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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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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世上的有些事好像故意和谁过不去。自从吴能当了厂长,经营状况就江河日下。已有半年没有保命钱的工人们,自然不大安分起来。总冲着吴能屁股底下的那‘半座楼’指指点点,有的嘴里还不干不净,骂骂咧咧,言里言外地指桑骂槐。

    权利虽是诱人的,但得意之余的吴能却有了几分恐惧。他害怕自己成为新刑法颁布后的第一个实验者。吴能寝食难安,芶松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怎么办呢?他和吴能商量好,去给吴能请个卦师批批八字,看是否命里该着,芶松也好重新决定自己的何去何从。

    命书如下:

    计开:已丑丙子丁酉丁未

    此造丁火双排,日元丁火属阴火,阴火忌水喜木。时值冬月,火处死地。虽时支得火来助,但不胜一阳水之克制,实为杀重身轻。明乎此,则知木虽为喜神而势小,难为我用。水为忌神而势大,正为我敌。更有年支之丑含水,三水灭火,厄运难逃。所幸水能生木,木能生火,喜神虽弱,但弱者有扶。看此造远木难求,故灾厄难免。贵多无望,福未有期,宏图难展。然,如木火有余,亦光明有望,骏业宏开。只是应秉木火之天性,礼贤下士。命宜火木,火主礼,木主仁,故命名应取火木为助。做事宜南或东南,中部亦可,切忌西往。审此格局,丁逢酉得天乙贵人及文昌两吉星,故少聪明,但忌狡黠误事。

    庶可永好差堪告慰

    吴能不学无术,不懂卦言,便求卦师破释。卦师说:若要脱厄,必要改名。口天吴属乾,乾金生水,水灭火势,更是不吉。然吴为祖上留荫,实不能改。能字三匕伴月,月为酉金,匕亦为金,原神势大,水势冲天,皆为大忌。卦师闭目沉思。

    还有什么办法可解吗?

    有倒是有,不知你依是不依。

    只要能求得吉利,怎么都行。吴能忙说。

    你亲近的人中有木姓之人吗?

    芶行吗?吴能瞅了瞅站在一旁的芶松。

    芶?行啊。芶属草木,木能生火,你若再起个襄助之名,或可免灾。

    吴能沉思片刻,心里虽不愿更名改姓,但为了自己的前程,也就顾不了许多。便说:就依卦师之言,请你赐个名吧。

    卦师略皱眉头,说:取个单名‘炁’吧。炁同气为无形之物,又有底火拱扶,火大生风,可有相得益彰之妙。和芶字相配,木火相生,义理天成。

    芶炁?狗气?不行。老仙师,这名字叫白了可不好听啊。吴能翻了翻眼皮,向卦师摆手说。

    此言差矣!人名贵贱,贱能益寿延年。没听说忠良皆短寿,王八活千年-----不,不对,这说哪儿去了,没见民间有张驴儿、李狗儿、三猪儿、四猴儿等称谓吗?再说你这名字也不能如此讲,勾有勾连招引之意,其上为草,实为连天之碧,生机盎然。清气飞升,擎天接日。人之运气贵在天地人三才相通,通则达,塞则阻。此名地天相通,人气两接,吉之又吉。

    吴能听卦师说得头头是道,自己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便付了五百块的卦礼,从此自违了生不改姓死不更名的诺言。日后有人问卦师,如果把‘芶炁’二字拆成‘草勾无火’又可作何解释?卦师一笑了之。

    第二天,吴能便登报声明,正式改名‘芶炁’,干爹姓了干儿的姓,爷俩达到了姓氏的统一。虽如此,人们并不认可,有人开玩笑说他这名字应该连起来叫‘吴能芶炁’,水火相抵,不就万事大吉了?因为人们叫习惯了,始终都叫他吴能。

    说来可怜,改了名的吴能也没能时运陡起,反而越发地时艰路险起来。

    厂子运转的艰难,导致吴能的花天酒地也没了底气。烦躁难耐时,就疯狂地往勾韦身上发泄。在这种时候,勾韦也只能忍气吞声,任他胡来。没日没夜的让两个男人轮番的折腾,再有缑佀隔三差五的凑凑热闹,真是叫勾韦难以招架。尤其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吴能近几天越发的没了人性,又是抓又是咬,整得身上伤痕累累。芶松问起,就说是受了风邪,痒的的难受自己挠的。芶松知道她在撒谎,因为一些地方是自己无法挠到的。但他并不追问,他还要给自己保留一点儿虚伪的自尊。他心疼她,毕竟是耳鬓厮磨的伴侣,他为自己的爱莫能助而恼火。他不敢得罪吴能,他知道得罪了吴能就意味着自己的一切会立马儿化为乌有,包括勾韦。他想来想去,只有恨自己那个没了人性的爹,恨自己的无能之身。

    佀儿,——缑佀听是芶松叫他,忙爽快地答应着走过来。‘佀儿,我今儿出趟差,可能晚上回不来,你奶奶身体不舒服,晚上到家里看看,拿点儿药什么的,这是钥匙。

    啊。缑佀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钥匙。心想,这小子该不是发现了我和勾韦的事吧?要捉我的奸?这叫欲擒故纵,和我玩起捉迷藏来了。不敢把吴能怎么样,这是想拿我出气。你看你个脑袋,这个王八我让你当定了!缑佀目送芶松上了车,便和车间里交代了几句,一溜小跑地去了芶松家。他要给芶松个出其不意,你让我晚上去,我现在就去,等你晚上再来堵我,一切早已得了。你那算盘是铁的,我这是金的。

    大门反锁。急不可耐的缑佀很麻利的打开了门,嗯?屋里传来乱糟糟的响动。

    你轻点儿,快擦擦汗。这是勾韦浪声浪气的声音。

    缑佀估计屋里正风急雨骤,不会注意到门的响动,便蹑手蹑脚的关好了门,几乎是没有一点儿声息的凑到那间传出响动的门前,偷眼一看,惊得他差点儿没叫出声来。那精彩的场面,简直就是两条缠绕在一起的章鱼,伴着很难用刀来米谱出的音调。只见吴能拱起身来,将头埋进了勾韦的下处,象只拱食的猪。

    缑佀受不了这种强烈的刺激,一股刻骨铭心的醋意直撞脑门。男人所特有的本能使他难以容忍,他要杀了他,杀死这个没了人性的畜生!本来应属于自己的那块领地怎容别人霸占?由于每次时间的紧促与神经的高度紧张和兴奋,他并没有注意到勾韦那些敏感部位的抓痕。他现在看清楚了,分明就是动物世界里黑熊爪痕的特写。一个弱女子何以能够承受如此的残暴?他似生怜悯之心,可怜这个屈从于强权的花季女人。他虽在勾韦身上也有过变态的发泄,但留给勾韦的是无以言状的享受与欢乐。他注意过勾韦扭动的身躯和五官移位的表情,那种难画难描的凄美,也许就是印象派大师们热衷捕捉的宝贵镜头。缑佀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能力,每次疾风暴雨之后,都能从勾韦的眼神里发现一种渴望与不满足。难道只有象吴能这样才是理想的方式?老奸巨猾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合适,应该说这老家伙经得多见得广。他收回环顾寻找武器的眼睛,重新定格在那个说不上精彩但还算激情的画面上。他在反省自己,不知为什么,此刻的他又莫名其妙地对吴能佩服起来,看来女人活该就是这样的角色。怪不得都说吴能的老婆每次来都爹死娘死的叫个通宵。不知不觉,缑佀自己也心旌摇荡了,全身的肌肉紧巴巴地朝两腿间集合,可能是神经的一时痉挛,身体蓦地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女人心难测,深不见底,尤其对于那些游离于权力与金钱之间的女人更是如此。勾韦的聪明就在于她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没有围城的围城。虽然当初她并不知道芶松的底细,但依芶松的品格,她早已将他归类为势利小人。她不择手段地将自己加以完善和补充,当然不是为了芶松。她清楚地知道黄金时段的短促,她要利用芶松营造一个人生旅程中的小小驿站,而芶松不过是这个驿站的伙计或杂工。她庆幸碰上了好色的吴能,她要在他身上得到所能得到的一切。至于吴能各种丧失人性的举动,在她难填的欲海中已显得微不足道。为了欲望,她可以忍受一切,接受一切。她觉得自己与吴能、芶松、缑佀的关系就是猎人和猎物。她可以在吴能那里得到权力和金钱,在芶松身上得到一块护身的遮羞布,而缑佀则是她手中的一只宠物狗。她没有再想过依然对她虎视眈眈的二柳儿,也绝不会想起,至少是现在。

    谁?这是吴能的声音。缑佀见无处可躲,爽性进得屋去。勾韦和吴能慌乱地扯过毛毯裹在身上。

    厂长,没想到你------

    你来干什么?是怎么进来的?吴能声音有些颤抖。

    是松爷让我来的。他出差时告诉我说松奶奶身体不好,让我过来问问有什么事不,这不他给我的钥匙。缑佀从容不迫。

    吴能斜眼看了看勾韦,那意思是让她辨认一下钥匙的真假。勾韦心领神会,见那钥匙正是芶松的,便蜷缩在那儿没有吱声。心里大骂芶松王八蛋,诚心让缑佀来出她的丑。

    沉了一会儿,勾韦说:佀儿,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到外边说不说在你,嘴长在你的身上,谁也管不了。不过------她使劲地咬了一下牙根——这事就等你松爷回来再三头对面的说说清楚算了。

    缑佀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就说:看您说的,我哪能到外边胡吐露,厂长也不是外人,家丑------

    放屁!什么他妈家丑,多个朋友多条路。人活在世上,不就是靠朋友们相互的照应着。勾韦反倒来了十成的理。

    缑佀心想,扯你妈什么蛋?还等那个王八头回来说清楚,我早已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了。真他妈吊死鬼子**,死不要脸了。你不就是想破罐破摔,胡踢乱咬一气吗,我缑佀不吃你这一套。我没法你,还没治吴能吗?他故意当着吴能把一块湿漉漉的卫生纸塞进了兜里。

    你想干什么?吴能敏感地瞪着眼睛,但心里早已没了底。

    厂长,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在车间虽然时间不是很长,却也苦扒苦力的为你卖了一膀子。你知道,这车间的活儿是费心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你看能不能------

    吴能知道缑佀是在要挟他,可虎落平洋,对他又奈何不得,便强压怒气地说:你直说吧,想干什么?

    是不是让我给你当个副手儿,往后拉马缀蹬的,也尽个晚辈的孝心。

    吴能心里琢磨,这个小坏种胃口还真是不小,挤走了任新,又瞄上了我。要是不答应他,他准会狗急跳墙,将那块卫生纸送到有关部门,我就一完百完。与芶松虽有心灵之约,但他终究也是个男人,脸皮还是要顾及的。与其眼睁睁地完蛋,倒不如先来个缓兵之计,佯似顺水推舟,先把缑佀这个杂种暂时攥在自己的手里,即使他再贪得无厌,料他一时半会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翻不了什么天。果真那样,有芶松他们之间这些挂连,也就不会出现大的偏差。现在的问题关键是让他交出那块卫生纸。

    你先把那块纸掏出来,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哎呦,厂长,你真不白多吃了几年咸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要那个干嘛,我刚才是捡掉在地上的手绢捡差了,早就随手扔在了那儿,你看那不是吗。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个茬口。缑佀说着将手不住的往裤腿儿上搓,一会儿又闻闻,‘骚死人’!

    勾韦知道缑佀是在打烟幕弹,依缑佀的体性,他是见不着兔子绝不会轻易撒鹰的。便说:佀儿,吃奶你也得等着解开怀不是?过两天你听信儿不就得了。

    吴能见勾韦给自己找了个下台阶儿,便附和着说:对,过两天研究研究,你听话儿吧。

    厂子虽不大,可插起门来厂长就是皇帝。现在对厂长又没有个有力的监督,他们想怎么着就是一句话。什么班子不班子,让你知道有这么个事就算面子不小。你不同意?人家还不同意你呢,过两天你就会领教到不同意的后果。服气不?不服也得服。这不,就是吴能的一句话,缑佀的副厂长就顺情顺理,名正言顺了。

    要说这缑佀还真是比别人多了几套杂碎,自打进入反锁的屋里时的那一刹那他就猜到了芶松的用意。当然勾韦的心里也是清清楚楚,那块卫生纸他根本就没有往外掏,还不就是怕他们翻脸不认账,再说芶松也很有可能为了面子而反咬一口。当然,缑佀并不希望有这样的结局,有备无患嘛。

    其实芶松哪里也没去,只是在车站转了两圈儿和几个熟人打了个招呼便钻进了个偏僻的小店。他此举的目的完全是出于对勾韦的心疼,不忍心再让吴能个色魔这么惨无人性的折磨她。对勾韦与缑佀的事他并非不知,但他觉得缑佀年轻力壮,频率高却不至于纠缠。这事虽不能明问,但勾韦身上的累累伤痕可断定应是吴能所为。老东西年逾半百,已是力不从心,再加近日心情不畅,手脚并用当是意料中事。勾韦认可,自己又不能出面干涉,便想出了这么个利用吴能、勾韦与缑佀特殊的三角关系以毒攻毒的下策。他深知缑佀的狡诈多疑,越让他晚上去,他定会是白天就去的。他想借缑佀的手将吴能狠狠地教训一顿,也好解解自己心头的郁闷之气。反过来吴能定会对缑佀实施毫不留情地报复,让他们狗咬狗去吧。这种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奸巧不可谓不阴不毒,但对于芶松来说,内心又是多么的无奈啊!偏偏事与愿违,吴能和缑佀出乎意料地和解了,还让缑佀大捞了一把,赚了个副厂长的头衔。

    虽然,芶松事先已向吴能打了招呼,但吴能依然对芶松的突然出差有些怀疑,尽管芶松编出了一套之所以出差的天衣无缝的理由。是不是芶松对自己与勾韦的行为已忍无可忍而出此无奈?事后他找了勾韦核对,勾韦承认却有此事,他便没有再多想,只怨自己时运不好。勾韦对芶松所表示的关怀自然是心存感激,但对由于芶松的性无能而对自己的放纵与宽容却毫不领情,她觉得芶松亏欠自己太多。她非常清楚芶松为什么宁愿将自己给缑佀而不愿给吴能的初衷,是要让缑佀以年轻健硕的身体代他赎罪。勾韦对芶松的心理矛盾和行为的反常不是没有察觉,但这种不能公开讲的事又如何向对方开口呢?勾韦同情他,可怜他,她也非常明白芶松此次的用意所在,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有跟芶松说过身体有哪儿不适。她心里感谢芶松,感谢这个尚不完全懂得自己心的可怜男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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