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小说网 > 加油!你是最胖的 > 第一章 我和你,在一起,同住城中村

第一章 我和你,在一起,同住城中村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TXT小说网 www.txt8.org,最快更新加油!你是最胖的最新章节!

    〔一〕

    “好吃吗?”媛媛姐的脸凑过来,像个审问官。

    我嘴里塞满了苹果,迟疑地点点头,心里却惦记着她脸上的黄褐斑,是月经不调,还是长期没有性生活?

    “脆?”她离得更近了,我能看清她稀疏的发际线。

    “不,是面的,我特意选的面的。”我含糊不清地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脆的苹果跟小脸尖下巴的姑娘一样,占据了审美金字塔的顶端。为了挑面的苹果,我辗转了好多家超市,终于挑到这稀世的面苹果,三十多元一个,我用优惠券在麦当劳可以吃一天。

    好吃,真好吃,面的苹果让我回想到小时候。四合院门口,我围着布兜坐在小板凳上,我妈拿铁勺刮红富士的果肉喂我,耳边是鸽子哨,及邻居对我妈饲养能力的惊叹。

    天好蓝,夕阳好美,我好肥……然而陷入回忆,并不会对我的消化能力有所帮助,在胃里装了仨苹果,嗓子眼儿里塞满了苹果肉时,我终于喷了出来。我使劲挤了一个笑,“噎,噎到了。”

    媛媛姐从办公桌上拧开一瓶原产自法(一定要读四声)国的矿泉水,指挥旁边俩助理编辑,“你俩把她按住,我灌口水给她顺顺,不把这箱苹果吃完,她就甭想再干下去。”

    〔二〕

    插播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时尚风潮》拍摄九月刊的大日子,人物总监媛媛姐拼尽了老命,邀请的是名满国际的超一线女明星——肉弹女王,我爸的梦中女神。她红那会儿,北京还用粮油本儿呢,结果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名气仍然硬挺如当年,只要她出场,不管多红的女明星都变成丫鬟。

    肉弹女王虽然是演技与性感并存的女神,但工作态度依然精益求精,我受益匪浅啊。封面拍摄方案终于在建国百年前最终定稿,我大概才写了半本儿红楼梦。体重才长了十斤,头发竟然没掉光,头上愣是还留有七根头发可以掩饰我面如脸盆的美脸。更让我感动的是,她拍摄时要求特别少,清场时没要求我杀光方圆十里的乡亲。所以,在拍摄现场只让准备一吨高档食物,随时投喂她,这种要求不过分。

    我运气好,女王从那堆食物中临幸的第一个食物,就是本中年少女我,从进口超市买的三十元一颗的进口红蛇果,我专门挑的不脆的。

    肉弹女王的性感红唇咬了第一口苹果时,开始是面色正常,再嚼时表情疑惑丛生。

    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就是面的苹果的魅力,口感绵密如她和某国际大导演的初恋,如我家永康细皮嫩肉的身体。

    她很快适应了这种口味,咬了第二口时,突然一惊,把苹果扔在了地上。只见那苹果被咬的横断面上,有半截虫子的身体藏在里面,摇曳着迷人的身姿。

    哎,我这人吧,总是很急中生智,绝非池中物。为了挽救局面,我一个小象飞身,捡起苹果,脸上堆满讨好的笑。趁所有人都在想这坨肉干嘛呢,我一口把苹果上的虫子吃下,气壮山河地咽下了罪证。

    所有人都吐了,肉弹女王甚至吐在了她的衣服上。

    还好我反应快,我扑过去要服侍她,可大概是我的速度太快了,惯性让我的龙爪手抓错了地儿,直接把她裙子给撸了下来。

    她明晃晃的胸部就这样展现在拍摄现场的几十号人眼前。

    在她捂住胸发火之前,我迅速地跪了下去,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承认错误——我发誓我是发自肺腑的!

    “女王我错了您原谅我吧我爸特喜欢您呐……”

    〔二〕

    插播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时尚风潮》拍摄九月刊的大日子,人物总监媛媛姐拼尽了老命,邀请的是名满国际的超一线女明星——肉弹女王,我爸的梦中女神。她红那会儿,北京还用粮油本儿呢,结果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名气仍然硬挺如当年,只要她出场,不管多红的女明星都变成丫鬟。

    肉弹女王虽然是演技与性感并存的女神,但工作态度依然精益求精,我受益匪浅啊。封面拍摄方案终于在建国百年前最终定稿,我大概才写了半本儿红楼梦。体重才长了十斤,头发竟然没掉光,头上愣是还留有七根头发可以掩饰我面如脸盆的美脸。更让我感动的是,她拍摄时要求特别少,清场时没要求我杀光方圆十里的乡亲。所以,在拍摄现场只让准备一吨高档食物,随时投喂她,这种要求不过分。

    我运气好,女王从那堆食物中临幸的第一个食物,就是本中年少女我,从进口超市买的三十元一颗的进口红蛇果,我专门挑的不脆的。

    肉弹女王的性感红唇咬了第一口苹果时,开始是面色正常,再嚼时表情疑惑丛生。

    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就是面的苹果的魅力,口感绵密如她和某国际大导演的初恋,如我家永康细皮嫩肉的身体。

    她很快适应了这种口味,咬了第二口时,突然一惊,把苹果扔在了地上。只见那苹果被咬的横断面上,有半截虫子的身体藏在里面,摇曳着迷人的身姿。

    哎,我这人吧,总是很急中生智,绝非池中物。为了挽救局面,我一个小象飞身,捡起苹果,脸上堆满讨好的笑。趁所有人都在想这坨肉干嘛呢,我一口把苹果上的虫子吃下,气壮山河地咽下了罪证。

    所有人都吐了,肉弹女王甚至吐在了她的衣服上。

    还好我反应快,我扑过去要服侍她,可大概是我的速度太快了,惯性让我的龙爪手抓错了地儿,直接把她裙子给撸了下来。

    她明晃晃的胸部就这样展现在拍摄现场的几十号人眼前。

    在她捂住胸发火之前,我迅速地跪了下去,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承认错误——我发誓我是发自肺腑的!

    “女王我错了您原谅我吧我爸特喜欢您呐……”

    〔三〕

    媛媛姐当时没在休息室,但想到这一幕,举着法国矿泉水往我嘴里灌的她,现在就跟跳大神一样的暴躁。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手也吃了!那样不是更吸引注意力!还你爸特喜欢她?你怎么不说你爷爷是看她电影长大的!”

    我的求饶声号成了命案现场,嘴里的水却一滴都不敢漏出来,多贵啊,不能浪费。

    主编要下班了,晃动着屁股,一脸嫌弃的表情,“媛媛你干嘛呢,干嘛呢!要杀猪你去屠宰场,在办公室起什么劲!”

    其实干时尚杂志的人,没传说中那么光鲜。干执行的,都是像媛媛姐这样的地道中年妇女,以及我这样的伪中年少女,擅长灰头土脸。但我们主编,就是样板书一样的人物:特能捯饬一女的、训人跟魔怔一样、装逼界的头牌。哎,简称女魔头,穿着V到肚脐眼的V字裙的V脸女魔头。

    女魔头转头看看一嘴苹果的我,像看一个马桶一样,“长得还挺坎坷的,你叫什么来着,哦,胖沉是吧?”

    媛媛姐今年新招的俩助理,长得跟水葱似的,《时尚风潮》的人都说,这俩妞儿跟咱们福子摆在一起,就是沉鱼落雁啊。我刚听到时,想把最瞧不上我的姥姥从坟头里拽出来,您听听,您听听!干嘛一辈子与人民群众的审美大相径庭?但好在我没去刨坟,同事们后来说,沉鱼落雁的意思是,“沉、鱼、落雁。”在下不才,就是沉。

    在《时尚风潮》扒了三年,我真名愣是没在领导的脑回体上产生痕迹,这是职场上的大忌啊,我站起来说:“主编,我叫福子,今天都是我的错……”

    媛媛姐伸手止住我说,“行了你,别叨叨了,主编,今天出了这么大事故,要不是G老师跟我有交情,换别人,这封面早黄了,让这帮助理丢人现眼的。”

    主编拿着镜子补妆,“哟,我还得感谢你呐,这总监当得够轻巧的你,出了错都是下边人的,好儿全是明星给你面子,她懂什么呀,你眼光low,招助理跟找保洁大妈似的,派不上用场,跟谁起劲呢。”

    主编翻了个大白眼,又挪着大肥屁股,走了。

    确定主编进了电梯后,办公室这仨人才炸了,炸的点不一样。

    鱼比较敏感:“谁像保洁,我这长相,做外围都得是十万一次的头牌。”

    落雁跟我私交比较好:“这么说福子我就不乐意了,福子就是气质大妈点,也不像保洁啊,谁家保洁这么白胖。”

    媛媛姐又开启祥林嫂模式:“杂志的江山是我打下的,谁不知道她是怎么上位的,她哪一点比我强……”

    我默默地啃着苹果,不敢吱声。胃里的苹果似乎被消化了,饭点儿到了,该下班了吧。

    〔四〕

    我搬着半箱没吃完的苹果冲出时尚大厦的时候,忽然像有人在天上按下了开始键,下雨了,而我没带伞。

    我条件反射似的看了一下天,想目测一下雨有多大,有一滴雨好死不死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眼中,我揉了揉,结果把右眼的美瞳给揉出来了。我的世界,一下子变得一半清晰一半模糊。拿出手机贴在左眼看一眼时间,六点十分了。

    我把美瞳含到嘴里,往地铁站冲去,还好,雨没有很大,我甚至觉得自己很滋润。我可不能迟到,永康最讨厌我迟到了。

    我仿佛坦克一般挤进地铁里,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在颤动,我仿佛一条濒死的鱼,喘个不停。

    身上的汗仿佛趵突泉一般冒着,我把那半箱苹果踢到一个瘦弱的男生脚下,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和他的座位,希望他赶紧滚下车。他自然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然而一个短暂的交锋过后,他戴上了耳机,开始闭目养神。

    快起来,快下车,好让老娘坐,我微笑着,内心却有个声音如此嘶吼着。下一站很快到了,他并没有下车,我好想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甩下车。刚刚可能冲得太过瘾,我的小腿开始隐隐的疼,伴随些许的抽筋症状。

    此时,坐在旁边的一个大妈狠狠地拍了他的后脑勺,“屁股涂502了?起来!”

    瘦猴被打,挺生气的,但看是坐地下就能变身为重型碰瓷儿生物的大妈,他又瞥了我一眼,只能艰难站起身,把座位让给我,口里还嘟嘟囔囔的:“倒霉,还碰到个怀双胞胎的。”

    我盯着座位,捏了捏肚子上的肉,犹豫了三秒钟,还是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自尊算个屁啊。

    大妈关怀地问几个月时,我迅速编织了一个幸福孕妇的假想人生。

    是,我怀孕七个月了,在人民日报当记者……我老公是东北人,在劲松中学教语文的……房子买在劲松,八十平,房本儿写我名儿……今天车限号,只好挤地铁……生活可幸福呢。

    除了永康是东北人,这种幸福人生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五〕

    终于到了雍和宫地铁站,我应该是睡着了,车到站的一刹那,我结束了无梦的睡眠,搬起半箱苹果,跃起后冲出了车厢。我的后脑勺看见了瘦猴和热心大妈的惊讶。

    一路小跑直奔雍和宫金鼎轩,哦,不,我太饿了,是星光现场。

    在星光现场楼下,我没看到永康,我有些怕,又有点庆幸。怕的是我真的迟到了,永康跟我约了六点半啊,虽然演出七点才开始。庆幸的是,我知道我一定出汗了,我可以趁机拿出包里的香水,旁若无人地喷一喷,把自己弄得香一点。

    看四下无人,我躲到门的侧边,翻开包,拿出那瓶樱花味道的香水,这是我从彭松那边抢来的,三十毫升,方便携带,听说很贵。

    哦,忘记说了,彭松是我的男闺密,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弟弟。叫他小弟弟他肯定会不开心,他肯定会翻着白眼说,小六岁就是弟弟了?哼,在姆们的世界,小一分钟也是弟弟。不过说归说,松松比我本事多了,他是人生赢家,年纪轻轻的就开造型工作室了。

    刚喷完香水,电话就打来了。

    “福子,你又迟到了。”

    “我已经到了,就在门口呢,你在哪儿呢?要不要喝水?”

    “不用喝水就被你气饱了,演出不用看了,我也不想看了。”

    “看啊,为什么不看呢,票很贵的,不要浪费呀。”

    “你知道浪费为什么还要迟到呢?为什么还要惹我生气呢?”

    我知道解释无益,赶紧低头认错,“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现在立即就出现在你面前。”

    “你说说你哪里错了。”

    “我不应该迟到,我应该早点出发。”

    “就这么点儿?”

    “啊?不然你提示我一下……我有错就改。”

    “呵呵,”永康发出了一声冷笑,“你都意识不到自己哪里错了,我说又有什么用呢?”

    “你尽量批评,我虚心接受。”

    “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吃得多,起得晚,不思进取,无所事事,死皮赖脸,毫无廉耻心。最近半年你竟然开始打呼了,三短一长,还带停顿的。半夜有几次我被你吵醒,你停住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

    原来永康这么关心我,我有些感动。“永康,我……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你是很担心我死是吗?”

    “我巴不得你死!死了反倒一了百了,死者为大,还能多留下点儿美好回忆。福子,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我都说到你脸上了,你还是不生气,还是不能自省?”

    “……”

    “你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是沉默了,我也是有脾气的,你这样讲我,我还能怎么样,就地自爆吗?我的脾气上来了,我愤怒的小火苗开始燃烧了,我要让夏永康知道我福子也是一个有气性的北京女孩,我可是正经的八旗后裔!

    “你别说了!”我一使劲儿,美瞳被我吞了下去,但我已然不管不顾,“永康,你告诉我你在哪儿,你见面骂我不是更好吗?你饿了吗?要不要去吃金鼎轩?”是的,我是一个孬种,在爱的世界里,福子不是一个格格。

    “……”电话那头的永康沉默了,他一定是感动了,一定。

    但很快,他说:“你没救了福子,我没去星光,我们分手吧,你一会儿回来拿你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打包好了。”

    电话挂掉了,我感觉脸上有点湿,不对啊,我没哭啊,哦,是下雨了。上天对我真好,适时的赐雨,让我片刻间有了一丝偶像剧女一号的感觉。

    嗯,暴雨,太棒了。我在三十秒内,仿佛被整个太平洋的水浇灌了。

    此时此刻,我有点儿饿了,我应该去金鼎轩吃一碗红油抄手吗?我头顶着苹果箱子,这样想。“哗啦”一声,被雨水打湿的纸箱散架了,苹果们砸完我的头,散了一地。

    完美。

    〔六〕

    我在金鼎轩怒嗑了三斤瓜子,终于等到位,服务员递给我菜单,我冷艳,我拒绝。“红油抄手、皮蛋瘦肉粥、韭菜盒子、流沙包、虾饺皇、豉汁蒸风爪、蟹柳烧麦、斋肠粉……”一口气顺下来,连个逗号的空隙都没敢留。

    给我一个悲伤的饭点,我能吃下整个地球——阿基米德·福子。

    “是不是太腻了?再给我来个白灼菜心,再来瓶茅根水,甜品没点吧,就胖大海炖雪梨了,今儿例汤是什么……”

    点菜完毕,服务员多嘴问一句,“是现在上,还是等人来齐了再上?”

    “现在上!”

    服务员惊恐离开。

    菜很快就上了,但我没动筷子,等菜齐了,我才拍了拍手说了句日语,“一打一骂死。”就是我开动了的意思。永康嫌我吃饭不雅,我得时刻警惕别把饭桌当食槽。

    电话响,最烦吃东西时电话响。但会不会是永康打来的?他肯定要关心我吃没吃饭。

    我咬着一个虾饺,把包倒在座子上,在一堆薯片、QQ糖、张君雅之中,终于找出电话。呵呵,不是永康,是彭松打来的,so sad。

    话筒那边特别吵,彭松特别开心,“我吃饭等位呢,特别逗,十米开外,有个女相扑,自己一人点了一大堆菜,跟你长得忒像了!你吃了没?来金鼎轩,跟我们一起吃饭,顺道跟你孪生姐姐相认!”

    我爸是开出租的,但天生一副男中音,在北京的哥艺术团拿手的歌,叫《那就是我》,此刻,我也很想唱给彭松听。

    挂下电话,彭松奔过来,掐了掐我的脸,“又胖若两人了,你爸妈还能认出你吗?”

    哎,不是认不认出来的问题,是想不想认。我妈嫌永康是外地人,又比我小,自从我跟他搬过去一起住,老太太就跟我冷战。

    彭松后面跟了个五颜六色的小崽子,对着满桌子菜发出小鸭子一样的叫声,“天啊,这也太能吃了!”

    小公鸭嗓的腰也就跟我大腿一样细吧,衣服各种撞色,但一眼就能望穿他男儿身里藏着的那颗少女心。

    “又换男朋友了?”我问松松。

    彭松生气,“新找的助理!”

    那小公鸭嗓也是个八卦货,特自来熟,一屁股坐我身边,“姐,他真是弯的啊?我们都猜呢。”

    一想起彭松小时候,我心中的雾霾就被吹散了。彭松自小就秀气得跟丫头片子似的,挨胡同串子的大嘴巴都不敢哭,回回都得我给他报仇去,他常常像跟屁虫一样跟我后面,在母系社会耳濡目染的。他成长的环境也是问题,知道我们以前住哪儿吗?东吉祥胡同!老北京时就是给太监养老的,阴气太重。他上初中就长开了,好多女孩给他写情书,他谁都不搭理,就爱一个人扮孤僻。毕业后他一个男的又从事化妆师这种高危职业,活的女朋友没见他领过,身边的男助理倒是一水的山清水秀,还成天换。英文名叫什么不好,还叫十男九弯的Kevin。我让小公鸭嗓评评理,是不是从小弯得有迹可循?

    彭松本来专心致志地吃着我的担担面,听到这里,他一摔筷子。

    “够了吧你,还来劲了,从我发育那会儿就变着法儿地让我看《霸王别姬》、《蓝宇》,我变弯了你还拿提成啊!”

    “电影记得够熟的啊,孺子可教,我是让你找到真实的自我啊,小时候我给谁画红嘴唇,谁睡觉都舍不得擦啦?谁小时候就爱往我妈胸上趴,就因为我妈胸口衣服上绣了一朵大花?香港回归咱们胡同搞联欢会,谁细着嗓子给街坊邻居唱《红灯记》‘奶奶你听我说’?”

    “福子!八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叨叨个没完了!我告诉你,我笔直笔直,最烦同性恋了!”彭松声音有点大,周围静了,都看我们这桌。彭松要面子,自觉失态,连忙猛扒眼前的担担面。

    好脾气的小公鸭嗓跳出来调和气氛,说他们本来要去星光现场给人化妆的,结果那个刚红的民谣歌手觉得化妆太商业了,不符合他的音乐精神。

    我不忿,“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他一南城的,跟我们东城土著可不一样,low着呢。以前在后海他唱酒吧,给他一百,他能给你唱一晚上我和你心连心的。他那首成名作叫啥来着,就是痛诉南方没暖气挨冻、歌颂北方暖气太足的歌儿,是人家选秀翻唱翻红了,也不是他唱红的,还音乐精神,德行!他知道精神住大兴还是景山吗?”

    小崽子相见恨晚地握住我的手,“他什么玩意儿,知道我们Kevin哥是谁吗,下午可刚给郝泽宇化完妆。”

    “啊,你啥时候接的郝泽宇?听说他整容,一路傍富婆傍上来的,上回在电视剧里光屁股演戏,是他亲自上阵吗?”

    小崽子也附和说我问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心坎里了。

    彭松撅断了筷子,特郑重地跟我说,“利用这个伸手不见六指的好天儿,跟姐妹们说一下:无论如何,不要问我关于艺人私生活的破事儿,我真不知道,他整容不是我领着去的,床戏不是我帮着脱的衣服。”

    我不甘心:“那他是不是弯的啊?这是你领域范畴的。”

    彭松急躁得抓头发,“谁都没跟我睡过,是不是弯的我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弯的!你说你又睡不到人家,这么关心人家干啥?睡我吧你又不愿意,把你贱的!”

    我摇摇头,对小公鸭嗓说:“你看看你老板多心虚,一提是不是弯的,就激动地暴露自己。”

    彭松把头扔在饭桌上,摔得跟皮球一样,湿炮仗点不着,彻底没声了。然而他被我气成这样,晚上这顿饭还是他买单。

    趁着他去换发票,那小公鸭嗓对我赞不绝口,说他Kevin哥干活时那叫一个大牌,明星有时候都得忌惮他脾气,没想到在我面前这么无力招架。

    他问:“姐,你可真神,你哪儿蹦出来的?”

    就等他这句话呢,我从包里翻出名片夹,故意露出上面的LV的花纹,掏出名片,“嗨,瞎混。”小公鸭嗓看到我《时尚风潮》的名片,哭着喊着要跟我义结金兰。

    彭松却在后面贼心不死地补枪,“拉倒吧,她一个月赚的钱还没你多呢。”他把发票递给我,“工资还靠发票换呢,压根没编制。”

    这一枪真扎到我肉少的地方了,我虚弱地争辩,“媛媛姐说明年就给我转正!”

    小公鸭嗓不哭着喊着了,把烂苹果和打包袋递给我,去雍和宫坐地铁滚回大通州帝国去了。真现实的小崽子。

    好在我家小松松不现实,我让他开车送我回家,上个月信用卡我还没还呢,我又不想坐地铁。而且我家永康裸辞在找新工作都半年了,我要为他省点。

    彭松不干:“算了吧,你那儿都快到河北了,不够费油的,又没电梯,我还得帮你搬上楼,你家那位又得给我一黑脸。”

    “你换个角度想,是因为他在乎我。”

    想起永康那小鼻子小眼,我还是涌起一阵柔软,手里要是有根黄瓜当话筒,我就一口黄瓜,立马就能那英上身为大家带来一首《心酸的浪漫》。

    “得了吧,他心眼跟你家厕所一样小,你这么肥,他心装得下?”

    也是,今晚不能回去,按照永康跟我分手八百多回的经验,估计气还没消呢,回家我不找电呢!

    “不是,今晚你见不到他,我回我爸妈家。”

    “得了,走!”彭松迅速答应,“你要是天天回家住,我拉你上下班。”

    “你是有多不待见他啊!”我无奈了。

    “我就恨两件事,一是你的没皮没脸,二是他不用铁链子搁东北拴好,放来我们北京破坏市容。”

    〔七〕

    晚上,东吉祥胡同被停着的私家车挤得跟上班点儿的二环一样。彭松找了个跟我面积差不多的地儿,利索地把车倒进去。

    我正给永康发微信,告诉他我晚上回爸妈那里睡,他没理我。

    彭松在车后座翻了半天,我纳闷儿,“干嘛呢你?”

    “都到家门口了,我怎么可能不进去。”

    他乐滋滋拎着东西跑进四合院,七拐八拐地开我家门,迎接的是一阵狗的撒欢叫,及山一样巍峨的我妈。

    我妈跟我冷战这几天,看来身体康健得很,那中气十足的:“儿子啊,你怎么来了?”

    彭松那叫一会来事儿,还亲我妈一下,“想您了呗。”

    “瞧瞧你,都累瘦了。”

    彭松举起手臂,让我妈捏他的肱二头肌,“结实着呢。”

    这母子二人拉着手亲昵地进屋了,亲妈愣是没正眼看我。妈咪啊,你命里是多缺儿子,请你看我一眼,我这么大体积,这么显眼。

    彭松家是山东的,四岁时跟他爸搬到我们大杂院,他爸是个鳏夫,工厂画图纸在行,照顾孩子却粗枝大叶,拉扯得跟豆芽菜似的。我们两家住得近,饭点儿他爸煮清水挂面呢,他闻着菜味就钉在我家门框上,怎么拉都不走,就这样,他愣是把自己处成了我家的编外人员。

    初中那会儿,他爸再婚,搬去了亚运村,彭松跟他继母不太对付,索性住校了,周末基本不回家,就爱往我家跑。工作后,他按照四季见他爸,按照天气变化回我家。

    本来我们家这片儿一直说会拆迁,据说我们家这几间小破房能换好几间回迁房,我当时铁了心地要辞掉地铁售票员那职位,我妈还跟我吵吵,说将来房子都留给彭松和鸡贼。忘了说了,鸡贼是我们家的京巴狗。

    知道我在我们家的地位了吧。我默默地进屋,冷眼旁观彭松对我爸妈的各种舔腚行为。

    彭松先掏出一件彰显他性取向的基粉色衬衫给我爸,“去欧洲拍片买的,欧码,您穿合适。”

    我爸也不说客气一下,脱了背心,立马给换上了,张嘴就说合身且舒服。舒服?三尺的腰把扣子都快崩开了,睁眼说瞎话!

    彭松又甩给我妈一套护肤品,我妈脸笑成一朵菊花,“上次你给我的还没用完呢。”

    “那些扔掉,或者淘汰给福子吧。这套更好,国外买还四千多呢,您别不舍得用,明星送我的,这便宜咱不占白不占。”

    “哎哟你也太出息了,上回你给我化那个妆,我出门买菜,人都说我看得像四十。”

    “我妈哪是像四十,就四十!”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笑声,传遍了这小屋。

    我咳嗽了几声,还是没人理我,我只好伸出双手,跪求关注。“Hello,要不塞呦,您一家三口,理我一下行吗?”

    我妈眼皮都不抬,“你谁啊?”

    “我是你如假包换的亲闺女啊。”

    妈转头问爸:“她说是咱家亲闺女。”

    “听声像,但怎么可能是福子呢,她出息大着呢,跟了个好姑爷,找了个好工作,天天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着呢,才不像她一脸丧气样。”

    “也是,姑娘大了,被野男人一钩就像进紫禁城当皇后了,指望不上,还是我儿子好。”

    不愿陪这老两口演了,“行了行了,您二老别说话一捧哏一逗哏了,他是你儿子?二位贤伉俪加起来四百多斤,生得出这么苗条的儿子吗?我这身家族遗传的肥肉盖着家族勋章呢,上法院都没法跟我脱离关系,想跟我划清界限,没门儿!”

    妈说:“你还有理了,看看人家彭松,光送东西,都把屋子堆满了,你除了能气死我们送我俩上西天,你送什么了?”

    “我这回带东西过来了……金鼎轩!爸,有你最爱的榴莲酥!妈,有你最爱的韭菜盒子!您摸摸,热的,跟我火热的孝心一样热乎。”

    爹妈脸色好点,彭松咧嘴看半天好戏了,这时候突然英勇打小报告,“这是她吃剩的,她说没吃饱,给自己当夜宵的!”

    “彭松,你皮痒了,今晚让我睡到外边,你有什么好处!”

    我伸手就要打彭松,彭松连忙躲到妈后面,妈还护着他,指着我骂。

    “我说你哪有那么好心,那点儿心都用在那小子身上了,要是用到最后人家娶你也行,娶你了吗?没房没车,比你小五岁,你也眼巴巴住过去当老妈子,说我缺儿子,是你缺儿子吧!”

    彭松看妈越说越气,连忙拿出车钥匙,递给爸,“我换了辆新车,您还没看呢吧。”

    “哟,奔驰啊,多大排量?”爸问。

    “六点三哒,长得特普通,但可是跑车的发动机。”

    “嗬!这排量牛,我一辈子都没开过这么带劲儿的车。走,媳妇儿,我带你娘俩夜游二环去。”

    这仨人一块走了。

    “爸,我还带了苹果呢,真心特意给你驮回来的……你梦中情人啃过的,口水味还在呢!”

    没人理我。

    我哀伤地打开金鼎轩的打包袋,拿出了一个榴莲酥,此时鸡贼过来了。鸡贼,家里只有你对我好,给你吃我珍贵的榴莲酥。鸡贼闻了闻,不满地唔了一声,也跟着他们跑了出去。

    真的,连狗也嫌我!

    〔八〕

    但我还是亲生的。

    晚上,妈还是给我铺了床,松松软软,阳光的味道。

    我嘟哝饿了,爸给我做了碗炸酱面,看着胖十斤的我,还是嫌我瘦。他收下肉弹女王啃了一口的苹果,我没告诉他真迹已经被我啃坏了,更没说这些被摔得坑坑洼洼的苹果被雍和宫的土地亲吻过。

    爸边看我吃面,边细细问我,肉弹女王现在老不老,她对人好不,工作顺利不,我缺钱不,永康对我咋样……

    我的回答分别是:不老,好,顺利,不缺,棒。

    其实肉弹女王细看脖子上都是纹,永远拿鼻孔看人。我在公司蠢笨如受气沙袋,十分缺钱。永康对我冷暴力半年了……但这事儿不能跟爹妈说,谁要真实,生活不就是哄哄自己开心过来的吗?

    少女时,我坚信自己会女大十八变,我会瘦下来,我拔过智齿后脸会小,我会考上好大学,在职场上叱咤风云,倍儿有钱,真爱会把我宠成珍宝,三十岁我何止会成为爹妈的骄傲,整个东吉祥胡同都会鸡犬升天,划片成福子故居,最终挂牌:东城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但我还是胖,更胖了,脸跟个面板差不多大,我只是个民办野鸡大学毕业的,还是要倒贴才不会变成单身。三十岁的我,很穷,还跟着一群九零后助理,在《时尚风潮》专职给人定外卖。

    挺惨的,是吧。没事,我卷了卷被子,翻了一个身,还是香甜地闭上眼睛睡觉。生活不遂我愿又怎样,只要有地儿睡,有班上,有饭吃,胖女孩总会有春天。

本站推荐:斗罗大陆3龙王传说伏天氏元尊医武兵王沧元图斗罗大陆IV终极斗罗修罗刀帝万古神帝圣墟赘婿当道

加油!你是最胖的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TXT小说网只为原作者自由极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自由极光并收藏加油!你是最胖的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