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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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以后，孙凤才再次回到C城。因为妹妹家两口子的经营不善，也由于孙凤在最难的时候选择了逃避，导致此时的超市基本已经面临倒闭。
孙凤看到超市的一切，到了晚上，和妹妹孙花坐在的桌子的对立面。侄女在收银台收银，而妹夫则拿了把凳子坐在了超市门口。嘴上不干不净的喊着：“都别进来买东西！什么都不卖！”而刚刚买了东西出来的人，他选择站起身来，抢过东西狠狠的摔在地上。超市门口都是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群众。
“姐，我要撤资，你把我当时带进来的3万块钱给我吧。”孙花先开了口。
孙凤看着眼前这个吸血鬼，强装冷静的说道：“我走的时候，货架上还都是货，你带进来的3万块钱，也没有全部进货，虽然一时半会儿超市救不活，但是只要卖出去的货款再进货，也能周转过来，现在呢？货架空了，账本上还都是负的。钱呢？”
孙花冷笑道：“姐，你欠了那么多钱，信了个师傅你就走了，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我不得给你收拾啊？这超市房租不用交啊？水电不用付吗？你的女儿不花钱啊？”
此时的孙凤已经坐不住了，大声道：“你少给我来这套，超市的房租是2年付的，到现在还两个月的租期呢！我的女儿要花钱更是可笑！一回来萍萍就跟我说了，我女儿来要饭费，你们不给，反而把她扔了出去！水费电费能把这个超市的货都卖空了吗！？让我看就是卖货的钱让你那个好吃懒做的老公拿去花了！你在我这儿摆可怜相给谁看！”
孙花心想反正也走到这一步了，不如直接撕破脸皮：“我就这么告诉你吧。就算钱让我老公拿去花了又怎么样？我们拿着3万元进来是投资，难道还能一点儿分红不拿吗？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呢？走了半年，在外面潇洒。今天我也不跟你说了，明天我们就买车票回家，欠我们的3万块钱，你想办法还了！不然我就找哥哥去做主！”
说完这段话，孙花摔门出去了。孙凤还留在原地。萍萍随后走了进来：“小姨两口子可真不是个东西，这半年你没在，小姨夫在外面找了个女人，小姨知道了，就找了个男人气小姨夫，两个人赛着不是东西，这半年文文的饭费从来没给交过，两个人拿着钱上外面花天酒地。文文每次来都是灰头土脸的走，我问了问文文前几个月的饭费不是文文的张妈妈给的，就是文文去找她那个爹要的，每次去还得挨顿骂。”
孙凤手肘架在桌子上扶着头，听着萍萍骂着，心想：这超市算是完了，C城是没法呆了，只能回老家的工厂里给人打工把欠的债先给还上。自己虽然不在这里了，但好在文文是住宿，去找于盛浅虽然会挨骂，要点儿饭钱应该还是能要出来的，看在斌斌的面子上也应该能要出来的。自己真的是累了，这一屁股债，这里真的待不下去了。
此时的萍萍还在细数着孙花两口子的种种恶行，孙凤开了口：“萍萍，再找份工作吧，我这里你呆着也是没钱赚的，姨准备回老家了。”
“那文文怎么办？”
“她还有她爸呢。”
萍萍还想说着什么，孙凤站起身来离开了。看着孙凤离开的背影，萍萍也不知道未来如何是好了。得去找趟文文才行。
在张妈妈家的文文刚吃过晚饭，正在刷碗，张家的爸爸妈妈都出去遛弯了。突然听见了敲门声，文文擦了擦手，问道：“谁啊？”
“文文，快开门，是我，萍萍。”
听到自报家门的是表姐，文文忙去开了门，5月份的天C城，哪里至于出这么多汗：“你怎么来了？怎么了？”
“二姨她回来了，她要回老家了，快跟我走，回去问问。”
听表姐说完，文文赶紧进屋，把事情跟张家哥哥交代了一下，换了鞋就跟萍萍回孙凤家。
进了门，孙凤正在收拾东西。见文文进了门，孙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文文，缓缓的开了口：“文文，妈妈要离开了，这里的生意是做不下去了，想到你，妈妈总是有些愧疚，但好在，还不到两个月你初中就毕业了。去于盛浅那边住吧，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总不会真的不管你的。不高兴了就去你张妈妈家住，她总是把你当亲女儿对待的。还有......”
没等孙凤说完，文文就转身离开了。不管萍萍追出来在她身后喊她，她一个人走着，后来变成自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未来什么样文文不知道，她也总是自己一个人，高中已经找好了，是个职高，可以住宿，住宿费便宜不少，只用上两年就可以去实习挣钱自立了。能怎么办，只能回去求于盛浅帮帮自己，让自己把高中的两年念完。现在能去哪儿呢？去一趟于盛浅那里，把事情跟斌斌说说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文文走到了于盛浅的工厂门口，他们住在工厂后面的砖房里，文文绕过工厂，走到一处砖房停下，这是一排有6个房间的砖房：第一个房间比较大，被分为了三个空间，第一个空间是客厅，客厅的左边是厨房，客厅的右边是于盛浅和他现在的老婆刘海芳住的房间；第二个房间是工厂的一个干了几年的工人的房间，因为她的女儿借助在这里，偶尔老公也会来，所以刘海芳安排他们住在这个房间；第三个房间是斌斌的。第四个房间是女生宿舍。第五个房间是男生宿舍。第6个房间算是个储物间。
文文看第三个房间亮着灯，走了进去。斌斌正坐在电脑前玩着游戏，看自己的妹妹来了，斌斌先是一惊，然后停下了手里的游戏，转过头来看着文文。文文在旁边的沙发坐下。说道：“妈要回老家了。我没地方去了，看能不能在这儿住下。”
“我知道，刚才老妈给我打电话说了，超市没了，妈在这儿没法生活，你别怪她，来这儿住吧，我跟老爸说过了，他同意了，你就先住女生宿舍吧，现在没有空的房间。”
文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抠着自己的左手上的倒刺。斌斌接着说道：“我这儿有个头两天换下来的手机你先用着吧，这样也好找到你，不能每次都等你来找我。”斌斌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手机递过去。文文接过手机，还是没有开口。斌斌也跟着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文文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10点多了。回张妈妈家也不方便了，说道：“今天晚上我能住这儿吗？”
“可以，宿舍应该还没给你铺被子什么的，你晚上住我这儿，我晚上不睡了，玩电脑。”
文文点了点头，衣服也没有换，就躺在了床上。时间一点点的走，文文依然没有困意，斌斌知道妹妹没有睡，她在偷偷哭。没一会儿，文文小声说着：“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同样的父母，但真的不一样。他们离婚前，你在他们身边，我在别人家寄养。我到9岁因为没有户口被送到外地上学，我想张爸爸，张妈妈，多少个日夜我哭着睡哭着醒，没人知道。你出生就有户口，从你出生你就是个人，我呢？到了12岁才有了自己的户口，在这之前多少次学校要户口本复印件，我都吓坏了。我怕极了，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怕我没书念了。老妈和于盛浅离婚后，你跟在于盛浅身边，我被他轰走，呵。好不容易上初中了，住宿费一年要6千，一年1万8，你爸拿我骗了老妈3万块钱，就给交了一年的住宿费，第三年该交住宿费了，老妈没钱，跑去学校，当着校长、教务处主任、班主任的面，说她有多难，说于盛浅多不是东西，把这点儿家丑全盘托出。最后，校长只说了句，没钱交住宿费，是可以转走读的。我在那里，像个小丑，找个地缝我就能进去。我在学校从不提家，因为我没有，只要避开这个话题我和其他同学都一样，我那么小心，被老妈为了解气说出去给人听，从那天开始，所有老师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连校长都会说‘哦哦，于文文，我知道她，我知道她。’呵。我上了3年初中，还要这里住两天，那里住两天，要个饭费，被小姨夫扔出来，被你爸骂出去。你呢？要手机有手机，要电脑有电脑，要钱有钱，你不想上学了，高中毕业就跟家呆着了，以后你爸的厂子也是你的。我呢？连双新鞋都没有过！”说完这些，文文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都是土的鞋，补充道：“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我在这儿的意义是什么。我活到现在，每天都在承受些什么东西。所有老师也好，同学家长也好，见到我只会说，这孩子真懂事，真懂事，懂事？呵。如果能任性，谁想懂这些破事！”说完文文站起身来，打开门离开了。
斌斌背对着文文。他能说什么，她说的都对。
文文一个人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能去那里。就算是凌晨1点多了，C城的路灯也都开着。路上没有行人，偶尔能看到一些流浪汉在角落里蜷缩着在睡觉。抬头看看天，棕蒙蒙的，看不到别的颜色。摸了摸兜只有2块钱，她想留着到早上坐车回去。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文文真的累了，她坐在路边，哭了起来，大声的哭，整个城市好像只有她。没有人，她不用怕被人看见。她终于可以放肆哭一次。
半年以后，孙凤才再次回到C城。因为妹妹家两口子的经营不善，也由于孙凤在最难的时候选择了逃避，导致此时的超市基本已经面临倒闭。
孙凤看到超市的一切，到了晚上，和妹妹孙花坐在的桌子的对立面。侄女在收银台收银，而妹夫则拿了把凳子坐在了超市门口。嘴上不干不净的喊着：“都别进来买东西！什么都不卖！”而刚刚买了东西出来的人，他选择站起身来，抢过东西狠狠的摔在地上。超市门口都是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群众。
“姐，我要撤资，你把我当时带进来的3万块钱给我吧。”孙花先开了口。
孙凤看着眼前这个吸血鬼，强装冷静的说道：“我走的时候，货架上还都是货，你带进来的3万块钱，也没有全部进货，虽然一时半会儿超市救不活，但是只要卖出去的货款再进货，也能周转过来，现在呢？货架空了，账本上还都是负的。钱呢？”
孙花冷笑道：“姐，你欠了那么多钱，信了个师傅你就走了，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我不得给你收拾啊？这超市房租不用交啊？水电不用付吗？你的女儿不花钱啊？”
此时的孙凤已经坐不住了，大声道：“你少给我来这套，超市的房租是2年付的，到现在还两个月的租期呢！我的女儿要花钱更是可笑！一回来萍萍就跟我说了，我女儿来要饭费，你们不给，反而把她扔了出去！水费电费能把这个超市的货都卖空了吗！？让我看就是卖货的钱让你那个好吃懒做的老公拿去花了！你在我这儿摆可怜相给谁看！”
孙花心想反正也走到这一步了，不如直接撕破脸皮：“我就这么告诉你吧。就算钱让我老公拿去花了又怎么样？我们拿着3万元进来是投资，难道还能一点儿分红不拿吗？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呢？走了半年，在外面潇洒。今天我也不跟你说了，明天我们就买车票回家，欠我们的3万块钱，你想办法还了！不然我就找哥哥去做主！”
说完这段话，孙花摔门出去了。孙凤还留在原地。萍萍随后走了进来：“小姨两口子可真不是个东西，这半年你没在，小姨夫在外面找了个女人，小姨知道了，就找了个男人气小姨夫，两个人赛着不是东西，这半年文文的饭费从来没给交过，两个人拿着钱上外面花天酒地。文文每次来都是灰头土脸的走，我问了问文文前几个月的饭费不是文文的张妈妈给的，就是文文去找她那个爹要的，每次去还得挨顿骂。”
孙凤手肘架在桌子上扶着头，听着萍萍骂着，心想：这超市算是完了，C城是没法呆了，只能回老家的工厂里给人打工把欠的债先给还上。自己虽然不在这里了，但好在文文是住宿，去找于盛浅虽然会挨骂，要点儿饭钱应该还是能要出来的，看在斌斌的面子上也应该能要出来的。自己真的是累了，这一屁股债，这里真的待不下去了。
此时的萍萍还在细数着孙花两口子的种种恶行，孙凤开了口：“萍萍，再找份工作吧，我这里你呆着也是没钱赚的，姨准备回老家了。”
“那文文怎么办？”
“她还有她爸呢。”
萍萍还想说着什么，孙凤站起身来离开了。看着孙凤离开的背影，萍萍也不知道未来如何是好了。得去找趟文文才行。
在张妈妈家的文文刚吃过晚饭，正在刷碗，张家的爸爸妈妈都出去遛弯了。突然听见了敲门声，文文擦了擦手，问道：“谁啊？”
“文文，快开门，是我，萍萍。”
听到自报家门的是表姐，文文忙去开了门，5月份的天C城，哪里至于出这么多汗：“你怎么来了？怎么了？”
“二姨她回来了，她要回老家了，快跟我走，回去问问。”
听表姐说完，文文赶紧进屋，把事情跟张家哥哥交代了一下，换了鞋就跟萍萍回孙凤家。
进了门，孙凤正在收拾东西。见文文进了门，孙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文文，缓缓的开了口：“文文，妈妈要离开了，这里的生意是做不下去了，想到你，妈妈总是有些愧疚，但好在，还不到两个月你初中就毕业了。去于盛浅那边住吧，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总不会真的不管你的。不高兴了就去你张妈妈家住，她总是把你当亲女儿对待的。还有......”
没等孙凤说完，文文就转身离开了。不管萍萍追出来在她身后喊她，她一个人走着，后来变成自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未来什么样文文不知道，她也总是自己一个人，高中已经找好了，是个职高，可以住宿，住宿费便宜不少，只用上两年就可以去实习挣钱自立了。能怎么办，只能回去求于盛浅帮帮自己，让自己把高中的两年念完。现在能去哪儿呢？去一趟于盛浅那里，把事情跟斌斌说说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文文走到了于盛浅的工厂门口，他们住在工厂后面的砖房里，文文绕过工厂，走到一处砖房停下，这是一排有6个房间的砖房：第一个房间比较大，被分为了三个空间，第一个空间是客厅，客厅的左边是厨房，客厅的右边是于盛浅和他现在的老婆刘海芳住的房间；第二个房间是工厂的一个干了几年的工人的房间，因为她的女儿借助在这里，偶尔老公也会来，所以刘海芳安排他们住在这个房间；第三个房间是斌斌的。第四个房间是女生宿舍。第五个房间是男生宿舍。第6个房间算是个储物间。
文文看第三个房间亮着灯，走了进去。斌斌正坐在电脑前玩着游戏，看自己的妹妹来了，斌斌先是一惊，然后停下了手里的游戏，转过头来看着文文。文文在旁边的沙发坐下。说道：“妈要回老家了。我没地方去了，看能不能在这儿住下。”
“我知道，刚才老妈给我打电话说了，超市没了，妈在这儿没法生活，你别怪她，来这儿住吧，我跟老爸说过了，他同意了，你就先住女生宿舍吧，现在没有空的房间。”
文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抠着自己的左手上的倒刺。斌斌接着说道：“我这儿有个头两天换下来的手机你先用着吧，这样也好找到你，不能每次都等你来找我。”斌斌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手机递过去。文文接过手机，还是没有开口。斌斌也跟着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文文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10点多了。回张妈妈家也不方便了，说道：“今天晚上我能住这儿吗？”
“可以，宿舍应该还没给你铺被子什么的，你晚上住我这儿，我晚上不睡了，玩电脑。”
文文点了点头，衣服也没有换，就躺在了床上。时间一点点的走，文文依然没有困意，斌斌知道妹妹没有睡，她在偷偷哭。没一会儿，文文小声说着：“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同样的父母，但真的不一样。他们离婚前，你在他们身边，我在别人家寄养。我到9岁因为没有户口被送到外地上学，我想张爸爸，张妈妈，多少个日夜我哭着睡哭着醒，没人知道。你出生就有户口，从你出生你就是个人，我呢？到了12岁才有了自己的户口，在这之前多少次学校要户口本复印件，我都吓坏了。我怕极了，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怕我没书念了。老妈和于盛浅离婚后，你跟在于盛浅身边，我被他轰走，呵。好不容易上初中了，住宿费一年要6千，一年1万8，你爸拿我骗了老妈3万块钱，就给交了一年的住宿费，第三年该交住宿费了，老妈没钱，跑去学校，当着校长、教务处主任、班主任的面，说她有多难，说于盛浅多不是东西，把这点儿家丑全盘托出。最后，校长只说了句，没钱交住宿费，是可以转走读的。我在那里，像个小丑，找个地缝我就能进去。我在学校从不提家，因为我没有，只要避开这个话题我和其他同学都一样，我那么小心，被老妈为了解气说出去给人听，从那天开始，所有老师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连校长都会说‘哦哦，于文文，我知道她，我知道她。’呵。我上了3年初中，还要这里住两天，那里住两天，要个饭费，被小姨夫扔出来，被你爸骂出去。你呢？要手机有手机，要电脑有电脑，要钱有钱，你不想上学了，高中毕业就跟家呆着了，以后你爸的厂子也是你的。我呢？连双新鞋都没有过！”说完这些，文文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都是土的鞋，补充道：“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我在这儿的意义是什么。我活到现在，每天都在承受些什么东西。所有老师也好，同学家长也好，见到我只会说，这孩子真懂事，真懂事，懂事？呵。如果能任性，谁想懂这些破事！”说完文文站起身来，打开门离开了。
斌斌背对着文文。他能说什么，她说的都对。
文文一个人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能去那里。就算是凌晨1点多了，C城的路灯也都开着。路上没有行人，偶尔能看到一些流浪汉在角落里蜷缩着在睡觉。抬头看看天，棕蒙蒙的，看不到别的颜色。摸了摸兜只有2块钱，她想留着到早上坐车回去。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文文真的累了，她坐在路边，哭了起来，大声的哭，整个城市好像只有她。没有人，她不用怕被人看见。她终于可以放肆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