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糊弄(修)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TXT小说网 www.txt8.org,最快更新我成了暴君的彩虹屁精[穿书]最新章节!

    鸦雀无声的死寂。

    曹喜和宋国公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止是他们, 澹台熠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虽然宋普言语间有些含糊黏连,但澹台熠耳力绝佳 , 不至于他说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正因为听得真切, 澹台熠连糊弄自己听错了都做不到。

    他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只感觉羞恼、不可置信,质疑等情绪交织成了一团浓烈的怒火,在他胸膛里熊熊的燃烧。

    宋国公顿时跪了下来,声音微颤道:“陛下, 犬子醉得不省人事, 他现在说的话,陛下万万不能往心里去!”

    澹台熠呼吸略显得急促,脸皮紧绷,削薄的唇因为怒火好像越发显得红艳, 他听了宋国公的话,讥笑道:“宋国公难道不知,酒后才能吐真言吗?”

    宋国公呼吸一窒,将头埋了下去,“请陛下恕罪!犬子对陛下忠心耿耿, 如今只是失态失言,还望陛下看在以往的情分, 饶过犬子!”

    澹台熠捏紧了宋普的下巴,金色的双眸像是要在宋普脸上剜下一块肉一般,带着几分狠意, 声音却又柔和了起来,带着几分诱哄,“宋卿,方才你叫孤什么?”

    宋普被他捏得疼了,双眼泛出了泪光,“疼……你松手。”

    澹台熠略微低头,因为姿势,他肩头的几缕发丝掉落,若有若无地扫在宋普脸颊和脖颈上,“宋卿再喊孤一次,孤便放手如何?”

    我儿,万万不能再叫了!

    宋国公心惊胆战地朝床上看去,后背已沁出了一层冷汗。

    “狗、狗皇帝。”宋普泪汪汪地又叫了一声。

    完了!

    宋国公冷汗如瀑,心如死灰。

    澹台熠再次听见宋普喊他狗皇帝,胸膛里怒火烧得更甚,他捏着宋普下巴的手无意识地松懈,反而慢慢往下,停在了宋普那纤细的脖颈上,微微收紧……

    宋国公急促的声音响起,“陛下!不可!犬子当真将陛下放在了心里,此次只是意外,他、他醉得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陛下万万不可放在心上!”

    澹台熠暴怒,他起身随手操起青梅放在床案上的碗,朝宋国公砸了过去,“闭嘴!孤有耳朵!给我滚!都给我滚!再不滚孤诛宋家九族!”

    宋国公低伏着身子,不肯走,曹喜连忙将他搀扶起来,硬拉着他出了门。

    “国公爷,陛下待宋公子不薄,宋公子何故如此?”曹喜实在想不明白,谁都可以骂皇帝,但宋普不行。

    宋国公哪还有精神去听曹喜说些什么,澹台熠那一下直接砸在了他脑门上,力道又不曾收敛,他此刻已是脑袋嗡嗡作响,连耳朵都听不太清楚了。

    室内,澹台熠胸口剧烈起伏着,他那白皙通透的脸皮已经涨得红彤彤,金眸里因为浓烈的怒火而显得越发炽亮,他垂眼看着半眯眼睛醉得昏昏沉沉的宋普,一字一顿问道:“宋卿,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喊孤什么?”

    宋普实在醉的糊涂,澹台熠方才那么大仗势都没有让他清醒,听了澹台熠此番话,更不可能做出反应。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便伸手去掐他的下巴,很快叫让他有了反应,“疼,好疼,你松手,不要掐我。”

    澹台熠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松开了手。

    宋普晃了一下脑袋,睁开了那双黑亮的眼睛,澹台熠的脸清晰地映在了他的眼瞳之中,他嗅了嗅鼻子,呢喃道:“好香啊。”

    他说着,手指撩起脸边澹台熠垂落的长发,放在鼻间嗅了嗅,脸上露出了点笑,嘟哝道:“这味道好香。”

    宋普看着眼睛清明,实则因酒色而视线模糊,连眼前人的面容都看不清晰,不过也知道眼前有个人,他伸手摸了摸澹台熠的脸,含糊道:“好滑,哈哈。”

    澹台熠被他这般打岔,心里的怒火倒是消了几分,他定定地看着他泛着潮红的脸,声音轻柔了起来,“宋卿,是不是一直在骗孤?”

    宋普大着舌头,“宋卿?哦哦,我是宋卿。”

    他说着便笑了起来,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前方,又扭头,看向了澹台熠,忽然傻笑起来,“我是宋卿,你是……你是陛下。”

    澹台熠皮笑肉不笑地道:“陛下?不是狗皇帝吗?”

    说着,他的手慢慢扶上了宋普的肩头,往脖颈那边挪去,若是他再敢吐出那三个字……

    宋普却嗅到了澹台熠身上的香,他抓住了澹台熠的手,嘀咕道:“臣对陛下痴心一片……”

    “但是为何陛下身上这么香?和陛下的衣物一个味道,即使放在柜子里,锁到了箱子里,房间里还能闻到香气……”

    说罢,还要嗅嗅澹台熠的手指,将自己的脸贴上去,深嗅,轻轻蹭动,嘟囔道:“好香啊。”

    澹台熠见宋普这番痴态,金眸中的怒火又消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床上,静静地看着宋普越靠越近,逐渐和他贴在了一起。

    一双手摸上了澹台熠的脸,宋普跪坐在澹台熠身边,眼睛仿佛清明地看着他的脸,犹疑道:“难道我对陛下当真如此思念,只是一日未见,就做梦梦见陛下了?”

    宋普盯着澹台熠的脸,嘿嘿傻笑起来,含糊不清地嘀咕:“我长到二十岁,都没有见过比陛下还好看的男人,陛下是吃盛世美颜长大的吗?”

    澹台熠见他又改口叫陛下,一时怀疑他清醒了,又怀疑他没有,毕竟他记得宋卿的年纪不过十七,不是他嘴里说的二十,权衡再三,没有动作。

    宋普也察觉到了眼前人一动不动,好像任他作为一般,那双黑眸顿时泛起了晶亮的光彩,含着喜悦的笑意,欢快道:“果然是梦,若不是梦,狗皇帝怎地不说话!”

    又听见那三个字,澹台熠金眸顿时流出了火气,他正要发怒,却被宋普突然的动作给打断了。

    他竟胆敢触碰他。

    澹台熠有些错愕,却仍然没动,垂眼看着他将自己的衣服拨开,随即便听到不同于平时的欢快活泼嗓音,平白添了几分鲜活的少年气息。

    “哇,臣一直以为陛下这般神仙容貌盛世美颜,身材应当不会如何,没想到陛下连腹肌都这么漂亮!身材真好哦,让我数数有几块腹肌,嘿一块两块、三块……八块!”

    目瞪口呆地惊叹:“竟有八块!”

    澹台熠听了,火气又消了几分,往日听宋卿说话,都是慷慨激昂的夸赞,仿佛不信就是天理不容,也没见过他这般亲近,一时又迟疑了。

    宋普从惊诧的状态中回神,胆子又满溢而出,伸手握住了澹台熠的脸,凑过去看他。

    “谁让你碰孤的!”澹台熠虽这么说着,却也不曾推开他。

    澹台熠从未见过如此情态的宋卿,脸颊泛着粉色,眸中含着酒色水光,连目光都无端的温柔似水,澹台熠回想起他往日的真心相对,一时心软了。

    “陛下相貌臣以为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出众,想必在古今帝王里,都是头次一份,臣在陛下面前,实在有被盛日灼伤之感。”宋普语调像是含着酒意,有一种浓、稠的软糯,与平时清亮又活泼的声音不同。

    澹台熠确定宋普当真是醉糊涂了,一直落在他肩头的手慢慢地收了紧,“宋卿怎又改口叫陛下了,不是称孤为‘狗皇帝’么?”

    他声音依然泛着冷。

    狗皇帝无疑是一个蔑称,带着侮辱性的,联想到宋卿往日的憧憬仰慕,如今这一遭,倒和那些惯爱表面功夫的人别无二致。想到自己一直被欺骗,澹台熠心里又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但到底对宋卿有几分情谊,因而宽容大量,打算再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若只是对他表面忠心赤诚,心里却又轻视他,那他也不必手下留情,送他去黑牢快活罢。

    澹台熠低哑了嗓子,问:“宋卿对孤这般称呼,是不是轻视于孤,看不起孤?”

    宋普迟疑了一下,胆大包天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迟疑道:“陛下是真的,还是臣做梦?”

    还不等澹台熠说话,宋普便自己笑了起来,声音温软似水,“一定是做梦,我总是梦见陛下,陛下今夜也入了臣的梦乡。”

    言罢,又语气粘稠地嘀咕道:“陛下是大家的陛下,狗皇帝是我的陛下。”

    他嘴角咧起笑来,一派纯粹单纯,言语间好像也并没有对他有什么蔑视。

    澹台熠听他这般道,眼底划过一丝惊讶,语气也下意识地软了两分,“宋卿……夜夜梦见孤?”

    宋普点点头道:“可不是,狗皇帝,你吓死我了,怎能将那小太监活剐?我最怕血了。”

    不等澹台熠眸子喷火,又改口道:“臣一向觉得陛下圣明,即使不理朝政,梁国也依然繁盛,陛下身为君主,一定是……有所作为的,然而陛下在后宫剐人,臣实在痛心,陛下必定不是那种碌碌无为的君主,怎可能无所作为。”

    即使醉酒,求生的潜意识也叫他下意识地说出了彩虹屁。

    然而澹台熠对这种求生本能所知甚少,听宋普这番话,怒火顿消了些,宋卿即使醉酒,也在关心他,难道这种真心,也能是假的吗?往日那般真情流露,难道也是假的吗?他还没蠢到连对方说真话还是假话都分辨不出来,若是一意孤行给宋卿定罪,岂不是也在嘲笑相信了宋卿那些话的自己?

    澹台熠觉得自己没看错,他不至于眼拙到那种程度,但他实在对“狗皇帝”这三个字太爆炸了,他太难忽视这个蔑称,因而又扯回了被宋卿撇过去的话题,“宋卿喊孤为……”他忍耐了几分,继续道:“称孤为‘狗皇帝’,必须给孤一个说法,不然孤就……以欺君之罪,诛宋卿九族!”

    宋普愣愣道:“诛九族?”

    澹台熠有些迟疑,但仗着宋普醉酒,想必醒来也不会记得多少,便没什么心理负担,很干脆地吓唬他一番,“对,诛九族!”

    宋普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这四个字却像是雷霆一般将他劈得浑身一颤,口齿顿时结巴起来,“不要,不能诛臣九族,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能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 ,什么都使得,臣都愿意做!陛下不能诛臣满门啊!”

    澹台熠见他被吓成这样,那张委顿的脸满是小孩似的委屈,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了一会儿,又收敛住了笑意,虽宋卿此时可怜可爱,他也断断不能心软,他实在受不了任何欺骗,“宋卿若不想孤发怒,便老实些回答孤,若孤不满意,就等着孤诛宋卿九族罢!”

    宋普脑子浑浑噩噩的,有些难以组织彩虹屁的词汇,也因为醉酒,对此时的境况迷迷糊糊的,太强烈的不真实感,叫他很容易说出真话,又因为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彩虹屁也会忍不住蹦跶出来,以求自保,“……臣未曾轻视陛下,狗皇帝……只是臣对陛下亲昵的玩笑话,不瞒陛下,臣还是一只二十年的单身狗,狗在臣心里,乃是人的忠实伙伴,万物皆可狗,不过陛下就算是狗,也定是万中无一的那只,定是狗中王者。”

    澹台熠听他说这些,实在有些稀里糊涂,听不太懂,但又如何能表露出自己听不懂之意,便冷笑道:“宋卿满口胡言,怎会有人将自己比作狗,狗乃牲畜,不都是骂人的话?看来宋卿实在说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便开始糊弄孤了。”

    宋普道:“狗怎地是骂人的话,万物皆有灵,说起来连人都是动物,只是人为天地灵长,在很早以前,人还是猴子呢,只是走得比其他动物快些,才有了如今的文明,臣自称单身狗,难道是骂我自己吗?”

    澹台熠竟诡异地有些被他说服了,顿了一下,便问:“单身狗何意?”

    宋普回答:“便是那不曾娶妻不曾有通房的人。”

    澹台熠冷笑起来,“看来宋卿想娶妻生子想疯了,竟将自己视为狗。”

    话音刚落,又接道:“那……狗皇帝是何意?”

    宋普自真诚无比地道:“自是古往今来最独特之帝王之意。”

    又道:“臣对陛下一片赤诚之心,陛下还要怀疑吗?狗皇帝一称,也是臣在心里以示亲昵的玩笑话,臣也是单身狗呢,臣想和陛下比旁人再得陛下些恩宠,想与陛下成为知己,因而在心里斗胆,将陛下拉到与臣一个高度,这样臣便可无忌惮地亲近陛下了。”

    澹台熠此时已被他说服了大半,有人会在醉酒醉得一塌糊涂,还能说出这些话来吗?澹台熠醉酒后,还跑去和先帝打架,全然是宣泄的状态,如何能像平时那般将心事憋在心里?

    但宋卿那番理论着实荒谬,但澹台熠也不懂这般心思单纯之人是如何曲解“狗”之意,因而被他说服。

    只是到底不好听,他绝不接受这所谓的亲昵的玩笑话,却也觉得要尊重些宋卿所思所想,毕竟他对自己当真如此憧憬仰慕。

    至此,他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

    “宋卿,孤不管你如何曲解这种蔑称,孤给你一次机会,若再让孤听见,孤决不轻饶,即使是先帝,也要打你一百大板,以儆效尤。也只有宋卿,能叫孤这般开恩了。”澹台熠此时终于冷静下来,想起来宋卿往日的好处来,也觉得自己方才听见那一声狗皇帝便要掐死宋卿有些过分,因而有些淡淡的心虚,不过他是谁,这种情绪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模糊,很快便消失不见。

    宋普自然迷迷糊糊地道:“臣晓得,臣只在心里喊陛下狗皇帝……”

    澹台熠掐住他下巴,“又胡言乱语,想孤拔了宋卿舌头吗?”

    宋普再糊涂,对痛感有所刺激的词汇都会刺激到他心底最恐惧的一点,也因澹台熠总掐他下巴,力道又重,疼的他哼了一声,浑身一颤,立即伸手捂住了嘴巴,闷闷地说:“是臣错了,错得无药可救,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见此,松开了掐他下巴的手,虽光线有些昏暗,却也瞧见他那白皙的下巴被他捏得发青起来。

    他忽然笑了起来,宋卿说话那般好听,又那般文弱,他又怎舍得拔了他的舌。

    此事到此,澹台熠也不意多问。

    宋普仍然不太清楚此时到底是梦,还是现实,见澹台熠脾气软和了很多,有些迟疑地道:“陛下,要与臣共眠吗?”

    澹台熠却道:“孤已在宋卿梦乡。”

    今日之事,他是不打算追究了。

    待宋卿躺回床上睡走出门,见宋国公和曹喜都还在门口待着。

    澹台熠脸上露出笑来,若无其事般地道:“孤待宋卿如知己,未免失了几分理智,宋国公放心,今日之事,孤当没发生过。只是孤暂时不想见到宋卿,若是再见宋卿,孤怕会忍不住砍了他,毕竟当着孤辱骂孤的,全天下只有宋卿一个。”

    被宋卿那张巧嘴糊弄过去,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说。

    宋国公冷汗泠泠地道:“是臣教子无方,陛下宽宏大量,不予计较,是犬子之幸,待他醒后,臣一定好好教导!”

    澹台熠说:“宋国公看着办罢。”

    言罢,抬脚就走,曹喜连忙跟上,宋国公送澹台熠离了宋府,又赶紧跑回宋普院子,见宋普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不禁松了口气。

    他也没仔细看,将青梅叫进来,组织了一下言语,竟不知说什么,最后只艰难地嘱咐道:“等少爷醒来,立即告诉我。”

    青梅擦着眼泪,怯生生地问:“老爷,奴婢还能在少爷身边伺候吗?”

    宋国公顿了一下,道:“夫人院子里缺人,你去那儿吧。”

    青梅抹了抹眼泪,委屈地应下了。

    这一番波折,宋普都不知,他睡得香甜,再次醒来,已是翌日中午了。

    宿醉的苦楚,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他挣扎着从床铺里爬起来,忽然感觉到肩头一阵钝痛,像是被捏碎了骨头一样的疼。

    他伸手褪了半边衣服,很快就看见了泛着淤青色的肩头,也不知是撞到哪儿,竟会这般疼,疼的叫他差点哭了出来。

    他对疼痛实在太过敏感,若普通人,这点淤青不算什么,断断不会多疼,但于他而言,却是持续又成倍的疼。

    实在不好过。

    又觉得自己底下有些湿凉,揭开一看,唏嘘——

    这旺盛的少年精力啊……

    他正要褪下裤子,青梅捧着水盆进来了,见他醒了,脸上露出笑来,道:“少爷醒了?”

    宋普赶紧盖起被子,丫鬟伺候虽会细心些,但到底是女孩子,他多少有些不适应,因而只从喉咙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青梅道:“少爷来洗漱吧。”

    宋普因为身上的不便,只缩在床上,微红着脸,细声细气道:“青梅,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青梅看他这番模样,略一思索,明白了,她脸也微微泛起了红,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奴婢去给少爷拿干净的裤子,少爷将脏裤子挂在屏风上便好。”

    宋普:“……”

    你怎么这么懂!

    她这般坦荡,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接了她给的干净裤子,又见她人离开了,他才换好衣服,下床洗漱。

    也因为有些黏腻,又让青梅给他准备了热水,打算洗个澡。

    青梅站着没动,对宋普道:“对了,老爷让奴婢叫少爷去他那里一趟,还有……”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奴婢以后不在少爷这儿伺候了。”

    宋普疑惑地盯着她看,“为何?你想跳槽到哪儿去?”

    青梅还未说话,先注意到了宋普下巴上的淤青,她紧张道:“少爷下巴怎地了?您先别动,等奴婢去拿药膏。”

    说罢,扭头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拿着药膏回来,要给宋普上药,宋普拿过她手里的伤药,示意自己涂。

    青梅便松了手,看着他摸索着给自己上药,“还有,奴婢忘了说,昨天傍晚,陛下过来了。”

    宋普一愣,声音有些含糊地问:“陛下来了?”

    青梅垂眸,低声道:“少爷醉成那样,想必不知,但奴婢在院子外头,都听见了陛下的怒吼声,应当是谁惹他生气了。”

    宋普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此时他实在不便,就没有多问。

    等洗了澡,终于洗净了一夜的凉汗,他才起身前往宋国公的院落。

    宋国公此时心情不佳,他长着一张俊美的脸,却偏偏要留胡须,平白显得老成了几分,此时皱着眉,额头上又挤出了几条皱纹,显出了几分憔悴。

    他见了宋普,面上滑过一丝不忍,压着嗓音道:“逆子!”

    宋普愣住了,格外茫然,“爹?”

    宋国公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他朝旁边伸手,旁边的丫鬟立即送上来一支竹鞭。

    宋普眼皮一跳,“爹你要干啥?”

    宋母立即上前阻拦,“算了算了,陛下都不计较了,又何必为难阿普!”

    宋国公推开她,“这是陛下计较不计较的问题?宋普再这般行径,整个国公府都要毁在他手里!”

    说罢,他丢了竹鞭,喊了人,“开祠堂,请老夫人和老太爷过来。”

    宋母脸白了,“宋靖容!你当真要如此!?阿普才几岁,你让他去祠堂!?”

    宋国公道:“他已十七岁,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以为他懂,没想到他竟还是这般模样,没半点长进,若不是陛下恩典,传出去说我们宋家有谋逆之心,砍头都少不了去!”

    宋母垂泪,道:“那……那阿普是喝醉了,醉话哪能当真?”

    宋国公冷笑道:“陛下还道酒后吐真言,醉话当不了真,难道平常他那花言巧语能当得了真?”

    宋普终于慌了,他看看宋母,又看看宋国公,声音发哑道:“我、我到底说了什么了?”

    宋国公道:“你自个想!你心里应当有数!”

    宋普的心七上八下,见如今这副场景,其实心里也的确有了些底子了,然而他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实在不知自己到底过分到了哪种程度。

    他也不算太笨,若自己当真说了什么,澹台熠又不计较的话,宋国公肯定也是要表个态的,因此这顿责罚极大可能逃脱不了。

    他想到自己的体质,腿都软了,那竹鞭还没打到身上,眼眶就红了。

    宋母也是心疼他心疼的紧,当即搂住他道:“我不管!陛下都不计较了,你又何必紧盯着不放,阿普从小娇气,夫子教他读书他不会读,打手心都能让他哭背过气去,你若是开祠堂,让人来打他,你不怕打死了他!你若要怪他,打他,你怪我、打我好了!是我没生好,将他生得病了,娇了,一点疼都受不住。”

    “我们阿普本来就不是什么能讨好人的性子,你送他进宫去伺候陛下,你也不心疼,我去求老太爷,你也不帮我,赵氏欺我辱我,你也不在意,你何曾在意过我和阿普!你眼里只有国公府,就只有兄弟的那些孩子,你顾得了他们,你顾不了我们儿子?”

    宋母说到委屈之处,泪珠子当真不要钱似的掉落。

    宋普也红了眼眶,伸手抱了抱她,将脸抵在了她肩头处。

    宋国公被她的指责弄得十分窘迫,“清绫,此事不能不了了之,陛下当时盛怒,都说要诛九族,你觉得他的性子,真能咽下这口气吗?他说不计较,你以为他便真的不计较么?若此番不表态,以后被陛下视为眼中钉,到时候当真满门覆灭……这就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宋母一哽,说不出话来。

    宋国公道:“阿普是我儿子,我能不心疼?只是他错了便错了,错了便该受罚……开祠堂后,我会让他们轻些,顶多再卧床一个月。”

    宋普也不想让宋母感到为难了,他挣脱了宋母的怀抱,道:“虽我没印象了,但爹如此生气,想必是我闯了大祸,爹,你开祠堂吧,我不怕疼,你别让他们省力,让陛下知道了,难免觉得你有包容之心,反而又生了芥蒂。”

    宋国公见他如此懂事,也觉得酸楚,“阿普,你这……你以后别喝酒了,若是再喝酒……再有下次,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你。”

    宋普惶惶然,都有些心神恍惚了。

    而后便是跟着宋国公去了祠堂,因为宋国公早有吩咐,因而祠堂里聚集了不少人,在这些刺探、幸灾乐祸的目光之中,宋普褪了衣衫,露出白皙光洁的脊背。

    仔细看,他的肩头都在微微发抖。

    宋婉玉愤愤的声音传到了宋普耳里,“我就道二哥无甚本事,还能叫陛下送这送那,如今倒好,惹恼了陛下是小,要是牵连到我们,那真的罪该万死了。”

    宋渐啐道:“读书也没见他考个秀才举人,惹祸的本事倒是不小,打,合该好好打一顿,若不是生在国公府,陛下岂能饶他!”

    宋少谦立在他们身边,听见他们恶毒的话语,皱了皱眉,往旁边站了站,远离了他们。

    随着老太爷的一声令下,两个小厮上前,他们手里都握着一根圆润的粗大的棍子。

    宋普余光里只瞥了一眼,心里都恐惧了起来。

    很快,小厮一棍子重重地打在了宋普脊背上,剧痛袭上他大脑,顿时让他软倒在地,浑身都抽搐起来。

    宋母泣不成声,立即上前挡住了他,“够了,他哪儿受得了疼,别打了!”

    老太爷摇摇头,“还有二十九棍,不能不打。”

    来祠堂受罚,意义非同小可,既对他人有训诫之意,也有叫受罚之人牢记今日,不可再犯。

    宋母道:“那便打我好了!”

    宋国公要去拉她,宋母怒道:“别拉我!你也给我跪下!子不教父之过,你也有错,为何只有阿普受罚!”

    宋普疼得一直抽气,若是细看,他脊背上那一道红痕已红肿起来,渗出了鲜红的血,足以看出,打他的人没有收半分力道。

    只打这一下,他就疼到意识模糊了。

    老太爷差人拉开了他们俩,见宋普当真快晕了,犹豫了一下,给了小厮暗示,叫他们轻些力,继续打。

    俩小厮便又在宋母的哭声中打了他十来棍,正要继续的时候,宋凌云到了。

    他拨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厉声道:“陛下对阿普那般恩宠,你们若是想打死他,叫陛下动怒,就尽管打,若不想再惹陛下动怒,剩下的我来领罚!”

    他疼爱弟弟是出了名的,甚至都有些疯魔了,老太爷见他双眼泛红,流动着怨恨的怒火,便知他心里不满,也知他满身逆骨,心下已是十分不喜,然老夫人也疼爱孙儿,一直扯他袖子,叫他如何都开不了下面的口。

    最后还是老夫人上前一步,道:“智云如此有心,那便替普哥儿受罚罢。”

    这一番闹腾,到了快中午才算结束。

    宋凌云身子骨比宋普强健太多,受了剩下的十几棍,还跟没事人一般,抱着宋普回房。

    宋普此时已经昏迷,脸色惨白一片,脸颊脖子都是凉凉的汗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宋母双眼红肿,早已差人带来了大夫,给他把脉开药。

    宋凌云问宋母:“阿普被罚,到底因为何事?”

    宋母哽咽道:“昨日他喝醉了,陛下来探望,结果、结果他见了陛下,说了胡话,喊陛下为‘狗皇帝’。”

    “……”宋凌云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难怪,我以为阿普为何改变心意,原是心里计较。”

    他裸着上身,后背虽也血淋淋,却也觉不出疼痛,丫鬟给他上药时,他又道:“阿普那般纯良性子,被他蹉跎,心里有怨气也实属正常,又何必怪罪他如此。”

    宋母道:“陛下也道不计较了,你爹满嘴的大道理,硬是拉他去受罚。”

    宋凌云自言自语道:“无非我们是臣子,总要揣测上意罢了。”

    他说罢,眼里已有戾气,他闭了闭眼,心里暗自计较,总该做些部署,若那昏君当真要对他们下手,不若覆了他,另寻明主。

    澹台熠自国公府出来,重返太庙。

    只是来太庙静守,他却静不下来。

    他当真被宋卿那番言论糊弄过去了?

    不过好似也并不奇怪,他来太庙,宋卿还为他送来了自制的糕点,松软可口,带着面粉的香甜,被宋卿称为“面包”之物,还有奶油蛋糕,皆是宋卿的奇思妙想,如此来考虑,也足够说明宋卿的思想不若常人。

    他不应该再怀疑。

    狗皇帝那事,他勉强可以做到不在意,酒后吐真言是没错,但醉酒成那样,也断断没有再欺哄他的嫌疑,这样的宋卿,又能不是表里如一吗?

    澹台熠想到此处,心境已是豁然开朗,不做多想。

    只是酒后的宋卿,那般可怜可爱,倒是以往不曾见到过的风景,叫澹台熠觉得有些新奇。

    曹喜为他端来茶水,见他唇角含笑,看着心情不错,一时犹疑起来。

    澹台熠注意到曹喜打量的目光,心里不喜,露出了几分不耐。

    曹喜察言观色,连忙道:“陛下可是在想宋公子?”

    澹台熠微微眯眼,虽没有看他,却也不怒自威,曹喜心惊胆战地道:“宋公子那般冒犯陛下,陛下宅心仁厚,不予计较,已是天大的恩典,只是陛下不罚他,叫别人知道了,难免心生轻视,久而久之,岂不是纵容了此等风气?”

    澹台熠终于看向他,唇角微微挑起,道:“你的意思是,让孤罚他?”

    曹喜小声道:“毕竟宋公子犯了大不敬之罪,陛下应当稍稍惩戒,以示警告。”

    澹台熠道:“孤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孤需要你来教孤怎么做吗?”

    虽他声音柔和,但那语气和内容散发出来的不悦的味道却叫曹喜汗毛都竖了起来,当即跪下告罪。

    澹台熠道:“曹喜,你若一直乖乖的办事,孤倒能容忍你几分,如今你胆子也大了,敢对孤指手画脚?”

    曹喜忙不迭的告罪,“是奴僭越,陛下恕罪!”

    澹台熠道:“你近日心思倒好像不在正事上,孤忍你一次两次,你竟全然不知。让孤想想,你是听宋卿说话好听,也想效仿,博孤欢心?”

    曹喜心惊肉跳,浑身发汗,脸色惨白如鬼,“是奴异想天开,是奴异想天开,求陛下宽恕奴罪过,奴必定尽十二分的心来伺候陛下!”

    澹台熠轻声细语道:“你若想博孤欢心,见孤时不要这般害怕,孤倒还能信几分,毕竟宋卿与孤说那些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笑,无畏也无惧,一言一行皆像孤表明仰慕之心。”

    “而你,于孤并无仰慕,有的无非是害怕,怕孤杀你。”

    曹喜冷汗泠泠,耳朵轰鸣,心知今日恐怕就是他的死期。

    然而澹台熠并没有动怒,虽不喜曹喜,但身边也的确没有伺候的人了,他也懒得再计较,因而曹喜逃过一劫。

    他敲了一下桌子,忽然道:“你去国公府一趟,为孤送去消淤伤药,孤的国库里,这类伤药总要多许多,宋卿娇弱不堪,孤也该怜爱心疼几分。”

    他捏宋卿的肩头也有些用力,恐怕也要青了。

    曹喜呆愣,未曾想过澹台熠这般重拿轻放,顿时有劫后余生之幸,忙不迭地应下,重重磕了几个头,下去了。

    退到门口,曹喜才松了口气,只这一遭,他后背的衣襟都汗湿了。他也顾不上自己,连忙带人去库房拿药,林林总总,拿了不少,亲自带人送去国公府。

    到了国公府才知道,宋公子被打得下不了床,至今还在昏迷之中,没能醒过来。

    就连曹喜也知道,若陛下亲自施下惩戒倒还好些,陛下不罚,这不是逼国公府表态,事态就变得严重了起来。

    只是陛下这般恩典,又送来了药膏,应当没有再计较的意思了。

    曹喜见宋普被打的那样惨,心里多少有些怜惜,回去复命时,便也小心翼翼地提了提。

    澹台熠听了,错愕道:“你是说,宋卿如今还在昏迷?”

    曹喜小声道:“听闻宋国公开了祠堂,带宋公子领了三十家棍,如今宋公子至今还在昏迷,陛下赏赐的药膏正好有了用处。”

    气氛忽然死寂了几分,过了一会儿,外头伺候的小太监,便又听见了皇帝暴怒的声音——

    “该死!谁让他们打的!孤不计较了都听不懂人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阿普:狗皇帝

    阿狗:诶我在!

    先改这章。

    感谢在220-03-04 12:14:27~2020-03-05 20: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辣条儿、(°~°╬)快更新、睡神也是神、阿夜、emrys、bigb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经常打错字的陌陌 30瓶;风鹤 20瓶;半缘修道半缘君 12瓶;牧歌、墨守以归 10瓶;coselin 7瓶;雨初暮晴、418941765瓶;爱听央广补作业的星星 3瓶;盅病?h??、苦瓜炒苦瓜、哈哈哈、我给道长糊碧水、树海、angle-y、rebecca 杜玫颖~、弓长敬酒、妮妮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3-04 12:14:27~2020-03-05 20: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igbing、辣条儿、(°~°╬)快更新、睡神也是神、阿夜、emry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经常打错字的陌陌 30瓶;风鹤 20瓶;半缘修道半缘君 12瓶;牧歌、墨守以归 10瓶;coselin 7瓶;雨初暮晴、41894176 5瓶;爱听央广补作业的星星 3瓶;妮妮雅、盅病?h??、苦瓜炒苦瓜、哈哈哈、我给道长糊碧水、树海、angle-y、rebecca 杜玫颖~、弓长敬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我成了暴君的彩虹屁精[穿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TXT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多金少女猫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多金少女猫并收藏我成了暴君的彩虹屁精[穿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