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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谷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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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自成他们向谷城进发的同时,张十七也从北京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商州。可是,半路上接到消息,他们猎杀的对象可能在往谷城的路上赶。

    张十七临时改变主意,继续往前赶。

    他瞄了一眼前面一高一矮的男子。他们号称南北箭神。在他们的箭壶里各有两支特殊的利箭。箭杆上都刻着一个谷字。

    谷字是造箭人的姓。

    南北箭神都只用他造的箭。因为这种箭不是用于一般的阵仗,他是专门猎杀特殊对象的。能造出这种好箭的人只有谷符。他一年只造十支,多了,他也造不来。这种箭由南北箭神射出,一百五十步百发百中,百步之内可射流矢。也就是说,南北箭神用谷符造的箭,百步之内,不管是固定靶还是移动靶,百发百中,丝毫不会偏差。

    谷符的箭是很特殊,他的箭簇圆形,锐利。箭杆又细又直,在铜镜上滚动十个来回不会偏差一一丝一毫。尾羽就更讲究了,必是秃鹫身上的茸毛,这和普通箭完全不同。按这种要求造出来的箭还不算是正式的“谷”字号箭,它必须过最后一关:那就是在一丈深的水里实验,让箭自由垂直落下,在水里,箭身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晃动。这一关最难过,也是选好箭的关键所在。

    这种在水中丝毫没晃动的箭在空气中才会精准地飞向目标。

    现在,他们就带有四支珍贵的箭。

    ----.

    谷城,位于湖北襄樊西北,北临汉水、西靠武当。

    这里,盘踞着一条苍龙,他就是明末赫赫有名的农民起义首领之一的张献忠,人称八大王。今年正月年,他遭明军总兵官左良玉部的进攻,损失惨重,自己也受伤不轻,接受了朝廷的招安,驻守谷城。

    李自成来到谷城,找了间客栈住下,暗中观察谷城情况。

    谷城虽不是繁华之地,但在张献忠的治理之下,人民倒也安居乐业。李自成住在二楼的正南的房间,可以看到新街口的人来人往,特别是张献忠的出入道,尽收眼底。李自成观察了两天,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张献忠的应酬十分繁忙,接待的人多半是八人大轿。这对于戎马一生的人来说,很不正常。

    李自成想,张献忠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和朝廷官员打交道,他张献忠哪里会耐得这个烦?自万历年开始,大明朝腐败不堪,民不聊生,官员以贪污腐败为能事。张献忠正因为看不惯朝廷腐败才起义造反,现在自己陷入这个泥坑,他能受得了?特别是,他是新降之人,本省和朝廷各级官员哪个不来打落水狗?哪个不来刮他的油水?所以,李自成猜想,张献忠现在必然苦不堪言。

    李来亨打听来的情况也差不多,这两天总共来了五批官员,说是来拜访同僚,实为抹油敲竹杠。李来亨见到了张献忠的中军佐领,他忙着帮张献忠张罗银两珠宝首饰都快山穷水尽了。所以说,争取张献忠起义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和张献忠取得联系?这是一个很犯难的事。一是不能被朝廷的人知道。在谷城,朝廷的探子肯定不少,在历史上,大明朝最闻名的军事人物莫过于锦衣卫了,他们无处不在。谷城,张献忠新降,朝廷肯定严加防范,所以,这里必然有锦衣卫的存在。李自成不得不谨慎,他来谷城要是被朝廷知道了,等于是害了张献忠,那样,不但起义不成,还会被就地消灭。二是张献忠对李自成是什么态度,现在也很难说,他们曾经同是高迎祥麾下的闯将,合作过,也有过不愉快的事情,后来高迎祥战死,李自成和张献忠差不多就分道扬镳了,一个在黄河流域发展,一个在长江流域活动。现在张献忠会不会为了向朝廷表示忠心,把李自成给杀了呢?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排除。再有一点最值得警惕,张献忠迟早会反的,他肯定明白,今后和他争天下者必定会是李自成,所以,他会不会就此机会把李自成除了呢?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见张献忠必须是出其不意地见,让他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的情况下见。

    -----.

    张献忠的书房,书童磨着墨,张献忠准备亲手写几封帖子,八姨太的二十岁芳龄还是得庆贺庆贺,特别是她给他生了一个胖小子,他张家有了后人了。所以,怎么可以不让在八姨太生日这天高兴高兴呢?

    张献忠妻妾成群,战斗中经常有些丢失老婆的事,但他总是保持有七八房老婆的水平。张献忠爱两样东西,一是名马,二是女人。八姨太是抢过来的,她出嫁那天,刚好被张献忠遇上了,抢过来就成了亲。这女人抢过来一年多了,小子也生了,就是有些任性耍脾气,经常闷闷不乐。张献忠公事之余,总会想方设法让她高兴高兴,所以,在她二十岁生日之时必定让她高兴一番,这是张献忠早就打定好了的注意。

    一个亲兵模样的人上前说:“八姨的生日就要到了,爷准备怎么安排呢?总得想个法子让八姨开心一天就好。”

    “我要你说那伙人的事,你怎么倒说起女人的事来了?我这不是在写请帖吗?”张献忠读过书,一手字还不赖,为了让那些朝廷命官见识见识他一手漂亮的字,告诉他们,他也算是读书人,所以,这请帖他自己写。他请巡按、知府等人携家眷来这里看戏、玩牌,好让八姨太风光风光。

    向他禀报的人是他的亲兵头儿,也是他的心腹亲信,所以那人才敢问起他的生活琐事来。

    “那伙人机敏得紧,还没接触上。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定是李自成的人,目的好像是想和我们取得联系。”亲兵头目说。

    不愧是张献忠。

    在刀箭中存活下来的人确实不简单,他治军很厉害,稍有异象就被他们发现了。李自成是黄昏时候进的城,他们分批化妆混进城门,但还是被发现了。

    李自成等五个人被他们发现了。李来亨等另外八个人没有被发现,他们早于李自成进的城。

    “你们估计会是谁呢?”

    “他们那天进城时天色已晚,看不十分真切,有个人好像是三十多岁,其他四位都只有二十多岁。那人不是田见秀就是高一功。”

    “哦?田见秀。有可能。他在闯营里号称诸葛,最是有谋略的人,派他来是有道理的。”张献忠聪明自负,他想,李自成如今被围困在商洛山中,日子必定过得极为艰难,他肯定会派人劝说张献忠再次举起大旗。如果派人,非田见秀莫属。在闯营中,田见秀和李过并列,地位极高,他来劝说,张献忠不失面子,而且能说动张献忠的人,除了李闯王自己,就只有田见秀了。

    “明天,想个办法和他们联系上,见见李自成的诸葛秀才,看他有什么要说的。”张献忠一副自负的神态,他在想,你李自成终于也有有求于我的时候哟。

    -----.

    李来亨把他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闯王。

    “好,明天就接上头。见面,你看怎样安排好?”李自成兴奋地说。他准备以田见秀的身份去见张献忠。

    李来亨还有极为重要的情报。

    张献忠手下有个极为阴险的军师叫徐以显。还有个残忍凶猛的大将张可旺。他们好像背着张献忠在密谋什么。

    见面有很大的风险。

    关键是他养子张可旺和军师徐以显,他们对张献忠能做皇帝的想法很坚定。凡是有碍他们实现这一理想的人,都会格杀勿论。这次见面,他们一旦得知是闯王本人,很可能会在外面做手脚。当然,张献忠的心思也难摸清,会不会马上翻脸不认人?很难说。

    李双喜和李强跟随闯王多年,他们内心更是忧心忡忡,他们觉得,送上肉俎上的肉,没有不剁的道理。

    李自成本就有这个顾虑,他之所以冒险一试,也与他的性格有关,他在赌,赌张献忠的大度与胸怀,也赌自己的判断力。

    正因为这一点,所以李自成觉得有必要冒此一险。他认为和张献忠好好谈谈非常有必要。现在,朝廷的实力还在,他们没到争皇位的时候,互相都需要,无论李自成没了,还是张献忠没了,对谁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以说,现在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不把这个问题说透,彼此始终会猜忌,对谁都不是好事。

    -----.

    第二天的黄昏时候,张献忠好像是要出门拜见知府大人。轿子、随从远远地往东门去了。而此时,西门不远的一个小酒店,早已经把客人清理干净了。张献忠徒步转了进去,跟在他后面的五个人有三个留在门外,只有两人跟他进了去。

    张献忠一愣,才进门,他发现迎接他的是李自成。他停住了脚步,有一秒钟的惊愕,一秒钟的拔刀动作。但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

    “是你?”

    “对,是我,如果是别人,显得对不住你了。我李自成可以没礼貌,你八大王能够没面子吗?”

    “李哥,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兄弟见面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今天一见,做哥哥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李哥,最近还过得好吧?听说你进商洛山只有十八骑,是这样的吗?”

    十八骑进商洛山!历史靠不住啊。李来亨明白了,官兵虚报军情,洪承畴、孙传庭、丁启睿向崇祯皇帝都是这么报的。所以,李自成十八骑进商洛山,就成了正式的历史记载了。李来亨重温历史,觉得好玩。

    对于十八骑进商洛山,李自成不置可否,他哈哈一笑。他说:“张哥,我李自成这次是载了个跟头,不过,总算是过来了,只要我一进山,不出三个月,我就又会有数万精兵出来。最近河南、安徽饥民不少,只要振臂一呼,又是轰轰烈烈的场面啊。今天我来这里就是想对你说,出来吧,有热闹哪能少了你八大王呢?”

    李自成的这番话,好像是来请张献忠看大戏,说得轻松好玩。

    张献忠何尝不知道李自成的目的,他也不捅破,只问李自成的潼关大战。

    “听说你那里出了个厉害人物,是谁呀?官兵们议论纷纷,都说和你李哥开战,千万小心一个姓李的小将,不会是双喜这娃吧?”

    “哈哈,哪里哪里?都是官兵胆小,故弄玄虚,骗他们上司的,捏造出这个人来。”

    两位著名起义军领袖正在这里聊着,而在张献忠的大营里,有几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他们的脸上透着浓浓的杀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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