的人总最爱惜自己的声名,被人在后诟病,还能笑嘻嘻地称一声你们都是嫉妒。

    如今,他一身羽毛早就狼藉不堪,声名和脸面,于他何加焉?

    进入如一房间时,他用了最惹人讨厌的手段:不打招呼,翻窗入内。

    但不巧的是,他扑了个空。

    如一与海净修晚课去了。

    佛门的规矩比道门大得多,每日都有例行的修习课程,上至寺门方丈,下至洒扫沙弥,都得遵循。

    今日如一和他又是落水,又是游逛,耽误了不少修习时辰。

    如一既是身体无恙,自是要去行课的。

    他向来如此恪守规矩。

    这间客房分内外两间,海净与如一身份有别,他宿在外间小床上,主卧自是归了如一。

    此地暂时没有主人看管,封如故索性甩了鞋履,裹挟着一身寒气,钻进了主卧床铺,把自己裹得妥妥当当之余,打定主意要在如一回来后吓他一跳。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是躲在被中露出半张脸来更好,还是裹紧全身、却骗如一自己脱尽了衣服更好。

    想到他那张窘迫而羞恼的脸,封如故就有点欺负后辈的恶劣的愉快感。

    想着想着,封如故竟是睡意上涌。

    方才,他从自己的房中亲自走了出来,又亲自翻了窗,对现在的封如故而言,这是大大的劳碌了。

    他揣着冷冰冰的手脚,猫似的团在如一的被子里眠着了。

    在不知不觉间,他的计划付诸东流。

    约两炷香后,如一并海净折返回房。

    方才在修行时,海净就注意到了如一的手腕,但却不敢相问。

    进了房间,他为如一斟了一杯温水,忍不住询问:“小师叔,我未曾见过你这串手串呢。”

    如一将那串红豆念珠数了几颗,答得言简意赅:“是有人相赠之物。”

    海净看手串之上花纹相连,隐有淡银暗纹浮现,深感好奇,想要伸手触摸,如一却迈步往内室走去,恰与他错身而过,海净也摸了个空。

    他尴尬地挠挠小光头,不免想,这红豆好是好,但是取了个“相思子”的意头,就差了几分意思,太不庄重。

    海净眼见着如一绕过屏风,步履一顿,发出一声带了点疑问的鼻音:“嗯?”

    正要俯身铺床的海净闻声问道:“小师叔,怎么了?”

    如一注视着睡在他床上的封如故,嘴角轻微地翘了一翘:“无事。跳窗进来了一只猫。”

    作者有话要说:送给韩师兄:暗恋最苦的是一秒钟都不曾拥有过。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TXT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骑鲸南去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骑鲸南去并收藏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