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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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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迩在东山仓储所租赁的仓库有60平米,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机械材料,小到手术刀他收集了十二套,全世界各种版本,大到砍刀、军刀也有几十把,非常仔细地挂满了一面墙。他像个有收集癖的人一样,喜欢什么就尽可能去收集,比方说芯片,分门别类码放着不同箱子里,倘若全摊开来也是亮晶晶一大片。

    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冷藏柜,用锡箔纸层层包裹着一具尸体,就像是木乃伊似的。锡箔纸被掀开一角,露出小腿肌肤。杨竹带上避免被冻伤的防护手套,掀开了包裹头部的锡箔纸,果然是赵勇。

    满脸胡茬被剃得干干净净,浑身赤裸地躺在冰柜里,神态并不安详,而是一种紧张绝望的样子。

    岳迩的嫌疑被加上更沉重的砝码,这天平已经没可能再倾斜到别处。杨竹虽然带着防护手套,冰柜的冷气依然钻入她手腕间,彻骨的冰冷沿着手臂向心里蔓延开来。博弈还没有开始,支持岳迩这一方就惨败。

    她想起了皇帝,在她不知道皇帝也是岳迩的意识表达之前,那是只可爱的机器猫,但知道真相之后,她心里多少觉得诡异。一个人整天跟自己自说自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变态杀手并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这又和冥冥之中的逻辑说不通,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杀人。

    等杨竹把锡箔纸全部掀开,或许“没有杀人”这件事情就要被推翻了。

    赵勇的鼻子、耳后、手指关节处、腹股沟、脚踝等皮肤薄弱处有明显冻伤,身上有很多地方呈现玫瑰红色癍块,组织缺氧造成的。

    “杨法医……杨法医?杨法医!”大刘在旁边喊了她好几遍。

    杨竹这才如梦初醒,说:“什么事?”

    “小于和小霍过来了,让他们把尸体运回去。”大刘说。

    杨竹收回手,脑海里依然翻涌着赵勇被活活冻死的样子,这冰柜温度-10°,关进去到死亡3~6个小时左右,可以让人感受到世界上最绝望的折磨。这样一具尸体摆在她面前,杨竹深深感受到一种无力感,是不是一切可以到此为止了?

    “好!”杨竹离开冰柜,干巴巴地点头。

    旋即,走回到墙边,看着一把把刀具,在灯光下反射着明晃晃的光芒,刀面倒映着杨竹的脸。“三美”钢利刃、库尔喀弯刀、西班牙毛瑟刺刀、海军陆战刀、巴克650平刃夜鹰刀……这些世界知名军刀,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全是专业杀人武器。杨竹甚至忍不住想,在这里面有没有哪一把刀砍掉了她父亲的手臂?

    这些刀长且锋利,大多是高碳钢,也有一些型号、材质杨竹暂时认不出来,但她知道这里面必然有一把刀用来处理了任远和阿好的尸体,因为普通刀几乎不太可能一刀砍断人的颈部,即便是菜市场屠夫的斩骨刀,那样宽刃刀会留下楔形创面,而岳迩墙上的军刀却可以办到。

    “大刘,这些刀全都要带回去,我要化验是否有残留血迹。”杨竹指着墙说。

    “没问题!”大刘痛快地答应。

    杨竹转身向外走,看到一个熟悉的模子放在置物架上,她拿过来看,是磁离子介质隐形器的轮廓,像一块怀表的样子。岳迩给她的那个被Eric砸碎,这个模子像是正在制作,杨竹看着手心的东西,她想不通岳迩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东西?他跟那个“老大”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把尸体运回去就行,如果有别的东西我需要,我再通知,我先走了,让小于记得把这里全部拍照。”杨竹说完,脱下手套就离开。

    那个仓库实在让她呆得太压抑,她不想呆在这里猜。

    走到岳迩的病房前,谢韭尽职尽责守在门口,看到杨竹穿着白袍走来,赶紧站起来,问:“杨法医,你怎么来了?”

    “他醒了没有?”杨竹问。

    “没有,哦,也不是,前天晚上醒了有点意识反应,但没睁开眼睛。”谢韭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手舞足蹈比划着。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杨竹探头问道。

    谢韭点点头,说:“我得请示大刘,他同意才行。”

    “那你请示吧!”杨竹说,这事情大刘也没什么好阻拦的。

    病房里空无一人,这里被严密监控着,杨竹拿起床位的平板,上面有岳迩的生命体征记录和病情记录,从医生的角度来看,岳迩现在的病情处于好转的状态,但是不切除爆发性增殖的癌细胞,任由癌细胞侵占正常脑细胞的领域,他必死无疑。

    “小岳,我是杨竹,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做这些,令我出乎意料的事。”杨竹看着沉睡的他,语气里透出沉重的哀伤,面对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他做的那些事。谴责是件容易的事情,可她偏偏是神经外科医生,她清楚知道当病变侵蚀意识的时候,一个人控制不了自己是什么样,她没办法只是谴责他。

    岳迩的右手突然间握住了杨竹的食指,然后又滑脱下去。

    “你想告诉我,你控制不住自己,这不是你故意的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杨竹幽幽地说着。

    这时候,他再度抓住了杨竹的手,颤抖地握着,眼泪从紧闭的睫毛下涌出,顺着眼角一滴一滴沾湿枕巾,杨竹站在床头摁下了“呼叫”键。

    “你想说什么?你要我相信你?你家里发现了我干爸剩下的尸块,发现了阿好的头颅,发现了赵勇的尸体,发现了无人机……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杨竹痛苦地说着,想要把他的手掰开。

    可他死也不放开,紧紧握着。

    血压倏然从90飙到132,心跳加速,他的情绪在剧烈波动,但岳迩还是没有醒来。

    他的眼泪,让杨竹心痛到极点。

    “怎么了怎么了?”殷教授冲进病房,赶紧查看各项数据,显然也发现了岳迩流泪的迹象,问杨竹,道:“你说什么了,刺激得这么厉害?”

    “没什么。”杨竹这三个字一出口,岳迩紧握的手如同泄了气一样,落回病床上。

    “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殷教授连说了三次,愁眉苦脸地看着脑电波图。

    “怎么了?”杨竹并没有从脑电波上看出恶化的迹象。

    “β波弱得不行,κ-复合波也变弱了,再不动手术,醒过来的希望都渺茫了。”殷教授摇头叹气道。

    “那为什么不动手术?”杨竹问。

    “他家里请了美国的医疗团队到中国来动手术,准备后天上午做,我看他撑不到了。他的好转都是假象,全靠脑袋里的芯片发出电流不断刺激,但其实他的癌细胞一直在爆发性增殖,情况危在旦夕。”殷教授忧心忡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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