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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听淌过生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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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薄薄的暮色泛起。我泡上一杯茶,拉笼浅绿色的窗帘,坐到电脑前。房子临街,轻柔的窗帘根本无法抵挡街市所有声音的穿越,但我的心很安宁也很安静。

    微微笑着,我静静聆听来自外界的声响。

    屋后紧贴的是一幢私人琴楼,从早到晚琴声不断。学琴的都是孩子。想着孩子们童稚而认真的情态,那不成调的提琴曲音也别有韵味了。今天,在跌撞滞涩的小提琴曲音里,竟听到了钢琴曲献给爱丽丝。

    仿佛有温柔的甜香飘过窗口。卖汤圆米粉的小贩准时地将他沧桑的叫卖声送到每个人的耳里。紧接着该是卖时鲜水果那独特的女高音了。果然,那声音直率而来,盖压了街角炒板栗的“刷”、“刷”、“刷”凭着变换的小贩的唱诺声,我感知着时日的变化,季节的交替。

    窗下,一群年轻人吵吵囔囔地走过。有三五个女子谈着丈夫孩子服装美容,恣情打趣嬉笑,张扬着她们的温暖和幸福。

    一辆的士驰过。朴树在生如夏花里反复地歌吟“我在这里啊,就在这里啊”歌声在街市上空打个转身,飘逝。

    这些各异的、琐碎的、凡俗的、热闹的声音。每日响起。组成俗世真切的日子。

    而在秋天未到时,我反感并试图拒绝它们。

    或许是因夏的火热,或许是因工作的压力,也或许因了纠集杂错的人际、情感,整个夏日乃至夏日之前,我烦躁不堪。各种声响齐心协力,折磨着我衰弱的神经,敲打我一个又一个无眠的夜晚。每一天,清洁工的铁锹划过街地,疾速刺耳。凌晨早起(抑或是迟睡)的脚步声铿锵纷乱。各样车辆来回地和应建筑工地上的嘈杂,如雷轰鸣被芜杂的声响无情包裹,我疲惫而无奈。

    便怀念那段乡居的时光。乡村的绿意似乎太多了,随手可抓一把。在层叠的绿中,每一种声音曼妙入耳。无论是鸟儿的啁啾还是母鸡的咯鸣,无论是孩童的哭笑还是农人的粗犷的吆喝。特别是尘埃落定的夜晚,圆月升起,偶尔有夜归的行人咳嗽一声,声音穿过月夜显得那么轻柔。

    就这样,我疲弱地回味着乡居的日子,徒劳地抗拒街市中声响对我生命的入侵,想着逃离。逃离!

    可又能逃到何处去?

    现实的喧嚣无处不在,现代人的寂寥倦怠漫无边际。没有推窗邀月的情怀,没有把酒临风的洒脱,纵然逃到天涯海角,牢笼藩篱仍会如影随形。

    无处可逃的我在秋日的原野徘徊。秋宁静的气息在天地间拂动。我想着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在作品中关于孤独的倾诉。他说当人与人相互的理解成为宿命式的不可能,寻求理解的努力徒劳时“那么,何苦非努力不可呢?为什么就不能转变一下态度呢?”“与其勉强通过与人交往来消灭孤独,化解无奈,莫如退回来把玩孤独,把玩无奈。”

    是啊,当逃离成为宿命式的不可能,不如微笑着转过身来,承受并沉醉:顺其自然,踏实地落脚在生活的土地上。

    生活的本质并不是单一的。乡村的淳朴固然美丽,闹市的纷杂未尝不是美好。纷繁的尘世,生活本身就是这一形态。因其喧嚣显真实,因其纷繁显丰富。不也正是这些声音在提醒着我的存在吗:我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正享受着生命。

    换一种心境,静听正淌过生命里的声音,何不呢?

    心安静了。

    在茶香氤氲音乐低回中,心微醺了:就让我在这样亲切熟悉的声音里过完我的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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