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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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大皇兄小心六姐姐，她的野心并不在你和二皇兄之下。”苏云染低头，神情淡淡。
野心，什么野心？苏明霁愣了愣，他和苏訾瑜的野心自然是想当皇帝。苏水韵的野心不在他们之下？难不成她还想成为女帝？
“小七，你说得可是真的？”苏明霁直勾勾的盯着苏云染，神色阴晴不定。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小七也不敢相信。”苏云染勾起唇角，自嘲一笑，这也是她亲身体验过的。
“就在不久前，我亲耳听到六姐姐和牧开说话，说是藏在二皇兄身后，挑拨你们俩内斗，等你们两败俱伤之际，坐得渔翁之利。”
衣袖一挥，“砰”得一声，小桌上的茶杯终究没有逃脱摔地的结局，碎了一地。
苏明霁怒火更甚，若不是顾忌着隔墙有耳，此刻就要大发雷霆了。
苏云染端起茶杯，拨了拨茶叶，抿了一口，茶水有些凉了，苦涩味儿更重了，早在夜慕天出宫时，她就已经想好了理由，她知道，不管她说得是真是假，苏明霁也找不到人对质。
“小七，我凭什么相信你？”
愤怒至极的苏明霁反而冷静了下来，一语道破了其中的关键。
“大皇兄相信与否都不重要。”苏云染却是不在乎，皇家的人疑心病都很重，只要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她就不相信苏明霁会不多想。
“你就不怕我对小六动手么？”苏明霁沉声道，“你和小六不是很亲密么？”连苏水韵都能说出卖就出卖，这样薄情冷血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呵。”苏云染弯起眉眼，冰冷的笑了，“是呀，我也觉得很亲昵呀！可是大皇兄你知道么？我听见六姐姐说她从来没有当我是妹妹呢，不过是利用我而已。我是个多么好掌控的棋子呀，身份高贵人又蠢，用来收买其他人正好。”之前糊弄夜慕天的理由正好可以拿来用，都不用现编了。
闻言，苏明霁心里了然，不禁感慨女人的报复心果然不可小觑，小六和小七看起来和和睦睦的，就和亲姐妹似的，可谁又能想到一个全是演戏，一个更恨不得对方死！
苏明霁自以为想通了，走到苏云染身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能早点看清小六的真面目也是好事，不用受到更深的伤害。小七，你放心，只要有机会，大皇兄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你放心吧！”
苏云染冲他感激一笑，“如此，小七就多谢大皇兄了。”
于是宾主尽欢。
******
身穿白色绸缎的青年迎面被纱幔盖住了脑袋，欣喜的神情就这么僵硬在了脸上，就被紧随而来的夜慕天打昏在地。
身上裹着随手扯来的纱幔，堪堪能挡住身体，夜慕天神色难看，眉眼阴沉的都能滴下水来。
“牧大人！”
侍女惊呼一声，半跪在地上，满脸恐慌，朝着夜慕天大吼大叫，“放肆！你怎么敢？”
夜慕天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打了过去，侍女被打倒在一边，捂着脸颊，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慕天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狠狠地磨了磨，力度之大让对方在昏迷都抽搐了一下。
牧大人？牧开？来见苏云染的？
想到这里，夜慕天更加愤怒，如果苏云染没有走，如果在这里的是苏云染？
“采薇，放手！”侍女吓得抖如筛糠，连忙扑过去抱住夜慕天的脚，色厉内荏，“你可知道他是谁？你居然敢这么对他，就不怕死么？”
“擅闯公主寝宫，偷窥公主沐浴，牧老国公真是好教养！”夜慕天微微用力，踹开侍女，看她跌倒在一边，冷笑连连，“等事情闹出去了，我看是谁死的比较快！”这个侍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知道已经被人收买了，也不用手下留情。
侍女顿时不敢说什么，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眼里划过一抹杀意，夜慕天看向牧开，想着能不能就这么解决牧开算了，可又担心会给苏云染带来麻烦。
斟酌片刻，她想着苏云染就要出嫁，闹大了对苏云染名誉不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等七公主来了，你想着怎么和殿下解释吧！”夜慕天居高临下的看着侍女，“吃里爬外的东西！”
侍女僵硬了身子，终于从虚幻的美梦中清醒，想起她可能会有的结局！
赤脚踩在地上，夜慕天拿了干净的衣服，往旁边的小屋走去。
换了衣服出来，侍女还躺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夜慕天离开后院，问了侍女才知道苏云染和大皇子还在说话，便让侍女准备好膳食，自己则又回了温泉处。
看到牧开，夜慕天就忍不住嫌恶，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却是衣冠禽兽，连这种下作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心绪浮起，夜慕天又看向竹林的方向，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方向，是苏水韵的住处吧？果然是不拿苏云染当妹妹吗？竟然联合外人给自己的妹妹下套！
“咦，这是怎么回事？”
苏云染的好心情顿时坏了一半，青着脸走到夜慕天身边。
“七公主，有人擅闯温泉池。”夜慕天指了指昏迷的人，又指了指侍女，“这个侍女怕是被收买了。”
“七公主，奴婢没有，奴婢没有……”侍女哭喊着，连连磕头求饶。
“闭嘴。本公主没有让你说话，谁让你开口的。”这下子好心情第全没了，苏云染厉声斥责。
侍女所有的话语都噎在了喉咙里。
“采薇，他是不是看到你了？”苏云染一想起她走的时候夜慕天脱光光了在温泉里，怒火就烧到了最高点。
“看到了……”夜慕天垂下头。
“本公主挖了他的眼睛！”苏云染撸袖子，气冲冲的就朝着昏迷的人走去，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来人是谁。
“……才怪。”夜慕天慢悠悠的补充了两个字。
苏云染一呆，“采薇！你敢骗我！”
“是奴婢说得慢了。”夜慕天的眼睛里忍不住透出几分笑意。
苏云染捏了捏她的脸，低笑道，“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好心情恢复了几分，苏云染走到竹林边，就看清了来人，“牧开？”此刻，她是明白了苏水韵口中的惊喜是什么了。
“七公主，怎么处理他？”夜慕天跟在她身后，试探着问。
苏云染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采薇，他这是怎么了？”
“被奴婢打晕了。”夜慕天道，“奴婢不知道他的身份。”这还是夜慕天第一次见到牧开。
“什么时候能醒？”苏云染是知道夜慕天的身手，也没有多问。
“大约还要一个时辰。”夜慕天估算了一下时间，她下手有点重，“想要他醒弄点冷水就可以了。”
眼珠子一转，苏云染点点头，笑着凑到夜慕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之后夜慕天绑了侍女，扔在了柴房，不准任何人给她送吃的和水，然后将牧开抬到了客房，绑住他，就没有管他了。
用了午膳，又小睡了片刻，苏云染这才独自一人去了客房。
客房里，牧开早就醒了过来，却因自己的处境神色越发扭曲起来。
看见苏云染进来，牧开立刻道，“云染，你这是干什么，快点把我放开！”
苏云染亲自解开牧开的绳子，退到了门口，“牧开，你来干什么？我不想再看见你！”
“云染！”牧开深情款款的看着苏云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所以才求六公主带我来见你。”
苏云染转身，“牧开，你走吧，我就当没有看见你。”
“云染！”牧开追了过去，“六公主都和你说清楚了对不对？我和六公主是清清白白的，是五公主诬陷我们的。”
“我知道了，可那又怎么样呢？”苏云染声音哽咽，“我要出嫁了，我们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牧开眼睛一亮，语气急切起来，“云染，有机会的。只要计划得当，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计划，还能有什么计划？”苏云染转身，已经是泪流满面，“我嫁去夜国，就再也回不来了！”
“云染，有计划的。”牧开走到她身前，含情脉脉，拿了手绢要擦眼泪，“只要你听我们的计划，我们就能在一起。”
“什么计划？”苏云染懵懂的看着他，接过手绢。
“云染，这就要委屈你了。”牧开道，“等你嫁去夜国之后，获得夜帝的宠爱，努力打探夜国的重要情报，挑拨后宫的关系，安插人手，我们里应外合。等苏国吞并了夜国之后，你就能回来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吞并夜国？这，这可能么？”苏云染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讶。
“为什么不可能？”牧开充满了自信，“你要相信六公主一定可以做到的。只要按照我们的计划，就一定会成功。”
眼眸里光芒明明灭灭，苏云染垂眸道，“六姐姐？为什么不是二皇兄？”
“二皇子？”牧开的语气充满不屑，“他不过是六公主的垫脚石罢了。现在是六公主需要二皇子做挡箭牌，等利用完了，就可以扔了。”
“什么？”苏云染惊呆了。
牧开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云染，为了我们的未来，这话出我口，入你耳，你千万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苏云染连连点头，“牧开，我会的。”她顿了顿，忧心忡忡，“可是，六姐姐能成为女帝么？”
“日后你自会知晓。”牧开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些已经够了。她本来还想亲自上阵的呢！
苏云染笑了起来，“牧开，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乖，以后若是有消息，就让你身边的四个侍女传回来，她们自有方法传回苏国。”牧开也很高兴，想着这苏云染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三两句就糊弄了过去。
“云染，在夜国可不能轻信他人，没有我和六公主护着，你要小心。”牧开自以为深情的叮嘱。
“五姐姐……”苏云染泪盈于睫。
“你放心吧，云染，我不会放过她的。”牧开扭曲着脸。
“牧开，五姐姐中毒该不会是你做得吧？”苏云染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这次可不是我做得。”牧开摆摆手，低声道，“我给苏云楼下了慢性毒，这还没到毒发的时候呢！”本想留着苏云楼的命掌控杨沐成的，但被苏云染削了面子之后，一气之下，给她下了七星草。
七星环月竟然是牧开下得？
苏云染眯起眼睛，等等，不对，时间不对，七星环月要连续服食一个月，才能在身体里积累到一定的毒素。这才几天时间？
牧开，或者说苏水韵，是早就想要苏云楼的命了吗？
“云染，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牧开没有发现苏云染的不对劲，握住她的手，承诺道。
苏云染抽回手，控制不住的在后背是擦了又擦，“算了，牧开。五姐姐也是我的姐姐，这次就算了吧。她对我不仁，我不能对她不义。”
“好吧，我答应你。云染，你还是这么善良。”牧开宠溺的看着苏云染，看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牧开，时间不早，你还是快点离开吧，让人看见了，对你我的名声不好。”苏云染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话，懒得再和他说什么了。
“好。”牧开显然也是这么想得，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
牧开走后，苏云染很清楚的听见隔壁客房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
她笑得眉眼弯弯，开心的不得了。
苏水韵啊苏水韵，你怎么也想不到，你给我的惊喜，会变成你自己的惊讶吧？
被两位皇子联手放在心上的滋味，你很快就能享受到了。我倒要看看，虎狼环伺的情况下，你还怎么成为女帝！
我定要看你求死不得！
苏云染转身，推开客房的门。
一地狼藉。
“二皇兄，你这是怎么了？”苏云染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副惊讶之极的表情，心里十分暗爽。
她特意把牧开安排在客房就是为了让隔壁客房的苏訾瑜能听见他说话，再也没有什么证据比证人亲口承认更有力了。
“小七，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苏訾瑜阴沉着脸，不然为何特意今日邀他见面？不过他是真的想不到，表现的一切都以他为主的苏水韵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野心？居然想拿她当垫脚石？居然想成为女帝？好个苏水韵，好个苏水韵！他真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
“二皇兄，你说什么呢？”苏云染才不会承认呢，谁知道苏訾瑜身边有没有苏水韵的眼线，她还不想和苏水韵撕破脸，能没关系就没关系，睁大了双眼，满脸无辜，“什么我是故意的？我故意了什么？”
苏訾瑜看着她，“小七，二皇兄是小瞧你了。”
“二皇兄你说什么，小七不明白。”苏云染歪歪头，羞涩的笑了笑，“小七刚刚有事，未能及时迎接二皇兄，还请二皇兄恕罪。”她左看右看，“侍女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不留个人伺候二皇兄？”
难道小七真的不知道他能听到隔壁房间的声音？
苏訾瑜狐疑的想，试探着问，“小七，你邀二皇兄见面所谓何事？”
“是这样的，小七即将出嫁，恐怕没有再见面的时候了，所以想见见两位皇兄。”苏云染展颜一笑，从胸口拿出一个香包，“这是小七亲手做得，送给两位皇兄，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们。昨天六姐姐说要带我出来踏青，我想着这是好机会，所以让采薇去请两位皇兄。”做成香包的就是她自己绣的绸缎。
“大皇兄也有么？”苏訾瑜接过香包，绣的并不好看，歪歪扭扭的，差点看不出绣的是什么。
“有，午膳前大皇兄来了。”苏云染一点也没有隐瞒，其实是想瞒也瞒不住。
也许苏云染是真的不知道他把一切都听到了。想想也是，苏云染和苏水韵的关系极好，怎么会算计苏水韵呢？
苏訾瑜暂时放下了疑心，开始觉得自己当真是真命天子，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的听见牧开和苏水韵的阴谋？若是真的让苏水韵的阴谋得逞？
思及此，他心里冷笑，苏云染，看在你让我知道的份上，只要你不回苏国，我就留你一条小命。不过苏水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她敢利用我，就该知道被我知道的下场！
“小七，你的香包二皇兄已经收到了，二皇兄现在还有事，就先走了。”苏訾瑜心急火燎，匆匆说完，也不等苏云染有什么反应，便离开了。
走到门口，却正好和送茶水过来的夜慕天迎面撞上。
碰撞间，茶杯晃动倒下，茶水溅湿了衣襟。
“下次走路小心一点。”苏訾瑜皱眉呵斥了一句。
“是，二皇子。”夜慕天退后两步，抓紧托盘，恭恭敬敬的应了。
苏訾瑜也没心情和她计较，甩了衣袖就离开了。
“采薇，有没有烫到？”苏云染跑了过来，抓住夜慕天的手，来回翻看。
“奴婢没事。”夜慕天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问，“七公主，好了么？”
苏云染与她十指相扣，笑眯眯的，“一切都刚刚好。苏訾瑜全都听到了，也没有怀疑我的样子。”布局到此已经全部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事态怎么发展了，她拭目以待。
******
第二天早上，苏云染就知道了苏訾瑜做了什么。
就在昨晚，苏水韵的住所发生了一场小小的火灾，不严重，却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据说走水的时候，有很多侍女和太监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青年从苏水韵的住所里跑出来，紧接着，苏水韵就衣裳不整的跑了出来。
不但如此，据说救火时情况太乱，苏水韵的腿被踩断了，现在发起了高烧。住在行宫另一边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连夜找了太医过来，但情况据说很不乐观。
这些据说都是苏云染从夜慕天口中得知的。
“真是太可惜了。”苏云染感觉非常惋惜，不禁埋怨道，“采薇，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我起来看看？”真是太痛快了，这下子，苏水韵的名声就全毁了。衣裳不整，陌生男子，想必过不了多久，苏水韵和谁谁谁暗通款曲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啧啧，苏訾瑜的速度可真快呢。
可是她居然没能亲自看到这些场景，实在是太不爽了。
“您需要休息。”夜慕天不紧不慢的拿着衣服给苏云染穿上，“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和这些事扯上关系为妙，那个跑出来的男人是牧开牧大人。”你和牧开的那点事，有点门路的都知道了好不好？
苏云染撇撇嘴，“我都要嫁给夜帝了，牧开和我有什么关系？”
“其他人可不会这样想。”夜慕天系上腰带，“您呐，还是看热闹就好了。”
只不过苏云染到底也没有留下来看太久的热闹。
用过早膳没多久，苏云染便被永平帝派来的人接回了皇宫。
她即将出嫁，能出来一次已经是看在苏水韵的面子上，此刻苏水韵自己都出了事，永平帝当然不放心她留在外面。
时隔一天，苏云染再次回到了落桑殿。
落桑殿里，数十个绣娘捧着绣好的嫁衣，就等着苏云染回来试试了，然后看看哪里不合身，就可以修改了。
——本来纳妃，是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的，不过苏云染到底是一国公主，还代表着两国邦交；夜慕天也想给她最好的，便吩咐徐林卿一切都按照立后的礼仪来。
最后，苏云染留下了两件百鸟朝凰的嫁衣，这两件嫁衣都差不多，只有细节上不太一样。
衣服铺在大床上，指尖划过上面栩栩如生的凤凰，她轻轻地闭上眼睛。
微儿……
“七公主，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夜慕天走进寝殿，拿起小剪子剪了剪烛心，柔声道。
“采薇，过来。”苏云染转身，对她勾勾手指。
夜慕天疑惑的走了过去，就看到床上的嫁衣，“七公主是不知道穿哪件好么？”
“是呀，你说穿哪件合适？”苏云染弯起眉眼，笑得很愉快。
夜慕天看了看，选了左手边黑色镶边的嫁衣，“夜国以黑色为尊，这件嫁衣会比较好。”
苏云染拿起嫁衣，在夜慕天身上比划，“呐，采薇，你穿给我看看吧！我想，你穿上这身衣服一定很好看。”
夜慕天僵住了，“七公主？”
“你这是要，本公主伺候你穿么？”苏云染笑眯眯的说完，也不等她说什么，便放下嫁衣，开始扒夜慕天的衣服。
“七公主！”夜慕天急急后退，“您这是做什么？嫁衣怎么可以给别人穿！”
“是你无所谓！”苏云染一点也不在乎，趁着夜慕天无法还手，三两下便脱了外衣，“好了，现在衣服也脱了，你就穿上吧。”她看着她的眼睛，“我想看你穿嫁衣的样子。”这是最后一次，也会是唯一一次。
夜慕微身份特殊，为了她的安全，决计是不能暴露的。
前世，夜国国破，是内忧外患交织——她知道了夜慕天是女扮男装，然后将这个消息传到了苏国，被苏水韵大肆宣扬了出去，夜国皇族不服一个女人压在他们头顶，各自为王，纷纷打着恢复皇室正统的旗号，引得夜国江山动荡不安，兵戈不止。而就在这时，苏国却和莫国联手入侵，夜国没能及时反映过来，这才被灭了国。
这一世，必定不会再有如此结局了。
手指微微颤抖，苏云染看着夜慕天，固执的道，“我想看你穿嫁衣。”
夜慕天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睛闭了又起，“好。”
嫁衣是按照苏云染的尺寸做得，夜慕天比她高半个头的样子，因此并不是很合身，有些紧，但是穿着依旧很好看。
肤如凝脂，腰如约素，色如春晓。
和五年后的夜慕微并没有多少区别，甚至因为年龄的关系，因为没有逃亡，更加好看了。
指尖碰触着夜慕天的脸，苏云染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对方。
泪水在不知不觉布满脸庞。
“你再透过我看谁？”夜慕天无法忍耐，抓住苏云染的手指，怒火近乎压制不住，她可以容忍苏云染的心里有其他人，但完全不能忍受苏云染把她看成其他人！
“你。”苏云染说得毫不犹豫，“我看的就是你，就是你！”
夜慕天怔住了，我？
苏云染抬手抱住她，泪痕犹在，“你很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夜慕天红到了指尖，“七公主，你，你说什么呀？”
苏云染吃吃一笑，“是你呀，你是最美的，美人。”
夜慕天忍不住推开她，“七公主才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人。”她说得是实话，单单是年龄，她们就差了五岁。
苏云染又笑了起来。
夜慕天拿出手绢给她擦脸，“七公主，您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就要离开帝京了。此去路途遥远，要养足精神才是。”
是呀，一眨眼，明天就是她出嫁的时候了。苏国的一切，和她都没有关系了。
苏云染忍不住微笑，以后，她就能和夜慕微好好地在一起了，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夜慕微身边，一个人活着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一夜好眠。
醒来时，夜慕天规规矩矩的睡在身侧，连衣服都没有皱一下。
苏云染看了半天床顶，从心底突然就蔓延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这一切，都是她临死前的幻觉呢？是不是她执念太深，罪孽深重，所以不能去轮回，才有了这么一场梦？
“七公主，您醒了么？”夜慕天低声道。
苏云染侧头，笑容自然而然的展开。
等夜慕天伺候苏云染洗漱完毕，皇宫早已经忙碌了起来。
所有的侍女太监似乎都陷入了紧张的氛围里，尤其是负责礼仪和清点聘礼的官员，恨不得把所有礼仪彩排一遍，把所有装着聘礼的箱子拆开来看一遍。
苏云染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一个人，趁着侍女不注意，带着夜慕天就溜出了落桑殿。
她轻声和夜慕天诉说着小时候她在皇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欢笑，也有泪水。
夜慕天一直都没有说话，她知道，苏云染只想说说而已。
溜达了小半个皇宫，天色已经不早了，苏云染这才带着夜慕天回到了落桑殿。
而落桑殿已经因为七公主不见找翻天了。
德海已经将能派出去的人手都派出去了，看见苏云染回来，激动的都快要哭了。
“七公主哎，都什么时候了，可急死奴婢了。”德海苦着脸道，“您再不回来，奴婢就要回禀陛下了。”他差点以为苏云染是不想嫁逃跑了呢，“你也是，七公主不懂事，你还不知道么？”转头呵斥夜慕天。
“公公，和采薇没有关系，是我想看看皇宫。”苏云染护住夜慕天，“她一个侍女，哪里能管得了我。”
德海也就只是说说，闻言顺势道，“七公主仁慈。吉时快要到了，七公主还是快些换身衣裳吧！陛下和文武百官都在等着您呢！”到底是嫁给一国之君，永平帝为了显示对这次联姻的重视，率领文武百官亲自给她送行。
苏云染点点头，带着夜慕天走进了落桑殿。
穿上镶着黑边的嫁衣，带上凤冠霞帔，抹粉，画眉，描红，涂脂。
铜镜里的少女，绝色倾城。
夜慕天捧着盖头，静静地看着她。
“采薇，我漂亮吗？”苏云染勾起唇角，站起身，转了个圈。
“您是奴婢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夜慕天轻声道。
“你帮我盖上吧！”苏云染微微低头。
红色的盖头微微摇曳，苏云染搭着夜慕天的手腕，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落桑殿，离开了皇宫。
从此，苏国不再是她的家。
百里红妆，一千五百骑兵，永平帝亲自送行，无一不昭示着联姻的盛大。
******
出嫁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去，好似看不到头。
行走在队伍最中间的，便是奢华大气的马车，七公主苏云染和其侍女就坐在马车里。
本来出嫁是要轿子的，只是苏国和夜国路途遥远，不吃不喝就算骑马也要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更别说这么多人了，所需时间就更多了。故而徐林卿亲自和永平帝请求，让苏云染乘坐马车，等出嫁时在乘坐轿子。
离开帝京，苏云染一把掀开了盖头，“真是累死了，采薇，快点给我把凤冠取下来。”
夜慕天很有先见之明的让其他侍女都下去了，不然传出去可就是大笑话了。
夜慕天先给苏云染到了一杯温水，这才轻手轻脚的取下了凤冠，又拿了常服给她换上，把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收进檀木箱子里。
苏云染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夜慕天从小格子里拿出几碟点心，从早上折腾到现在，苏云染肯定饿了。
“啊，果然还是采薇最知我的心意。”苏云染眼睛一亮，忍不住抱怨，“采薇，你都不知道，那个凤冠到底有多重！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把所有的珍珠都镶嵌上去了，我觉得我要矮一截了。”
“奴婢给您捏捏吧。”夜慕天主动道。
“你还有这一手？”苏云染高兴，“来，快点给我捏捏，酸死了。真是的，别的公主出嫁戴一天就好了，我却要戴几个月。”说着又忍不住抱怨起来。
其实这些前世她都尝试过，那时她的心都被和情郎分开而不满，充满了怨恨，和斗志，竟把这些都无视了。
“奴婢问过徐大人了。”夜慕天不忍见她这么辛苦，谎话随口扯来，“徐大人说路上不必如此，等到了朝阳城再穿上也可以。”
苏云染瞅了她一眼，坏心眼的问，“你什么时候问的，我怎么不知道？”
夜慕天只能讷讷说，“就是之前我离宫的时候。”
苏云染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几下把桌上的点心吃了，掀开一小块帘子，望着外面。
不经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苏云染放下帘子，磨着牙，“牧开怎么会在出嫁的队伍里！”这一路该不会还要和牧开装模作样吧！
“还请大皇兄小心六姐姐，她的野心并不在你和二皇兄之下。”苏云染低头，神情淡淡。
野心，什么野心？苏明霁愣了愣，他和苏訾瑜的野心自然是想当皇帝。苏水韵的野心不在他们之下？难不成她还想成为女帝？
“小七，你说得可是真的？”苏明霁直勾勾的盯着苏云染，神色阴晴不定。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小七也不敢相信。”苏云染勾起唇角，自嘲一笑，这也是她亲身体验过的。
“就在不久前，我亲耳听到六姐姐和牧开说话，说是藏在二皇兄身后，挑拨你们俩内斗，等你们两败俱伤之际，坐得渔翁之利。”
衣袖一挥，“砰”得一声，小桌上的茶杯终究没有逃脱摔地的结局，碎了一地。
苏明霁怒火更甚，若不是顾忌着隔墙有耳，此刻就要大发雷霆了。
苏云染端起茶杯，拨了拨茶叶，抿了一口，茶水有些凉了，苦涩味儿更重了，早在夜慕天出宫时，她就已经想好了理由，她知道，不管她说得是真是假，苏明霁也找不到人对质。
“小七，我凭什么相信你？”
愤怒至极的苏明霁反而冷静了下来，一语道破了其中的关键。
“大皇兄相信与否都不重要。”苏云染却是不在乎，皇家的人疑心病都很重，只要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她就不相信苏明霁会不多想。
“你就不怕我对小六动手么？”苏明霁沉声道，“你和小六不是很亲密么？”连苏水韵都能说出卖就出卖，这样薄情冷血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呵。”苏云染弯起眉眼，冰冷的笑了，“是呀，我也觉得很亲昵呀！可是大皇兄你知道么？我听见六姐姐说她从来没有当我是妹妹呢，不过是利用我而已。我是个多么好掌控的棋子呀，身份高贵人又蠢，用来收买其他人正好。”之前糊弄夜慕天的理由正好可以拿来用，都不用现编了。
闻言，苏明霁心里了然，不禁感慨女人的报复心果然不可小觑，小六和小七看起来和和睦睦的，就和亲姐妹似的，可谁又能想到一个全是演戏，一个更恨不得对方死！
苏明霁自以为想通了，走到苏云染身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能早点看清小六的真面目也是好事，不用受到更深的伤害。小七，你放心，只要有机会，大皇兄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你放心吧！”
苏云染冲他感激一笑，“如此，小七就多谢大皇兄了。”
于是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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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白色绸缎的青年迎面被纱幔盖住了脑袋，欣喜的神情就这么僵硬在了脸上，就被紧随而来的夜慕天打昏在地。
身上裹着随手扯来的纱幔，堪堪能挡住身体，夜慕天神色难看，眉眼阴沉的都能滴下水来。
“牧大人！”
侍女惊呼一声，半跪在地上，满脸恐慌，朝着夜慕天大吼大叫，“放肆！你怎么敢？”
夜慕天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打了过去，侍女被打倒在一边，捂着脸颊，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慕天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狠狠地磨了磨，力度之大让对方在昏迷都抽搐了一下。
牧大人？牧开？来见苏云染的？
想到这里，夜慕天更加愤怒，如果苏云染没有走，如果在这里的是苏云染？
“采薇，放手！”侍女吓得抖如筛糠，连忙扑过去抱住夜慕天的脚，色厉内荏，“你可知道他是谁？你居然敢这么对他，就不怕死么？”
“擅闯公主寝宫，偷窥公主沐浴，牧老国公真是好教养！”夜慕天微微用力，踹开侍女，看她跌倒在一边，冷笑连连，“等事情闹出去了，我看是谁死的比较快！”这个侍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知道已经被人收买了，也不用手下留情。
侍女顿时不敢说什么，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眼里划过一抹杀意，夜慕天看向牧开，想着能不能就这么解决牧开算了，可又担心会给苏云染带来麻烦。
斟酌片刻，她想着苏云染就要出嫁，闹大了对苏云染名誉不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等七公主来了，你想着怎么和殿下解释吧！”夜慕天居高临下的看着侍女，“吃里爬外的东西！”
侍女僵硬了身子，终于从虚幻的美梦中清醒，想起她可能会有的结局！
赤脚踩在地上，夜慕天拿了干净的衣服，往旁边的小屋走去。
换了衣服出来，侍女还躺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夜慕天离开后院，问了侍女才知道苏云染和大皇子还在说话，便让侍女准备好膳食，自己则又回了温泉处。
看到牧开，夜慕天就忍不住嫌恶，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却是衣冠禽兽，连这种下作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心绪浮起，夜慕天又看向竹林的方向，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方向，是苏水韵的住处吧？果然是不拿苏云染当妹妹吗？竟然联合外人给自己的妹妹下套！
“咦，这是怎么回事？”
苏云染的好心情顿时坏了一半，青着脸走到夜慕天身边。
“七公主，有人擅闯温泉池。”夜慕天指了指昏迷的人，又指了指侍女，“这个侍女怕是被收买了。”
“七公主，奴婢没有，奴婢没有……”侍女哭喊着，连连磕头求饶。
“闭嘴。本公主没有让你说话，谁让你开口的。”这下子好心情第全没了，苏云染厉声斥责。
侍女所有的话语都噎在了喉咙里。
“采薇，他是不是看到你了？”苏云染一想起她走的时候夜慕天脱光光了在温泉里，怒火就烧到了最高点。
“看到了……”夜慕天垂下头。
“本公主挖了他的眼睛！”苏云染撸袖子，气冲冲的就朝着昏迷的人走去，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来人是谁。
“……才怪。”夜慕天慢悠悠的补充了两个字。
苏云染一呆，“采薇！你敢骗我！”
“是奴婢说得慢了。”夜慕天的眼睛里忍不住透出几分笑意。
苏云染捏了捏她的脸，低笑道，“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好心情恢复了几分，苏云染走到竹林边，就看清了来人，“牧开？”此刻，她是明白了苏水韵口中的惊喜是什么了。
“七公主，怎么处理他？”夜慕天跟在她身后，试探着问。
苏云染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采薇，他这是怎么了？”
“被奴婢打晕了。”夜慕天道，“奴婢不知道他的身份。”这还是夜慕天第一次见到牧开。
“什么时候能醒？”苏云染是知道夜慕天的身手，也没有多问。
“大约还要一个时辰。”夜慕天估算了一下时间，她下手有点重，“想要他醒弄点冷水就可以了。”
眼珠子一转，苏云染点点头，笑着凑到夜慕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之后夜慕天绑了侍女，扔在了柴房，不准任何人给她送吃的和水，然后将牧开抬到了客房，绑住他，就没有管他了。
用了午膳，又小睡了片刻，苏云染这才独自一人去了客房。
客房里，牧开早就醒了过来，却因自己的处境神色越发扭曲起来。
看见苏云染进来，牧开立刻道，“云染，你这是干什么，快点把我放开！”
苏云染亲自解开牧开的绳子，退到了门口，“牧开，你来干什么？我不想再看见你！”
“云染！”牧开深情款款的看着苏云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所以才求六公主带我来见你。”
苏云染转身，“牧开，你走吧，我就当没有看见你。”
“云染！”牧开追了过去，“六公主都和你说清楚了对不对？我和六公主是清清白白的，是五公主诬陷我们的。”
“我知道了，可那又怎么样呢？”苏云染声音哽咽，“我要出嫁了，我们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牧开眼睛一亮，语气急切起来，“云染，有机会的。只要计划得当，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计划，还能有什么计划？”苏云染转身，已经是泪流满面，“我嫁去夜国，就再也回不来了！”
“云染，有计划的。”牧开走到她身前，含情脉脉，拿了手绢要擦眼泪，“只要你听我们的计划，我们就能在一起。”
“什么计划？”苏云染懵懂的看着他，接过手绢。
“云染，这就要委屈你了。”牧开道，“等你嫁去夜国之后，获得夜帝的宠爱，努力打探夜国的重要情报，挑拨后宫的关系，安插人手，我们里应外合。等苏国吞并了夜国之后，你就能回来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吞并夜国？这，这可能么？”苏云染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讶。
“为什么不可能？”牧开充满了自信，“你要相信六公主一定可以做到的。只要按照我们的计划，就一定会成功。”
眼眸里光芒明明灭灭，苏云染垂眸道，“六姐姐？为什么不是二皇兄？”
“二皇子？”牧开的语气充满不屑，“他不过是六公主的垫脚石罢了。现在是六公主需要二皇子做挡箭牌，等利用完了，就可以扔了。”
“什么？”苏云染惊呆了。
牧开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云染，为了我们的未来，这话出我口，入你耳，你千万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苏云染连连点头，“牧开，我会的。”她顿了顿，忧心忡忡，“可是，六姐姐能成为女帝么？”
“日后你自会知晓。”牧开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些已经够了。她本来还想亲自上阵的呢！
苏云染笑了起来，“牧开，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乖，以后若是有消息，就让你身边的四个侍女传回来，她们自有方法传回苏国。”牧开也很高兴，想着这苏云染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三两句就糊弄了过去。
“云染，在夜国可不能轻信他人，没有我和六公主护着，你要小心。”牧开自以为深情的叮嘱。
“五姐姐……”苏云染泪盈于睫。
“你放心吧，云染，我不会放过她的。”牧开扭曲着脸。
“牧开，五姐姐中毒该不会是你做得吧？”苏云染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这次可不是我做得。”牧开摆摆手，低声道，“我给苏云楼下了慢性毒，这还没到毒发的时候呢！”本想留着苏云楼的命掌控杨沐成的，但被苏云染削了面子之后，一气之下，给她下了七星草。
七星环月竟然是牧开下得？
苏云染眯起眼睛，等等，不对，时间不对，七星环月要连续服食一个月，才能在身体里积累到一定的毒素。这才几天时间？
牧开，或者说苏水韵，是早就想要苏云楼的命了吗？
“云染，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牧开没有发现苏云染的不对劲，握住她的手，承诺道。
苏云染抽回手，控制不住的在后背是擦了又擦，“算了，牧开。五姐姐也是我的姐姐，这次就算了吧。她对我不仁，我不能对她不义。”
“好吧，我答应你。云染，你还是这么善良。”牧开宠溺的看着苏云染，看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牧开，时间不早，你还是快点离开吧，让人看见了，对你我的名声不好。”苏云染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话，懒得再和他说什么了。
“好。”牧开显然也是这么想得，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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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开走后，苏云染很清楚的听见隔壁客房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
她笑得眉眼弯弯，开心的不得了。
苏水韵啊苏水韵，你怎么也想不到，你给我的惊喜，会变成你自己的惊讶吧？
被两位皇子联手放在心上的滋味，你很快就能享受到了。我倒要看看，虎狼环伺的情况下，你还怎么成为女帝！
我定要看你求死不得！
苏云染转身，推开客房的门。
一地狼藉。
“二皇兄，你这是怎么了？”苏云染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副惊讶之极的表情，心里十分暗爽。
她特意把牧开安排在客房就是为了让隔壁客房的苏訾瑜能听见他说话，再也没有什么证据比证人亲口承认更有力了。
“小七，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苏訾瑜阴沉着脸，不然为何特意今日邀他见面？不过他是真的想不到，表现的一切都以他为主的苏水韵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野心？居然想拿她当垫脚石？居然想成为女帝？好个苏水韵，好个苏水韵！他真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
“二皇兄，你说什么呢？”苏云染才不会承认呢，谁知道苏訾瑜身边有没有苏水韵的眼线，她还不想和苏水韵撕破脸，能没关系就没关系，睁大了双眼，满脸无辜，“什么我是故意的？我故意了什么？”
苏訾瑜看着她，“小七，二皇兄是小瞧你了。”
“二皇兄你说什么，小七不明白。”苏云染歪歪头，羞涩的笑了笑，“小七刚刚有事，未能及时迎接二皇兄，还请二皇兄恕罪。”她左看右看，“侍女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不留个人伺候二皇兄？”
难道小七真的不知道他能听到隔壁房间的声音？
苏訾瑜狐疑的想，试探着问，“小七，你邀二皇兄见面所谓何事？”
“是这样的，小七即将出嫁，恐怕没有再见面的时候了，所以想见见两位皇兄。”苏云染展颜一笑，从胸口拿出一个香包，“这是小七亲手做得，送给两位皇兄，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们。昨天六姐姐说要带我出来踏青，我想着这是好机会，所以让采薇去请两位皇兄。”做成香包的就是她自己绣的绸缎。
“大皇兄也有么？”苏訾瑜接过香包，绣的并不好看，歪歪扭扭的，差点看不出绣的是什么。
“有，午膳前大皇兄来了。”苏云染一点也没有隐瞒，其实是想瞒也瞒不住。
也许苏云染是真的不知道他把一切都听到了。想想也是，苏云染和苏水韵的关系极好，怎么会算计苏水韵呢？
苏訾瑜暂时放下了疑心，开始觉得自己当真是真命天子，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的听见牧开和苏水韵的阴谋？若是真的让苏水韵的阴谋得逞？
思及此，他心里冷笑，苏云染，看在你让我知道的份上，只要你不回苏国，我就留你一条小命。不过苏水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她敢利用我，就该知道被我知道的下场！
“小七，你的香包二皇兄已经收到了，二皇兄现在还有事，就先走了。”苏訾瑜心急火燎，匆匆说完，也不等苏云染有什么反应，便离开了。
走到门口，却正好和送茶水过来的夜慕天迎面撞上。
碰撞间，茶杯晃动倒下，茶水溅湿了衣襟。
“下次走路小心一点。”苏訾瑜皱眉呵斥了一句。
“是，二皇子。”夜慕天退后两步，抓紧托盘，恭恭敬敬的应了。
苏訾瑜也没心情和她计较，甩了衣袖就离开了。
“采薇，有没有烫到？”苏云染跑了过来，抓住夜慕天的手，来回翻看。
“奴婢没事。”夜慕天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问，“七公主，好了么？”
苏云染与她十指相扣，笑眯眯的，“一切都刚刚好。苏訾瑜全都听到了，也没有怀疑我的样子。”布局到此已经全部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事态怎么发展了，她拭目以待。
******
第二天早上，苏云染就知道了苏訾瑜做了什么。
就在昨晚，苏水韵的住所发生了一场小小的火灾，不严重，却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据说走水的时候，有很多侍女和太监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青年从苏水韵的住所里跑出来，紧接着，苏水韵就衣裳不整的跑了出来。
不但如此，据说救火时情况太乱，苏水韵的腿被踩断了，现在发起了高烧。住在行宫另一边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连夜找了太医过来，但情况据说很不乐观。
这些据说都是苏云染从夜慕天口中得知的。
“真是太可惜了。”苏云染感觉非常惋惜，不禁埋怨道，“采薇，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我起来看看？”真是太痛快了，这下子，苏水韵的名声就全毁了。衣裳不整，陌生男子，想必过不了多久，苏水韵和谁谁谁暗通款曲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啧啧，苏訾瑜的速度可真快呢。
可是她居然没能亲自看到这些场景，实在是太不爽了。
“您需要休息。”夜慕天不紧不慢的拿着衣服给苏云染穿上，“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和这些事扯上关系为妙，那个跑出来的男人是牧开牧大人。”你和牧开的那点事，有点门路的都知道了好不好？
苏云染撇撇嘴，“我都要嫁给夜帝了，牧开和我有什么关系？”
“其他人可不会这样想。”夜慕天系上腰带，“您呐，还是看热闹就好了。”
只不过苏云染到底也没有留下来看太久的热闹。
用过早膳没多久，苏云染便被永平帝派来的人接回了皇宫。
她即将出嫁，能出来一次已经是看在苏水韵的面子上，此刻苏水韵自己都出了事，永平帝当然不放心她留在外面。
时隔一天，苏云染再次回到了落桑殿。
落桑殿里，数十个绣娘捧着绣好的嫁衣，就等着苏云染回来试试了，然后看看哪里不合身，就可以修改了。
——本来纳妃，是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的，不过苏云染到底是一国公主，还代表着两国邦交；夜慕天也想给她最好的，便吩咐徐林卿一切都按照立后的礼仪来。
最后，苏云染留下了两件百鸟朝凰的嫁衣，这两件嫁衣都差不多，只有细节上不太一样。
衣服铺在大床上，指尖划过上面栩栩如生的凤凰，她轻轻地闭上眼睛。
微儿……
“七公主，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夜慕天走进寝殿，拿起小剪子剪了剪烛心，柔声道。
“采薇，过来。”苏云染转身，对她勾勾手指。
夜慕天疑惑的走了过去，就看到床上的嫁衣，“七公主是不知道穿哪件好么？”
“是呀，你说穿哪件合适？”苏云染弯起眉眼，笑得很愉快。
夜慕天看了看，选了左手边黑色镶边的嫁衣，“夜国以黑色为尊，这件嫁衣会比较好。”
苏云染拿起嫁衣，在夜慕天身上比划，“呐，采薇，你穿给我看看吧！我想，你穿上这身衣服一定很好看。”
夜慕天僵住了，“七公主？”
“你这是要，本公主伺候你穿么？”苏云染笑眯眯的说完，也不等她说什么，便放下嫁衣，开始扒夜慕天的衣服。
“七公主！”夜慕天急急后退，“您这是做什么？嫁衣怎么可以给别人穿！”
“是你无所谓！”苏云染一点也不在乎，趁着夜慕天无法还手，三两下便脱了外衣，“好了，现在衣服也脱了，你就穿上吧。”她看着她的眼睛，“我想看你穿嫁衣的样子。”这是最后一次，也会是唯一一次。
夜慕微身份特殊，为了她的安全，决计是不能暴露的。
前世，夜国国破，是内忧外患交织——她知道了夜慕天是女扮男装，然后将这个消息传到了苏国，被苏水韵大肆宣扬了出去，夜国皇族不服一个女人压在他们头顶，各自为王，纷纷打着恢复皇室正统的旗号，引得夜国江山动荡不安，兵戈不止。而就在这时，苏国却和莫国联手入侵，夜国没能及时反映过来，这才被灭了国。
这一世，必定不会再有如此结局了。
手指微微颤抖，苏云染看着夜慕天，固执的道，“我想看你穿嫁衣。”
夜慕天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睛闭了又起，“好。”
嫁衣是按照苏云染的尺寸做得，夜慕天比她高半个头的样子，因此并不是很合身，有些紧，但是穿着依旧很好看。
肤如凝脂，腰如约素，色如春晓。
和五年后的夜慕微并没有多少区别，甚至因为年龄的关系，因为没有逃亡，更加好看了。
指尖碰触着夜慕天的脸，苏云染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对方。
泪水在不知不觉布满脸庞。
“你再透过我看谁？”夜慕天无法忍耐，抓住苏云染的手指，怒火近乎压制不住，她可以容忍苏云染的心里有其他人，但完全不能忍受苏云染把她看成其他人！
“你。”苏云染说得毫不犹豫，“我看的就是你，就是你！”
夜慕天怔住了，我？
苏云染抬手抱住她，泪痕犹在，“你很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夜慕天红到了指尖，“七公主，你，你说什么呀？”
苏云染吃吃一笑，“是你呀，你是最美的，美人。”
夜慕天忍不住推开她，“七公主才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人。”她说得是实话，单单是年龄，她们就差了五岁。
苏云染又笑了起来。
夜慕天拿出手绢给她擦脸，“七公主，您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就要离开帝京了。此去路途遥远，要养足精神才是。”
是呀，一眨眼，明天就是她出嫁的时候了。苏国的一切，和她都没有关系了。
苏云染忍不住微笑，以后，她就能和夜慕微好好地在一起了，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夜慕微身边，一个人活着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一夜好眠。
醒来时，夜慕天规规矩矩的睡在身侧，连衣服都没有皱一下。
苏云染看了半天床顶，从心底突然就蔓延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这一切，都是她临死前的幻觉呢？是不是她执念太深，罪孽深重，所以不能去轮回，才有了这么一场梦？
“七公主，您醒了么？”夜慕天低声道。
苏云染侧头，笑容自然而然的展开。
等夜慕天伺候苏云染洗漱完毕，皇宫早已经忙碌了起来。
所有的侍女太监似乎都陷入了紧张的氛围里，尤其是负责礼仪和清点聘礼的官员，恨不得把所有礼仪彩排一遍，把所有装着聘礼的箱子拆开来看一遍。
苏云染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一个人，趁着侍女不注意，带着夜慕天就溜出了落桑殿。
她轻声和夜慕天诉说着小时候她在皇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欢笑，也有泪水。
夜慕天一直都没有说话，她知道，苏云染只想说说而已。
溜达了小半个皇宫，天色已经不早了，苏云染这才带着夜慕天回到了落桑殿。
而落桑殿已经因为七公主不见找翻天了。
德海已经将能派出去的人手都派出去了，看见苏云染回来，激动的都快要哭了。
“七公主哎，都什么时候了，可急死奴婢了。”德海苦着脸道，“您再不回来，奴婢就要回禀陛下了。”他差点以为苏云染是不想嫁逃跑了呢，“你也是，七公主不懂事，你还不知道么？”转头呵斥夜慕天。
“公公，和采薇没有关系，是我想看看皇宫。”苏云染护住夜慕天，“她一个侍女，哪里能管得了我。”
德海也就只是说说，闻言顺势道，“七公主仁慈。吉时快要到了，七公主还是快些换身衣裳吧！陛下和文武百官都在等着您呢！”到底是嫁给一国之君，永平帝为了显示对这次联姻的重视，率领文武百官亲自给她送行。
苏云染点点头，带着夜慕天走进了落桑殿。
穿上镶着黑边的嫁衣，带上凤冠霞帔，抹粉，画眉，描红，涂脂。
铜镜里的少女，绝色倾城。
夜慕天捧着盖头，静静地看着她。
“采薇，我漂亮吗？”苏云染勾起唇角，站起身，转了个圈。
“您是奴婢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夜慕天轻声道。
“你帮我盖上吧！”苏云染微微低头。
红色的盖头微微摇曳，苏云染搭着夜慕天的手腕，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落桑殿，离开了皇宫。
从此，苏国不再是她的家。
百里红妆，一千五百骑兵，永平帝亲自送行，无一不昭示着联姻的盛大。
******
出嫁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去，好似看不到头。
行走在队伍最中间的，便是奢华大气的马车，七公主苏云染和其侍女就坐在马车里。
本来出嫁是要轿子的，只是苏国和夜国路途遥远，不吃不喝就算骑马也要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更别说这么多人了，所需时间就更多了。故而徐林卿亲自和永平帝请求，让苏云染乘坐马车，等出嫁时在乘坐轿子。
离开帝京，苏云染一把掀开了盖头，“真是累死了，采薇，快点给我把凤冠取下来。”
夜慕天很有先见之明的让其他侍女都下去了，不然传出去可就是大笑话了。
夜慕天先给苏云染到了一杯温水，这才轻手轻脚的取下了凤冠，又拿了常服给她换上，把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收进檀木箱子里。
苏云染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夜慕天从小格子里拿出几碟点心，从早上折腾到现在，苏云染肯定饿了。
“啊，果然还是采薇最知我的心意。”苏云染眼睛一亮，忍不住抱怨，“采薇，你都不知道，那个凤冠到底有多重！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把所有的珍珠都镶嵌上去了，我觉得我要矮一截了。”
“奴婢给您捏捏吧。”夜慕天主动道。
“你还有这一手？”苏云染高兴，“来，快点给我捏捏，酸死了。真是的，别的公主出嫁戴一天就好了，我却要戴几个月。”说着又忍不住抱怨起来。
其实这些前世她都尝试过，那时她的心都被和情郎分开而不满，充满了怨恨，和斗志，竟把这些都无视了。
“奴婢问过徐大人了。”夜慕天不忍见她这么辛苦，谎话随口扯来，“徐大人说路上不必如此，等到了朝阳城再穿上也可以。”
苏云染瞅了她一眼，坏心眼的问，“你什么时候问的，我怎么不知道？”
夜慕天只能讷讷说，“就是之前我离宫的时候。”
苏云染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几下把桌上的点心吃了，掀开一小块帘子，望着外面。
不经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苏云染放下帘子，磨着牙，“牧开怎么会在出嫁的队伍里！”这一路该不会还要和牧开装模作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