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丹心第十九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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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道:“金凌,你先把剑放下。”金凌道:“我不放!”魏无羡还要再说话,谁知,金凌忽然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所有人都呆住了。魏无羡朝他走了一步,道:“这……这是怎么了?”金凌虽然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却还哽咽着大声道:“这是我爹的剑。我不放!”这把剑,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像金凌这么大的少年,有的都已经成亲,有的都有孩子了。哭泣对于他们而言,是件很耻辱的事。当众大哭,那是心里该有多委屈。此刻在众人面前嚎啕而泣的金凌,让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江厌离伤心到极处时放声大哭的模样,而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是金子轩那把金光璀璨的长剑。一时之间,魏无羡竟有些手足无措。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江面上传来:“阿凌!”五六艘大船呈包围之势,围住了这条渔船,每艘船上都满了修士,船头立着一位家主。云梦江氏的大船在小渔船的右方,靠得最近,中间距离不过五丈,方才出声的,正是船舷边的江澄。金凌泪眼朦胧的,一见舅舅,立刻胡乱抹了一把脸,吸吸鼻子,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咬牙飞了过去,落到江澄身边。江澄抓着他道:“你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金凌狠狠揉着眼睛,不肯说话。江澄抬起头,阴冷的目光投向那艘渔船,两眼的寒光扫过温宁,正要停驻到魏无羡身上,蓝忘机有意无意地走了一步,恰恰挡住了魏无羡的身形。一位家主脱口道:“你们竟然还敢回来!”魏无羡原本还在担心金凌,听到这一句,忽然乐了:“我们为什么不敢回来?刚才我和含光君两个人帮你们引开了那么庞大的尸群,请问我们为什么要不敢回来?”那名家主一怔。方才他喊话纯属不假思索,只是多年下来已经形成习惯,看到夷陵老祖,一定要先用谴责的语气开口示威一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站稳脚跟,表明自己的正确立场。当即面露尴尬之色。蓝忘机仍是站在魏无羡身前,隔船对蓝启仁示礼道:“叔父。”江上吹来的夜风带起他的衣袂、广袖,以及抹额的飘带。白衣虽染血污,却仍不失仪态。姑苏蓝氏的门生们也都整整齐齐地向他还礼了。过了一阵,蓝启仁答道:“嗯。尸群,你们怎么处理的?”见蓝启仁的目光和语气里再没有失望和责备之意,魏无羡心底没来由的一阵高兴,忍不住从蓝忘机身后钻出来,抢着答道:“蓝老前辈,这说来可话长了。我们两个废了老大劲儿才把尸群引到乱葬岗西面九里的另一座山里,重新设了个阵困住了。接下来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光凭我们肯定是杀不完的,所以回来和诸位说一声,之后的交给你们了。”魏无羡身负召阴旗,负责做活靶吸引尸群,蓝忘机则负责击杀。他们原本就没觉得这群人会在伏魔殿里等他们回来,所以没上乱葬岗,直接到夷陵镇上沿路找沿路问,在码头得知有一大批人包下了所有的船只要开到云梦去,趁夜御剑追赶,在上空发现了这条渔船上的情形,便落了下来。蓝启仁看到魏无羡就暴躁,原本缓和了一点的颜色又横眉冷对起来,斥道:“我问的是他,又没问你!”魏无羡讨了个没趣,道:“对不起。我不该乱插嘴,我闭嘴。”蓝启仁越发火大,蓝忘机摇了摇头,又站到魏无羡身前。聂怀桑在另一艘船上一边吃枣子一边笑,对身旁护卫道:“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这么多年,老……蓝老先生对魏无羡还是这么深恶痛绝。嘿嘿。”其他家主看他吃枣看戏兴高采烈,尽皆无语:“这人居然和我们一样是家主……”看不到魏无羡的脸了,蓝启仁又平静下来,道:“那些走尸,我们自会处理。总不能等它们再去祸害旁人。”蓝忘机点头道:“多谢叔父。”魏无羡心想我说个谢谢总不至于也生气,跟着蓝忘机道:“谢谢叔……谢谢蓝前辈。”蓝启仁厉声道:“你还有什么事!”魏无羡道:“听说诸位现在要去莲花坞,是要去那里商议此次之事的回应之策吧?加我们两个如何?”一名修士道:“魏婴!你曾经犯下过大错,今日算是做了件好事。但……但是想要我们与你结交,那也是决计不可能。”魏无羡道:“没谁让你们和我结交!不过,咱们现在算是同一阵营吧。今日设计围杀你们的那位大人物,手里可是有阴虎符的,你们对付的了吗?”众家主面面相觑。诚然魏无羡所言不假,他们确实需要精通此道的魏无羡,夷陵老祖现在应该也不算是敌人。可喊打喊杀这么多年,一下子要他们与他合作,未免面子上拉不下来。魏无羡直截了当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挟恩图报。要报仇的随便。没仇的报恩也不必了,只要今后你们在路上遇见我装作没看到就好了,行不行?”闻言,一旁一名少年摇了摇头,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记仇不记恩,这成什么东西了?”听他那句“这成什么东西了”,不少人老脸暗红。蓝思追立刻道:“子真说的不错!”还有数名少年稀稀拉拉地附和。这些都是当初在义城时被魏无羡和蓝忘机带过的世家子弟,此刻和他们站在同一条渔船上,公然出声支持。江澄对与他同船而行的一位家主道:“欧阳宗主。”被点到名的欧阳宗主眼皮跟着心一块儿突突直跳,只听江澄冷冷地道:“没记错的话,说话的那个,是你儿子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真有骨气。”欧阳宗主忙道:“子真!回来,到爹这儿来!”欧阳子真正是那名曾捶胸顿足哭阿箐的“多情种子”,不解道:“爹,不是你让我到这艘船上来,别烦你们的吗?”欧阳宗主抹汗道:“行了!你今天出的风头还不够吗,给我过来!”自家驻镇巴陵,和云梦离得近,跟江氏势力没法儿比,他可不想因为儿子给魏无羡说了几句话就被江澄记恨上。蓝忘机对蓝启仁道:“叔父,我想救兄长。”蓝曦臣现在说不定还受制于金光瑶,蓝忘机无论如何也是放心不下的。听他提起蓝曦臣,蓝启仁长叹一声,道:“……随便你吧。”剩下的人立刻看向江澄。在场身份最显赫的三位家族之长中,蓝启仁表态了,聂怀桑表不表态都那样,现在就只看江澄的了。人人皆知这位和魏无羡反目的江宗主最见不得他,心想多半是要谈崩。江澄冷笑道:“你也敢回莲花坞。”扔下这一句,他揽着金凌的肩,回船舱里去了。欧阳宗主松了一口气,又对儿子喝道:“你你你!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你到底过不过来!再不过来我过去抓你了!”欧阳子真关切地道:“爹,您也进去休息吧,您灵力还没恢复呢,可别贸然御剑呀。”现在大多数人灵力都还在缓慢回升中,勉强御剑说不定会大头朝下栽倒,所以他们才只能乘船。欧阳宗主身材又格外高大,分量不轻,现在还真不能飞过去抓他,被儿子气得甩袖进舱。蓝启仁站在船头,对蓝忘机道:“你就留在那里?”蓝忘机默默点头。蓝启仁也转身进去了。陆陆续续的,所有的修士都进仓的进仓,坐下的坐下。等到大船们不再包围这只渔船,陆陆续续拉开一定距离后,正常行驶后,魏无羡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松下来后,他的脸上忽然被极度的疲倦之色占据,忽然向一侧歪了过去。他刚才的摇晃,并不是由于渔船不稳的缘故,而是他已经真的乏力到站不稳了。众少年也不嫌他身上血污骇人,很想像刚才扶蓝思追一样七手八脚地去扶他。可完全用不着他们,蓝忘机微微一弯腰,一手搂他手臂,一手抄他膝弯,一下子将魏无羡打横抱了起来。他就这么抱着魏无羡,走进了船舱。船舱里没有供躺的地方,只有四条长长的木凳,蓝忘机便单手搂住魏无羡的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将四条长凳拼成一张可以躺的宽度,把魏无羡轻轻放上去,从怀里取出手帕,给魏无羡慢慢擦去脸上凝结的血块。方才忙着飞来杀去,无暇理会仪容,不多时,一块雪白的手帕就被染得黑红一片。而他给魏无羡擦净了脸,自己的却还没擦。见状,蓝思追忙取出自己的手帕,双手呈上,道:“含光君。”蓝忘机道:“嗯。”蓝思追听出了淡淡的赞许之意,喜不自胜。蓝忘机低下头,拿着手帕在自己脸上,一擦就是一片雪白,众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果然,含光君就是要这样面若冰雪的,看着才正常。一名少年道:“含光君,为什么夷陵老……夷陵前辈会倒下呀?”蓝忘机道:“累了。”另一名少年奇道:“累了?我还以为……”他没说以为什么,但大家都知道:传说中的夷陵老祖竟然也会因为对付走尸而累得趴下,他们都以为,夷陵老祖应该随便勾勾手指就能解决。蓝忘机却摇头,只说了三个字:“都是人。”都是人。人哪有不会累的,又怎么会永不倒下。长凳都被蓝忘机拼在一起了,众少年只能眼巴巴地蹲成一圈。若是魏无羡醒着,插科打诨耍嘴皮,逗完这个逗那个,此刻船舱里一定很热闹,可偏偏现在他躺着,只有一位含光君腰杆笔直地坐在他旁边。一般来说应该有人来闲扯两句活跃气氛,可蓝忘机不说话,旁人也不敢说话。蹲了半晌,船舱里还是一片死寂。众少年皆腹诽道:“……好无聊。”他们无聊到开始用眼神交流:“含光君为什么不说句话?魏前辈为什么还不醒?”欧阳子真双手托腮,悄悄指指这个,指指那个,表示:“含光君一直是这样一句话都不说的吗,魏前辈怎么受得了跟他整天呆在一起……”蓝思追沉重地点了点头,无声地肯定:“含光君,确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忽然,魏无羡皱了皱眉,头歪到一边。蓝忘机把他的头轻轻扳正,避免扭了脖子。魏无羡叫道:“蓝湛!”大家以为他要醒了,大喜过望,谁知魏无羡的双眼还是紧闭的。蓝忘机则神色如常道:“嗯。我在。”魏无羡又不做声了。仿佛很安心踏实的,继续睡了。几名少年愣愣看着这两人,不知为什么,忽然脸红了。蓝思追率先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含、含光君,我们先出去一下……”他们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到甲板上,被夜风一吹,方才那股憋得慌的感觉才消散。一人道:“咋回事儿啊,为啥我们要冲出来!为啥啊!”欧阳子真捂脸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忽然觉得呆在里面很不合适!”几人互相指着大叫:“你脸红什么!”“我看你脸红我才脸红的!”“怎么脸红是病,会传染的吗!”温宁从一开始就没去扶魏无羡,也没跟进船舱里去,蹲在甲板上。众人方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不进去,现在才发觉,鬼将军真是太明智了。这里边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啊!
魏无羡道:“金凌,你先把剑放下。”金凌道:“我不放!”魏无羡还要再说话,谁知,金凌忽然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所有人都呆住了。魏无羡朝他走了一步,道:“这……这是怎么了?”金凌虽然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却还哽咽着大声道:“这是我爹的剑。我不放!”这把剑,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像金凌这么大的少年,有的都已经成亲,有的都有孩子了。哭泣对于他们而言,是件很耻辱的事。当众大哭,那是心里该有多委屈。此刻在众人面前嚎啕而泣的金凌,让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江厌离伤心到极处时放声大哭的模样,而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是金子轩那把金光璀璨的长剑。一时之间,魏无羡竟有些手足无措。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江面上传来:“阿凌!”五六艘大船呈包围之势,围住了这条渔船,每艘船上都满了修士,船头立着一位家主。云梦江氏的大船在小渔船的右方,靠得最近,中间距离不过五丈,方才出声的,正是船舷边的江澄。金凌泪眼朦胧的,一见舅舅,立刻胡乱抹了一把脸,吸吸鼻子,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咬牙飞了过去,落到江澄身边。江澄抓着他道:“你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金凌狠狠揉着眼睛,不肯说话。江澄抬起头,阴冷的目光投向那艘渔船,两眼的寒光扫过温宁,正要停驻到魏无羡身上,蓝忘机有意无意地走了一步,恰恰挡住了魏无羡的身形。一位家主脱口道:“你们竟然还敢回来!”魏无羡原本还在担心金凌,听到这一句,忽然乐了:“我们为什么不敢回来?刚才我和含光君两个人帮你们引开了那么庞大的尸群,请问我们为什么要不敢回来?”那名家主一怔。方才他喊话纯属不假思索,只是多年下来已经形成习惯,看到夷陵老祖,一定要先用谴责的语气开口示威一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站稳脚跟,表明自己的正确立场。当即面露尴尬之色。蓝忘机仍是站在魏无羡身前,隔船对蓝启仁示礼道:“叔父。”江上吹来的夜风带起他的衣袂、广袖,以及抹额的飘带。白衣虽染血污,却仍不失仪态。姑苏蓝氏的门生们也都整整齐齐地向他还礼了。过了一阵,蓝启仁答道:“嗯。尸群,你们怎么处理的?”见蓝启仁的目光和语气里再没有失望和责备之意,魏无羡心底没来由的一阵高兴,忍不住从蓝忘机身后钻出来,抢着答道:“蓝老前辈,这说来可话长了。我们两个废了老大劲儿才把尸群引到乱葬岗西面九里的另一座山里,重新设了个阵困住了。接下来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光凭我们肯定是杀不完的,所以回来和诸位说一声,之后的交给你们了。”魏无羡身负召阴旗,负责做活靶吸引尸群,蓝忘机则负责击杀。他们原本就没觉得这群人会在伏魔殿里等他们回来,所以没上乱葬岗,直接到夷陵镇上沿路找沿路问,在码头得知有一大批人包下了所有的船只要开到云梦去,趁夜御剑追赶,在上空发现了这条渔船上的情形,便落了下来。蓝启仁看到魏无羡就暴躁,原本缓和了一点的颜色又横眉冷对起来,斥道:“我问的是他,又没问你!”魏无羡讨了个没趣,道:“对不起。我不该乱插嘴,我闭嘴。”蓝启仁越发火大,蓝忘机摇了摇头,又站到魏无羡身前。聂怀桑在另一艘船上一边吃枣子一边笑,对身旁护卫道:“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这么多年,老……蓝老先生对魏无羡还是这么深恶痛绝。嘿嘿。”其他家主看他吃枣看戏兴高采烈,尽皆无语:“这人居然和我们一样是家主……”看不到魏无羡的脸了,蓝启仁又平静下来,道:“那些走尸,我们自会处理。总不能等它们再去祸害旁人。”蓝忘机点头道:“多谢叔父。”魏无羡心想我说个谢谢总不至于也生气,跟着蓝忘机道:“谢谢叔……谢谢蓝前辈。”蓝启仁厉声道:“你还有什么事!”魏无羡道:“听说诸位现在要去莲花坞,是要去那里商议此次之事的回应之策吧?加我们两个如何?”一名修士道:“魏婴!你曾经犯下过大错,今日算是做了件好事。但……但是想要我们与你结交,那也是决计不可能。”魏无羡道:“没谁让你们和我结交!不过,咱们现在算是同一阵营吧。今日设计围杀你们的那位大人物,手里可是有阴虎符的,你们对付的了吗?”众家主面面相觑。诚然魏无羡所言不假,他们确实需要精通此道的魏无羡,夷陵老祖现在应该也不算是敌人。可喊打喊杀这么多年,一下子要他们与他合作,未免面子上拉不下来。魏无羡直截了当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挟恩图报。要报仇的随便。没仇的报恩也不必了,只要今后你们在路上遇见我装作没看到就好了,行不行?”闻言,一旁一名少年摇了摇头,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记仇不记恩,这成什么东西了?”听他那句“这成什么东西了”,不少人老脸暗红。蓝思追立刻道:“子真说的不错!”还有数名少年稀稀拉拉地附和。这些都是当初在义城时被魏无羡和蓝忘机带过的世家子弟,此刻和他们站在同一条渔船上,公然出声支持。江澄对与他同船而行的一位家主道:“欧阳宗主。”被点到名的欧阳宗主眼皮跟着心一块儿突突直跳,只听江澄冷冷地道:“没记错的话,说话的那个,是你儿子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真有骨气。”欧阳宗主忙道:“子真!回来,到爹这儿来!”欧阳子真正是那名曾捶胸顿足哭阿箐的“多情种子”,不解道:“爹,不是你让我到这艘船上来,别烦你们的吗?”欧阳宗主抹汗道:“行了!你今天出的风头还不够吗,给我过来!”自家驻镇巴陵,和云梦离得近,跟江氏势力没法儿比,他可不想因为儿子给魏无羡说了几句话就被江澄记恨上。蓝忘机对蓝启仁道:“叔父,我想救兄长。”蓝曦臣现在说不定还受制于金光瑶,蓝忘机无论如何也是放心不下的。听他提起蓝曦臣,蓝启仁长叹一声,道:“……随便你吧。”剩下的人立刻看向江澄。在场身份最显赫的三位家族之长中,蓝启仁表态了,聂怀桑表不表态都那样,现在就只看江澄的了。人人皆知这位和魏无羡反目的江宗主最见不得他,心想多半是要谈崩。江澄冷笑道:“你也敢回莲花坞。”扔下这一句,他揽着金凌的肩,回船舱里去了。欧阳宗主松了一口气,又对儿子喝道:“你你你!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你到底过不过来!再不过来我过去抓你了!”欧阳子真关切地道:“爹,您也进去休息吧,您灵力还没恢复呢,可别贸然御剑呀。”现在大多数人灵力都还在缓慢回升中,勉强御剑说不定会大头朝下栽倒,所以他们才只能乘船。欧阳宗主身材又格外高大,分量不轻,现在还真不能飞过去抓他,被儿子气得甩袖进舱。蓝启仁站在船头,对蓝忘机道:“你就留在那里?”蓝忘机默默点头。蓝启仁也转身进去了。陆陆续续的,所有的修士都进仓的进仓,坐下的坐下。等到大船们不再包围这只渔船,陆陆续续拉开一定距离后,正常行驶后,魏无羡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松下来后,他的脸上忽然被极度的疲倦之色占据,忽然向一侧歪了过去。他刚才的摇晃,并不是由于渔船不稳的缘故,而是他已经真的乏力到站不稳了。众少年也不嫌他身上血污骇人,很想像刚才扶蓝思追一样七手八脚地去扶他。可完全用不着他们,蓝忘机微微一弯腰,一手搂他手臂,一手抄他膝弯,一下子将魏无羡打横抱了起来。他就这么抱着魏无羡,走进了船舱。船舱里没有供躺的地方,只有四条长长的木凳,蓝忘机便单手搂住魏无羡的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将四条长凳拼成一张可以躺的宽度,把魏无羡轻轻放上去,从怀里取出手帕,给魏无羡慢慢擦去脸上凝结的血块。方才忙着飞来杀去,无暇理会仪容,不多时,一块雪白的手帕就被染得黑红一片。而他给魏无羡擦净了脸,自己的却还没擦。见状,蓝思追忙取出自己的手帕,双手呈上,道:“含光君。”蓝忘机道:“嗯。”蓝思追听出了淡淡的赞许之意,喜不自胜。蓝忘机低下头,拿着手帕在自己脸上,一擦就是一片雪白,众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果然,含光君就是要这样面若冰雪的,看着才正常。一名少年道:“含光君,为什么夷陵老……夷陵前辈会倒下呀?”蓝忘机道:“累了。”另一名少年奇道:“累了?我还以为……”他没说以为什么,但大家都知道:传说中的夷陵老祖竟然也会因为对付走尸而累得趴下,他们都以为,夷陵老祖应该随便勾勾手指就能解决。蓝忘机却摇头,只说了三个字:“都是人。”都是人。人哪有不会累的,又怎么会永不倒下。长凳都被蓝忘机拼在一起了,众少年只能眼巴巴地蹲成一圈。若是魏无羡醒着,插科打诨耍嘴皮,逗完这个逗那个,此刻船舱里一定很热闹,可偏偏现在他躺着,只有一位含光君腰杆笔直地坐在他旁边。一般来说应该有人来闲扯两句活跃气氛,可蓝忘机不说话,旁人也不敢说话。蹲了半晌,船舱里还是一片死寂。众少年皆腹诽道:“……好无聊。”他们无聊到开始用眼神交流:“含光君为什么不说句话?魏前辈为什么还不醒?”欧阳子真双手托腮,悄悄指指这个,指指那个,表示:“含光君一直是这样一句话都不说的吗,魏前辈怎么受得了跟他整天呆在一起……”蓝思追沉重地点了点头,无声地肯定:“含光君,确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忽然,魏无羡皱了皱眉,头歪到一边。蓝忘机把他的头轻轻扳正,避免扭了脖子。魏无羡叫道:“蓝湛!”大家以为他要醒了,大喜过望,谁知魏无羡的双眼还是紧闭的。蓝忘机则神色如常道:“嗯。我在。”魏无羡又不做声了。仿佛很安心踏实的,继续睡了。几名少年愣愣看着这两人,不知为什么,忽然脸红了。蓝思追率先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含、含光君,我们先出去一下……”他们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到甲板上,被夜风一吹,方才那股憋得慌的感觉才消散。一人道:“咋回事儿啊,为啥我们要冲出来!为啥啊!”欧阳子真捂脸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忽然觉得呆在里面很不合适!”几人互相指着大叫:“你脸红什么!”“我看你脸红我才脸红的!”“怎么脸红是病,会传染的吗!”温宁从一开始就没去扶魏无羡,也没跟进船舱里去,蹲在甲板上。众人方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不进去,现在才发觉,鬼将军真是太明智了。这里边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