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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20:混沌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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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贝宁·摩西面对前面的年轻人悠悠地说,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贺拉斯主母不知所踪,谁也不知道她在城堡的哪个地方养伤,更不会知晓她会用什么姿态继续出现来宣泄怒火,你离开了我们是危险的。”她很郑重地告诫。

    年轻人一点也不关心这些,只是继续将东西整理妥当,放进自己带来的奥术容器里。那是一条金属质感的腕带,最中心的部件向着桌面投射出一道锥形的光照,他只是把那些日用品,衣服,画册,颜料箱一件件放进光照的阴影中,最后才铺上整块画板。整理完毕后他握紧那条腕带,光源被关闭后与之相对应的投影也同时拉扯着那些物品一同消失,进入了这件奇妙的魔法导器里。“我的事情办完了,该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他说话时没有抬起头。

    “很遗憾,特瑞,我的空间魔法也寻找不到你的弥赛亚。”贝宁继续说道。

    “你帮我做的够多了,我很感激你,贝宁。”特瑞抬起灰色的双眼,看着一脸歉疚的贝宁。当这个女人褪去竖琴手同盟首领的外衣时确实显得很动人,很亲切。这让特瑞很难再去将她和另外一面进行拼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珂云庄园是我的家,而且还有那么多生意需要我去打理。”

    “又是猎命军的订单?你知道吗特瑞,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你,你的做法完全对立于竖琴手,你在武装我们的敌人,共同的敌人。”她向他强调说。

    “那你就错了,贝宁,我只是个生意人,不在乎赚哪个阵营的钱,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契约的约束,而是每个月一份份订单所带来的压力。我只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所以别用施法者的眼光来评估特明德家族,我现在只是个急于让自己恢复生活的残废而已。”他提醒道,还不忘向贝宁亮了亮空空的衣袖。

    贝宁本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走向门外。

    “我不会为了你一个人关闭防护结界的。你无法离开赫灵顿。”贝宁严肃地回应。

    特瑞笑笑,脸上只有一副不在意的眼神。

    “她只是关心你,主人。”管家克劳奇无声出现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

    “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失去了,孑然一身。”特瑞耸耸肩,准备走出房间。

    “可你需要安全,毕竟五年后你就是新的顺位继承人,竖琴手七塔就该是你主事了。”

    “我不介意绕到切斯后面去,这个问题上他比我热切地多。”

    “主人,请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这些都是家族订立的传统,不容更改的。不然就是对黎明君主的大不敬啊。”克劳奇认真地说道。

    特瑞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个善于逃避的人。这些年来逃避了很多本该面对的事情,时间久了就形成了一种习惯,一旦事情超出自己预期他就会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起来,假装自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和自己的某位好友却是截然相反,后者可是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的鼻祖。想到这里他露出淡淡的笑。

    “不管了,你去安排好马车吧,克劳奇,我们这就走。”

    “可是主人,那个防护结界怎么办。”克劳奇苦着脸问道。

    “照我吩咐的去做吧。”这是他仅有的回答。特瑞清楚,外表强悍的贝宁也有着平凡的内心,此刻她应该去找道奇了。

    他一个人静静伫立在花园里,雨水打湿了一切,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湿滑的味道。高高的七座星塔排布在主堡外围的浓雾中,他依稀看见西北部的莉莉丝塔顶上柔和的蓝色光辉,场景绮丽。这时,他看见远处渐渐拉近的身影。

    是他。

    他本应是执掌大权,傲于风端之人,但在这里,也只是一片飘摇的生命。

    两人面对面静静站着,仿佛谁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始。

    “正好和你道别,艾肯。”时间在长久停顿后被特瑞的声音打破,这是他第一次在赫灵顿堡喊出他的真名。

    “你要走?”艾肯不解地问。

    “你也可以跟我一起走,离开这里。”特瑞眼中充满期盼。

    “还不行,特瑞。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成。”艾肯回答道。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上回没时间问你,这真的让我好意外。”特瑞打开话匣子,显然他对面前这个孩童身形的老友很不习惯。

    “遇到很多事情,但至少还能应付,特瑞,我不赞同你离去,至少目前是这样。你在赫灵顿风头太盛,必然会有危险的,他们都说那个厉害的主母并没有死,那她一定会来找你麻烦的。”

    “没事,我越来越不在乎了。大不了把命给她呗。”他舔嘴笑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脸上却是哀伤的线条。他发现自己来到这个古堡,就没有好好笑过,而现在所拥有的也只是临别的苦笑。

    “我们四处走走吧。”艾肯提议。两人穿过花园一隅来到一处僻静的建筑物下,“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艾肯,你知道我不能。”

    “所以我并没想法要你告诉我什么,我需要的只是确认。4年前迦南公爵的情报机构在帝国三大公国范围内锁定了几处隐秘的魔法师据点,据报,他们做着不为人知的勾当,当我们的战士加以干预时都遭到了攻击,死了很多人。而活下来的人都下场凄惨,通过伤口能明显感觉到,那是这群施法者的有意为之,为了让他们能留口气将这份挑衅送达我们手里。这几个月,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公爵在大剧院看演出居然遭到刺杀,而且是强横的魔法攻击。”

    “所以你被派遣在光照日潜入赫灵顿,为的就是查明这件事情?”特瑞一脸阴霾。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但是后来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那你怎么认为的?精明的艾肯军师。”特瑞问。

    “那些凶残的法师只是普通人,他们也不会影族独特的无声施法。来到这里后我也好好看过你们竖琴手的法师们的施法,但直觉告诉我,那些巫师和你们还是有区别的,具体是什么我还说不上。但我有了新的发现。”艾肯试着用简短的语句来阐述自己的疑问。“摩西,纳海利,莱顿和特明德四大魔法家族创立了竖琴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事实上,竖琴手的权力王座上是否还有一个额外的位置存在,一个神秘的,不被你们公认的家族。对吗?”艾肯问。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特瑞惶恐地看着这个孩童般个头的伙伴,他发现迦南公爵的情报机构确实超乎想象。

    “还记得我们在珂云庄园的会面吗?那个水池。我看见五座雕像盘踞在主雕像周围,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中间这个法师是谁。自从来到这里,我看见了你们的至高信仰,黎明君主的雕像。所以不难理解,你们特明德家族的水池中留下了一份很好的见证。黎明君主应该有五个传人。”

    “你想说什么?”特瑞不解地问。

    艾肯想了一会儿说道:“凭直觉这个神秘的家族和影族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但我却没有什么依据。”

    “是约瑟海姆家族。”特瑞说,“有关那个家族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不多,毕竟过了好几百年了。现在四大家族,以贝宁为首的摩西家族传承着咒能系的奥术,他们可以召唤异界的生物,这些你都曾见过。道奇·莱顿的家族传承的是护法系,都是辅助类的咒术,最强的纳海利家族传承的是纯攻击性的导恒系,可以控制各种破坏性的奥术能量。至于我们特明德家族,你也清楚了,奥导装置的创造。第五家族传承的是什么一直以来没有任何记载,可能连我的父辈都不清楚。这个家族已经销声匿迹这么久了,大家都认为已经灭绝了。几百年的动荡,无法抱成团便注定销亡。”特瑞说。

    “所以会不会影族接纳了他们,并一直延续到现在。”艾肯猜测。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没有根据。你也看见了,影族利用血契强迫我们四大家族帮他们重建破碎的文明。现在我们的利用价值没有了,就立刻变成了屠戮的对象。如果约瑟海姆家族支持着影族,我想就算能延续到现在,他们的命运也只会和我们一样,因为影族是非常傲气的族群,他们看不起任何种族,但也确实有傲人的资本,这些连光族都比拟不了。”

    “所以,也有可能这个家族具有的能力传承正是影族所需要的。就像隐月之子……”艾肯还没说完,就被特瑞重重地撞倒,倒下的瞬间他看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正保持着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动作,他突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连忙一个滚翻和特瑞背靠背站在一起。

    杀手的刀刃在四处绽放危险的光芒,但他们只能看见眼前凌乱的光线却无法捕捉到来人的快速身形。

    “是月行者,隐月之子里的一流团体。”艾肯曾在帝都执事多年,为迦南公爵收集各类讯息,他立刻就辨识出这个杀手的身份。这将是一场结果已经明了的暗杀。但为什么一向游走在黑夜中的幽灵会在白天出击呢。

    “该死,我的魔导器在管家手里。”特瑞愤愤地说道,此时他完全忽略了自己残缺的右手,剩下的左手保持着防守。一旁的艾肯手里紧握着一把银光灿灿的匕首,“退到房门那边。”

    特瑞沿着艾肯的指示看去,建筑物的黑色大门就在他们六七码开外,跑几步就能到达,如果能躲进那里面或许还有一些存活的希望。但这几秒钟的时间完全有理由发生很多事情。况且谁也不能确定这道门是否已经上了锁。但是杀手行动迅速,他们都能听到房屋阴影中爆出的一句冷哼。

    “待会跟着我跑。”特瑞小声跟艾肯说道,他感觉到那层快速移动的身影已经非常靠近他们,谁都不会怀疑,面对两个没有武力的年轻人来说,隐月之子的月行者将不必出手两次。他拉住艾肯的手静静等待着。

    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特瑞双瞳骤然睁大,他大喊一声:“跑!”

    杀手在不断逼近的过程中总是抱着玩票的心态,他从来不认为一个残废和一个孩子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但随着特瑞一句凌厉的大喊杀手发觉自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一道金光在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炸裂开,近十码范围内叠加出金色的隆起,耀眼的光芒快速取代了周围的阴影,同时这道诡谲的眩光也引起杀手眼底某个组织的突然不适,杀手只感觉不止的泪水席卷了世界的色彩,从暴露在外的灰色双眼中溢出,他的眼中全是金色。

    他被致盲了。

    特瑞拉着艾肯跑向房门,但是房门紧锁,怎么撞都撞不开,紧急之下他只能快速偏离这道黑色的门而转向主堡方向。就在这时,他发现特瑞努力挣开了自己的手跑向更远处。

    “别跟过来!”艾肯的声音从几码开外传递过来。

    他很想唤回艾肯,但声音能将自己的位置提示给杀手,想来杀手也是来杀自己的,艾肯能走远或许也是个好主意,两人分散跑动总是好过被人一锅端吧。他计算的非常精确,就在这短暂的改变后,那个眩光球的效果应该已经从杀手身上消失了。特瑞相信自己可以引开这个杀手,将他引到卫兵处。毕竟自己才是暗杀者的目标。

    但他看见艾肯矮小的身影拐过一排低矮建筑后消失在后面的阴影中,紧接着,另一道阴影紧随其后,也快速跟了上去。武器的光芒被延长成一条长长的光带,疾行穿梭。怎么会?杀手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艾肯!

    他的心一沉。

    特瑞忙跑向主堡,希望能找到等候的管家克劳奇,从他那里拿出自己的魔导器——黑纹束带,里面存放的几十种魔法装置总能派上点用场。但是找了半天也没看见管家的身影,于是叫了一个卫兵去找贝宁并带了几个游荡的卫兵一起冲向事发地。“艾肯,坚持住啊,千万别死。”他心跳不止,感觉会出大事。

    艾肯夺路狂奔,他非常清楚,这样的身体是没有希望逃离杀手魔爪的,汗水湿透了衣襟,他感到后背处一片冰冷,他并不担心背后是否会飞出旋转的飞刀和匕首,只因月行者是残酷的,他们出手必取对手咽喉,过多的伤口对于他们来说是种羞辱。无力感开始从双足冲击大脑,他差一点就要放弃抵抗。这时,后面的脚步声变得稀稀落落,并渐渐远去。艾肯不敢回头看,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跑!

    刚跑到礼拜堂边缘的廊道上一股力量紧紧抓住自己往角落中拖动。他反射性地举起兰斯送的那把匕首挥动,锋刃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脸孔上。

    希迪!艾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男孩没有说话只是向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一起蹲在低矮的赤松菊下面。

    “别担心,他被我引开了。”希迪脸上被红色占满,急促呼着气,“哥哥,他为什么要追杀你,他是谁啊?”

    艾肯摸着希迪黑褐色的头发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希迪!”

    “没事,哥哥,他被我引到远处去了。”他呵呵笑着,显得老成很多,一袭黑衣之下让艾肯产生了某种陌生的感觉。

    “你怎么做到的?”艾肯不敢相信分别了才一个月的希迪变化这么大,当初他只是个不懂事只会尿床的小孩子啊。

    希迪没有多说,拉着他的手向边缘移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靠近导恒师协会的德斯里塔了。“到了黑塔就安全了。”希迪说道。但事实并非如此,就在这时杀手的身影带着寒意出现在两人面前,他身穿熟化半身皮甲,肩膀前缘隐月之子的月刃标记触目惊心。想不到当初为了挑起乱局而伪造的标记如此真实地出现在杀手的身上。寒意汹涌。但更让人意外的还是那个标记上两道血红的纹理。这人是二度月行者,他拥有和杀手组织中的王牌仅一步之遥的实力。

    艾肯的身体在莫名地颤抖。

    那人慢慢走近两个孩子,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虽然他们并不能穿透杀手脸上的黑色面罩,但从杀手露在外面的双瞳中能看到的东西足以叫人终身难忘,那是一种无形杀意拼装成的兴奋。

    “啧啧,可怜的小鬼,区区幻术也能骗过我?”他眉峰上涌。两把明晃晃的刀刃出现在他的手心中,嘲弄着两个吓坏的小孩。也许杀手觉得这样很有趣,特别是看见将死之人那泛滥无忌的绝望出现在他们每一次的呼吸中。

    杀手干净利落地侧击,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后两根留有余温的箭头便落在草地上,嗤嗤冒着烟。五个卫兵正朝着这边冲过来,准备就绪的火焰箭再次对准了杀手。希迪反应快速,一句简单的咒语瞬间在空间中成形,耀目的闪电环绕在杀手身上,在其皮甲上飞快弹跳。杀手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看着远处。相比之下,几个成年巫师卫兵的威胁远远大过身前的两个孩子,即使是能力出众的二度月行者也不敢掉以轻心。而就在希迪释放出二级魔法—电环的一刹那,两个孩子就已经双腿发力跑了出去。杀手抖动身形离开原地,他没有再度关注远处的卫兵,他的目标很明确。

    艾肯拉着希迪拼命跑向德斯里塔,耳际劲风舞动,不断回馈给他危险的警示,眼看就要追到了。绿色的蛛网恰到好处地在杀手脚下凭空形成,粘附力使得他的行动大大减弱,杀手懊恼地看着自己和猎物间的距离又被拉长。与此同时几个魔法阵在身边出现,五个巫师卫兵传送到他身边将其团团围住。他们都是精于战斗的法师,特定的魔法加持下使得他们可以和战士一样熟练使用重型兵刃。三把长剑一架十字弓以及尖锐的长戟已然对准了杀手。

    “近战法师。”他冷哼一声,晃动身形,下一秒便出现在其中一人身后。那卫兵很快感觉到后背处诡异的风劲,长剑化作疾风,一击之下在身后划出数道凌厉的弧线,杀手身体一偏巧妙闪过道道锋芒,紧接着一个踉跄贴地,左手支撑在草地上右手轻松一划,那匕首便悄悄穿透对方足后部的皮肤然后轻松切断法师的右足跟腱。那卫兵甚至还未感觉到疼痛,就见杀手身形再度闪动,翻滚中躲开了一记长戟刺击,那只支撑身体的手掌变成一个牢固的支点,使他整个身体在下压中旋转,卫兵痛喝一身倒在地上,他的膝盖以下被折出一个极端的角度,白骨和血水瞬间穿透长裤在空气中炸裂。十字弓机簧清脆地嘶鸣,几个尖细的影子从杀手后方飞来。只见杀手冷冷一笑,右脚贴地一挑,匕首紧随而至穿透脊椎,那受伤的卫兵还来不及和死神相拥便被强行带离地面阻挡在杀手和箭矢之间。疾风瞬间杀到,在血肉上击打出几下沉闷的声响。十码开外的弓手正诧异于这诡异的速度时一个黑影已经出现在他身后。躲避的指令刚在大脑中形成的同时冰冷的痛感已在两肋下深情相交,他来不及阖上双眼便被黑幕包围。

    “好快的速度。”几秒钟时间便击杀两名优秀的战斗法师,这个局面使得场上剩下的卫兵变得混乱。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出手,只得背靠背形成防守姿态。对方诡异的攻势如同幻影之舞,仿佛随时都能在他们身体的任何部位出现,然后穿透,绞碎,成为这支死亡之舞下新的音符。

    杀手在三人前方站定,他没有过多关注前方的几个可怜虫,目光却一直注视着两个孩子跑动的背影。一串包含着奔跑速度,距离以及攻杀速度的数字在他脑海中跳动,他很快计算出一个合理的读数。

    匕首的寒光如约而至,没有过多挑衅,直向三个战斗法师冲击。法师们已剑拔弩张,似要拼死一搏,但那道锋芒依旧贯穿三人的防御,在他们中间爆裂出杀戮的欢感。两把匕首如入无人之境,在每一个格挡的间隙飞快挥舞,双剑和长戟从奋力抵抗到茫然失措只用了两秒,杀手目光冷静,当双刃出现在两个法师眉间的时候,袖刃也同时穿透了第三人的喉管,他预判的最后一秒华丽结束。

    杀手面无表情地收回左腕的袖刃并趁势一推,将尸体推开,右手反向一握收回两人额头处的匕首,动作一气呵成。三具尸体同时倒地。“战斗法师。”他戏谑般地笑笑,擦去匕首上的血污。这时他回身看了看不远处站了很久的年轻人,绽放利如刀锋的笑容。

    “杀你应该有意思多了,老子待会再来陪你玩,小可怜。”说完,杀手蹁跹一跃重新归入幻影,向着两个男孩逃跑的方向而去。特瑞仿佛突然从惊讶中恢复,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拭去前额冰冷的汗水,这种凌然的杀气是如此真实,和贺拉斯一战虽已过去好多天,但杀手给予的寒意似乎更胜主母贺拉斯,那是一种决然深沉的威压。那股冰冷的死亡气息仿佛能直接将人贯穿继而撕裂。月行者真的可以这么可怕吗?想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跟着跑了过去。

    没有跑多远两个孩子就被后方的巨力掀倒,艾肯惊魂未定地起身,淤青和擦伤出现在手臂和下巴处。匕首的寒光直指自己咽喉,只听咣当一声,匕首被某种粗大的东西挡开了。他看见希迪挡在自己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泛光的绿色法杖,法杖在极快速旋转,替他挡住了杀手的致命一击。艾肯第一次看见希迪露出凶狠的姿态,“敢动我哥哥我不会放过你。”小孩稚嫩的威胁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在艾肯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感觉。弟弟用生命守护着哥哥,或许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早就种下了血脉亲情,虽然这份亲情并不真实。他手中的巨杖是能量的凝聚,就希迪脆弱的施法能力而言并没有支持多久,巨杖渐渐淡去,消于无形。

    这时杀手明显厌烦了这样的游戏。对于刺杀一个孩童而言,行动拖得太久了,身为二度月行者,这样的任务效率显然有些背离初衷。所以他决定一次干掉这两个孩子比较好,无论怎样任务的完成才是关键,他不在乎是否多杀一个。反正都一样。

    “杀两个小孩子,你们隐月之子真做的出来!”特瑞撑开左手,牢牢挡在两个孩子前面,“有种先杀了我!”他的胸前已经扣上了魔导器——黑纹束带。

    “少爷,你要小心啊。”管家克劳奇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护着两个不明的孩子,纠结之心无以复加。

    “有意思。”杀手歪着脑袋打量着这个特明德继承人,随后向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特瑞没让他失望,手中光辉璀璨,第一件魔法装置抛出。

    数面细薄的镜子从他手中激射而出,一齐甩向杀手。杀手怀疑地看着,身体并未所动,只是机械性地单臂挥舞打碎那些镜子,对他而言这样的飞驰速度根本算不上有效攻击。破碎的镜子很快铺满一地。

    “束光点阵——牢笼,发动!”

    紧接着这些碎片从各个角度穿透出道道细长的光柱,犹如窜起的金色长矛。数百道光柱在杀手面前组成范围很大的网格墙,将他团团围住,每一记光束都恰到好处地停留在杀手体表几厘米的间隙外。这些光线组成的网格间隙微小,数量极多,谅杀手的敏捷度再高也不可能穿破这牢牢的隔绝屏障。

    “后退。”特瑞小声告诉后面的两人。但就在这时特瑞还是一个踉跄摔在墙角,他惊恐地看见一柄匕首已经穿透自己的左手臂将他牢牢钉在了墙上。鲜血顺着匕首滴落下来在地上汇出一片殷红。他诧异地看着杀手,只见那人轻松走过这些光柱,而那些光柱却丝毫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牵绊和损伤。手臂的痛感姗姗来迟,却又无比剧烈。特瑞痛得差点咬破嘴唇。

    杀手缓缓行进,居然轻松走出了束光点阵造成的金色牢笼。

    “你……怎么会发现……”特瑞不解地问。

    “呵呵,这玩意确实有点吓人,连我都差点被你唬住了,特明德少爷。”杀手没有继续走近他们,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距离已足够致命,“可惜啊,你的光柱没有任何能量上的波动,换句话说,你的奥术装置激发的只是一种幻觉,仅此而已。”

    “怎么可能?一个杀手工会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圣堂武士的能量感知,即使是出众如月行者也不该有这样的能力。”艾肯不解地问。他还在努力拔出特瑞手臂上的匕首。但这把匕首仿佛紧紧连着特瑞身后的墙体,丝毫不为所动。这该是一份什么样的力量啊。

    “别担心,小鬼。我可没有在飞刀上淬毒的习惯,也没这个必要。”杀手很随性地甩了甩胳膊,准备结束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特瑞咬牙坚持,努力抵触着失血引起的晕眩感。他本想用这个装置来困住杀手一段时间,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此时一切都晚了,他能做的只有深深懊悔自己的大意。眼角处银光一闪,只见自己手臂处的匕首柄端被硬生生劈断,“快走!”艾肯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大喊。

    杀手正要跟上,却发现自己变得驻足不前。脚下一个身影牢牢抱住自己,“快走啊少爷。”管家克劳奇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明显想要牺牲自己。

    “不,克劳奇。”这一刻他惊呆了,完全没想到老管家会用这种方式来帮自己脱逃,“跑啊,克劳奇!”

    杀手轻哼一声,不屑地甩动匕首。当匕首的剑刃从管家肩膀上冷酷地穿入,特瑞发出一记撕心裂肺的呼喊。

    “关心下自己吧。”杀手踢开克劳奇涌血的躯体,挥动匕首追来。特瑞看见克劳奇那双无力的眼神正深望着自己仿佛在催促他,主人,快跑!

    你太傻了,克劳奇。特瑞难过地看着这一切,世界顿时变得模糊。虽然管家克劳奇一直站在姐姐那边,有时候甚至会忘乎所以地安排出很多令人不快的事情,但他毕竟是特明德的人,家族的一员啊。特瑞难受地看着画面渐渐变得暗淡,一切努力化作遥不可及的期盼,随着汩汩血水染红双眼。

    狂风汹涌,带着诡谲的能量波动在他们之间炸裂,“我陪你玩,如何。”切斯·纳海利宽大的黑袍突兀地出现在中间。

    “切斯大人!”希迪兴奋地喊叫,他的小脸蛋上映满欢快。

    切斯高傲地看着眼前的杀手,这个轻松拿走赫灵顿堡六条生命的人。

    他没有过多犹豫,双瞳微缩,果断出手。

    三道黑色的球体在切斯头顶处盘旋游荡,每个球体表面都有闪电在飞快舞动。切斯静静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周身却是疾风涌动,夹带着凌乱的落叶和灰暗的尘。那些黑球宛如注入了呼吸,如同活物,自主向杀手撞去。杀手展动身形左躲右闪,在球体进攻的间隙中躲藏,但是这些球完全被魔法操控,不知疲累地紧紧跟随,无论杀手跑出多远,下一秒必能看见黑球蔓延的轨迹紧紧贴附过来。“小心了,被撞到可是会爆的。”切斯冷酷地提醒道。

    “噢?真的吗?”杀手调侃地回应,这时他故技重施,抓起克劳奇挡在自己面前。“住手,切斯!”特瑞忙阻止他,他不想管家再受到任何伤害,虽然克劳奇至今生死不明。

    三个黑球在撞上克劳奇的一刹那果断分开,选择了另外三个角度向着杀手突进。杀手仿佛找到了某些乐子,前后闪避中总是不忘带上克劳奇。这样一来进攻反而变成了一种低级娱乐,毫无作为。

    切斯冷笑着一挥手,三团黑火在空中自主爆裂,消散无形。杀手没有错过机会,挥动匕首快速突进。切斯的吟唱浑厚而快速,在杀手近前几十码范围时便以完成施法。他的咒语完成的瞬间人们都看见一串异样的符号出现在切斯跟前,紧接着陆续消散,仿佛被空气吞噬。这是施法成功的标志,人们屏息观看但一切又归入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杀手的移动还在继续,一晃之间便到了切斯跟前,对于施法者而言,近战职业是不可近身的,那就如同将近战的优势扩大了,对于脆弱的施法者是最危险的。寒光铸就的匕首在穿透切斯长袍的一刹那,切斯身上凭空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软甲,红光与金属贴合的瞬间光度大增,闪烁之间便将杀手远远弹开。杀手晃动身形,调整好全身肌肉尽力延缓自身的后退。但还没完,切斯扬起左手,轻轻翻转,他身上的红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杀手快速后退的身体处绽放的蓝光,那光团紧紧围住杀手全身,和切斯身上的红色软甲却是如出一辙。蓝光闪动,杀手的身体不受控制,仿佛被某种力量牵拉,居然反过来朝着切斯而去。

    咒语的吟唱还在继续,这次效果显著。就在切斯完成施法的同时,他跟前的地面上开始嗤嗤吐着青烟,土壤在滚动分离中渐渐映出绯红,千度的高温凝集在这片被魔法盘绕的土地上,红色的光照将切斯的黑色长袍微微映成紫黑色,他像魔鬼一样凝立在高温领域的后方。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杀手被吸力带进这个区域,然后被无形的高温化作粉尘。“来啊,亡灵会为你歌唱。”切斯整理衣襟,仿佛一切都结束了。高温感染着每个人,但切斯那自信优雅的举止宛如笼罩着厚厚的霜寒。

    杀手的身体化作一条弧线全力抵抗着能量的拉扯,他的双刃居然在泥土中擦出点点火芒。虽然凶险无比,但杀手的双眼中并未出现该有的绝望和惊恐,相反,依旧是杀意盘踞的冰冷。

    黑色的铁球从蓝光中飞出,通过诡异的抛物线砸向人群。切斯手指微曲,轻轻一弹,那铁球宛如破碎的琉璃一下碎裂开,碎片掉了一地。但就在这时,月行者的匕首紧随而至,牢牢插进切斯的长袍中。匕首虽无法伤害切斯身体,但却恰到好处地激发了切斯身上的红色光芒,杀手身上牵拉的蓝光也同时熄灭,拉扯的怪力消弭无形,反斥的弹力出现,将杀手快被拖入高温区域的身体弹起,快速远离。

    “有意思,二度月行者果然不简单。”切斯收拢心神,将周围残余的魔法一扫而空,“能看穿导恒系魔法的规则,你算是我见过的最特殊的杀手。”

    “导恒系的奥术的确霸道,你这个对手也没让我失望,呵呵。”杀手掸落身上的尘土,远处光影飘动,数十道光芒纷纷落下,残影之下人头攒动,“看来不能陪你玩玩了,相信我,下次见面我们可以非常尽兴。”说完,杀手慢慢后退,消失在后方的阴影中。

    特瑞握紧伤口,一步一颤地走向克劳奇。“去,扶住他。”道奇一声令下,两个法师跑过去,但被特瑞制止。他不想有人打扰自己,他真的需要静一静。

    他看见一直以来总是一脸严肃的管家克劳奇嘴里满是鲜血,肩上的伤口很深很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血洞,浓厚血水依旧在汩汩流淌。他回头不忍去看,但那只粗糙的手还是慢慢握住了自己。

    “克劳奇,你还好吗?”他发现自己的问话毫无意义,傻瓜都看的出来。“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让我如何能安心。”

    “不安心的应……应该是我,少爷,不,爵爷。”他开始急促呼吸。

    “别说了,我会治好你,我还要你陪我回家的,我和姐姐都需要你,特明德家族不能没有你的。”他好想伸出手将管家的头枕在自己手臂上,但他做不到,他手上的伤口是那么触目惊心,连他自己都不忍去看。“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我连保护别人的能力都没有,弥赛亚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请相信我,克劳奇,我真的可以做的更好的,我可以的。”

    管家摇摇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不能怪你……爵爷,请听我把话说完,是……关于弥赛亚小姐的。我知道,我一直感觉自己很忠诚,直到……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的忠诚是那么可笑。”

    “弥赛亚怎么了?”特瑞忙问。

    “弥赛亚被夫人囚禁在了次级妖镜里面,我……我不想的,但那份愚蠢的忠诚却驱使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爵爷,你应该恨我。”他的声音变得战战兢兢,仿佛在竭力抵触着内心的恐慌。“那面镜子,是我放在你的卧室里的,而且……而且也碎了。爵爷,我……”他还想说下去,只见特瑞原本软弱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膨胀的凶狠和恨意。

    “不用再说了。”特瑞站立起来,不再看这个可怜人。

    “爵爷,夫人她……”

    “可以了,克劳奇。”特瑞不想再听,转头望向远方,“我不会恨你,但也永远不可能原谅你,克劳奇。”说完,他决绝地甩开头,再也不想去理会他。他早就已经有了失去弥赛亚的觉悟了,但当事实出现在眼前时又令他如此伤心。风起,云伤,时间在这里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东西,或许生命原本就没有意义。他虽是不可一世的特明德家族的人,唯一的继承人,年轻的伯爵。但这些东西加在一起都抵不过命运的嘲弄。特瑞完全明白次级妖镜被打碎后的必然结果,那是一条毫无挽回的单行道,那个喜欢依偎在他身旁看他作画,有时候喜欢开些小玩笑气气自己的女孩再也不可能出现了。他一言不发地走着,毫无目的。直到后面有双小手拉住他,他才有了一点点意识。“别伤心了,特瑞。你的管家是个勇敢的人,忠诚的守护者,他会在天国享受……”“真是这样吗?我不认为。”特瑞强硬地回应,他的目光变得尖刻而负有攻击性。

    人们移走尸体后陆续散去,希迪也被带回黑塔德斯里。偌大的场地里只剩下自己和一个叫班德的小孩。

    “艾肯,我觉得我错了。”特瑞喃喃地说。

    “别说了,特瑞,先回去包扎伤口吧,你的伤口很深。”艾肯关切地说。

    “不,我要说。我总以为自己是个和善的人,愿意帮助别人,愿意吞下苦果。因为我相信,我不是为了权力而生的,所以一直以来都在追求着自己喜欢的生活和爱恋。可惜与世无争不代表不受命运的羁绊,我依旧被伤害得伤痕累累仿佛快要死一般。或许,你不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

    “还发生了什么?”艾肯明显感到不安,因为特瑞身上原本的纯真和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酸,恼怒以及深深的绝望。生者不可能会出现那样的眼神。

    他的心死了。

    “不论发生了什么,作为好友,我还是要劝你,一切往前看。生命没有到尽头前一切都不是定局。”艾肯宽慰他。

    特瑞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依旧在提醒着已经消逝的惨烈。他露出难得的微笑。

    “艾肯,现在我唯一不想失去的就是你了。答应我,快点离开这里吧,我不想你出事。”他用自己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声音说,“你去过莉莉丝塔三楼的典籍室吗?”

    “去过,怎么了?”

    “那里一直是赫灵顿堡有名的闹鬼之地。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笼罩上了邪异的光辉,你能想象吗?”

    艾肯被搞得摸不着头脑,闹鬼之地,难怪小夏他们都不太去典籍库清理,弄得到处积灰。但艾肯还是打起精神,因为他知道特瑞接下来的话会非常重要。

    “大概六百多年前强大的影族在裂镜之战中败给了人类和光族组成的炽光审判军,整整九年的战斗让整个帝国烽火连天,哀鸿遍野。战争像洪水一样蔓延了整个伊萨奎宁帝国,后世都说这是神谕之战,被天堂力量加护的战斗,所以影族毫无悬念地溃灭了,他们的加瑞恩城到现在还是废墟一片。据说那段岁月,生者羡慕死者,天空总是弥漫着灰烬,遮天蔽日。当时有一帮从战火中死里逃生的年轻人,他们绕过东部的圣痕谷想去往奎宁纳提的边境小镇水星镇。一路上死了很多人,有的饿死,有的得了急性的瘟疫全身溃烂而死,还有一大部分人依旧死于战祸,到最后也没能抵达边境。当他们奄奄一息的时候混乱的思绪让剩下的几个人来到了一处奇妙的秘境,一个被称为学识之城昔兰昆多的地方。据说那是一座光辉之城,在那里他们见到了神秘的城主,一个充满知识并且脸上永远挂着微笑的人。城主非常友好地收留了他们,给他们家和温暖。虽然整个帝国烽火连绵,但奇妙的是混乱的战火似乎与这座城市绝缘,从来没有蔓延进来。就在这个世外桃源里他们见识到了一种全新的力量,一种被称为魔法的技艺。相对于影族的毁天灭地,城主的魔法更纯净自然。所以后来他们成为了城主的门徒。”特瑞停顿了一下,“想必你应该也猜到了一些吧,小班德。”

    “是的,你继续。”

    “后来可能发生了一些变故吧,祖先没有记录,我想应该是他们不想面对的事情。除了一个人以外,别的人都离开了昔兰昆多。也就是那时,竖琴手同盟出现在了这片土地上,魔法的力量开始在帝国兴起,屹立巅峰的高等智慧在公国间穿行。他们纪念这位传授顶尖技艺的大魔法师,但又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就在竖琴手同盟创立伊始,黎明君主就成为了至高的存在。”

    “那这么说来,黎明君主并不只是一个神话一个信仰,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是他将魔法带到了这个世间。”

    “是的,伟大的先驱,奥术的布道者。”特瑞回应。

    “那和三楼的典籍库有什么关系吗?还有,留在学识之城昔兰昆多的最后一人,就是现在的约瑟海姆家族,对吧?”艾肯问他。

    “的确正如你所言,那就是约瑟海姆的先祖。至于典籍库,或许是某种美好的愿望吧,他们希望城主会来到赫灵顿堡,重新和大家在一起,而城主博学,喜欢与古卷为邻,他们想重现当初昔兰昆多的格局,所以他们在典籍库里单独建立了一个非常独特的小房间,作为给城主的礼物,这也是莉莉丝塔三楼唯一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很多城主以前的手记,典籍和喜爱之物。”

    “可是,三楼我去过很多次,并没有什么房间啊?”艾肯仔细翻阅着记忆,他在典籍库清理的次数不算少,但独立的房间确实没有见到过,有的只是肮脏不堪的书架以及常年积灰的地板。难道是被书堆给埋了?或者六百年的岁月中有人改变了格局。

    “是的,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他们精心准备的房间始终没有迎来城主,这位强大的施法者仿佛空气一样连同昔兰昆多一起消失了。他们去往旧址找寻很久,留下的也只是辽远的荒芜,城市如同淡入空气完全不见了。同时赫灵顿堡也出现了异变,因为有人发现那个独特的房间开始闹鬼,搞得人心惶惶,所以百年间他们封闭了房间的入口。而那个房间,就是竖琴手同盟历史上没人再愿意提及的密室!”

    艾肯发现说起这些的时候特瑞的双眼变得如大海般深邃,他毫不怀疑这些历史的真实性,但中间疑点也非常多,或许历史在不断的进程中也会选择必要的遗忘,忽略掉一些看似平淡实则关键的微小细节。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特瑞。”艾肯不解地问他。

    特瑞没有看他,转过头去。

    一段漫长的沉默后他回答道:“因为那里会有你需要的东西,而且我感觉如果你能成功找到那个密室,凭你的能力可以挖掘出离开这里的办法。最关键的是,莉莉丝塔很危险,我希望你能快点离去,让一切恢复本来,也包括你的身形。”

    “我明白。”艾肯抱膝坐在草地上,静静看着头顶的天空,云层在上方积聚,一场暴雨似乎在所难免。“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特瑞微微一笑,“继续做我的特明德,或许会加上一些改变吧。”

    “你的伤口。”艾肯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走吧,艾肯,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我的伤口不会有事的,而且很快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特瑞留下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没有什么比安静地正视自己更能让人内心平和了,艾肯友善地拍拍好友的肩膀转身离去。

    秘落之泉,贤者之石,神秘的“瓶中物”,以及消失的密室。这些东西不断交替出现在军师的脑海中,待在赫灵顿的这些时日让他深切体会到竖琴手同盟的特殊,这个在岁月洪流中缓步走来的团体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啊。还有一个隐匿在暗处的约瑟海姆,他也必须去查明。几个卫兵被特瑞派遣,一路保护自己回莉莉丝塔,这一路走来地上的血水让他忆起不久前死去的法师们,这次与隐月之子的近距离会面让他更加相信这个集团传奇般的实力并非有意夸大,公爵的确有足够的理由予以歼灭,但难度却可想而知。他的头开始嗡嗡作响,干扰自己的思绪。莫非脑袋中的这个封印在阻止着什么吗?自己到底是谁呢?

    另一面,悠远的声音出现在盘地而坐的年轻人耳际,年轻人默不作声,仿佛在仔细聆听。以往的灿烂回忆真实而自然,但却无法阻止现实的老去。年轻人慢慢握紧拳头抵抗着内心的纠结和烦乱的心绪。

    “我答应你。”他松开紧握的拳头,如释重负。远方的空气里绽放出绵长的欢笑,声音辽远浑厚,渐渐铺满整个赫灵顿堡的上空。他明白,只有自己能听见。

    站起身,手臂的痛感消退了,那道被贯穿的血洞逐渐淡化,最后恢复成健康的肤色。已经痊愈的断肢出现幻觉般的痛感,他仰起头绽放久违的欢笑,在为新生而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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