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晨曦漂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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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坟中火势熊熊，眼看已是一片火海，就算来了一支水龙队，也是回天乏术。
龚袭早就放弃了不归坟，他将囚徒堵死在牢门之中，任由他们承受着火烧烟熏。
北境黑甲被龚袭全都撤了出来，暂时还在不归坟外待命，只是调整了一下军营阵型，不再将不归坟围绕在核心之中。
北境黑甲在军营之中整理着各自的杂物，或是搬运着帐篷与物资。不过他们并没有将那些东西重新搭建起来，只是磨磨蹭蹭地做着样子。
就连那些负责收拾袍泽遗体的黑甲，此刻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更多是将希冀的目光望向军中主帐。他们在等，只等龚袭一声令下，就能够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而在中军大帐之中，此刻只有两人。
龚袭在主座之上坐着。他手中捏着一截羊腿，正在用小刀片着羊肉。
燕开满面尘灰，显然是在和阎三更激战之后，还来不及擦拭，便来到了龚袭帐中。他在龚袭手下位置毕恭毕敬地站着，垂首不语。
龚袭嚼了一口羊肉，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说吧，怎么就让他跑了。”
燕开立即单膝跪下，沉声说道：“末将一时不查，被阎三更逃脱，请将军责罚。”
龚袭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让我很失望啊。”
燕开将头颅垂得更低，咬牙说道：“末将无能，请将军执行军法，重罚末将。”
龚袭将小刀放下，眯眼看着燕开，“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你应该叫我义父。”
燕开没有抬头，低声回应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身在军营之中，没有义父义子，只有将军与部下。”
龚袭轻声一笑，“你倒是比我这个将军，还要遵守军规。”
燕开不答。
龚袭重新拿起小刀，继续切着羊腿，“给牛富路的飞鹰传书，送出去了吗？”
燕开答道：“已经送出去了，再过小半个时辰，应该就能到达太守案上。”
龚袭点了点头，用小刀敲了敲桌板，“你先起身吧。”
燕开得令，这才站起身来。
龚袭一边嚼着羊肉，一边问道：“开儿，你跟着义父，多少年了？”
燕开答道：“至今十五年了。”
龚袭微微一笑，手中动作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追忆过往，“是啊，一转眼就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我还能统领万人驰骋沙场，如今手下只有千余人，还看着这么一个破地方，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将军！”燕开略显激动地说道：“若非五年前那次大乱，将军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这并不是将军的错。”
龚袭盯着燕开，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在羊腿之上，“开儿，你如今也是双十之龄。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捡你回来？”
燕开摇头说道：“末将不知。”
“因为你不甘心。”龚袭将小刀刀锋往桌上一顿，“那年大雪，我见到你时，你被几个更大的孩子打翻在地，抢走了你半个馒头。当时你趴在雪里，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你不甘心！”
龚袭捧起羊腿，就像是捧着当年的半个馒头，“等你捡起砖头，把那几个孩子砸得头破血流，然后吃着那沾血的馒头，我就知道……”龚袭看着燕开的眼睛，“你和我一样，你就是我需要的人！”
“而我现在，也不甘心！”他将羊腿重重拍在桌上，“那个孩子将会是我翻身的机会，那个孩子可以让我拿回曾经属于我的一切！”
燕开拱手朗声说道：“当年没有义父就没有燕开，燕开这条命就是义父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很好！”龚袭拍案而起，对燕开说道：“我给你一百骑兵，让你将功折罪，务必在三天之内，将那孩子抓回到我面前，这！将会是你我的翻身之凭，晋升之梯！这一次，千万不要让义父失望了啊。”
燕开以右拳捶胸，应声喝道：“属下领命！若不成功，提头来见！”
龚袭挥了挥手，甩给燕开一枚令箭，“去吧。”
燕开握住令箭，转身便走。
偌大营房之中，只剩下龚袭一人。他重新坐回位上，再次用小刀片起羊腿。他用手指与小刀抵住一片羊肉放在眼前端详，“民以食为天，胃口有多大，野心就有多大。”他将那片羊肉掷入口中，“吃进自己肚子里的，才能叫肉。”
一柱香后，燕开领着一百黑骑，离营而去。
半个时辰后，龚袭的飞鹰传书，放在了武宁城太守牛富路的书房桌上。牛富路的身子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只能够见到那一支宽厚的手掌按在文书之上，动也不动。
阴影之中，似乎能够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一个……关乎天下的孩子？孩子？难道是他？若是如此，那我可得权衡一番，究竟应该在这两者之间，如何取舍谋划啦。哈哈哈哈，大风险，大机缘，老天果不负我！”
正午时候，燕国北境龙兴城中，燕王行宫，木质小楼。
屏风之后，燕王武梦孤身一人正在品茶，她那窈窕身姿便映在半透的屏风之上，影影绰绰。
忽然一阵风来，一道黑影出现在屏风之外，跪伏在地，“鬼见愁，金雕，拜见大王，大王万福金安。”
屏风之后传来一个威严女声，慢而有力，“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那代号金雕的黑衣人恭敬说道：“已有线索，指向武宁治下。何人所为，为何所为，暂时还无消息。”
“哼。”屏风之后燕王冷哼一声，“总逃不出那几个人来，只是他们这次挑错了下手的对象。”
金雕跪伏在地，不敢多言。
燕王顿了片刻，似是抿了口茶，随后才继续说道：“孤明日起便会启程回去昌隆王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此事事关大燕江山稳固，决不能流传出去，更不能一拖再拖。孤限你们在孤回到昌隆之前，将事情办妥。否则……你们亲王派这般无能，留着你们又有何用？”
金雕已时间头颅磕在地上，恭声说道：“金雕必定竭尽全力。”
燕王不再说话，只是随意挥了挥手。
那金雕身影一闪，便没了踪迹。小楼之中，再次只剩燕王一人，微风拂过，似是传出她那轻声自语，“那个木头，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晚些时候，昌隆城中某处庭院，也收到了秘密传书。
纸条经过商贾，脚夫，小贩，屠夫，清倌人，最终落在一名奴仆手中。那名奴仆快步行过长廊，停在后院之外，躬身而立。
庭院之中，有一名公子背对院门而坐。他手中动个不停，居然是在捏着糖人。
那仆从轻唤了一声，“少爷。”
院内公子方才回道：“进来吧。”
仆从佝偻着身子碎步进入院内，又在公子身后三步开外站定，轻声说道：“回禀少爷，最新消息，不归坟毁了。”
公子双手不停，依旧在糖人身上揉搓，“货呢？”
仆从恭敬地说道：“下落不明。”
公子手指稍稍顿了片刻，随后便继续捏着，“让影子们退回来，不用去不归坟接人了。再加十万两白银，让黑煞那伙人动起来。货是他们劫的，他们就得安安全全地交到我的手上。”
这位公子手巧，捏出了一只龙头。可他又将那龙头一把捏得面目全非，“十日之内，我要听到不一样的消息。”
“是。”仆从将腰部继续向下弯曲。他向后退出了大约十步，这才转身离去。只不过是在庭院之中呆了这么些许时间，这位仆从已是满头大汗，背心全湿。
仆从离去，庭院之中，那名公子重新忙碌起来。
燕国曌空五年，天下太平。
只是这平静之下，仍有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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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黑甲被龚袭全都撤了出来，暂时还在不归坟外待命，只是调整了一下军营阵型，不再将不归坟围绕在核心之中。
北境黑甲在军营之中整理着各自的杂物，或是搬运着帐篷与物资。不过他们并没有将那些东西重新搭建起来，只是磨磨蹭蹭地做着样子。
就连那些负责收拾袍泽遗体的黑甲，此刻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更多是将希冀的目光望向军中主帐。他们在等，只等龚袭一声令下，就能够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而在中军大帐之中，此刻只有两人。
龚袭在主座之上坐着。他手中捏着一截羊腿，正在用小刀片着羊肉。
燕开满面尘灰，显然是在和阎三更激战之后，还来不及擦拭，便来到了龚袭帐中。他在龚袭手下位置毕恭毕敬地站着，垂首不语。
龚袭嚼了一口羊肉，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说吧，怎么就让他跑了。”
燕开立即单膝跪下，沉声说道：“末将一时不查，被阎三更逃脱，请将军责罚。”
龚袭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让我很失望啊。”
燕开将头颅垂得更低，咬牙说道：“末将无能，请将军执行军法，重罚末将。”
龚袭将小刀放下，眯眼看着燕开，“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你应该叫我义父。”
燕开没有抬头，低声回应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身在军营之中，没有义父义子，只有将军与部下。”
龚袭轻声一笑，“你倒是比我这个将军，还要遵守军规。”
燕开不答。
龚袭重新拿起小刀，继续切着羊腿，“给牛富路的飞鹰传书，送出去了吗？”
燕开答道：“已经送出去了，再过小半个时辰，应该就能到达太守案上。”
龚袭点了点头，用小刀敲了敲桌板，“你先起身吧。”
燕开得令，这才站起身来。
龚袭一边嚼着羊肉，一边问道：“开儿，你跟着义父，多少年了？”
燕开答道：“至今十五年了。”
龚袭微微一笑，手中动作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追忆过往，“是啊，一转眼就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我还能统领万人驰骋沙场，如今手下只有千余人，还看着这么一个破地方，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将军！”燕开略显激动地说道：“若非五年前那次大乱，将军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这并不是将军的错。”
龚袭盯着燕开，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在羊腿之上，“开儿，你如今也是双十之龄。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捡你回来？”
燕开摇头说道：“末将不知。”
“因为你不甘心。”龚袭将小刀刀锋往桌上一顿，“那年大雪，我见到你时，你被几个更大的孩子打翻在地，抢走了你半个馒头。当时你趴在雪里，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你不甘心！”
龚袭捧起羊腿，就像是捧着当年的半个馒头，“等你捡起砖头，把那几个孩子砸得头破血流，然后吃着那沾血的馒头，我就知道……”龚袭看着燕开的眼睛，“你和我一样，你就是我需要的人！”
“而我现在，也不甘心！”他将羊腿重重拍在桌上，“那个孩子将会是我翻身的机会，那个孩子可以让我拿回曾经属于我的一切！”
燕开拱手朗声说道：“当年没有义父就没有燕开，燕开这条命就是义父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很好！”龚袭拍案而起，对燕开说道：“我给你一百骑兵，让你将功折罪，务必在三天之内，将那孩子抓回到我面前，这！将会是你我的翻身之凭，晋升之梯！这一次，千万不要让义父失望了啊。”
燕开以右拳捶胸，应声喝道：“属下领命！若不成功，提头来见！”
龚袭挥了挥手，甩给燕开一枚令箭，“去吧。”
燕开握住令箭，转身便走。
偌大营房之中，只剩下龚袭一人。他重新坐回位上，再次用小刀片起羊腿。他用手指与小刀抵住一片羊肉放在眼前端详，“民以食为天，胃口有多大，野心就有多大。”他将那片羊肉掷入口中，“吃进自己肚子里的，才能叫肉。”
一柱香后，燕开领着一百黑骑，离营而去。
半个时辰后，龚袭的飞鹰传书，放在了武宁城太守牛富路的书房桌上。牛富路的身子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只能够见到那一支宽厚的手掌按在文书之上，动也不动。
阴影之中，似乎能够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一个……关乎天下的孩子？孩子？难道是他？若是如此，那我可得权衡一番，究竟应该在这两者之间，如何取舍谋划啦。哈哈哈哈，大风险，大机缘，老天果不负我！”
正午时候，燕国北境龙兴城中，燕王行宫，木质小楼。
屏风之后，燕王武梦孤身一人正在品茶，她那窈窕身姿便映在半透的屏风之上，影影绰绰。
忽然一阵风来，一道黑影出现在屏风之外，跪伏在地，“鬼见愁，金雕，拜见大王，大王万福金安。”
屏风之后传来一个威严女声，慢而有力，“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那代号金雕的黑衣人恭敬说道：“已有线索，指向武宁治下。何人所为，为何所为，暂时还无消息。”
“哼。”屏风之后燕王冷哼一声，“总逃不出那几个人来，只是他们这次挑错了下手的对象。”
金雕跪伏在地，不敢多言。
燕王顿了片刻，似是抿了口茶，随后才继续说道：“孤明日起便会启程回去昌隆王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此事事关大燕江山稳固，决不能流传出去，更不能一拖再拖。孤限你们在孤回到昌隆之前，将事情办妥。否则……你们亲王派这般无能，留着你们又有何用？”
金雕已时间头颅磕在地上，恭声说道：“金雕必定竭尽全力。”
燕王不再说话，只是随意挥了挥手。
那金雕身影一闪，便没了踪迹。小楼之中，再次只剩燕王一人，微风拂过，似是传出她那轻声自语，“那个木头，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晚些时候，昌隆城中某处庭院，也收到了秘密传书。
纸条经过商贾，脚夫，小贩，屠夫，清倌人，最终落在一名奴仆手中。那名奴仆快步行过长廊，停在后院之外，躬身而立。
庭院之中，有一名公子背对院门而坐。他手中动个不停，居然是在捏着糖人。
那仆从轻唤了一声，“少爷。”
院内公子方才回道：“进来吧。”
仆从佝偻着身子碎步进入院内，又在公子身后三步开外站定，轻声说道：“回禀少爷，最新消息，不归坟毁了。”
公子双手不停，依旧在糖人身上揉搓，“货呢？”
仆从恭敬地说道：“下落不明。”
公子手指稍稍顿了片刻，随后便继续捏着，“让影子们退回来，不用去不归坟接人了。再加十万两白银，让黑煞那伙人动起来。货是他们劫的，他们就得安安全全地交到我的手上。”
这位公子手巧，捏出了一只龙头。可他又将那龙头一把捏得面目全非，“十日之内，我要听到不一样的消息。”
“是。”仆从将腰部继续向下弯曲。他向后退出了大约十步，这才转身离去。只不过是在庭院之中呆了这么些许时间，这位仆从已是满头大汗，背心全湿。
仆从离去，庭院之中，那名公子重新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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