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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篆香消尽山空冷,强留客饮浑忘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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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衣姑娘循声而至,见那白衣男子浑身皆是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味道,心想以山中机关困死此人,自己极快的走入另一条山道,但却对着身后道了一句,“将孙圣引到别处去。”这话是说给潜在暗处的那两人听得,而那白衣公子仍是自顾自的’叮......叮......叮......’扣着声响。

    紫衣姑娘出了山中暗道,太阳正好,既暖又亮,这才能看清紫衣姑娘的相貌,正是个妙龄少女,身材娇小,活泼可爱,只是眉眼之间多了点邪魅,面上那似假还真的盈盈笑意,叫人猜不透她高兴些是什么,又不高兴些什么,但这日头她大抵是不喜欢的,一手遮在头顶,躲到树荫下,一溜小跑到回廊上,婢女见她无不行礼退让,可见此人在沈家绝非等闲,紫衣姑娘径直的跑进沈家的饭堂。

    沈家一家老小都在厅上,其中一个妇人说道,“你这丫头这一天都疯到哪去了。”

    那紫衣姑娘笑笑道,“我?我哪里也没有去,一直在家中,只是娘你瞧不见罢了。”

    紫衣姑娘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沈夫人,刚要走近。就又听一男子带着训斥的语气道,“紫陌,还不快坐下,又瞎走什么,有没有规矩。”

    这名叫紫陌的紫衣姑娘冷冷道,“我有事要同婶婶说。”而那训斥她的男子又是一个厉声命她坐下,紫衣姑娘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沈言悄悄叹了口气,心想,’好在言语上没有什么冲撞,不然光是劝架这顿饭怕是要吃不上了。’沈言朝那紫衣说道,“紫儿何不先坐下,天大的事也等吃饱了有力气再说。”

    沈紫陌,是这紫衣姑娘的姓名,沈言的二弟,沈崇文的小女儿,也是沈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娃娃,沈三爷在世时便对她十分宠爱,无论是机关数术或是炼蛊制毒,只要沈紫陌有心要学,沈三爷无不倾囊相授,也正是因此,养成了沈紫陌嚣张跋扈的个性,即便是其父母,她也不那么听话,更别提害怕,但在沈家她并非谁的话都不听,至少对沈言夫妻,她是心中敬畏的,因为她永远也成不了沈言那样的人,能将所有极难的事情极简单就化解,也无法胜过的沈夫人,所以在沈家,一般夫妻两的话她会听,而且会听的比较认真。

    沈朝晖指着他身边的空位,道,“姐姐坐这。”沈紫陌见那是沈慕白的位子,便问他慕白哪里去了。沈朝晖悠悠道,“他在后院练功,今日孙爷爷教了新功夫,他还没琢磨出来。”

    沈紫陌笑笑道,“那你琢磨出来了?”

    沈朝晖摇头道,“等他琢磨出来了,我自然也就懂了。”

    沈紫陌眯着眼瞧着跟前的沈朝晖,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憨厚老实的小胖墩,扯着他肥软的脸颊道,“人人都说慕白滑头,我看你也一点不差。”

    沈朝晖憨憨的呵呵,摸着自己的小肚子,笑道,“人长得胖,看着都像好人。”

    沈紫陌呸了一声,沈言则在一旁偷笑。不多时饭堂便已安静无人再说话,各自用过饭便散了,沈紫陌只等沈夫人起身,她便也跳了起来,慢慢跟上去,并将在暗道中同任子游交手一事告诉了沈夫人,沈夫人问紫陌任子游伤势如何?沈紫陌喃喃道,“中了毒,不过孙老头就在附近,施救得当,顶多就是昏睡上一天一夜,不会碍事。”

    沈夫人沉声道,“还有一个没找着。”

    沈紫陌又将白衣公子困在暗道一事告诉沈夫人,沈夫人只是叹道,怕是困不了几时。她转口同身旁的紫衣姑娘道,“紫儿,你喜爱狩猎,你若能忍到明日,会有个好猎物,若是忍不得,那即便是你把这山哭出个窟窿,也是补不回得。一月前几处州县封城,官榜上称是瘟病,不过据我所知是有人失踪,且这一月多来,失踪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不是总嚷嚷要去山下玩玩,若你赢了,我便去说服你爹娘,让你下山去捉捉鬼。如何?”沈紫陌心中欢喜非常,如此求之不得的好事,岂有拒绝之理,自然是要应下的,只是若她输了又如何?沈夫人将目光从沈紫陌脸上收回,直直的望着前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该走的,也该放。”

    沈紫陌截口道,“难道他们真有本事从我沈家救人。”

    沈夫人只说世事难料,总是有个万一。

    沈紫陌又插口道,“不如将她杀了,一了百了。”

    沈夫人摆手道,“我倒是希望她下得了山,倒是你帮我跟着她。”

    沈紫陌登时露出了不悦之色,努嘴道,“这是要我去当跟屁虫,光看不能吃,我才不要。”

    沈夫人笑笑道,“你若能跟上她,那会有天大的好玩。”

    沈紫陌道,“纵使是不下山,在山上也有许多我可玩之处,可玩之物,我并未觉得无聊,下山呢,也未必全是好玩的,婶婶该是最为了解我的,不是么?”

    沈夫人叹道,“你既有灵蛇剑了,为何还非要其他兵器。”

    沈紫陌笑道,“好东西哪个会嫌多呢,就当是彩头又有何不可,婶婶不要这般小气。”

    沈夫人瞥眼看了看沈紫陌,说了句罢了,依你便是,但在沈夫人心中却不是这般想的,沈夫人仍是记得练秋痕曾说,过于执着兵器往往无法练就绝世武功,在沈夫人看来,沈紫陌同戚梧桐的性子其实有许多共通之处,较聪明与否,想来也不会相差过多,倘若是论武艺之长短,她却可断言,沈紫陌决计不是戚梧桐的对手。

    冰室的暗门轰一声便启,阴冷之气是倾斜而出,雾白的寒气后那戚梧桐像是只猛兽叫人畏惧,她全身的冰仍未全部化去,脸色苍白,双唇也无血色,却通体生香,一对眸子明的发光,亮的吓人,像是一张口便能活活吃下旁人,冲出冰室大口大口的吸气,而那白衣公子也终是停下手,背着光,面朝着戚梧桐,丝毫未有惧意,而戚梧桐在见到这白衣公子面目的瞬间,似有极为凄厉的声音穿过脑中,原本凶恶的目光竟露出惊恐之色,喘息声也由沉转急,又短又促。

    那白衣公子见戚梧桐那般神色,冷冰冰的表情也稍稍有所缓和,只是低声笑了笑。

    戚梧桐看到这人,全身的气力就像是给抽尽,两腿发软往地上跪,那白衣公子一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戚梧桐更是害怕,张着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冻僵的身子居然是冷汗直流,背心湿了个透,眼中的泪水直打转,一滴清泪慢慢自眼中滑出,那白衣公子动作温柔缓慢,轻轻的将戚梧桐脸上的泪水拭去,戚梧桐心里头却只想将这手推开,可在惊慌失措下浑身乏力。

    白衣公子依旧是柔声柔气的抚慰着戚梧桐,在旁人看来,此人可谓是气质卓绝的人物,但戚梧桐眼中他却比鬼魅更加可怕,这两人之间的举动真是天渊之别,戚梧桐喉头冻得发干发涩,双唇轻启,像是说了些什么,白衣公子周身顿时弥漫出一股凶煞之气。

    突然一股劲风将戚梧桐同这白衣公子分开,戚梧桐跌在地上,但摔得不重,反倒是那白衣公子险些撞到山壁上,这白衣公子看则是细皮嫩肉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但内家功夫着实了得,戚梧桐落地一瞬,飞出一条人影,对方连击数掌,却被这白衣公子一一化解。白衣公子似已知来人是谁,冷声喝道,“都已是这副鬼样子,还舍不得死。”

    那男人却不作声,但二人之间确是剑拔弩张之势,那男子并未有兵器在手,二人对掌,拼得是内力,二人拼杀之激烈,就连那一直躲在暗处监视的守卫也因飞沙走石不断而无处藏身,那男人见沈家的守卫,立即让他带着戚梧桐到安全之处。

    那守卫名叫大那,突听旁人同自己说话,愣了一愣,但见这姑娘是沈夫人亲自送出,此时被困也是意外,便抱起戚梧桐躲开这二人。

    戚梧桐同大那走远之后,这二人的身手便像是换了两人,方才他二人皆是怕波及戚梧桐才未施展全力,此时四下无阻,他二人是放开手脚,与沈紫陌与玉笔书生不同,这般狭窄的暗道却丝毫不能左右此二人,掌势收发具在二人之间,未多一分,也未少一寸。

    戚梧桐缓过气,喊住大那,让他找个地方扔下自己,大那夸她复原的好,戚梧桐笑道,“我实在是困得厉害,得找个平稳点的地方睡一觉。”大那一愣,斗然不知这姑娘是何方神圣,但仍是找了个安全点的地方将她放下,大那再看戚梧桐一落地便已呼呼大睡,顿时失笑。

    不多时,大那就听见又有人朝他们这儿来,不是一个,是两个,不对,是四个,这四人脚步轻快,在山道中奔跑,其中一人的脚步声大那认得,这人半月前就来过濆山,但入暗道后不久就无法辨清方向,便推出山门,没想到此人再来居然带了帮手,大那这下也顾不了戚梧桐许多,向山道中全部暗哨放了信号,让他们全力截杀这四人。

    而大那自己则得负责这濆山里头那个最为重要的’客人’,戚梧桐才睡下不久就给人叫醒,她一睁眼见一白胡子老头蹲在自己面前,旁边还倒着一人,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老头问她谁,怎么睡在这种地方,戚梧桐瞪着这老头,老头笑笑道,“前边有人打架,我正要去瞧瞧,你这模样大抵是不去的,这样,这个我先放这,回头来拿。”说着这老头疾步去了,戚梧桐看看地上老头丢下的那人,睡的比自己都安稳,哪里需要别人帮着看。适才了破冰室,她内力大损,四肢还未完全恢复气力,扶着墙倒也勉强可以动动,戚梧桐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声音从哪边来,她就往相反的地方去,总而言之先躲开便是。

    戚梧桐还正这么想身子忽的往左边倒,左手一侧一扇暗门后窜出一人,戚梧桐本想装死应付了事,却见这人面带一张鬼面具,与她在问剑山庄之时遇见的鬼面人极为相似,戚梧桐自知内力不高,便想也不想一掌全力击出,就见鬼面人被自己一掌击毙,登时又惊又喜,心想难道是方才那行气之法,助她内力大增。戚梧桐伸长腿从鬼面人尸体上跨过,她背向着鬼面人就那么眨眼的功夫,地上就空无一物,戚梧桐心中一怵,这山本来就阴气森森,闹个鬼什么的,其实也不奇怪,阴风一阵阵从戚梧桐衣领灌入,她打个冷战,赶紧往亮堂些的地方走。

    戚梧桐走了好一段,脚脖子一崴,低头看看绊住她的东西,躺在地上的竟是那玉笔书生任子游,戚梧桐忖道,“我明明是一直朝山顶去得,又皆是向上的斜坡,再怎么也不能回到原地的。”戚梧桐记起自己将鬼面人击毙时地上曾有一滩血迹,但此时地上却没了,如此一来便是他们的方位大乱,她定是已身在什么阵法之中,她可是记得独孤九提过凡是阵法必有破法,关键就看破阵之人是聪明是蠢。

    戚梧桐正想好好研究一下四周的石壁,看看能否找到破阵之法,却不知怎么地整个人就那么一点点动了,但她的两只脚可是稳稳站在地上的,戚梧桐这才搞明白,这哪是她在动,而是整座濆山中的地道在动,每一面墙,面一块砖都动的极慢,慢到若不是像她这么挨着墙一个个石缝的看,是根本不能察觉的,人人皆说沈三爷刁钻,戚梧桐以为’刁钻’一词太过客气。

    戚梧桐想这般时时会变的机关再去找破解法门凭自己点本事实在太过困难,倒不如直接在墙上开洞穿过去来得实在,于是她将丹田之内的真气灌入双掌,朝石壁击打,她这一掌可是把石壁上几十年的老灰旧土全给震落,戚梧桐根本睁不开双眼,四下更是被又呛又脏灰土包围,戚梧桐气的只想骂人,又没法开口,却不知自己已触动了机关,戚梧桐紧掩口鼻,免得吸入灰土,而一旁石壁忽的裂开条缝,将灰土全吸了去,连着把戚梧桐也给带了进去,那墙后头是空的,根本没个落脚的地方,戚梧桐前脚一空,后脚也来不及,直直的摔到暗道里头,这暗道极长,戚梧桐在里头滑了好一会才狼狈的掉到地上,落地的那股劲太大,她一边的脚脖子发麻,单膝跪到地上,她一口气还没喘够,这又有其他人也跟着掉下来,这地方不大,一片黑,戚梧桐只能听见有人,且此人轻功不俗,人家可是稳稳站到地上,不像她是给摔下来的。

    戚梧桐暗想此时敌我难明,按兵不动方为上策,但身后像是块大石突地压了下来,压得戚梧桐心中直骂娘。微微的气息扑在戚梧桐颈上,她打了个一激灵,压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块大石头,是个大活人,且是个大活的男人。

    戚梧桐听此人气息叹道,若是没自己这个垫背在底下,他可是要给活活摔成肉馍馍的。

    这人沉甸甸的压在戚梧桐背上,戚梧桐直不起身,那骨子难受劲,跟喝了几十坛酒上头一样,胸口吊着一口气,冲的厉害,面色虽好全身却又慢慢发凉,一口老血就那么从嘴里咳了出来。

    她这一咳,如释重负,舒了口气,调整气息,侧身慢慢将这人从自己身上拨开,不碰也罢,一碰此人的身子,戚梧桐心中暗道,’好乖乖’,方才戚梧桐自己也是体寒之际,所以未曾发觉此人全身冰凉,犹如僵死,除了口鼻还能呼出气,四肢是任你如何的拉扯都丝毫没有知觉,’是没死透?’戚梧桐回想自己在冰窖中的情形却不曾记得这人也在其中,莫非这山中还有其他的冰室,又或是,这沈家人有将人冻成冰雕的古怪嗜好?戚梧桐不禁一个冷战。

    山洞漆黑无光,戚梧桐也看不出此人究竟伤在何处,只好在他四肢,胸前,后背,头颅上都摸上一摸,而这人却无外伤,那得是内伤,戚梧桐心想这内伤可不好随便治,万一伤上加伤,她岂非自找麻烦。

    再者,此处仍有一人,戚梧桐若是在给他疗伤之际遭人暗算,岂不冤枉,戚梧桐决意不再管这人,她正要动,就听着轻盈的步子,不是从别处,正是从自己落下的那陡坡传来,游壁功,如壁虎游墙一般的轻功。

    从陡坡下来的人,身上带有香粉味,是个女子,脚步轻盈,身形娇小,暗中,两道光一闪,这女子使得兵器是双剑或是双刀,也可能是双刺,双钩,是双手兵刃便是了。

    那女子手中火折一燃,见倒在戚梧桐脚边的男子急道,“公子?”

    戚梧桐见她手中的峨眉刺,便不假思索,随手一指,嚷道,“你家公子掉下时,给那头的人打了一掌,晕了去。”

    那女子一听用火折子在四下一照,果见还有一人,戚梧桐也随着那光瞧了那人一眼,登时凛住眸光,此人她虽只见过一面,却是如何也无法忘记,就在问剑山庄,就是救走紫衣女子的鬼面人。

    这人并未被戚梧桐这一突如其来的栽赃陷害而惊扰,仍是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见光照到自己身上,剑锋划的将火折子截去,几人又皆被黑暗掩埋。

    昏睡的男子闷吭一声,那女子立即循着声到了她家公子身旁。

    而另一人提着剑无声的隐藏在黑暗之中,戚梧桐方才在地上摸了几个石子藏在掌中就是备着来偷袭此人的,戚梧桐掂着手中的石子想着,’得说凡事都是安排好的,是你的,还当真便宜不了旁人。’

    戚梧桐先是投出一子,但那男子也非等闲,并未上她的当,而是不慌不忙的丈量他们所在之地,方才他落下时以为这不够就是间密室,再大不过方寸之地,但几步下来,他才知自己浅薄的很,本以为准备了这么些年,此次前来定能完成任务,没承想山中的奥秘他们探的却是毫厘。

    这男子不慌不忙的静思,隔着面具,面门依旧能察觉到一股劲力袭来,石子一字排开在山洞内横扫,这人起先以为这掌劲是那拿着峨眉刺的女子发出的,但这掌力之中暗藏的那股冰凉的剑气却立即叫他想起了戚梧桐。

    ‘戚梧桐,会是她?数月而而,她的内力却有如此长足的进步。’这人隔着面具发出一声轻笑,将自己的方位不慎泄了去,戚梧桐闻声,便立即朝那方向击出数掌,一掌掌势胜过一掌,此人只好左右闪躲,劈了有七八掌内力忽强忽弱。

    戚梧桐心道不妙,明明自己想出的是八分力,可是到了掌上只剩五分,想稳五分,又突然变为七分。

    那带着鬼面的男子低声道:“今日你我仍是分不出个高下。”

    戚梧桐笑道,“又想跑?”

    那鬼面男子却不答她,四下顿时静默,不知从何处发出的铁链拖曳声反倒清晰了,戚梧桐啐了一声,怕是那怪物又出来了。只是...沈家那宅子在山顶,他们在山腹中的地道,照理声音该是在上头,可怎么会是在脚下,难道这山还能倒过来不成?

    戚梧桐越想这地方越邪门,觉得还是尽快离开来得妥帖,恨不能立即生出对翅膀离开。

    那鬼面人也同戚梧桐是一样的想法,但他对这濆山可比戚梧桐了解的多,他一行人为入山筹备也不是一年两年,足足六年之久,其间也不知断送了几人的性命,其他没有,一条后路,他倒也找的出,只要甩开戚梧桐,他有把握脱身。

    戚梧桐一面注意那受伤的公子,一面留神这鬼面人,她要离开无非三个法子,一来是有些靠得住,求人,二来是不大靠得住的,求己,三来最靠不住的,求天。撇开那最靠不住的法子不提,戚梧桐寻思着那有些靠得住的。

    戚梧桐估摸着这鬼面人可能是有后手,可人家不见得愿意带她,那主仆二人,总不见得是踏青踏到这山里头来,方才这女用轻功下来,看她的身手对这地道该不陌生,可就凭这女子对她那公子死心塌地的劲头,她哪能丢下这拖油瓶,戚梧桐越琢磨,越觉着有些靠得住的法子,也就是她自己,其实也是靠着点运气。

    戚梧桐咬牙对那鬼面人给了几下狠手,心道,姑娘我将你痛揍一顿,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戚梧桐将人踢出五步开外,鬼面男子忽的不动,而习惯黑暗的两人朝对方相互瞪了一眼,这瞪眼并非因他二人是敌手,而是方才这鬼面人退步时,他二人具听见鬼面人脚下’咔’的一声响,这一声发出时,未等他二人反应,那手持峨眉刺的女子便已用轻功带着她家公子爷从他们落下的暗道中逃到上头去了。

    而触动了机关的二人则被接踵而至的激流从密室冲向另一条暗道之中,戚梧桐是学过凫水,但仍水性如何高明之人,在如此激流的冲击下,要逆流而上却是万万没那能耐。

    戚梧桐在下位,背朝着水道,身后的情形是一点不清楚,更别提躲闪,哐当便撞到铁板上,把她给撞的头昏脑涨不说,两耳还嗡嗡发作,戚梧桐给水冲过,她撞上的正是一青铜闸门,身后便是一个深潭,石室在上,水潭在下,高低错落,形同瀑布,戚梧桐奋力抓住闸门一侧,水流没入她眼耳口鼻,戚梧桐手上使不上力,又被鬼面人一脚踢中,鬼面人见戚梧桐掉落深潭,将剑横入闸门的缝隙,整个人吊在门上,他低头看向水潭,水潭激起丈高的水花,将戚梧桐吞没。

    戚梧桐是不知过了多久才在水潭边上醒来,十指被水泡后都已变得皱巴巴的,脚一动发现先前扭伤的地方肿的像个馒头,一泡水就发胀,戚梧桐挣扎的爬上岸,裙子又给什么勾住,她一使劲就撕拉的裂开,衣服一泡水,沉甸甸的,戚梧桐伸手去拽,拽上来的裙摆破破烂烂的,上头还勾着一片形状和颜色都无法辨认的碎片。

    戚梧桐将它从裙上扯下丢到水里,碎片掉入水中一群像是浮游一般的虫子一下子聚了过来,没两下又散开,那碎片就在水里头飘了两下沉入水中。

    戚梧桐爬上岸休整了一番,在石壁上一快凸起的石板,打开了石门便离开的这间石室,她走出石室,暗忖道,“好在是掉进上头那个石室,碰上不怎么厉害的机关,这碰上的若是火器,毒烟,或是剑弩这些个机关,不是给烤个全熟,气孔流血,也是被扎的像只刺猬一般。”

    其实戚梧桐并不知道,若是换做她以外的人,根本不能活着爬出这水潭子,而这石室的门,能往来进出的,除了沈三爷,与一位姓蒯的先生再无第三人。

    这水中养的正是沈朝晖同戚梧桐说过一种能将一头牛吃得只剩一副骨架子的蛊虫,而戚梧桐将这蛊虫错当了水中的浮游,那一片被她扔入水中的碎片,其实是人骨,不知在这水中沉了多少年的人骨。

    沈三爷虽知世上有一物能抵御百蛊,但此物极其稀有珍贵,十分罕见,沈三爷生前布下这一道机关时,决计想不到世上会有这般巧合,戚梧桐正是那万中余一之人,她没有掉入沈三爷布下的其他机关,却偏偏落于此处,水中的蛊虫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都纷纷退去,让沈三爷这一道机关无了用武之地,他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保不准能气的再跳起来。

    这也说明了一个事情,纵使机关算尽,仍是敌不过天意,人终究是斗不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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