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今夜无人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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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凤仪宫高高的宫墙外，那一声低叹随着夜风悠悠而逝。
站在旁边的几个大太监脸部表情充满了迷茫，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皇上？”
吴王摇摇头，神色黯然，即是她的愿望，那就由她吧！
他负手转身而去，夜色里，空荡荡宫闱深处，独自而去的背影，寂寂冷清。
几个大太监你眼望我眼，怎么回事？
刚听完消息时，皇上又是错愕，又是惊喜，又是激动，又是愤怒，几乎是脚下生风地一路奔凤仪宫过来。他们紧赶慢赶，大步快跑，都没能跟上。好不容易赶到了，没见皇上冲进凤仪宫去，却是站在紧闭的宫门外发呆。
几个服侍贵妃的宫女也都安静地跪在一旁。
大家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小心地在旁边陪着，看看皇帝那奇怪的脸色，连呼吸都不觉放得更缓更轻些。
明明是天大的喜事啊，皇上的表情怎么就那么奇怪。就算是为着贵妃没第一时间把这好消息禀上来，也不至于神色如此诡异吧？
急急忙忙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在宫门前发半天呆，然后什么了不做地回头吗？
几个大太监再困惑不解，也不敢一直站在那里发呆。只能小心地跟在吴王身后离去，又忍不住频频回头望着凤仪宫那沉沉紧闭，仿佛拒绝着一切的巨大宫门。
虽说皇后娘娘一向是不见客的，但皇上不是客，他是整个皇宫的主人。他到凤仪宫的次数虽不多，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敲响了宫门，那就一定会大开宫门由宫女们迎他进去的，当然，生病的皇后娘娘身体不好，从来没有亲迎过。但无论如何，不至于让皇帝吃闭门羹的。
当然，也只有凤仪宫，才能这样慢条厮礼，等皇帝来叫门才开门相迎。换了别处，隔了老远，就有那宫女太监欢天喜地地传报进去，然后一宫主位领着全宫的人出来大礼相迎了。就算是苏贵妃那边，很少这么郑重，但远远地为皇帝传报的人，也是从来不会少的。
据说这是因为凤仪宫人手少，没安排人在宫门外守门，来客无人通报，任你是天王老子，不叫门她们也不知道。而吴王本来就不喜欢带太多随从宫人，到凤仪宫时，更是很少要太监们相伴，经常是一个人遛遛达达就到了宫门外，开国皇帝亲自伸手去拍门，甚至宫里也曾有传言说，皇上有时在凤仪宫连门都懒得拍，直接翻墙进去的事，也是干过几回的。
只这话特别影响皇帝的形象，管事的太监们悄悄都下了噤口令，耳目灵通的人心里知道就可，却是从来不说的。只是人人心都明白，满皇宫里，大概只有凤仪宫的大门是不会对皇帝主动打开的，但，皇上都在凤仪宫门口吹着冷风站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啊，那是皇上啊，皇上啊！
大太监们你眼望我眼，无声地询问着彼此。
“你说里头真不知道皇上在外面？”
“娘娘才进去不久，里头的人怕是都惊醒了，咱们外头虽没多少动静，可人也真是不少，里头哪能全不知道。”
“难道是真知道皇上在外头守着，还不赶紧开门？”
说是不知道皇帝在外头，没人相信，可要说知道，怕是又不敢相信了。
装聋作哑，大半夜地把皇帝关在门口喝西北风，这还是一位开国的圣君雄主，这事实在远远超过正常人能够理解，能够接受的程度了。
他们这些跟在吴王身边得用的太监自然都是精明人，聪明人往往自寻烦恼，脑子转转，便有几十个念头，各种矛盾，想不明白也理不清。旁边那群侍奉苏贵妃的宫女，可没这么多想法。
她们被牢牢关在宫门外，心慌意乱，不得不派人去找皇帝禀报这件大事，等皇帝来了，原以为有了主心骨了，谁知人家一句话也不问，就是冲着宫门发呆。
有几个大宫女自作聪明想替皇帝叫门，还让皇帝一瞪眼给吓得手脚发软跪地上了。
现在皇帝又要这么走掉，那她们该怎么办，继续在凤仪宫外头发呆，一直等到天亮吗？可要是天亮了，娘娘还不出来，又怎么办？这件事最后的责任到底要追究到谁头上，追究到什么程度呢？
眼看宫女们急得都要哭了，走出十余步的吴王转过身子，冲她们摆摆手：“即进了凤仪宫，将来有什么事，便与你们没什么相干，你们也都省省心，回去吧，有什么事，凤仪宫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吴王的语气神情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虽是体谅了这些小人物的难处。淡淡一句宽了她们的心，却连眼角也不再多扫一下，只转身慢慢去了。
宫女们也顾不得皇帝的情绪不太好，有了这句话，便如得了免死金牌一般，人人浑身一松，仿佛在生死关头回转人间，几乎要相顾大哭一场来发泄了。
吴王没精打彩地漫步徐行，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他看着月下，自己那孤单单的身影，只觉满心萧索。
这几年来他虽然不似大臣们那么急切，但私下里，也不是没有期盼的。
一个孩子，他的骨肉，他的血脉，只要想一想，就让人激动，叫人欢喜。
自娘亲去世之后，这人间，就再没有他的血脉之亲，虽然富有天下，却是孤零零的，连一个真正的亲族也无。
而今，他终于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大的喜讯之后，却是让他丢尽颜面的现状。
他已经这样这样努力了，可是，事到临头，妞儿最信任，最想倚仗的，竟然不是他！
一个男人，若是连妻儿都保护不了，该是何等的羞辱，更何况，他还是天子。这火辣辣的一掌劈面打在脸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住这种耻辱的。
然而，气冲冲直扑凤仪宫，看着那高高厚厚的宫门，却奇异地冷静下来了。
皇宫，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一个女人，刚刚知道自己怀孕，来不及欢喜，就忙不迭去请求保护。这就是他给她的荣华富贵，百般照料！
他有什么权力怪她不信他，她不信他，只能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好，他无法让她感到安全。
她更相信萧清商又有什么不对？
那个女人，虽然古怪，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不管有多少危难，她永远都是最可靠的一个。以往发生过的一切，一次次，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抬头看看高空中，冷清清一轮寒月，吴王轻轻叹息一声。
在萧清商面前，那样良善，简单，心无城府的妞儿，却比他这个精明，能干，城府日深的皇帝成功无数倍。
最应该对萧清商怀恨的人，其实最相信她，最应该算计萧清商的人，其实最感激她。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只记恩义不记仇，就是那样坦坦荡荡地把生命把未来，把比一切还重要的孩子相交托，所以，那个冷冰冰连皇帝也不卖帐的女人，就只能选择接受，选择保护。就算无关夺夫的愧疚与补偿之心，只凭着这样全然的信任，全无杂念的心思，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拒绝。
吴王苦涩地笑笑，他千方百计费尽心机也做不到的事，妞儿却如吹口气般容易地做成了。
可是，他学不了她，他成不了她。
他不可能全然地托附，全心地信任，对于曾经的一切，他不可能没有一丝埋怨，一点不甘。
他是皇帝，他不可能不考虑朝局，外戚，权势制约，各方平衡等等问题。
不管是爱是恨，是亲近还是疏离，他都不能纯粹简单地由本心行事。
现在的他，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虚伪，越来越冷酷，越来越不择手段，但是，他也曾如妞儿一般纯粹简单，他也曾直心眼待人，热心肠历世，他是怎么一点点变成今日这个成功的，完全合格的帝王的呢。
许多许多年前，初相见，萧城里，她曾美目深注，意味深长，带着悠悠叹息之意地说：“你是个好人！”
许多年之后，她与他，隔着宫墙，隔着重门，隔着帝后之间冷如霜雪永远无法拉近的距离，她只平淡地说：“你是个好皇帝！”
天下又有几个人知道，他这个好皇帝，其实是一个奇女子一步一步教出来的。
因为她选择了他，他才变成现在的他。他选择了曾经的李旭，所以，多年之后，站在这里的，只能是吴王，也只会是吴王。
那个曾经令她无声凝视，悠悠喟叹，感慨惋惜，的李旭，已经消失在漫长的岁月里，无数的征伐中还有……那个女子全部的教导提醒下。
曾经的李旭，如果算是死了，萧清商，难道你就不是凶手吗？
凭什么，造成这一切的你，可以高高站在那里，不屑地看着现在这个，你瞧不起的皇帝。
他莫名地咬了咬牙，没有注意到，因苏贵妃所起的愤怒，烦恼，痛苦，已全数转为对萧清商的气恼。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涉及到凤仪宫，他思量一久，心思就会转到与萧清商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当中。
身后几个大太监一路小心地跟着他，终于有人提起勇气，喊了一声：“皇上！”
吴王知他们心中不安，摇摇头：“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贵妃娘娘自有皇后照应，朕也放心了，别的事明天再说吧，这一天一夜闹的，半点清闲也没有。朕累了，早点回去睡才是正经。”
大太监们低低应是，但是谁也没信。
今晚上皇上能睡着吗？
就是他们这些刚听了消息的人都没法安睡吧！
今夜无人入睡。
苏贵妃宫里，上上下下，人人守候至天明。哪怕有皇帝的话安心，也没有人能放松入睡。
今夜无人入睡。
白天时，三嫔才都下令手下人谨言慎行，不要再惹事，有什么消息用不着乱传。然而，这件事太严重了。苏贵妃手下的宫女大着胆子去找皇帝却扑了个空，只有把贵妃有孕的消息告诉吴王寝宫的太监们，请他们帮着找人。这么重大的消息，人多嘴杂这么一传。有心人一时半刻也不敢耽误，不要说三嫔，就连地位稍低，但做人成功，耳目也较灵通的一位才人，一位淑仪，半夜都被人从床上叫起来，飞快地禀报了这个消息。
今夜无人入睡。
三嫔手掌宫中大权，背景又深厚，娘家势力强大，得知这么重大的消息，心慌意乱，不甘不服之余，短时间内唯一能做的决定，就是立刻通知家里人。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宫闱里的小争斗，而是影响整个国家未来，牵涉所有权贵的大事了。
半夜派人出宫并不是容易的事，但她们正好管理皇宫，手里就有出宫令牌，就连被关禁闭的芳嫔，咬咬牙，豁出去，也还是有隐藏力量能动用的。
得到消息的权贵们，又第一时间，把情况通报给自己最信得过的盟友。
夜最深时，京城街道上，竟有许多拔点着火把赶路的人马。
整个京城，有无数拥有巨大力量的人，在黑暗的深处，被这个消息惊醒，然后，就是一夜无眠。
今夜无人入睡。
即使是凤仪宫中，不管是看门烧火的宫女，还是实际打理凤仪宫的魏君绰，甚至是萧清商和苏贵妃，都是彻夜未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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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人入睡。
苏贵妃宫里，上上下下，人人守候至天明。哪怕有皇帝的话安心，也没有人能放松入睡。
今夜无人入睡。
白天时，三嫔才都下令手下人谨言慎行，不要再惹事，有什么消息用不着乱传。然而，这件事太严重了。苏贵妃手下的宫女大着胆子去找皇帝却扑了个空，只有把贵妃有孕的消息告诉吴王寝宫的太监们，请他们帮着找人。这么重大的消息，人多嘴杂这么一传。有心人一时半刻也不敢耽误，不要说三嫔，就连地位稍低，但做人成功，耳目也较灵通的一位才人，一位淑仪，半夜都被人从床上叫起来，飞快地禀报了这个消息。
今夜无人入睡。
三嫔手掌宫中大权，背景又深厚，娘家势力强大，得知这么重大的消息，心慌意乱，不甘不服之余，短时间内唯一能做的决定，就是立刻通知家里人。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宫闱里的小争斗，而是影响整个国家未来，牵涉所有权贵的大事了。
半夜派人出宫并不是容易的事，但她们正好管理皇宫，手里就有出宫令牌，就连被关禁闭的芳嫔，咬咬牙，豁出去，也还是有隐藏力量能动用的。
得到消息的权贵们，又第一时间，把情况通报给自己最信得过的盟友。
夜最深时，京城街道上，竟有许多拔点着火把赶路的人马。
整个京城，有无数拥有巨大力量的人，在黑暗的深处，被这个消息惊醒，然后，就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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