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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说好了不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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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朝的官员,虽然会早起参加朝会,但相应的也会“下班”早些,一般申时左右也就散了,但接下来并不是归家,基本上都是三三两两的相约着出去喝茶吃酒,只有些还没入圈的或是有事的才会归去,否则过早的归家,大都是人缘不好的体现,以至于“下班”是早归早,回去也都是日落到黄昏了。

    梁国公应是得了国公夫人的讯息,将将申时二刻竟就回来了,只是他是一个人回来,墨纪因为要去拜访东山老人,散朝后便自去了。夜凰比较在意梁国公的情绪,叫了艾辰去打听,得来的动静,便是梁国公叫人送了些养身的燕窝过去,并和何太医说了会子话,并未见罗玉兰。

    “小姐,你说老爷会不会和夫人一样,心里乐开了花儿呢?”艾辰是清楚夜凰身份的,自然是知道夜凰曾为付宇未婚妻的事,又见着她和罗玉兰之间的不合,便多少明白她们之间的纠葛。

    “付家有香火继承,养父养母怎能不欢愉?”夜凰说着在绣绷子上落下一针:“纵然这个儿媳妇有所不喜,但毕竟是皇上赐婚,谁也变不了的,再说了,那可是付家的后,养父有什么理由不喜的?他不见罗玉兰,也并非是因为我,只不过是身为家主故有的姿态罢了。”

    艾辰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话,拿着帕子继续擦抹着屋内,未几,夜凰便叫她去准备吃食,自己丢了绣棚子,去了躺椅上一靠,略是眯瞪了一会。

    日落,饭食已做好,墨纪却迟迟未归,也没遣人来送个信儿,夜凰带着轩哥儿等了近半个钟头也没见人回来,又怕轩哥儿饿坏了肚子,便起筷用餐,直至饭后戏耍到近亥时了,也依旧没见墨纪归来,便只得叫了艾辰帮着叶妈妈把轩哥儿安置了歇下,而后同叶妈妈还有艾辰略略整理起叶妈妈一下午“买”来的布条。

    因为是花了钱的,这效率很高,各色布块的竟已有了六十多块。本身百家衣就是个意头,实不用那么讲究到真格的百数,但是夜凰却一本正经的强调就要一百个布块,不能多也不能少,这倒多少有些为难人,得算好布块的使用才行。

    幸好叶妈妈不是个生事的人,见二奶奶这般吩咐也就应承着做事,不但不觉得为难还觉得二奶奶是个心眼实在的人,便用心的把各色布片分类,思量着如何借助布块本身的颜色拼出些好看的图案来。

    于是夜凰就同她们两个在轩哥儿屋内的桌上整理了一阵子,结果拼了一半的功夫,夜凰就没了心思,朝外张望:“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二奶奶别担心,二爷可能是被人留下吃饭喝酒去了吧!”叶妈妈随口接了一句,艾辰却是看了夜凰一眼,当下的,夜凰张口打了个哈欠:“哎,乏了,我去歇着了!”

    夜凰说着转身出屋,艾辰自是跟着同去了隔壁伺候,再打水伺候洗漱的时候,艾辰开了口:“小姐要是担心的紧,要不奴婢出去迎迎?”

    “你?”夜凰闻言一笑:“纵然你有两下,可这里是梁国公府不是江安的墨府,能由着你随性的出入!”

    “瞧小姐说的,奴婢可没打算偷偷的出去,都这个时候了二爷还没消息,奴婢去门房上问问也是应该,就是让管家指派几个人去找找二爷,也没半点不是啊!”艾辰说着口中嘀咕:“这二爷也真是的,即使拜会他的先生,也没道理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啊,而且就算有事回不来,也是该遣人来打个招呼才是!”

    夜凰听了一面觉得有理,一面也略略有些不安,干脆的吩咐到:“那这样吧,你去门房上问问,要真没消息,就请管家遣人去东山老人的府上问一问。”

    艾辰答应着去了,夜凰在屋内转了转,提裙出了院,拐进了隔壁的附属小院里。

    小院里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还安静的没半点声音,夜凰略略有些奇怪,疑心着轻声招呼:“有人在吗?”

    那亮着屋的房门一开,一个身影快步出来,并随手带上了门。

    “二奶奶!”轻唤中,叶韶颜快步到了她的跟前:“这个时候您怎么过来了?”

    叶韶颜此时一身深蓝短打,扎了马尾,于着夜晚的昏灯下,颇有些英气,但夜凰却注意到她额头上微闪,似是沁着一层细细的汗珠。

    “我找蓝帮主有点事,他可在?”夜凰轻声询问,叶韶颜的眉挑了下:“你找他什么事?”

    “嗯……”夜凰略有些迟疑。

    “其实你可以直接和我说的。”叶韶颜强调着:“这会儿……他不在。”

    那微微的一丝迟疑令夜凰的眉眼略垂:“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二爷这个时候了还未归家,也未遣人送信儿来,我实在有些担心,想说麻烦蓝帮主帮我去瞧瞧,免得他出什么事儿。”

    叶韶颜一笑:“二奶奶您多虑了,一个大男人晚归一会也不会怎样,瞧把你担心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要真担心,我稍后就出去给你瞧瞧。”

    “那多谢了,只是……蓝帮主去了何处?”

    “他?嗯,帮里有事,他去处理。”叶韶颜说着冲夜凰一笑:“二奶奶就别操心他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说不定二爷回来了,深更半夜的瞧不见你,倒来寻的,那才麻烦!”

    夜凰的嘴角抿了下开口问到:“叶姑娘,有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你可否给我个答案?”

    “什么事?”

    “蓝帮主私下帮我的事,这你是知道的,但明着也不过是和二爷有了协议合作,算作他的手下做了漕运上的事,我不明白,因何这次二爷会叫你二人易装随行,还是以家丁的身份。”

    叶韶颜盯了夜凰一眼笑了:“二奶奶,这个,你该问二爷啊,人家是官,我们是民,人家说了算啊,至于为什么的……二爷可没和我们说!”

    夜凰见她把话头推了回来,便是一笑:“好吧,那我回去了,二爷的事就麻烦你了!”说罢转了身迈步,可才走了一步,忽而的她身子一个趔趄往边上倒还口中疾呼:“哎呀!”

    身后房门“砰”的一下打开,一股子风落在身后,夜凰的身子才贴到地上,就被蓝飒一把给拉了起来。

    “你在?”夜凰一见拉她的是蓝飒,便挑眉看向叶韶颜。

    叶韶颜似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蓝飒,两步上前,将蓝飒的手就从夜凰的胳膊上给拍掉了,继而冲着夜凰说到:“二奶奶,没什么好诧异的,您有了墨大人就别在和翔风缠着了,我说他不在,也是想你们少照面,免得生出妖蛾子来!”

    夜凰眼见叶韶颜这般变脸言语,便觉得无语,悻悻的看了叶韶颜一眼说到:“你提醒地对,我不该来麻烦他的!”说着便转身往外去了。

    蓝飒一直看着夜凰出去也没说一句话,而叶韶颜见夜凰一出院,便立刻瞪向了蓝飒:“她就那么重要?重要的听到一声叫唤也要你跑出来扶?”

    蓝飒无奈的笑了下:“我不是担心她出事嘛……”

    “你!”叶韶颜本还要说什么,却和蓝飒一起看向了门口,而此时夜凰又折返了回来,蓝飒同叶韶颜对视了一下,叶韶颜只得快步上前:“二奶奶又有什么事?”

    夜凰没回答叶韶颜的话,反而是在她跟前嗅了下,继而动手推开了她,走向了蓝飒。

    蓝飒背着手站在门前,看到夜凰到了跟前便笑着轻言:“你是担心他吧?放心,我马上就去……”

    “你受伤了?”夜凰眼盯着蓝飒。

    “什么?”蓝飒的神情明显一震,即便笑着掩饰,但夜凰还是注意到了,当下抬了下下巴:“是胳膊吗?”

    蓝飒闻言将放在背后的手伸到她面前晃了下:“没啊,这不好好的嘛……”

    夜凰抬手就去抓他的胳膊,蓝飒急忙避开,夜凰当即瞪眼:“你难道要骗我吗?”

    蓝飒当即一愣,而此时夜凰已经抓上了他的衣袖,顺势抓了他的手,把袖子一抹,就看到了内里血红的一片。

    “你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夜凰本来只是觉得叶韶颜有些奇怪,但以她紧张蓝飒的心态,对自己过于防备也能理解,但总是心底觉得怪异便假意摔到试探,却不想蓝飒真的跑了出来,虽不知是刻意避而不见还是另有蹊跷,她都愿意远离,不再去插一脚的成全,毕竟她也不希望蓝飒会死心眼的一棵树上吊死,因为她已经选了墨纪,放弃了他!但出了院,无意的扫看了下衣袖,却发现了一抹血痕,下意识的奔回来,便在近他身时,闻到了血腥味。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擦伤了而已!”蓝飒说着摆手,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可夜凰瞪了他一眼拽着他就往旁边几步,站到了门侧的灯笼前,略是看下了:“明明就是刀伤,还和我说擦伤?你竟要骗我?”

    蓝飒闻言一时难以言语什么,而夜凰却又言道:“你手臂上有金创药,看来是在处理伤口,走,进屋!”她说着自然而然的推门进去,就看到桌上有盆血水,还有酒和布子,以及打开的药瓶,这显然是叶韶颜先前在给蓝飒处置伤口。

    夜凰淡然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丝毫的惊慌,她甚至是走到盆前看了一眼,微微蹙眉,继而眼扫屋内,见着茶壶丢在一旁的角几上,就上前提起,继而掀开了壶盖:“这里面的水是好久的水?”

    “半个时辰前烧的。”叶韶颜虽然不明白夜凰问这个做什么,还是回答了,而人也到了蓝飒的跟前,决定继续为他抹金创药。

    “你等等!”夜凰说着提壶凑了过去:“你把他袖子捞好,别让它落下来再碰着伤口,说完用那提壶里的水倒手上试探了下温度,凉凉地,这才浇上了蓝飒的伤处一边清理血水一边清洗着已经抹上去的金创药。

    “那是药啊,你洗掉它做啥?”叶韶颜略略有些烦躁,她不懂夜凰想要干什么,但看着她把金创药洗掉,她就有些来气,但思及她不会去害他,才忍着没发火,只是出口询问。

    “你拿金创药给他治疗固然是对的,但是这是刀伤,又那么长的口子,加之这么热的天,不缝住伤口怎么成?靠自然愈合太难不说,也实在容易感染啊!”夜凰匆匆的回答完,就叫叶韶颜给张罗着又是弄针弄线拿剪刀的,最后冲蓝飒说到:“我要给你缝针,可会很疼的,但我相信你忍的住,只要你忍得住,这胳膊就不会有事,如果我放任不管,这么热的天,伤口又这么深,我真怕你的胳膊会废掉!”

    蓝飒笑了下:“你弄吧,再疼我也忍的了!”

    夜凰当即看了眼去门口,快步的进了屋内的净室,再出来时,自是拿了镊子同最后三颗抗生素来。

    她一出来,叶韶颜已经在屋内里,眼睁睁的看着夜凰把针线镊子剪刀的全部丢进酒坛子里,而后把红蓝相间的东西递给了蓝飒:“别问我这是什么,你只要知道,这东西不会害你就成!那,现在吃一颗,明早和明晚再各吃一颗就是了。”说着提茶壶倒了杯水送了过去:“丢进嘴里合水咽下就成!”

    蓝飒看着那奇怪的玩意,好奇的拿起一颗瞧了瞧,而后却不迟疑的丢进了嘴里,继而合水咽了下去。

    叶韶颜看得是欲言又止,神情颇为担忧。

    “叶姑娘,这两颗药你帮他收好,这药收起的时候别见水!”夜凰把剩下的两颗给了叶韶颜,这一刻叶韶颜终于忍不住问到:“你说是药,可这到底是什么药?如此奇怪,如此颜色……”

    “这是宝贝,虽不能起死回生,却能救人治病,尤其像他这种受了伤的人,吃下能少些几率感染,只可惜我只有这剩下的三颗了,至于其它的……我不能回答你。”夜凰说着把药物放进了叶韶颜的手里:“收好吧!”

    叶韶颜抽了抽嘴角,终究是从袖袋里摸出帕子给包上继而收进了胸口处的内袋里。

    “我时间不对,也不知二爷几时回来,咱们这就开始吧,叶姑娘,劳烦你帮我捞好他的衣袖,蓝飒,你,你要是受不住的话,就让叶姑娘给你点穴吧!”

    说罢是用酒洗手,取了镊子,穿针弄线的,继而就在蓝飒的胳膊处缝针。

    看着夜凰这么拿针去缝,叶韶颜是咬紧了牙,而蓝飒则被夜凰命令着头往别处扭,不许他看,于是他看到的全是叶韶颜咬牙,蹙眉,脸皮抽搐的样子。

    痛吗?痛,但是他叫不出声来,以为此刻他的心里很乱很乱,似乎那种痛倒能让他好过一些。

    “你这刀口挺深,且看这受伤的角度,你应该是被人拿刀,侧砍下去的,可是你身手不错的啊,能被人砍到你执刀的手……要不这人很厉害,要不就是你被围攻,应接不暇了。”夜凰边缝边言,试图劳动蓝飒的大脑让他分心,已减轻痛楚。

    蓝飒闻言惊奇的回头看她:“一个伤口罢了,你竟能猜到这些?”、

    夜凰淡然的回答到:“你忘了我的身份了?在边疆的时候,我可不是那种养在深闺里不见天日的人,我小,我爹的军营随我到处跑,伤兵营我去的最多,因为我见过很多受伤的兵勇,他们的伤口瞧的见,他们怎么受的伤,我也听了一遍又一遍,自是看着你这伤口就能猜到大概的,只是……你到底是被围攻还是遇上了高手?”

    “围攻。”蓝飒说着轻笑起来:“七个人,被我干掉了六个,只是被砍伤一刀,倒算不得什么,就是可惜,最后那个家伙还是跑掉了!”

    “那个家伙?谁啊?”夜凰询问的同时,用镊子把针夹了出来。

    蓝飒的眉高抬了下,随即哼唧一声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叶韶颜当即就把蓝飒的脑袋一抱:“你忍忍!”

    这般亲密的举动,令夜凰一愣,继而低头,而蓝飒抬左手欲推,夜凰却开了口:“你别动!不然我没法弄了!”

    蓝飒就这么着被叶韶颜抱了脑袋在怀,夜凰抬头看了叶韶颜一眼,遇上了叶韶颜有些羞红却死撑的脸,当即笑了下低头又去缝,但缝着缝着想到了蓝飒刚才那晚了些许的呻吟,隐隐地觉得不大对劲起来,继而又问:“疼归疼,前面你忍得住,未必后面还忍不住了?回答我,那个家伙是谁?”

    蓝飒的脑袋从叶韶颜的怀里起来了些许,红着脸的回答到:“和你没关系,是我马帮里的事。”

    夜凰闻言叹了口气:“若真是你马帮的事,不能对我说,你一定是说‘对不起,这是我马帮里的事,不能对你说。’可你现在呢?却对我说‘和你没关系!’你呀,难道没听说过‘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吗?”

    叶韶颜松开了抱蓝飒脑袋的左手,无语的扭头到一边,蓝飒红着脸一时有些难言,而夜凰瞧他神色,隐隐猜到了些许,在专心的剪断了线后,她把东西丢进了酒坛子里,继而提壶洗手后,一边将布条往他胳膊上缠,一边轻言道:“说吧,到底那是什么人?与我有怎样的关系?”

    蓝飒依旧闭嘴不言,倒是叶韶颜看不过的开了口:“你还是告诉她吧,就你你这样没头绪的找和查,处处防备,倒不如告诉她,也许她能给你些答案,让你能找到他们!”

    “是啊,说不定我能给你些线索,总好过你无头苍蝇一般。”夜凰柔声的言语着,她希望蓝飒可以告诉她答案。

    蓝飒低着头看着夜凰为她慢慢缠绕着伤处,终究开了口:“我上次回去处理二当家的事回来后,墨大人就找了我,他告诉我,你险些被人下毒加害,但药铺的人衙门查无证据,只能不了了之的放了,他不甘心便命我去查那个药僮的底细,但等我去时,那人就不见了。”

    “你说墨墨叫你查?”夜凰当即蹙眉不说,包扎的动作也停下了。

    “是,他叫我查。”蓝飒说着有些不安的看了夜凰一眼,夜凰抿唇不语,继而动手继续包扎起来:“之后呢?”

    “之后我查不到头绪也只能放下了,随后便是随大人上京,但不曾料想,今下午的时候我出门时竟遇上了那人,自是想跟踪查个究竟,却不想被那人发觉,倒把我引去了他们接头之处,将我围攻……”

    “蓝飒,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吗?”夜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问的蓝飒一愣。

    “你曾答应我,不骗我的,可这一晚上你骗了我几次?”夜凰说着脸有阴色:“如果说你瞒着伤口是怕我担心,瞒着此事和我相关,是怕我不安,好,这些我都可以谅解,但为什么都选择告诉我事情的因由了,却还要在里面说些假话?”

    蓝飒当下看着夜凰轻笑:“你多心了,我没……嘶!”夜凰猛然将手里的布条一拉,打了个结,却疼的蓝飒抽了冷子,叶韶颜当即心疼,一把推开了夜凰,便去捧他的手臂:“你没事吧?”

    蓝飒摇了下头:“我没……”

    “你怎么能对他下手没个轻重?竟这般不识好歹!”叶韶颜不等蓝飒说完便气鼓鼓的扭头瞪向夜凰:“他是为谁受的伤?还不是为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颜儿!住嘴!”蓝飒轻喝她一声:“这没你的事儿,你,你先出去!”

    叶韶颜瞪了蓝飒一眼,继而一跺脚:“出去就出去!”说着往外走,却偏偏在门口又折了身子盯了夜凰一眼,才扭头出去了。

    这一眼盯的夜凰心里颇不是滋味,她已无意再与蓝飒有情感上的瓜葛,但是现在这件事,她又不能不问,只能叹了口气:“蓝飒,和我说实话吧,好不好?”

    蓝飒堆了一个笑给她:“夜凰,我说的就是实话,是你想多……”

    “我没想多,你先前口口声声说,你回去后墨墨告诉了你这件事,继而要你去查,但你去时,那人已经不见了,显然是你未见此人,那如何你今日里会遇见此人,你从何知道他的相貌?又因何判断是他?”

    “那个,我有画像啊!”

    “画像?谁给你的画像?”

    蓝飒抽了下嘴角:“墨大人呗,他不是陪你去了医馆的嘛,自是瞧见那个学徒了的。”

    “于是他画给了你,你凭着一张画的印象,在路上偶然遇到了那个像的人,当即就断定是他,并尾随相追而后就被围攻?”夜凰快速的言语着继而一笑:“且不说墨墨画的有多传神让你好当即确定那个人就是当初的学徒,只说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出府?我分明记得上路时,墨墨交代你们,扮作家丁护卫以保我们家人安全,而到了梁国公府你们就被安排在这个小院,说到底也是保护我,可下午的时候我让叶姑娘出去帮过叶妈妈给我寻布条,而你呢,自是要留在这里保护我的,怎么会那个时候出门?还有,你这刀伤,创口新鲜,虽有少许血块,却凝血不多,显然是刚受了伤回来,如果我没估算错的话,你这口子也就是在我进院前一刻钟左右受的伤!而且叶姑娘一头的汗水,自是才接应了你一同回来的,那么真是下午你撞上了他们,怎么会这个时候受伤回来?”

    夜凰说着非常失望的看了蓝飒一眼:“你当真还要瞒我吗?若你再瞒我一句,我从此后再也不会理你一分,你信不信?”

    这话已是威胁姿态,蓝飒看着夜凰一面震惊一面又焦急,他纠结着又是低头,又是抿唇,又是抓桌沿的,足足挣扎了一分多钟才开了口:“罢了,既然瞒不了,我何苦还瞒?”

    夜凰看着他不语,蓝飒只得小声说到:“我是晚上才出去的,出去的时候,颜儿已经回来了。当时,我本在院里发呆,结果管家寻了来,说是墨大人在东山老人的府上作画,却忘带了印章,叫了个小厮来,点名要我送去;说实话我很纳闷,因为我几时知道墨大人的印章在何处的,而墨大人会点名叫我去送,我便思量着是有事,于是叫颜儿在院里护着你,自己跟着那小厮去了,待到了东山大人的府上,管家将我留在门房前去通传,未几,墨大人便来了。”

    “一个人过来的?”夜凰略蹙了眉轻问。

    “对,他一人匆匆过来,而且喝了不少酒,一身的酒气,他到了我跟前踉跄着拉我的手要印章,却在和我拉手时,就把一团纸塞进了我的手里,我当即明白墨大人是有讯息传递于我,我便只得躬身道歉,说‘印章小的找了半天没找到,还请爷示下。’当即墨大人说我没用,面有愠色的走了,我便退了出来,藏身到拐角处打开了纸团,借着天色一瞧,原来大人是告诉我,他在不东山老人的府上见着了那个人,而那个人略有改头换面竟是随行在礼部尚书罗大人的身边。”

    “什么?”夜凰挑眉:“罗大人也去了东山老人的府上?”

    “是,而且今日里去东山老人府上的人很多,我得了讯息守在胡同口上等着的时候,就从酉时三刻一直等到了近亥时时分才算等着了那位罗大人出来,而这期间,大大小小的差不多有七八位官爷从东山老人的府里出来呢!”

    “怎么会这样?”夜凰听得诧异:她能想到东山老人作为帝师,即便致仕也会受人尊敬,从外围多少影响着一些政事,所以有官爷弟子学生的前去拜访,这很正常,但怎么会在同一天有七八位官爷前去,而且最关键的是,罗宪那个家伙怎么也会去呢?

    “什么怎么样?”蓝飒不解而问,夜凰却没心思和他去讨论这个,只轻声问到:“你说你去时,墨墨喝了很多酒,一身酒气对不对?”

    “恩。”

    “一身酒气?还作画说忘带了印章?”夜凰开始在屋内转悠:“罗宪和很多官爷都去了……诶,那罗大人可有喝酒?”

    蓝飒一笑:“出来的时候也是步履踉跄的,被那人给扶上了马车,但我随着他们的马车到了罗府后,却看那罗大人并无先前那般脚步踉跄,他回府后那个人和随行的两人也并没入罗府,反而往城门口的方向去,我有些诧异继续跟随,却不料中途遇上一个跛脚的摊贩险些被车马撞上,我当时只顾救人,结果等救下那人,却失了他三人行踪,找了一圈也没见,只得先回来,哪晓得走了一节,倒被七个人给围上了,其中就有先前那三人。”

    “他们察觉了,倒包围了你!”

    “是啊,想来定是我救人暴漏了行踪,反倒被围,当下只得交手,我本还欲问上一问,看能套的一两句话不,可这七个人不管我说什么都是一言不发是只对我下杀手,招招逼命,我只得与之相搏,他们七个身手不差,我伤他们,他们也不停手,我若不下杀手,只怕力气耗尽就难保命,这般不死不休的,只得拼杀掉了他们中的四个,而中间我被那人偷袭得手,伤了手臂,可那家伙也不恋战,趁我和其他两人交手的功夫溜在了,等我把两个也解决后,那家伙已经跑得没影了,我只得先回来处理伤口,到了胡同口上,就遇上了出来瞧动静的颜儿,她才扶我回来处理伤口,刚抹上金创药你就来了,未免多事,我才藏匿不见,哪晓得,还是被你给……”

    夜凰叹了口气:“看来我今日过来还是对的,不然还真不知道竟有这么惊心动魄的事儿,蓝飒谢谢你,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墨墨会选择找你帮忙,要你查这个人,我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要你们两个随行,现在话说到这份上了,你不妨,告诉我!”

    蓝飒闻言一脸难色,继而伸了左手抠起了下巴:“嗯,我现在算起来也是他的手下,也许……”

    “蓝飒!”夜凰不满的轻唤了一声,蓝飒立刻垂头丧气般的言语到:“好,我不瞒你,可是这事我真没法说,他,他……”

    “他什么?”

    面对夜凰的询问,蓝飒翕张了几次嘴唇都说不出答案来,倒是此时门扉一推,叶韶颜进了来:“你别为难他了,有些话他也没法说的!你要真想知道,就回去问你家二爷啊,反正这会的,他也回来了!”

    “回来了?”夜凰挑眉,叶韶颜点头:“嗯,我在房顶上瞧见的,才下了马车入府,醉醺醺的样子呢!只不过,也可能是装的!”

    夜凰闻言,抓了酒坛子一倒,就把镊子取了出来,拿着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给你缝针的事对谁也别提,包括墨墨,还有,你这口子不小,要愈合好,只怕要过个七八天了,那时,我会来给你拆线的,只是每天要记得把布条拆下来,用辛辣的酒水擦下伤口处,再包好,另外这缠的布条要拿开水煮洗后晾晒干净了才能给他用,叶姑娘,这个就麻烦你了!”

    夜凰这般交代了一气,叶韶颜刚点了头说好,她人就匆匆的跑了去了,于是叶韶颜站在门口看着夜凰跑出院门后,回头看了蓝飒一眼:“一套一套的也不知哪来的这些讲究?咱们谁受伤了不是金创药一抹的事?就算有烂肉还不是拿刀子剜了去,几时又是缝又是包的,忒奇怪!”

    蓝飒低头喃语:“大约是军营里的法子吧。”

    叶韶颜白他一眼,继而坐去了他的身边:“翔风,你不觉得你太看重她了吗?你瞧瞧,自打她发现你受伤,给你吃那种奇怪的东西,你问都不问就吃,又是给你缝,又是给你包的,你啥都不说,你未免太信任她了吧?要是她给你吃的是毒药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蓝飒当即瞪她一眼:“我不许你猜忌她!”

    “猜忌?这叫防备好不好?”叶韶颜气呼呼的言到:“当初还是你教我,对人虽要真心却也要防备,你还和我说江湖险恶,要谨防小人,当然我不是说她会是小人,但你想想,她是什么身份啊,纵然我们是主动来帮她的,可是现在那老皇帝要找她,到处都是寻她的人,你我可是知她底细的人,如果她要自保,杀了我们这种知情人也实在……”

    “好了,颜儿,夜凰不是那种人!”蓝飒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叶韶颜便没好气的扭了头:“不是那种人!你怎么就肯定她不是?你瞧瞧刚才,你那胳膊上血水流淌,伤口处肉都翻着,她一个小姑娘竟一点也不害怕……”

    “人家不说了嘛,在军营见多了……”

    “见多了,就会那么镇定?见多了,就会缝起皮肉来,手都不抖一下?”叶韶颜说着瞪向蓝飒:“我看你是迷了心,所有的防备都不要了!翔风,我提醒你,你掺和的可不是小事,更不是江湖上的那些门派之争,你掺和的可是朝廷事,咱们是民,和官斗不了的,你现在可以保护她可以让她依靠,她会用着你,可假如有一天,当我们作为知情人让她不安的时候,你和我就是她心里的刺!”

    蓝飒扫了她一眼:“颜儿,你能不说这些了吗?我和她已经没可能了,这难道还不够?难道你要把我对她的美好回忆全部变成扎在心里的刺才满意吗?”

    叶韶颜一时有些难言:“我……我……”

    “颜儿,我知道你为我好,但喜欢上一个人没有错,就算不能和她在一起,也不希望她会被抹杀成另外一个颜色!就像我和你,你会容忍别人说我半句不好吗?”

    蓝飒的言语另叶韶颜脸颊一红,彻底闭嘴不言,只盯着蓝飒眉眼里全是闪亮之色,但蓝飒却在此时伸手:“把那两颗药给我吧!”

    叶韶颜一愣,随即忿忿的把那包药的小帕子摸了出来往桌上一扔,“哼”了一声,便扭头出去了,而蓝飒怔了怔,往门口看了一眼,便把那包着药的小帕子抓进了手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

    夜凰把镊子丢进袖袋里,一路狂奔,呼哧哧的冲进了院里,便直奔入屋。

    坐去了椅子旁拿起了绣棚子,想了想,又丢下去了净室,才把镊子收起,洗手出来准备做样子,忽而的瞧见了衣袖上那抹血痕,又赶紧的起身脱去外衣,将从衣柜里翻了件出来,还没抖开呢,门口就有了动静,因着可以听见艾辰的招呼声,她自知这样见面尴尬,只得快速奔到了床前,才膝盖跪上了床板,门扉就被推开,夜凰只得赶紧扯下了床帐遮身,又匆忙的放另一面……

    “二爷,您这边坐,奴婢去给您弄醒酒汤!”艾辰说着将摇摇晃晃的墨纪搀扶到了躺椅上,继而冲夜凰这边言语:“小姐,二爷……回来了!”她看见了床帐外那一双穿着鞋子的腿脚,这样的半身折在里面,实在有些奇怪。

    “哦,好!”夜凰此时匆匆套了衣裳,她没功夫在那里解衣带,系衣带,干脆就当毛衣一样,兜头套下,匆匆的掀开了床帐,一边拉抻衣服一边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墨纪醉醺醺的样子,又看到艾辰瞧着自己的目光,她便快步走过去言到:“去弄醒酒汤吧!”继而把自己脱下来的衣服一拿丢给了艾辰:“弄脏了,你拿去洗吧!”

    艾辰拿的时候就看到了衣袖上的血痕,诧异的看向夜凰,夜凰却冲她一笑摆了手,艾辰便不言语的退了出去,夜凰呢,则去了盆架跟前把帕子打湿到了墨纪的身边给他擦汗。

    墨纪此刻一脸醉态,眼睛眯缝在一处瞧着她只管笑,似个傻子一样,夜凰不发一言的给他擦脸,擦颈子,擦手,往返了几趟,他始终就是那样眯缝着眼睛看着她傻笑,弄得夜凰也不清楚他究竟是真醉还是装醉,而这个时候,艾辰捧了醒酒汤进来,夜凰动手接了,就说到:“行了,你去休息吧!我伺候着就是了!”

    艾辰答应的同时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眼夜凰,没看出哪里受伤后,便退了出去,而后夜凰捧着醒酒汤到了墨纪跟前,将要喂他喝下,墨纪却忽而的一把抓了她的胳膊将那醒酒汤随手拿走放在一边,再看她时,却将腰间的荷包一扯,放进了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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