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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清茱误闯迷障林,卓天炎一见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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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片林子,果然有浓雾笼罩。凌云清茱目力非凡,不畏夜色蔽目,在百米之外尚且看得出前方似墨染树林枝丫错落参差,走近了眼前果然一片浓雾,浓得根本看不出后面是什么。雾层后也是寂静悄悄,连一丝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不到,实难想象里面是否如百米外所见。

    清茱靠近浓雾仔细观察,发现雾竟然很规整,仿佛被什么垂直切开,切口相当整齐没有一丝毛边儿,连一个出界的雾星儿都没有。她不由伸手探了探后面,回头对凌云道:“大哥,这雾气打不湿手呢——”话尚未说完,里面就有什么抓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拖了进去。

    凌云紧跟着跨过雾层,但还是晚了一步,清茱已经不见了。

    里面果然别有洞天,那雾层就如墙壁般隔开了两个世界。目所及处是一片杂七杂八的树,大小不一,灌木丛生,要藏一个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尤其是,里面竟然是白天!这景象见所未见,不同于自然生长的植被,处处透露着怪异。

    凌云站在原地,进来的那雾层也消失了。四周静悄悄,连虫鸣鸟叫都不闻。这片林子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一切声音,也可能是树木吸音效果太好,总之是静得不正常。

    他往前走了几步,便立刻停住脚步。这周围林木杂乱,四下看去格局竟也一致,看来并不是乱而是有人刻意设计的,林木间满是矮草灌木,视线受阻,很容易让人迷失。

    凌云也不乱闯,只是解下琴囊取出琴,寻了一团平整低矮的灌木,将它当成琴桌托住了琴。灵巧的手指轻拨琴弦,琴音随之而起。

    他弹弹停停,不时侧耳倾听,似在等待回音。

    果然,他身后有些许微响。一柄折扇冲他后心点至。

    凌云早有察觉,双手一按琴身,侧身跳过灌木,琴亦跟着转了身,手仍未离弦,音也未间断。

    来者见一击未中,再击而出。凌云身体左闪右避,手却依旧按在弦上,琴音不绝。来者折扇早已变化七八招,可苦于中间隔着一丛灌木,总是差了一点距离,不得欺近身。终于折扇改变攻略,向琴上斩去。

    折扇虽为薄竹片与绢纸所造,但力贯于身,劲力所至也足以劈枝断叶,况折扇小巧,招式亦灵活多变,所以攻不动琴身可谓十拿九稳。

    凌云见状,将双手翻拍,拥琴舞动,以琴身与之相博。琴虽笨重,但在他手中如执片羽,相较折扇倒也轻巧无比。不过琴身庞大,旁敲侧击反倒卸去折扇大部分力道,折扇此时蓄力不足,不再锐利如刀剑,小小竹片轻磕轻碰无济于事。

    凌云并不紧逼,反将琴身倒转,以琴弦相对折扇,折扇被迫还击,打在弦上,琴音又起,但零零碎碎终不成调,声音浑乱刺耳。

    终于,浓密的灌木丛中钻出一个身影,挡在他们中间,张手打断了争斗。

    凌云收琴,见来者喜道:“茱儿,你可终于肯了。”

    清茱见凌云持琴与人打架,登时扭过头,抱着手臂不快道:“大哥真是笨,还需要用这么大兵器打人家的小纸扇,羞羞羞!”

    凌云笑笑,道:“你不在我身边,唯有靠它护我了。”

    清茱不理凌云,回身关切问候折扇主人:“卓公子,我这冒失大哥没伤到你吧?”

    那公子笑得有些拘谨:“哦,并无大碍。是卓某鲁莽了,不知这位便是你大哥,冒然出手相斗,实在惭愧。”

    清茱忙摆摆手道:“哪里哪里,一个人是打不起来架的,是我大哥成心炫耀他本事厉害,能舞动琴来挡你折扇,以大欺小他自己还得意着呢。”又回身对凌云道:“大哥,你瞧人家卓公子,谦逊有礼又识大体,你呀可比不上人家一半呢!”

    凌云知道清茱顽皮,好戏谑说笑,便假意正色道:“是是是,大哥自愧不如,我不该用琴打架,下次就算被人打趴也不用了,只等茱儿来救。”

    清茱忍不住“噗嗤”一笑,马上又一本正经道:“既然大哥肯认错,那我就权且原谅你这回啰!”凌云笑道:“好,好。”

    那位折扇主人在一旁,展扇轻摇,眼睛却痴痴望着清茱,清茱撅嘴赌气展露笑容都是那么让人心醉,声音也如琴音般清脆动听。不知为何,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到了吧,折扇主人怦然心动,眼中看的耳中闻的全是清茱的音容笑貌,真真已入忘我境界。

    直到清茱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他才猛然惊醒,手合折扇抱拳道:“失礼失礼……”

    清茱道:“我刚在跟大哥介绍你呢,公子名卓——?”

    “天炎。”卓天炎赶忙接口道,“在下卓天炎,幸会幸会!”

    “天炎?”凌云眉头微动,不觉脱口,“烈火若天炎,一怒万物灰。名字倒颇有戾气。”

    卓天炎脸色一时难看,青白不定。清茱瞪着凌云,颇有不满:“大哥你是怎么啦?有些无礼了哦,哪有第一次见就拿人名字说笑的。嗯……那我也说你,‘空有凌云名,心无凌云志’,嗯,人倒是有些沽名钓誉~”

    凌云被抢白,一副委屈模样,摇头喃喃:“唉,果然相貌英俊就是招人喜欢……”清茱一瞪眼,凌云忙道:“好好,我不说了。你快来介绍这位卓公子吧,莫要冷落了人家。”

    原来卓天炎也是来此救人的,被困于此已经好几天,当清茱伸手探过雾层时,恰巧被他看到。他乍见一只手,以为又是结界中的古怪,便一把拽了过来,岂料竟是位姑娘。这时又有声音响起,卓天炎担心是躲在暗中的敌人,便拉着清茱躲开了。当卓天炎停下时清茱说有可能是凌云来找自己,可这里太易迷路,清茱跑了太远有些疲累,卓天炎带她寻人又不便,于是把她安置在一个安全之地,自己前来寻找凌云。听到有琴声,心想如果是凌云定会急着寻找清茱,不可能还这么安心弹琴,就断定是敌人,便想趁机偷袭他,谁知这悠闲弹琴的还真就是凌云……

    凌云听两人说起事情经过,对卓天炎抱拳道:“原来如此。卓兄,先前是凌某冒犯,请莫要介怀。”

    清茱瞪了凌云一眼:“大哥你现在才晓得该道歉,反应有些迟钝了。”

    卓天炎灿然一笑,也抱拳回礼:“凌兄言重,是我唐突在先,凌兄倒先请罪,着实令我难堪了。”那明艳笑容衬着人还真有些器宇轩昂英俊非凡,凌云也不得不承认,清茱老是向着外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见凌云将琴收入琴囊,卓天炎好奇道:“凌兄这琴奇特,如玉青碧弦,血色覆红漆。不知是何名?”

    凌云笑笑:“正是被卓兄说中,它名碧血,碧血瑶琴。”

    卓天炎一脸诧异,直呼:“哪有给琴起这么煞气的名字的!”

    清茱在旁掩嘴轻笑:“卓大哥说什么名字才好?”

    卓天炎思索片刻,抬头道:“碧玉红枫!”

    “哈哈,确实比大哥取的名字好听。”清茱冲凌云眨眼,“大哥,改了吧!”

    凌云微笑:“好。”

    此时林中阳光依旧如常,好在有这些树挡着,要不然早就炎热难耐了。

    凌云发觉在这时间已经错乱,早不知来这多久了。清茱也发现这个问题,便问卓天炎道:“卓兄,你在这待了多久了?怎么这么久太阳好像还是在正午?”

    卓天炎四下看看,颓然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自己进来几天了,这里太阳就没落过,但显然已经不止一天了。”

    清茱奇道:“那你这几日不曾饮食?”

    卓天炎憨笑:“并不感觉肚饥。既然太阳仍在这个位置,也就说明,可能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所以我们不会饥渴。只是确实可以感觉到来这里已经很久了。”

    凌云思索片刻,道:“卓兄言之有理。可以让时间停在这个时刻,或者是让时间慢到看不出明显痕迹,也难怪这里会静成这样,连风吹树叶都没有。能造出这个结界的人法力之高深,非同小可。”

    卓天炎赞同道:“现在敌暗我明,实在不容易对付。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清茱两手一摊:“我跟大哥是来找无锋的,可现在我们也困在这里,只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也不小心撞见喽。”

    “找人?”卓天炎竟有些失望,喃喃道,“怕是不太容易,这里就是个迷失森林,究竟有多大也没人知道。”

    清茱突然一拍脑门,惊道:“糟了!那牛贵哥说的来救人的小伙子难道是你?那无锋去哪里了?让我瞧瞧你的布包!”

    卓天炎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没有带行囊,你们来是为了找一个叫‘无锋’的人?”

    清茱道:“那当然了!要不是为了找他,我们干嘛要来这么诡异的地方?”

    卓天炎眼睛里似乎闪过一点什么,随后闷声道:“我不是无锋,也不认识‘牛贵哥’。可我以为你们是来寻我的……”

    “寻你?”清茱哈哈笑道,“我们又不认得你,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从而来找你呢?”

    卓天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现在你认识我了,以后就可以随时找我了。”

    “好,”清茱点头答应,“你也可以去找我玩,大哥好闷的。”

    卓天炎看向凌云,凌云配合地点着头。清茱一下开心道:“好,那我们就先找无锋,找到他我们就约时间啊!”

    “好!好!”卓天炎难掩喜悦之色,目光四下扫视道:“这里迷林说简单但是数量繁多,说复杂其实只有这么几种类别。不过要是到处做上记号可能会有助于辨别。”

    清茱想了想确实如此,赞许道:“真是个好办法!那卓大哥你在这这么久肯定做了不少记号,多少也熟悉了些环境吧?”

    卓天炎听清茱这么问他,陡然结巴道:“哦、哦,是的,是做了不少记号。跟我来吧!”

    他扶着额头,艰难地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开心起来,披荆斩棘神气活现地走在前面。

    凌云跟在后面,看着卓天炎轻快的身影,总感觉这个人不简单。一个人在这么诡异的地方这么久,竟然还风度翩翩气度依旧,而且似乎对清茱有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当听到清茱那么着急找无锋时一闪即逝的失望。不过如今管不了那么多,先找到无锋才是当务之急,希望他无碍。

    日头依然高照,根本弄不清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太阳仍在原地未动,脚似乎也未动,所在的土地、土地上的植被依旧跟出发前一个样,令人迷茫,几乎连他们自己也要相信他们仍在原地,跟那顶上烈日似的,分毫未动,定在那里。众人开始垂头丧气。

    清茱首先发牢骚:“卓大哥,你确定我们是在跟着你的标记绕圈子?”

    卓天炎摆摆手,信誓旦旦地保证:“是在跟着我的记号走,但绝没绕圈子。”

    清茱有些不信:“是吗?可是你看地上这两幅图,不是你先前画给我看分辨小鸡和小鸟区别的嘛?”清茱指了指一棵树下的地面。

    卓天炎看了清茱一眼,不相信地走过去,果然,地上有两个十分简洁的划痕。卓天炎尴尬抬头,正对上凌云抿唇轻笑,一下脸涨得通红,急忙辩解:“这是意外,意外……”连忙走到旁边,将头藏在灌木丛中,假意在查看记号,道:“先前看错了,这次准没错……”

    清茱瞪大眼睛,认真道:“可是这已经是我第六次看到这两幅图了,每看到一次我就用心记下,现在我都可以闭着眼睛画出来了。”

    卓天炎一下子僵在那里,幸好附近植物叶子够大,才不至于被人看到他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可惜凌云偏偏不识趣,走过来揭开叶子,对他道:“卓兄,我看过你的记号,不知可否由在下带路?”

    卓天炎一愣,自己根本没做什么记号,凌云这么说分明是在替自己解围,便赶紧找个台阶下,磕磕巴巴道:“好、好。”

    清茱反而不信服,皱皱眉头道:“大哥你就别逞强啦,要是咱们一直在这里转来转去找不到无锋,我可不会看在你是大哥的份上就手下留情哦!”说着亮了亮拳头。

    凌云宠溺地看着她,笑道:“好。我们走吧。”

    清茱摇摇头跟在凌云身后,卓天炎面上却闪过一丝阴霾,不知在想什么。

    虽然树林灌木还在重复着上演,但这次确实没再看到那两堆糟糕的画。清茱脸上渐渐绽开笑意,卓天炎脸却沉得更厉害,只因为他在最后,没人看到他的表情,不知他是因为清茱对凌云的依赖亦或是凌云对清茱的宠爱,还是一些其他的什么,总之,卓天炎有心事。

    清茱回头,见卓天炎阴沉着脸,放慢了脚步跟他走在一起,问道:“卓大哥?怎么了,你不开心?”

    卓天炎没想到她会回头,吓了一跳。随即闷闷道:“其实我并没有做记号。虽然我在这待了几天,可早就失去希望,哪有心思做记号。我只是想让你安心,所以硬着头皮乱闯,没想却丢了人……”

    清茱开心地笑道:“就是因为这个?没关系啊,还有大哥在,我大哥可是很厉害的!”

    “有多厉害?”卓天炎问道。

    “总之就是很厉害!”清茱亮闪闪的眼睛望着凌云,让卓天炎心里有了小小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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