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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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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府中的对峙如同暴雨挟剑,每一丝呼吸似乎都带着锋刃。

    只有姜芜的泣音虚弱。而即使姜芜,在极大的痛苦后,也努力收敛,不想自己表现得过于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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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廊风过,吹来的凉气惊动这里所有人。

    内圈站着姜明潮,身后是拿剑抵着他的张寂。姜明潮的身前是姜循,姜循身后是抱着她双腿哭泣的姜芜。而外圈,密密麻麻围满了姜府的卫士。

    只要姜明潮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走不出这里。

    姜明潮绝非贪生怕死之人,他弄清楚姜循和张寂在为姜芜鸣不平时,轻轻笑了一声。

    姜明潮看着姜循“循循,为了隐瞒你和姜芜的关系,你当花了很多精力吧。而今又为了一个不堪重用的她,你放弃这种隐瞒,与为父为敌。你可做好准备了”

    姜循睥睨嘲弄“爹,我没有做好准备。但是你今日不放过阿芜,你也走不出这里。”

    姜明潮抬头,看到墙头树上檐上,站了些卫士。那是姜循的人。

    姜明潮“放养你几年,你倒养出了一些忠心的狗。你别忘了,你如今的所有,是谁给你的。没有了我的支持,你还能肖想你那太子妃”

    姜循“我愿与爹同生死,共进退。”

    她语调轻柔温和,似有深情,可这话放在这里,显然不是表忠心的意思。

    姜明潮望着姜循眼中闪烁的凉寒之色,轻蔑扯嘴角,又侧过头,看向那拿剑抵着自己的张寂“你呢,张子夜你也要跟着我的一双女儿,做一个狼心狗肺之徒,弑师求荣”

    张寂面容紧绷,神色分外惨淡。

    若说姜循此时是疯狂,他则是拼力收敛着自己的一腔痛意,违背自己的心性,来做这昔日绝对厌恶的恶徒。

    张寂“老师,我只求你放过阿芜。我只为阿芜求一个公正。”

    “公正”姜明潮低喃,然后笑出声,他笑得平静而冷漠,让人胆颤,何尝不是另一种疯态,“这朝野之下,权势横行,政治诡谲,谁也不能幸免。我亦得不到公正,你们小辈凭什么肖想公正往上走的路当有适当牺牲,循循,我早教过你的,你不记得了”

    姜循微笑“爹,阿芜不值一提。”

    即,不牺牲姜芜,也不会影响你太多。

    姜明潮“可我若偏行此事呢我为恶,你要诛杀为父”

    他轻生死,任何人不能用生死来威胁他。姜循握紧手中匕首,匕首锋刃让她掌心血流得更多,掌心愈发刺痛。

    对付敌人,若不能夺走敌人最在意的,那又叫什么报仇可姜循没退路了,如果今日姜明潮不退,她就只能、只能

    她想得越深,眼神越亮。她即将开口时,玲珑赶到了这里。

    玲珑扶着月洞门旁的藤蔓,一眼看到对峙的几人。那几人势同水火互不退让,再那么下去,必生战祸。玲珑的开口,打破了那种僵持

    “郎主,娘

    子,张郎君,请你们冷静自相残杀,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既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私下说,非要闹到明面上,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呢

    “多少人在外等着看姜家的笑话,烦请几位三思。”

    姜循绷着的面容上,一双眼盯紧姜明潮。

    她的“台阶”来了,她还不想在此时和姜明潮翻脸姜循跟着玲珑的话,快速低声“爹,阿芜不能嫁。”

    姜明潮凝望着她,既因为那小侍女的话,有了退一步的台阶,又从姜循这重复了几遍的话中,窥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姜明潮半晌后,改了主意“卫士撤退。”

    主人有令,卫士虽犹疑,却仍毫不犹豫地收刀退后。与此同时,姜循下令“撤退。”

    墙头树上的卫士也离开了,张寂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刀。他立在最尴尬的位置上,看姜家的局面似乎发生了变化。而他这个外人,必是第一个出局之人。

    他长立不语,平静接受。

    果然,姜明潮对姜循淡声“你私下有话对为父说”

    姜循“请爹去书阁私谈。”

    姜明潮若有所思地颔首。

    他转身欲毫不留恋地离开,看也不看那瘫坐在地的姜芜,却多看了一眼身后的张寂。

    姜明潮轻飘飘“你我师徒之名,到今日,便断了吧。日后,你不必再登我姜家门了。”

    张寂一言不发,撩袍便跪。纵是心间千疮百孔,他都要坚持下去。面无血色的青年跪在地上,好像受伤的人是他一样。他膝盖在石砖上磕出重音,听者皆要惊心。姜明潮却再也不看,回头走了。

    姜循看张寂一眼,又看了姜芜一眼,跟上姜明潮的步伐。

    “你是说,贺家用了神仙醉,混在送给流民的粮草中,致使很多人死了”

    书房中,姜明潮皱起了眉头。

    他近日和太子有了些罅隙,看到太子和贺明走得近,却不想贺明为了讨好太子,做到了这一步。姜明潮闻此而生厌,心想到底商户出身,手段粗陋又残酷。

    姜循“是。只要我拿到证据,我便不会放过贺家。贺家的兴盛皆凭太子一言,太子让我和贺明在朝堂出手前赈灾,本就是利用我二人的意思若是出事,他不会保。”

    姜循低笑“我们那位太子的品性,爹还不明白吗他舍弃身边人,舍弃得十分果断,一丝犹豫也没有。我猜他早知道神仙醉一定会出事,他才隐在幕后,把我和贺明推出去。

    “爹还想和贺家联姻,难道是想和贺家绑得更深,脱不开身吗我必然会为了自保,而拿贺明祭天。我不可能让我的名望在此间受损我需要爹帮我。”

    姜循“爹是太傅,还是观文殿大学士,又在国子监做博士学子们的舆情言论握在爹手中。这把刀应当向贺家挥出。贺明倒了,贺家倒了,太子才会重新依赖爹。于私于公,爹这一次都应和我联手。”

    姜明潮面色

    淡淡。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而姜循何其了解他。姜循知道他这个态度,便是默许之意。姜循虽然早知他会同意,却仍于此时松了口气,后背隐隐生了一层细汗。

    姜循低声“爹,我会保全姜家名声,只要你不再逼迫阿芜。娘昔日在的时候,不是许过阿芜不嫁人吗你和娘一向同进同出伉俪情深,何不继续遵照她的意思”

    姜明潮坐在晦暗的书阁后的檀木桌后,目光微微闪动。

    姜循向他屈膝行了一礼,背身便要走。身后传来姜明潮的淡问“你何必在乎一个姜芜”

    姜循顿一顿“我日行一善。”

    姜明潮嗤笑“你行善”

    姜循挑衅“对啊,坏事做多了,得偶尔做点好事,否则怕雷劈下来。”

    她意有所指,姜明潮闻若未闻“我教你手握利刃,你娘教你隐藏心机。这些都不是让你为了一个阿芜,就暴露自己自此以后,你身处旋涡,便更加危险了。”

    姜循侧脸轻笑“怎么,爹要拿着这个软肋杀我我身上有蛊,爹不会做更多的无用之功。”

    姜明潮发须花白,闻言并不笑,只道“阿芜的事孔益死了,太子也会死吧你也想杀为父吧”

    姜循客气道“爹不在意生死,我杀爹做什么我还想和爹联手对付太子呢。”

    姜明潮轻轻一笑。

    他态度不明,姜循半真半假。姜循一步步朝书阁外走,原本唇角噙笑,却是背过身,笑容便消失了。她每走一步,神色就冷一分。快走到书阁门口时,她脸色已经阴沉无比,如黑云密布。

    她咬牙强忍。

    可她手扶在门上,终是没忍住,回头看向姜明潮。

    姜明潮一直坐在书桌后盯着她,见她回头,也不意外。

    姜循脸色难看,语速飞快“我实在不懂爹至今不懂爹是大学士,出身名望,家世无不谐之音。在我小时候,爹像个好人,像我心目中的英雄。

    “你和娘一起遍走四海,听民生,记文史,教出一个个学生,耐心聆听他人的困境你在凉城时见我是孤儿,还用李代桃僵之法,骗娘一起把我当做亲女儿,收养了我。你当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可为何随着时日变化,我越发看不清爹爹既允我杀孔益,对付贺家,说明爹知道他们为恶。可爹难道不知道,首恶是太子吗若非太子纵容逼迫,他们都走不到自取灭亡的那一步爹为什么要扶持太子上位”

    姜明潮淡声“不然我应当如何做呢”

    姜循盯着他。

    姜明潮“循循,我大约猜出你在做什么了。说实话,我不介意。某一段路,甚至你我同行。只是这朝堂之事,你才沾染三年而已。你走了三年的路,为父已走了三十年。

    “朝堂君臣,恰如晦烛明火,反之亦然。我大魏国制至今,改之又改,到此朝,文有中书武有枢密,还有三衙在旁专事君主。翰林入

    禁中,学士通机要,御史退宰相,彼此协作又彼此提防。臣权已被分之又分,大权只在君主手中。而为父送你一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思考这个答案

    “倘若君主早已背弃,凡人该如何是好”

    姜循目光幽静地看着那坐在一团昏暗中的养父,她神魂受震,若有所悟,可她绝不承认。她行了一礼便告退,不再和姜明潮多言。

    姜明潮和姜循走后,仆从们在玲珑的斥责下,慢慢散了。堂下跪着的只剩下姜芜和张寂二人。

    玲珑回头看二人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先将绿露那个不省心的侍女拉走。而人声渐渐寂寥,姜芜跪在堂中,那种被窥探被猜忌的感觉稍微退散。

    她只剩抽泣,泪水沾在腮上,脸颊哭得又绷又干,精神还十分疲惫。

    垂着眼的她,睫上沾着一滴泪。透过这滴浑浊的泪,她看到青如云的男式无纹衣摆,落在了她面前。一只手朝她递了过来,她抬起头,看到是张寂。

    他形容不好,半张脸苍如雪,半张脸赤如血,发冠也有些歪,几缕散发落颊。他因她的事而憔悴无比,但他却仍站得笔直,俯眼望她。

    甚至此时,他看她的眼神,不复往日的审度探究,多了几抹怜色。

    张寂开口的声音也不如平时冷寂,而是带着一种诸事落尽的苍然沙哑“起来吧,我送你回院中休息。依循循的本事,老师应该不会把你嫁过去了,你不必害怕。我会去贺家看看你放心。”

    姜芜仰望着他,看他落魄看他强撑。她心间剧痛,睫上那滴水终于落下。

    她哽咽“对不起,师兄。”

    张寂摇头“是我的错。阿芜,起来吧。”

    他送她回院落。

    她此时状态很差,恍恍惚惚。过去的一路甬道上又没有仆从围观,张寂便干脆牵着她的手,在前领路。姜芜从后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牵自己的手骨。

    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姜芜回了房,张寂劝她歇息。姜芜听话地上床,让张寂怔了一怔。他立刻背过身不看,榻上的姜芜却轻声问“师兄,你会陪我吗”

    张寂静片刻。

    他低声“你睡着后我便走。”

    他将内室与外室相隔的那张屏风拉开,自己背靠屏风而坐。青年倚着屏风,清寒孤绝,让姜芜看了很久。

    姜芜听张寂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阿芜。我此前不知你和循循情谊好,而今知道循循便有本事说服老师。只是循循应该短期内不会来看你,今日她也不会来了她到底顾虑很多。”

    姜芜“师兄不用解释这么多。我知道循循不会来,我并没有我爹以为的那么蠢。”

    张寂认真道“你不蠢。”

    姜芜枕着手,目光看着屏风外的青年,自嘲而怅然地笑了一笑。她当然不是真的蠢,真的蠢货经过这么多事,也该一点点长大了。譬如她今日,已然这样

    虚弱,她仍在唤起张寂对自己的责,对自己的护,对自己的愧。

    他怜悯自己,心疼自己,愿意保护自己,她才能和他走得近啊。

    姜芜说“你还叫他老师”

    张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姜芜片刻后又道“他不让你再登姜府了,不让我再见你了,怎么办”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绷得发紧。这么多日的相处,今日的崩溃,她能否打动张寂的心,让这个不为任何人停驻的冷漠之人回首

    姜芜屏住呼吸,攒着被褥的手指捏汗,她终于在很久很久的寂静后,听到了张寂的回答

    “府外会见面的。”

    姜芜登时如虚脱般,松下了那口气。

    她唇角浮起一丝笑她终于赢了一次。

    张寂回过头,隔着屏风,便看到她那个清浅温婉的笑。昏暗室内,她团在褥间,脸白唇翘,发丝一缕缕地沾在脸上。张寂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忽然不敢多看。

    他扭头,平复自己呼吸。顷刻,他取出一片树叶放于唇边,生疏地吹起了一只小曲。

    姜芜怔忡,听出了这小曲是金陵调子,来自江南,来自建康。张寂竟然

    她含着笑,在绵绵潺潺的小曲声中,步入了梦乡。

    姜芜梦到了三年前。

    某一晚,日暮昏昏,倦鸟归巢。姜府明堂已熄烛火,万籁皆浸在一片寒鸦聒噪的死寂中。

    这是夏日的一夜,姜芜在所有人睡了后,走出了自己的闺房。她脱了鞋袜,摘了钗饰,站在潮热的碧湖前。雪白的裙裾被水打湿,她踩着湿滑泥泞的布着青苔的石头,一点点朝湖心走去。

    活着已让她痛苦。

    富贵比贫穷更让她无以为家。

    她以为自己回到姜家可以得到悉心教养,可是姜母生病姜父沉迷权术,他们都不是很关心她,却希冀她成为像他们养女一样出色的贵女。

    他们发现她不是,便决意抛弃她。

    姜芜听到了姜夫人和姜太傅的私谈他们说,阿芜已然不中用,不如让循循回来吧。

    太子妃之位不能落到他人之田,一个女儿既然承受不了这种重击,便换另一个更坚强的女儿吧。

    明明是夏日,湖边也很热,但一点点朝湖心走去,姜芜开始感觉到寒意,冰凉刺骨。这种寒意在骨缝间战战,就像她这些日子感受到的一样。

    她流落街头十年都不曾绝望,却在回东京半年的时间中感到了然无趣。

    既然姜芜总是不重要的,既然没有人喜爱姜芜在乎姜芜,那么生命对她来说便难以忍受,不如死去。

    只要闭上眼,只要没了呼吸,她就可以获得永远的平静。再不会有人斥责她,嘲讽她,利用她,欺骗她,最后再奚落她。她再不用当这也不好那也不对的阿芜了。

    冰冷湖水漫上姜芜的口鼻。

    窒息的感觉无疑是痛苦的。

    可姜芜

    一点声音没有发出,她沉浸在自己的荒芜自堕中,没有发现姜府的灯火一重重亮了起来,有一个人穿过一层层廊庑,奔跑在姜家府宅中。

    姜循奔跑在夜幕中,穿过廊风石阶,掠过华叶满枝。

    她久不归家,姜家却人人当她是“小娘子”,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她久不归家,她跳下马车推开府门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病重的姜夫人,而是四处寻找那个无人在意的姜芜。

    在那个燥热的夏夜中,姜循踩着水,朝湖心游,急促地唤人“阿芜,阿芜

    “我回来了你不是有很多话想和我说吗,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想知道我去了哪里吗我回来了我告诉你,我也十分恨你,恨你抢走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恨你抢走了本该是我的太子妃。

    “你还没有偿还干净恩怨,你想躲到哪里去你便一点担当也没有,只畏畏缩缩地躲着吗躲能躲一辈子吗,躲能”

    姜循看到了湖心的水泡,看到了姜芜漂浮的发丝和衣裳。她霎时失声,霎时脸上失去血色。

    然而姜循咬着唇,仍然向湖心游去。

    她在建康学会了凫水,因自己初见江鹭便是落水,被那小世子抓着狠狠练会了凫水。姜循从没想过,因欺骗而起的一段情缘,带给她会凫水的本事,让她在这一夜救下了姜芜。

    姜循抱着湿漉的不断咳水的姜芜,姜芜抱住她哽咽,哭得喘不上气。

    两个少女在寒夜中相依偎,姜循握着姜芜的手,与姜芜抵额发誓

    “你来帮我吧,帮我成为太子妃,帮我获得权势。让那些欺辱你的人都下地狱。我可以帮你复仇,你信不信我”

    姜芜只是哭,只是抱紧她。

    从那以后,一条无形的看不见的线,牵连在姜芜和姜循之间。她们在白日剑拔弩张,在黑夜抱臂取暖。她们可以是没有血缘的姐妹,也可以是不见天日的密友。

    她们不再需要亲人,她们成为彼此的亲人。

    三年后的今日,姜芜早已明白,其实姜循的计划中不需要她。

    无论是复仇蛰伏还是夺权大计,姜循一个人就可以做好。姜循只是在那一夜,拉住了她下坠的手,给了她一条活下去的理由,让她看到了一点幻梦般的希望。

    三年后的今日,姜芜已经平静,已经足以从那段污秽中走出。她已经知道姜循为了帮她,牺牲了些什么;她心想没关系,她亦愿意为了姜循牺牲。

    她将日夜为姜循祈祷。

    姜循愿身坠泥沼不复活,姜芜祈她有身退的机会;姜循放弃了未来,姜芜祈她有未来;姜循绝情断爱,姜芜祈她会得到真心的爱。

    愿姜循终有自由日,身披五彩翼,脚踏华林枝,挣出樊笼,得天垂怜。

    姜循离开姜家,身心疲惫。

    她终是没有去看姜芜,因玲珑说,有张寂在。张寂在也好姜循给姜芜安排这条路,既是为了获得张寂的兵力支持,也是为了

    让姜芜看到更广袤的天地。

    张寂此人,冰心雪魄,不为万事万物动摇,不为私情胁迫折腰。姜循少时,十分讨厌这种人。她与张寂关系一向不冷不热,更是在张寂带回姜芜、威胁到自己时,痛恨此人不顾私情。

    可是当人脆弱时,找不到依靠时,又需要这种人的存在。

    姜循遍观东京男女,大约只能寻到张寂这唯一一个不轻易背叛、不推人下火坑的郎君。

    姜循至今不喜张寂,但她知道姜芜需要什么。

    所以就这样吧。

    姜循让玲珑和卫士们不要等自己,她不愿驱车,想慢慢走回府宅。玲珑知她心乱,不作多事。姜循便抛开所有人所有事,也放空自己,孑孓独行。

    她走过市廛。华灯初起,大魏不禁夜,许多摊贩们纷纷出摊,唱卖声渐起,比白日更有一些喧嚣。

    她路过几个出内城的流民。那几个流民本有说有笑,认出了她后,想起了她赈灾又烧粮的事,笑容收回,充满敌意地看她。

    她路过一家父母带着小孩来逛街,买新衣,买灯烛,买日常用物;她路过相携的戴着帷帽的女郎们说笑,擦肩时香风徐徐,尘烟中也带着胭脂艳色;她路过乞丐被打被驱逐,流氓朝着她吹嘘调笑,大腹便便的商人对着跪地的仆从指手画脚。

    她路过一重重灯火,点亮整个大魏内城。

    多么繁华的东京。

    多么肮脏的东京。

    姜循穿过厢坊,进入了自己居住府邸所在的巷中。

    落日余晖已淡,昏昏暗暗中,她步入此巷,便突兀地停住了步伐。

    她的心神回到现实中,看到在这条长巷深处,靠墙倚着一位年轻郎君。春衫拂风,半肩已凉,他在这里不知等了多久。而他比她更敏锐,她才踏入此巷,他便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一张十分晃眼的男子脸。

    自然是江鹭。

    只能是江鹭。

    姜循静静地立在巷头,看着巷尾的他。稀疏的孔明灯从很远的地方飞上天空,夜幕中几点寥寥星火,将此时的江鹭映得皎皎,添了不太寻常的韵味。

    深巷中的江鹭看着她,轻声“我此来,有两个问题。

    “一,白日时,你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不是,你现在想要爱”

    姜循想到自己白日时与他说的话“我年少无知时,喜欢你这种责。现在嘛”

    姜循不答,只问“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江鹭立在巷风深处,面容模糊身形秀拔。一重重飞上天的孔明灯下,他眼睛似有水似生雾,又有几分红意

    “第二个问题是,如果我现在反悔了,想要做你的幕中之宾、裙下之臣,你还愿不愿意要我”

    熟悉又悸动、伤怀又惊喜的感觉如海风,如松啸,向姜循兜头袭来,淹没她,吞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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