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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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母终于喊出来了:“孙子是我水家的, 谁也别想抢了去!”

    张氏凤姐齐齐翘起嘴角。

    张舅母跟三姑奶奶相视一笑, 互相提醒,该我们上场了。

    三姑奶奶微微点头,打起头阵, 她搀扶母亲回坐:“您别激动,坐下说话, 亲家太太说了,孩子生下来姓水, 没人跟您争抢。只是把弟妹接回家去......”

    这话听着劝慰, 实则在水母受伤自尊心上撒盐。

    水母心头恼恨,大力把三女儿一推:“不成,我说了不成就不成, 我水家又没死绝了, 我的大孙子凭什么生在别人家里?天下没这个道理?他贾府的孙子怎么声道王家去?”

    凤姐正是王家姑娘,闻言一嗤:“亲家太太这话说得, 我这孩子刚上身, 婆婆就把太医手生媳妇定下了,好吃好喝好看待,请了说书先生小戏子回家来消遣,又没□□丫头忘我屋头赛,又没横加咒骂, 罚跪撒泼,我一天到黑笑口常开舒舒服服,我做什么回娘家?我好好的日子作兴做什么?又不是犯贱呢?”

    凤姐这话指桑骂槐的狠了些, 三姑奶奶有些挂不住:“亲家嫂嫂,我母亲也是一时糊涂,您这话......”

    凤姐忙把自己脸颊一掐:“瞧我,平日说笑惯了,今日出了丑,失了体统了,这话说得我自个,她姑姑千万别多心啊。谁又不是疯子傻子,做这个事情呢?”

    张氏听着凤姐道着歉还在张口闭口埋汰人,不由一笑:“疯丫头,舅太太姑奶奶面前也不收敛些,老太太三天不骂你,你就疯涨起来了,回来给我坐下,还是这般快嘴快舌,你当别人都跟老太太似的,喜欢你这个泼皮辣子呢。”

    凤姐乐颠颠给张舅母三姑奶奶福身赔小心,又蹭回去站在张氏身边絮叨:“太太您饶了我吧,千万别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又该骂我了,太太您看在我快做婆婆的人了,给我留给面子吧。”

    张氏抿嘴一笑:“知道就好!”

    婆媳间一个撒娇,一个宠溺,婆媳拈熟的打趣说笑,自自然然扯出老太太慈爱,一看就是祖孙婆媳三代和睦友爱,平日间闹惯得,那情景堪比母女情分,只把张舅母三姑奶奶看的目瞪口呆。

    水母瞅着她们婆媳一唱一和,唱做俱佳,显得他婆媳多和睦,自己这里油镬煎熬,不由暗暗咬紧嘴唇,只觉得忒扎眼睛,戳心窝子。

    三姑奶奶看着母亲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不由暗哂,再次搀扶母亲回坐:“您有理说理,有理不在声高,坐下再说吧。”

    张舅母一看火候熬得差不多了,一笑道:“三侄女这话很是,有理说理,有错认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姐姐,您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水母心里很后悔,好好媳妇得罪了,好好日子被闹成这个样子,却是嘴硬:“我,我有什么错?”

    张氏一见她这个油盐不进样子,忙摆手:“亲家太太有什么错呢?没错!”

    凤姐马上跟风逼迫:“舅母这话说差了,我们不是来纠错,我们是来接姑奶奶家去调养一段时日,姑奶奶这个样子看着.....”

    凤姐言罢一叹,张氏马上抹抹眼角:“唉,都是我们迎丫头没福气,没经过事儿,多大点事情,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不就是恶逆指控么?统领衙门又不是阎罗殿,走一遭儿说清楚就是了,何须要这般忧心忡忡,弄的这般差点一尸两命境地呢?”

    凤姐幽幽再叹气:“迎妹妹就是心肠太实在了,太糍糯,上次跟我说起来一个什么桩头,竟然敢把庄子上头出息贪污一半自己享乐,日子过得比主子还阔绰,我就说了,那我叔叔帖子,把那人往都察院一送,一顿板子,发配黑山头去垦荒得了,她偏生捂住,说是什么几辈子交情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舍财免灾了。”凤姐说着向着张舅母拍拍手:“你说说,这种吃里扒外奴才谁家容得呢?也就我们迎妹妹好性儿。恕了她们。人家不领情,偏生还要理直气壮回来报仇来了,唉,这一会是我们舅太太来得快,又有两个妯娌眼睛亮,否则,别说孙子,就是母子,也不知道哪里寻去了。”

    “唉,人心不古啊!”

    张氏收住的泪水又被凤姐找出来了,板了脸训斥道:“我们接人就说接人,杂七杂八做什么?”回头欠起身子拉住张舅母手:“嫂嫂,当日您是宝山,今日,您可得为迎丫头说句话,让我接了家去,好歹抱住他们母子们性命再说,搁着她们母子门在这屋里,我实在不放心。”

    张舅母点头:“这话我的受着。”说着回头看着水母:“姐姐,我觉得我们姑妹子这话很是道理,你也不要想不通,我保证她好好接回去,好好给您送回来,可好?”

    水母万年不变就一招:“不成!”

    张舅母一嗤:“不成?你留着媳妇做什么呢?你那样忤逆帽子戴在媳妇头上,搁我,我也早就跑了,还等着你还第二回呢?”

    水母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眸里蓄满暴虐狂躁,口气冲的很:“我说了,我是一时心急,妹妹纠缠这些陈芝麻有什么意思呢?”

    张舅母故意把头一偏:“你攥着拳头做什么?难不成想打我?”

    水母恼恨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哭笑不得:“妹妹,你不要胡缠蛮搅冤枉人,我打自己也不会打你呀。”

    张舅母拍拍胸口:“这就好,我信你!可是,好好的媳妇被你逼得病危,人家娘家来接你又不放,你倒低想怎么样?”

    水母唬得站起身子,因为气愤,手指有些颤栗,她指着张舅母:“你,你,你,你不要以为我奈何不得你,就胡说八道,我几时逼迫媳妇来着?这是我媳妇孙子,我好好的分派人伺候着还来不及呢?我逼迫她做什么,我又不疯癫?”

    三姑奶奶单刀直入:“母亲既然这般思虑,为何又要将有孕弟妹逼得又磕又跪?”

    水母见话又绕回去了,又急又气又怄:“我说了,是误会,是意外,我若知道媳妇怀了孩子,我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惊动她呢?你们怎么不相信我,难道真要我死了才能一证清白吗?”

    三姑奶奶吓得一跳,慌忙拉住母亲:“母亲,你说的什么话嘛,我还不是为了家宅平安,我错了还不成吗?您别激动!”

    张舅母哂笑:“你女儿说了什么呢?我们说了什么呢?我们不过问问,你就受不得了?你那日那样的恶名栽倒迎丫头头上,她是什么滋味儿?你到如今还不醒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嘛?”

    水母听闻这话,神情黯然:“你知道的,我是急脾气,那日听了一些话,知道媳妇怂恿哥儿上战场去,我就急昏了头了,气头上说的话......”

    张氏忽然接话:“听了一些话?亲家太太能告诉我们听了什么话,听了谁的话么?”

    水母顿时语塞。

    三姑奶奶蹙眉:“难道又是云霞姑侄?”

    水母张煌抬头,面色讪讪:“她们也是为了你弟弟担心,她们是好心。”

    水三姐顿足:“大姐姐好容易把云英请出去了,你又找他们回来做什么?云英若是安分,没有一丁点破绽,一起长大情分,弟弟会厌恶她么?大姐会这般不遗余力收拾他么?您怎么不好生想想呢?”

    水母愕然:“她们做了什么啦?”

    当着张舅母跟张氏婆媳,水三姐有些难堪,咬牙不语。

    琪大嫂子压低声音道:“这事儿我倒听说了,说是云英那个小蹄子几次送去书房的汤水有问题,幸亏九弟机敏,也是婶子您管得紧,九弟没有坏脾气,这才没着道儿,时候请了大姑奶奶,为的是大家全个面子,毕竟一辈子交情了。”

    张舅母张氏凤姐们虽然早就察觉,却是齐齐愕然盯上水母。

    水母一是惊愕万分:“三丫头?老大家里,你可不要胡说?”

    琪大嫂子想起绣橘请托,起身圈圈一俯身:“婶娘既然不信,我说的话要负责人,就请婶娘传了之前在云英跟前服饰小杏花来问问,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水母黑风扫脸:“自然要问,来人。”

    秋儿机灵出头,接下差事:“婢子去传。”

    外头值夜婆子也是来得巧,两人合力拧着一个丫头进屋,大力掼在地上:“这个丫头方才在外面鬼鬼祟祟,见了我们撒腿就跑,我们原要关起来天明了回奶奶太太,听到这位姑娘传人,正是这个鬼丫头,就给送了来。”

    水母定睛一看,地下哭得眼泪哗哗正是杏花,顿时恼了:“呢你夜半三更不睡觉,跑到外面做什么,游魂啊?”

    杏花哭哭啼啼:“太太容禀,婢子不是有意,婢子起夜,睡迷糊了。”

    琪大嫂子冷笑:“我倒不知道,婶娘无头几时穷的这般了,姑娘房里连个恭桶也置办不起了?”

    五嫂子也插嘴:“是真是假,一查便知,来人啊,去杏花房里瞧瞧,有恭桶没有?”

    水三姑奶奶狠狠言道:“若是产清了说谎,打四十板子,全家发卖了。”

    杏花这会子吓着了,碰碰磕头:“我说,我说,求太太们奶奶们不要发卖我们全家,我奶奶上了年纪,我弟弟还小,我也是听命行事,没有干坏事啊。求求您们,求求你们啊......”

    水母一拍桌子:“嚎什么,你娘老子又没死!”

    张舅母嫌他说话晦气,一摆手:“带我问她。”回头盯着小丫头:“你好好说,果然没有什么错处,我不仅不卖你,还要奖赏你。”

    杏花泪眼花花:“婢子说,婢子都说给您们,婢子不要赏赐,只求姨太太做主,不要发卖我全家。”

    得到水母张舅母保证,杏花儿抽抽噎噎讲述起来。原来之前云英小姐因为去给大爷送吃食,招了大爷埋怨,后来,云英不敢去前院了,每日命令杏花到前院打听水衍动静,仔细探听水衍那一日会在老太太房里留饭。

    凤姐催促道:“说重点。”

    杏花点头:“大爷在太太屋里留饭,表姑娘就会亲自下厨替大爷做菜。每次都不少芹菜豆干,凉拌黑木耳,鱼翅,竹笋,红罗卜,冬瓜汤这些菜色。婢子以为姑娘是为了讨好大爷,还建议姑娘多想几道新鲜菜色出来,可是姑娘不听,翻来覆去制作这几道,说大爷喜欢这几道菜色。”

    水母劈手一耳光:“你好大胆子,竟敢监视主子?来人,拖下去打死!”

    杏花忙磕头:“婢子再也不敢了,太太饶命!”

    张舅母摆手:“要打要罚,也等他说完了斟酌,你这个爆碳性子,一辈子就不能改改?”

    凤姐冷笑:“真该打死,打死了就死无对证了不是?”

    三姑奶奶忍气吞声:“我娘并无此意,亲家舅母别误会。”回头喝令杏花:“快点说,捡重点。再要哭哭啼啼,索性一顿板子打死算了。”

    杏花忍住眼泪,再不敢抽泣:“是是是。每晚若是大爷在太太房里陪着说话,姑娘还会吩咐婢子给大爷炮制,莲心茶。因为莲心茶苦,又亲手做了菱角粉糊糊,让婢子一并送了去。”

    杏花是个衷心的,之前一直为了云英不值,觉得水衍不领情,还要横挑鼻子竖挑眼。熟料这回云霞来了,杏花才知道闯了大祸了。那一日,迎春晕厥,杏花因为云英出嫁到了水母房里当差,月姨娘回家又跟了月姨娘服饰,间接又成了云霞丫头。

    前些日子太太水母替吩咐替迎春熬了保胎药,见杏花一向老实,吩咐杏花子送去,路上却被云霞拦阻了。

    凤姐闻言眼眸顿时犀利起来:“拦住了?”

    张氏怒目:“你做了什么?”

    杏花忙摆手:“没有没有,不是婢子,是表姑娘,他把奶奶保胎药倒掉一般,加进了井水......”

    凤姐气愤愤就是一巴掌:“什么?你把给你们奶奶喝了?”

    杏花痛哭流涕:“婢子本不敢送。可是云霞姑娘威胁婢子,婢子也是没办法啊,奶奶,太太,您们饶了我吧,婢子真是无辜的。”

    张氏眼泪下来了:“我可怜丫头,怪得病了,就是好人喝了井水也要闹肚子,何况是个双身子。”

    婆媳们听不下去,两人搀扶去了迎春闺房。

    水母此刻比任何人都要愤怒,手脚直发抖:“快去,快去,把月姨娘姑侄两个加了来。把这丫头全家捆起来。”

    杏花吓得满地磕头哭号。

    面对张舅母黑云压顶,杏花不知死活讨价还价,水三姑奶奶怒不可遏,头上金簪子把杏花嘴巴一戳:“嚎什么?快说,她如何威胁你做这事儿?否则,把你全家杖毙!”

    杏花再次磕头,痛苦嚎啕:“她说婢子只有听从吩咐才有活路,因为之前那些菜都是有害的,据说男人吃多了不生孩子。她说婢子若不跟他配合,就去告诉太太,说之前那些菜都是婢子主意,要害大爷与奶奶。”

    “后来婢子实在害怕,几次打翻了汤药,她又安慰婢子,说是井水放进去不过喝了拉拉肚子,并不会怎么样。她不过是替她姐姐出出气罢了,并不会害人性命。后来婢子见大奶奶喝了果然没事儿,这才放了心。”

    “熟料这回奶奶病的那样厉害,婢子这才害怕了。我来偷观察动静,并不是要害人来的,我希望奶奶平安无事,太太明鉴啊......”

    水母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吩咐琪大嫂子:“给我捆起来,捆起来。”

    这事儿本不与琪大嫂子动手,水母吩咐有是一回事儿了。挥手让人捆起杏花,免得她嚎啕心烦。

    少时,月姨娘姑侄战战兢兢被提留来了。

    月姨娘扑到水母跟前喊冤:“太太救命,这些疯婆子进门就踹人,把我们姑侄当做猪狗不如啊。”

    水母眼神纠结痛苦又狠戾,落在月姨娘眼里就跟淬了毒似的,顿时慌了:“太太啊?”

    水母闭目,一行清泪滑落,水母不看云霞,死盯着月姨娘:“你说,你只告诉我两宗,知不知道云英下药?知不知道云霞换药?”

    云霞顿时面色灰败:“冤枉啊?”

    水母劈手一个耳光:“闭嘴,堵起来!”

    月姨娘搂抱云霞不许人碰,撕心裂肺苦求水母。因为月姨娘特殊身份,两个婆子瞅着水母,不敢下死手。

    水母咬牙,手指直戳云霞眼窝子:“你问问她,她干什么?你问问她,大奶奶如何病的。她说的清楚,我就饶她。说不清楚,我也就不得她。”

    月姨娘心肝乱颤,抚摸浑身哆嗦云霞:“告诉姑妈,你干了什么?太太问的什么?”

    云霞浑身乱抖索:“姑妈,我怕,我要回家,我们回家吧,姑妈?”不等月姨娘答话,起身往外就冲。被执事婆子反拧胳膊提留回来了。

    张舅母示意拔掉杏花嘴里的抹布,杏花张嘴就嚎:“表姑娘救命啊,婢子从事听从你啊,你说井水吃了没事啊,大奶奶却病了,太太要打死我啊,表姑娘,您救命啊?”

    水母盯着月姨娘:“听见没有?你说,你知道不知道?”

    月姨娘惊呆了,他希望迎春不要怀孕,不要生儿子,为了给云霞腾时间,腾地方,也知道云英云霞喜欢水衍。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云英当初不肯嫁人,水衍又看不上她,她已经很难看,很丢面子。所以这次带了云霞回来找面子。可是,她的却不知道云英云霞做了什么下作手段。

    她见一辈子知音人也怀疑自己,月姨娘心都碎了,碰碰乱磕头:“我发誓,若是知道,或是参与,叫我不得好死,灰飞烟灭。”

    水母泄了气似的跌坐在雕花椅上:“我信你。你起来,收起东西,即刻离府。从此,我们只当不认识了。”

    月姨娘心如刀绞,却是磕头辞别:“太太,您保重,月眉告辞。”言罢搀扶云霞:“我们走!”

    张舅母眼神一冷。

    水母声音冷冽:“云霞不能走。”

    云霞顿时瘫了,爬着抱住月姨娘:“姑妈救我。”

    云霞月姨娘顿时魂飞魄散:“太太,云霞还是孩子,他不懂事,求您看在咱们主仆一辈子交情上头,留她一命。婢子回家天天烧香磕头,给大奶奶祈福,保佑大奶奶百子千孙啊。”

    张舅母这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她近日来只是要逼着水母地下高贵头,从此婆媳和睦,一家子和和美美。不想竟然出了这个事情。张舅母还真是不知道如何拿捏了。

    水母有心放过,却怕贾府两婆媳不依不饶。

    三姑奶奶恨不得云霞这个搅家精死了才好解恨,好好一家子,被她搅扰成这个样子。任凭月姨娘苦求,她黑着一张脸不做声。今日这事儿,除非苦主迎春发话,否则,这个云霞难以脱身。月姨娘很快想清楚这事儿,转而爬行出了东厢,归在院子里磕头:“大奶奶您福大量大,您饶了我们蝼蚁之命吧。”

    水母也不阻拦,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却说张氏婆媳哭着进房,却见迎春已经醒了,主仆们悄悄说话。

    张氏大喜,忘了哭泣:“我的儿,你可是清醒了。”

    迎春虚弱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这个丫头,不许我醒来。”说话间指指晴雯。

    晴雯忙着跪下了:“太太赎罪。”回头跟迎春扁嘴:“姑娘,您不义气啊!”

    凤姐已经明白了,把手上一枚金镶玉戒指脱下戴在晴雯手上:“好丫头,做得好。”

    张氏听着外面月姨娘哭喊,咬牙一啐:“下作东西,也有脸。”抚摸着迎春直心疼:“怎么这般狠毒呢,竟然把井水参合药里面。”

    晴雯皱鼻子嘻嘻笑:“其实,姑娘并未喝那汤药,我们岂能上她的当。”

    凤姐笑:“这怎么说,怎么有病了?”

    迎春摇头:“我是着急,憋屈,又想着大爷跟珏儿,唉。”

    张氏握住迎春手:“这就好,这就好,果然被这些下作东西算计,真是呕死了。”

    外面月姨娘声音一阵阵传来,听着迎春之毛躁:“晴雯,你去告诉她们,把云霞,把云霞赶出去,两家从此断绝往来,警告她们不许进京,否则,决不轻饶。”

    凤姐叹息:“迎妹妹太好性儿,叫我,就把他们一顿板子,扒光衣服,赶出去讨饭。”

    迎春微笑抚上腰腹:“权当给哥儿姐儿积德了,我在菩萨面前发过誓言,这一辈子,要积德行善。”

    晴雯盈盈福身:“二奶奶别担心,看我去替姑娘报仇。”

    迎春忙道:“别伤她们性命。”

    晴雯一嗤:“我怕脏手呢!”

    这边迎春劝慰张氏:“娘亲,我婆婆那里也够了,想来这些日子里子面子都臭了,教训也够了,撵了云霞姑侄,应该再不会任意妄为了。”

    凤姐瞪眼,想说必要水母赔情才成,想起张氏也是婆婆,这才闭了嘴巴。

    张氏略略思忖,点头道:“我不再逼她,一切听你舅母安排。可成?”

    抬眸看着凤姐:“你去告诉舅母去。”

    凤姐出得门来,添油加醋,把一切都说成是迎春意思。说是迎春醒了,第一件事情请求张氏不要为难婆婆。只要婆婆日后一心一意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又说迎春说了,知道水母跟月姨娘情分,看在水母面上饶恕月姨娘姑侄,唯一要求,两家必须就此断绝。

    张舅母指指水母,直摇头:“你说说,你说说,这样媳妇,哪里找去?”

    水母羞惭交加,却是追问:“媳妇还家去不?”

    凤姐顿时一叹:“真是女生外向啊,迎妹妹说了,相信婆婆,就在家中安胎。”

    水母闻言泪水瞬间肆意,张舅母水三姑奶奶双双劝慰也理睬。

    凤姐琪大嫂子们吓得不轻,只怕这下子高兴了傻了,那样子迎春可有罪受了。两人拉拉水三姑奶奶,把这个意思说了。五嫂子出主意说,要不用簪子扎人中吧,或者就醒了?

    四个正在悄悄计较,张舅母却是苦口婆心劝慰水母,水母忽然大手掌一抹泪水,唬得起身蹬蹬蹬蹬出了西厢。张舅母唬了一跳,忙着追赶询问:“姐姐这是做什么去?告诉孩子们一声,让孩子去。”

    却是水母径直到了迎春上房,叶儿忙着掀帘子:“太太来了!”

    张氏跟迎春相对愕然,这是做什么来了?一直死挺倔强了不得?

    水母三步两步到了迎春床前,弯腰拉住迎春:“媳妇,婆婆做错了,婆婆糊涂,差点害了我的贤惠媳妇,害了自己孙子。我做下这等大错,给你跪下也是该当!”

    这话吓煞人,迎春忙摆手:“别别别,您......”

    张氏惊愕不已,死死拽住水母,婆婆跪了媳妇还了得?

    水母对着张氏一笑:“亲家安心,我再是糊涂,也不会置媳妇于不孝,我不会做糊涂事。”说这话,泪水哗哗的:“媳妇,那可愿意原谅婆婆一回,今后我们做一对母女亲人,可好呢?”

    迎春惊愕抬眸,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哪个倔强如牛的婆婆?

    水母面色羞红,怯怯松了手:“媳妇不乐意,也是该当,我......”

    迎春岂会放弃这样机会?忙着拉住水母,连连点头,泪水肆意奔流:“愿意,愿意,媳妇愿意,之前媳妇也有不是,媳妇那天太过倔强,不肯好好说话,婆婆不要跟媳妇一般见识,看在大爷,原谅媳妇一回。”

    水母摇头:“媳妇快别这般,都是婆婆听信小人挑唆,差点害了哥儿害了你,害了我的大孙子。你快别这样说,再要如此,就是不原谅婆婆。要羞死婆婆!”

    迎春含泪微笑:“好好好,婆婆您别哭,我们都不说了,可好?”

    水母点头,正跟哪儿扯起袖子抹泪。张舅母哈哈哈大笑揭了帘子进屋来了。

    “我就说了,我这个姐姐性子鲁莽直率些,认识不错的,小姑子,现在相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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