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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处,几年身? 结局+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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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一

    第六世的模拟,对于风劲节来说,似乎并不应该有什么不同。同样的论题,同样的使命,决定了他必须要以忠臣的身份度过这一生,并在一个忠君报国的抉择中,走向生命的尽头。

    然而对一个早已心灰意懒,只想趁机享受一下人生,而且几乎必然能通过考试的模拟者来说,在这样的条框中还是大有空子可钻的,至少在成为忠臣之前,还有二十年不受束缚和限制的时间,出身也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选择,要过几年自己渴望的日子,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在准备入世设定的时候,风劲节想起了与庄君绪初识时的一番谈话。

    话中的细节早已记不真切,然而他总还隐约记得,导师口中提到的那人,洒脱狂放,笑傲王侯,一身潇洒风华遍地,一身傲骨宁折不屈。

    这样的风采,只是当时便已让他心驰神往,如今想来,更是热血澎湃。

    大好男儿,若不能这样酣畅淋漓地活一次,岂不是负了这大好人生,负了这男儿之名。

    想到此处,他脑中思潮起伏,心内豪情飞扬,这一世诗酒风liu,仗剑江湖的大好人生,似乎已尽展于眼前。

    于是,这一世,他选择了在大漠中出生,从一个小小的行脚商人开始,凭着自己的智慧和魄力,在商界开创出前无古人的宏大基业;于是,他招宾客,宴名士,赌诗酒,竞风liu,食客三千,良朋举世,俨然已成一时之杰;于是,他的财与名惊动了刘铭,在小人觊觎的目光中,遭人诬告,锒铛入狱;于是,他为了这一身风骨,傲然挥毫画押,宁受牢狱之苦,宁愿多花数倍金银上下打点将刘铭调走,亦不愿卑躬屈膝,向小人稍一折眉。

    于是,在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命运之途上,他遇见了卢东篱。

    ———————————————————————————————————

    这一天,庄君绪一如往常地走进了小楼的监察室,不抱丝毫希望地打开了记录风劲节模拟实况的屏幕。

    白光从屏幕中射出,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袭无比熟悉的白衣。

    黯淡的烛光中,那人负手而立,身影中透出不尽的洒脱与从容。他面光而立,背影隐于烛影之中,然而只是那一身白衣绽放的光彩,便已胜过满室烛光。

    这一幕太熟悉,熟悉得让庄君绪刹那间如遭雷击,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再不能动丝毫念头。

    直到那一声恍如隔世般的感叹,越过万年时光,越过往事,越过回忆,传入耳鼓,传入灵魂的深处:

    “风公子,怠慢了。”

    屏幕之上,只见一人从后堂淡笑着缓步而出,青衫儒冠,素淡温润。

    赫然,正是卢东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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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二

    所有完成模拟,留守小楼的学生都知道,庄教授很忙。

    轻尘虽已重新恢复模拟,但是又有谁知道三百年的休整是让他抽身而出,还是让他痛得更深,恨得更切,更没有人会知道他会不会再一次伤人伤己,把本来就一团糟的成绩弄得更差;阿汉就更不必说了,每次模拟的结束不是自杀就是精神力爆发,早就是小楼里的头号监察对象;即使撇开这两位,其他学生也不乏任性妄为的主,稍不留神便又捅出一堆不大不小的漏子,他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防范于未然。

    总而言之,庄君绪很忙,从早上起来到临睡前都在这群学生的模拟实况前忙碌不休,忙得甚至没有时间去关心张敏欣到底在骚扰谁,甚至没有时间,往他最放心的学生风劲节的屏幕上看哪怕一眼。

    他自然很清楚,自己是在逃避。

    他从来就不是太坚强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更是让他已脆弱得不堪一击,又叫他如何能找得出勇气,去面对那最后的,最致命的一击。

    即使明知要来的终究逃不掉,但人类本能的对绝望的畏惧,和对希望的留恋,还是让他拖着疲惫的脚步,逃到最后一处尚未被黑暗吞噬的角落,死死地抱住最后一点温暖苟延残喘,然后无助地等待着最后的判决的到来。

    然而即使在他最忙碌,最疲惫的时候,心中仍然会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如命运一般无情地响起:

    其实你早就知道答案……面对现实吧,你逃不过的……

    他越想要逃避,那梦魇般的声音就追得越紧;那声音越是叫嚣,他就越要变本加厉地累垮自己,将自己埋葬在忙碌与疲惫之中,想把一切的痛苦与绝望都抛于脑后。一追一逃之间,他把自己困入了一个怪圈,心灵上的折磨没有丝毫消退,肉体上的劳累却越发深重。

    内外交煎之下,他躯体的老化速度快得惊人,而为了不让自己的痛苦示于人前,他不得不以更惊人的速度更换身体,让自己苍老而伤痕累累的心在一具具躯壳中轮转。

    这样的煎熬,似乎永无止尽,然而恍惚间,庄君绪却宁愿它永远都没有尽头。

    直到那一天,答案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在他眼前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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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一切都很正常。刚完成模拟回来的吴宇在房间里休息,张敏欣笑呵呵地在看着阿汉的模拟实况,赵晨在玩游戏,而庄君绪,则少有地走出了监察室,正坐在案前给吴宇的论文评分。

    直到那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尖锐地划破小楼中每一个角落的平静。

    脑海在这惨呼声中莫名地一阵震荡,左胸处忽然传来的难以抵御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身去。他尚未反应过来,已见墙壁上所有的屏幕一阵闪烁,换成一幅幅让人惊骇莫名的画面。

    屏幕之上,但见披头散发,满身鲜血的风劲节,在校场上惨叫着翻滚。一时之间,整个小楼之内,只余那人的鲜血,那人的痛苦,那人的挣扎,那人的嘶嚎。

    “劲节!”

    “劲节!”

    “劲节!”

    张敏欣一声惊呼,首先反应过来,赵晨随即扔下了头盔,吴宇闻声也从房间了冲了出来。一连串的惊呼声中,三人一时间都只知呆呆地望着屏幕,竟完全没有注意到庄君绪的异状。

    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左手撑在办公桌上勉强支撑住随时都要软倒下去的身体,指甲因为用力过猛已是纷纷断折。

    但他已顾不得手上的痛楚,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人喷涌而出的鲜血与痛苦得几近疯狂的表情,右手紧紧地捂住嘴,把几要失声而出的嘶喊声堵在喉中,化作一声低低的闷哼。

    “劲节!”

    为了这一声呼唤,他等待了无数个日夜;然而当他终于发出这声呼唤,声音中却只有悲痛和苍凉。

    他定定地望着屏幕上的那个人,眼中的癫狂几欲夺眶而出。

    那个人,前生曾多少次与他携手,多少次与他并肩;

    那个人,曾被自己一次次地舍弃,一次次地伤害,却仍是无怨无尤,只是微笑着替自己辩解,给自己安慰;

    那个人,让他千百年来苦苦寻觅,苦苦追逐,却又让他一次次地陷入绝望的包围;

    那个人,自己今生曾无数次立誓要守护,要补偿,然而眼看他如今受尽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自己到头来却只能站在屏幕前束手无策!

    前生,他有无数的理由,无数的借口,却仍是无法掩饰那足以焚毁他整个生命的罪孽。但今生呢,今生呢?

    今生,他口口声声说要守护要补偿的今生,却仅仅因为绝望,因为软弱,因为不敢面对,把挚友抛到了脑后,抛到了无边的苦难中……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以至于,今天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前生的卢东篱亲手把挚友推入万劫不复的死地,今生的庄君绪坐看挚友的劫难却无计可施,这两个人,到底哪一个更无能,哪一个更该死,哪一个更枉为人友。

    又抑或是,从前世到今生,自己都从不曾对得起过风劲节的相知。

    那一声低呼,已湮没在一片混乱之中,然而那被他堵在喉间的嘶喊,却仿佛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顺着来路疾掠而下。撕裂般的巨痛如火焰般在五脏六腑间蔓延,而咽喉间的那股血腥,更是带着浓烈的腥甜之意,扩散到齿舌间的每一个角落。

    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为什么那理应在前生就已消散的一片血红,如今又如噩梦般重新弥漫在眼前。

    学生的呼喊在耳边回响,但他已不能分辨;自己的回答从口中响起,但他已不能理解。他努力想要找回自己的理智,但在极端的痛苦中翻滚良久,抓到的除了疯狂,还是疯狂。

    在巨大的冲击面前,为了保护他的神智不受毁灭性的损害,他强大的精神力本能地把他的情感和理智完全撕成两半。他的理智,正机械地对学生们的每一个问题作出回答,而他的感情,却被困在无边的地狱中,不得超生。

    他唯一可以做的,只是在心里疯狂地叫着自己前生的名字,做着明知不可能成功的祈祷。

    卢东篱,你快一点,你快一点,我求你快一点去救他,快一点结束这一切,我求求你!

    他哀求,他痛恨,他咒骂,然而在那被痛苦撕扯得几无止尽的等待中,那理应结束一切的人却仍是迟迟不曾出现。当唯一的倚仗已变成前生的自己,当自己前生的无能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这一切仿佛都变成一把把利刃,一下一下地往回忆中那尚未痊愈的伤口里捅。

    无尽的折磨中,每一秒的等待都似乎被延伸成千年的煎熬,一点点地将他的灵魂磨成血肉,每一分的愧疚都似乎化作万千把尖锥,一下下地把他的心脏刺得粉碎——

    风劲节的劫难,他不能救,不能助;自己的痛苦,他无处躲,无处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劲节被痛苦一点点地摧残,看着自己被悔恨一点点地吞噬……

    直到那一袭玄色长袍,终于出现在眼前。

    “东篱,东篱……”

    耳边是风劲节一声声的呼唤,眼前是卢东篱颤抖着举起的手。

    庄君绪盯着屏幕,眼中的痛苦几欲涌出。

    卢东篱,你这个混蛋,你还在犹豫什么,你还在迟疑什么!他在叫你,他一直在叫你,你为什么还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明明只是转瞬间的事,为何如今漫长得叫人崩溃,漫长得,让人恨不得回到前生,亲手去解决这一切,让挚友不必再忍受这非人的痛苦。

    屏幕上的卢东篱终于刀落,血溅。

    庄君绪全身一震,只觉身体又重新得到了控制,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轮回室。

    只见轮回室内,随着头部接引机一阵光芒闪动,风劲节的身体在座位上剧烈地颤动起来。张敏欣第一眼看到他的动作,大叫了一声:“他醒了!”

    庄君绪望着座位上的风劲节,却只是黯然地摇了摇头,心中一阵悲凉:“还没有,只是因为痛苦使身体自然动作。”

    心中掠过一阵刺痛,他看着慢慢平静下来的风劲节,眼中闪过悲喜莫名的神色。

    不过……回来了就好。

    只要他回来了,自己就还可以补偿,还可以赎罪。未来的路这么长,所欠下的,总还有一天可以还得清吧。

    他用尽了所有的精神力,无比艰难地把目光从风劲节身上抽了回来,转目看向房间里的其他学生。

    自己的心此刻已是遍体鳞伤,可作为一个教师,还是要对这几个惊魂未定的学生进行心理辅导。

    他叹了口气:“好了,你们留下一个人看着他,其他人跟我来。”

    三个学生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张敏欣坐到了能量舱前,其他人则跟着庄君绪一起走了出去。

    就在庄君绪把门关上的一刹那,房内传来风劲节软弱到极点,却仍异常清晰的呼唤:

    “东篱……我好痛,我好痛……救救我,救救……东篱……我好痛……”

    脚下一个踉跄,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地击在心防最脆弱之处,庄君绪胸中一股鲜血已涌上喉间,眼看就要喷涌而出。

    然而他只是死死地咬住牙关,把齿舌间的鲜血勉力咽了下去,然后无比冷静地关上房门,无比冷静地对赵晨和吴宇说:“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我过些时候再找你们。”

    说罢,他转身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没有回过一次头,转过一次眼,去看他身后那扇关上的门。

    走进房间,尚未走到床边,他已再支持不住,双腿一软,便重重地跪倒在床前,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唇边溢出,转瞬间已将他的衬衣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他低着头,目光散乱得一如游魂,耳边只是反反复复地萦绕着那句话:

    “东篱……我好痛,我好痛……救救我,救救……东篱……我好痛……”

    他双手掩面,喉中响起一声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呜咽。

    劲节,劲节,原来其实你也是人,其实你也会痛,其实你也想被人珍重,你也怕被人放弃。

    但是,但是……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想到,我到现在才明白?

    每次身受重伤,你都若无其事,每次被我舍弃,你都理解原谅,甚至微笑着安慰我。是不是因为你太强大,太宽容,强大得让人忘记你也会因为痛苦而呻吟,宽容得让人忘记你也会因为想要得到温暖而哀求。

    只是……我怎么能忘,我怎么可以忘!

    是因为舍弃得太多,所以忘记了你也会软弱,还是因为刻意忘记了你的软弱,才更能狠下心肠来放弃你?

    人,怎么能自私到这种地步,为了能舍弃得心安理得,背叛得理所当然,就能把对方的痛苦和软弱一手抹杀,再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推入地狱。

    这样的人,到底还有什么资格,被人称为朋友。

    极度的痛苦和自责如决堤般直涌向大脑,强烈的冲击下,他本已脆弱不堪的神智瞬间崩溃,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便已昏厥在床上。

    脑海中掠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卢东篱,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庄君绪醒过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他整理了一下乱麻般的思绪,叹了口气,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风劲节所在的房间。

    房内别无旁人,只有仍在昏睡的风劲节,还有空气中那喃喃的呼唤:“东篱……东篱……”

    看着他睡梦中仍紧紧皱着的眉头,听着他昏迷中仍不愿停下的呼喊,庄君绪心中一酸,泪已盈眶。

    他快步走到风劲节床前,轻轻地握起他冰冷的双手,强压下声音中不由自主的颤抖,用最轻柔,最温暖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劲节,劲节,我在这里,东篱在这里。”

    看到风劲节紧锁的眉随着他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松开,他心中悲喜交集,不由颤抖着问道:“劲节,你听到了吗,你知道我在这里吗?”

    然而风劲节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喃喃道:“东篱……我好痛……下一次,下一次你……”

    庄君绪心中又是一痛。

    下一次?下一次?

    是下一次的伤害,下一次的舍弃,还是下一次视你的痛苦为无物,毫不犹豫地把你推入死地?

    他紧紧地握着风劲节的手,轻声道:“劲节,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舍弃你,再也不会伤害你,好吗?”

    他的眼神带着迷惘,却有更多的坚定。

    前生,他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朋友,有太多的事不能自主;而今生,即使他仍是同样地无力,这样的社会,这样的世界,总可以让他不必再牺牲任何人,总可以让他作出这样的承诺了吧。

    说到底,卢东篱仍然是个混蛋,只是这个混蛋终于可以少一些顾虑,多一些付出,对自己而言,总能少一些无可奈何的残酷,对挚友来说,也能少一些寒彻心扉的冰冷吧。

    庄君绪低头,看着挚友的面庞,目带泪光地笑了。

    ———————————————————————————————————

    从那天起的每一个晚上,庄君绪都会坐在风劲节的床边,静静地陪伴着他,直至天晓。

    在他的轻语中,风劲节睡得越来越平静,只是偶然也会发出一两句呓语。昏睡中的他,声音也往往如孩子一般脆弱而无助,而庄君绪听了,永远都只是淡淡一笑,然后用最温暖的声音安慰他,直至他继续安稳地睡去。

    有时候,庄君绪分明觉得自己是在赎罪,是在还债。

    前生,无助的,迷惘的,永远都是他自己,而那个叫风劲节的男子,总是会在最朗然的笑容中,安慰他,鼓励他。

    而如今,当风劲节如此脆弱地躺在他面前,也该轮到他自己,来陪伴他,守护他……

    就这样,他伴他度过了一个个夜晚。

    命运再冰冷,黑夜再漫长,这一坐一卧的两个身影,却已足够暖透他们的整个生命。

    就在这一夜夜的守候中,转眼已是三年。

    ———————————————————————————————————

    听到门外不出所料地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监察室中的庄君绪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还是太不了解劲节了。

    风劲节醒来,已经有些时候了,庄君绪也很清楚,他迟早都要回去。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他前生那三年是怎样度过的,也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风劲节的性格。

    因为他是风劲节,所以他一定会回去。

    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若是那三年自己稍稍振作起精神,如今也不必连累风劲节自毁前程。但转念一想,时空之事玄妙无比,当初之事若有半分变化,自己恐怕已不会站在这里。

    他轻轻地苦笑一声。即使是到了今天,为了能够让自己继续存在下去,他还不是要再一次舍弃,再一次看着挚友为了自己牺牲吗?

    但是……

    如果自己因为改变了未来而不复存在的话,亏欠的,辜负的,还怎么可能再偿还。此刻的舍弃固然不该,然而若要用挚友未来无尽岁月里的怅然,来换取这一刻的心安,又焉知是不是更大的自私,更深的辜负。

    为了未来无数岁月中的并肩携手,为了弥补前生那些不可原谅的过错,纵然愧疚,纵然不安,却也只能站着、看着,等待一切的终局罢。

    思索间,一声叹息从他口中不由自主地逸出。他稍一回神,发现门外的争吵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当下叹了口气,便举步走了出去。

    虽然明知全无用处,但作为导师,有些场面话还是不得不讲,作为朋友,有些交代更是不能不说。

    “全都围成一堆干什么,要打念力战吗?这里是总控制室,要是弄坏了什么重要仪器,你们还想不想回家了?”

    学生们听到他的声音,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于是,他便看到了风劲节。

    万年光阴轻逝,直至这一刻,他才再一次看到了那种坚毅,那种执着。

    劲节,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他心中轻轻一叹,打断了自己无谓的感慨,深深地看着风劲节的眼睛,正色道:“劲节,你是成年人了。我是你的导师,我的权限仅仅只是监管你的学业。你现在的选择,虽然既违反了学校的轨条,也违背了时空管理局的法律,但因为并不会伤害其他人,所以,我不会强制性把你困住的。但是,你自己也要想清楚。我们在穿越时空之后,就不能再使用原来的金刚不坏体,即使是在小楼中,你的肉身也和凡人没有区别,到了人间,限制诸多……”

    说到此处,他心中不由一叹。

    这样的理由又算得了什么?即使是沧海横流,天崩地陷,难道就能挡住风劲节寻找卢东篱的脚步吗?

    想到此处,庄君绪放慢了语速,声音也柔和起来,分明像是在叮咛即将远行的挚友,哪里还有半分劝阻之意:“而且,你现在的身体和你上一世的并不相同,重返人间,卢东篱也认不出你是风劲节。你得不到小楼的任何帮助,并且无法使用自动定位系统和瞬移装置,只能用传送器把你传出大山之后,你自己赶路。天地这么大,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去找一个把自己藏起来的人,找到他之后让他接受你,都会是很困难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忘了你不能告诉他小楼的真相,否则我们的中央电脑会立刻把他摧毁。人的寿命是很短暂的,在这么短的时间,漫无目的地找一个四处流浪的人,保护他的安全,让他生活得更好,并解除他的心结,这件事成功的机会,不会比在大海中掏一根针更大……”

    他顿了一顿,望向风劲节的眼神复杂得教人难以分辨:“你真的确定,你要这样做?”

    劲节,我早已知道你的选择,所以……

    再多的叮咛,再多的挽留,不如心中一句无声的祝福……

    风劲节闻言一笑,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教授,成与不成,在天,做与不做,在我!”

    看着他脸上朗然的笑意,庄君绪点了点头:“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没有什么话了。”

    他望向风劲节,眼神中渗出淡淡的理解和关切:“你去吧。”

    风劲节却是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能这么轻易地得到批准。他转头看向庄君绪,忽然全身微微一震。

    那样素淡温润的眼神,仿佛是,仿佛是……

    一连串不合理的事飞快地闪过心头:导师过分的期待那睡梦中似有还无的呼唤,还有这眼神……

    但他已没有时间想太多。在世界的另一头,卢东篱还在如行尸走肉般漂泊天涯,他又怎能再逗留耽搁。

    风劲节再不迟疑,转身便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迎向那双一直凝视着他的眼睛。

    而庄君绪就这样定定地站在他的身后,目送着风劲节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

    他闭上眼,只觉心中纷乱如麻,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是解脱还是沉重。

    万千思绪,终是汇成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劲节,此别经年,还望珍重。

    ———————————————————————————————————

    说是经年,在无尽的生命中,也不过是转瞬罢了。

    当风劲节再一次在小楼中醒来时,心中百感交集,真不知是何种滋味。

    有些人,你再珍视也要离别,有些事,你再爱惜也要放手。生死之劫,本就注定了这尘世间无一物可永存,纵是只手遮天,纵是九天神子,到头来又有谁能逃得过。

    自己抛开一切,换来这数十年光阴,到此刻一觉醒来,也不过只是一场大梦。生死大限一到,这梦便也如水月镜花般流逝,谁又能挽得住,留得下。

    只是,那人的温暖,仿佛还留在掌心,那人的神容,仿佛还映在眼前,那人的话语,仿佛还绕在耳际,纵然是梦,大概也可珍藏在心头,直至永恒吧。

    往后的无尽岁月,再没有他并肩同行,但只要还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携手相伴,生死与共,即使夜再深,冬再长,心头,总也是温暖的吧。

    东篱,你放心,纵然你已离我而去,但是至少,我还有麦田的颜色,可以怀念。

    风劲节轻轻地一叹,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叹息中,是怀念,是怅惘,还是安然。

    他翻身下床,刚想出去与同学们笑闹一下,以排解此刻心中淡淡的伤感。可他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整整齐齐的白衬衣,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前。他淡淡地微笑,带些沧桑,带些孤寂,但却依旧温润,依旧淡雅。

    他就带着这样淡然的,却又似已在风雨中屹立万年而不改的笑意,轻轻地,如同昔日那无数次一样地唤:“劲节。”

    仿佛心有所感,风劲节闻言微微一震,不由得凝起目光,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似熟悉又似陌生的男子。

    现实与虚幻,过去与现在,在这一刹那,似乎错杂交叠,然后,又在下一个瞬间,融为一体。

    风劲节的眼神,从错愕,转为迷惘,最后化作一丝了悟。

    原来,原来……

    他轻轻一叹,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然而此刻他不想追问,不想深究,只是绽出灿然的笑意,朗声唤道:“东篱。”

    卢东篱眉间浮出稍纵即逝的惊喜,但也只是回以一笑,一如往昔。

    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纵然流光轻逝,物事全非,然而此刻,他与他,仿佛仍是在县衙内初逢,仍是在军营内并肩,仍是在城楼上倾谈。

    回首处,那万千年的错失,就在这相逢一笑中,轻逝如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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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后面:

    这篇文,要感谢的人太多太多(所以才要在后面写,汗)。

    首先谢谢菲红和水叔提供创意,不然的话剧情无能的我绝对写不出这篇文。更何况这个灵感实在是太好太好,我直到现在也还在担心会不会糟蹋了这个故事。另外,结局一是水叔想的,我原本构思的是结局二,但是因为水叔的构思太惊艳,实在是不舍得不用,所以也就写出来了。

    接着还要大力鸣谢荫荫在我不断拖稿不断偷懒的这几个月里,不懈地催文,审稿,并协助我反复修改。没有荫荫的好眼力和好意见,这篇文会多很多漏洞和缺陷。尤其是正文的结尾,全赖她几乎一字一句一段地帮我提意见(咳,当然,这一切是有代价的,我又欠荫荫一篇文了……默)。

    还要谢谢水叔,豹子,天使,谷子在我完稿之前帮我看文,给我信心和评价。

    呃……如果还有谁漏了的话,请原谅我的坏记性。

    写这篇文,一来是因为希望风卢这对知己可以永远携手前行。并不是不能接受分离,心里也很赞赏那种不因为必然的离别而过分伤悲的态度,但是可以永恒的,就让它永恒吧。

    另外一个目的嘛……就是难得有机会虐东篱啊,奸笑。风家的同人很难写,要虐东篱更不容易,所以这次机会难得,当然不会放过了。

    当然,虽然我说这么多废话,但我不是来拿奖的……要扔东西的,尽管来吧……

    另,后面还有一篇……很雷的番外,诸位亲要看的,请做好防雷措施,鞠躬,退。

    此文大雷,请做好防备措施。

    另,荫荫声明此番外与她完全无关,所以……向我开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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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疑是玉人来

    因灯光而显得有几分迷离的星夜中,一艘四座小飞船在繁华的都市上空疾驰而过。

    副驾驶座上,风劲节悠然地打开了一瓶红酒,看着暗红色的酒液流入水晶杯,在璀璨的灯光中折射出奇异的光彩。而坐在他身边,正认认真真地驾驶着飞船的人,一身白衣,正是庄君绪。

    不过,也许此刻称他为卢东篱,会更合适一些。

    但见风劲节浅浅地在杯中啜了一口,转头向卢东篱问道:“你的妻子……怎么样?”

    卢东篱闻言,不自觉地把船速放慢了些,略一凝神,方淡淡笑道:“说起来你也许不信,芜芷是个……很传统的人。”

    “传统?”风劲节望向卢东篱的眼神中不觉有几分诧异和好奇。

    “是啊。”卢东篱点了点头,嘴边的笑容带些温暖:“她人很文静,休息的时候喜欢留在家里陪我,即使只是一起坐着发呆,她也会觉得很好。我们家从来不用食物合成仪,因为她会做饭,会炒菜,而且还愿意天天下厨。她甚至还会补衣服……”

    “地球历二十二世纪就已经失传的女红?妙哉妙哉。”风劲节放下酒杯,拊掌一笑:“东篱,这种女子都能让你娶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卢东篱刻意忽略掉好友语中的调侃之意,续道:“芜芷现在在政府里当公务员。她很有才华,平时不爱说话,但开会时一发表意见,总是能赢得满场掌声;处理公务时也从没有什么雷霆手段,但是总能让各方都口服心服。她很好,她真的很好,只是……”

    他声音忽地一窒,脸上的笑意慢慢转为黯然,最后化作嘴边的一声叹息:“只是……我对不起她。”

    风劲节深深地看着他:“你还是忘不了婉贞。”

    卢东篱默然。

    是因为她给他的幸福太温暖,还是因为他给她的辜负太伤情,为什么短短数年的聚少离多,竟会耐得住千万年时光的冲刷?

    忘却自然是一种悲哀,然而记得太深,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风劲节的眼神中不知是同情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然而口中说出的话却冷静得近乎残忍:“你总是这样,为了已经失去的一切,放下太多眼前的美好,结果辜负了一个又一个。”

    突如其来的一个急刹,使飞船忽然悬浮在半空,然而卢东篱的双眼却只是直直地望着前方,无尽的伤感与悲凉不能自抑地从其中涌出。

    多年以前,他无法放下挚友的死,却因此辜负了妻子一生。而如今,当他为当初而悔恨自责时,其实是不是仍在重写当年的悲剧。

    婉贞,如果你冥冥中当真有灵,看到我仍沉浸在当年的哀伤中不能自拔,是会原谅我,还是会更加怨我?

    风劲节看着他,少有地收敛起眉宇间的锐气,刚想再说些什么,已听得卢东篱轻声道:“劲节,不要说了。”

    他微微一叹:“我不能带着这样的情绪去见芜芷。她很心细,我不想让她担心我。”

    转头望向舷窗外,那一座房子中透出的淡黄灯光,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你说得对,是我太执着,所以到头来什么也抓不住,反而一次次地伤人伤己。我确是应该要学会放下,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后悔了。”

    卢东篱打开舱门,走上房子旁延伸出来的阶梯,回头向风劲节一笑:“下来吧,这里就是我家。芜芷名义上还是你的师母,你说话小心一点。”

    “行了,你当我是什么人?”风劲节的表情变得比翻页还快,一转眼又换成那副万事不挂心的洒脱模样。他很不耐烦地挥挥手,嘴边的笑意很是微妙:“快进去见你的芜芷吧,我可没那种兴致欣赏你们执手相看泪眼。”

    卢东篱也不以为忤,摇头苦笑了一下,便转身向家门走去。风劲节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却旋即黯淡下来。

    东篱,你一向看得比谁都清楚,然而即使明明看透,却又比谁都固执。

    这一次,你真的可以放下吗?

    他低声一叹,然而随即收拾心情,走出船舱,跟着卢东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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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雷到的亲,我为我的执念感到抱歉。

    是的,这篇文,纯属个人执念,写的时候也只是对自己说,不管是好是坏,把它写出来了,纳兰要怎么虐我都不怕了。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把炮火啥的尽情砸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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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芜芷一开门,就已不自觉地跌入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的声音,感情复杂得教人无法分辨:“芜芷,我好想你。”

    沈芜芷轻轻一叹,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了丈夫的腰身。

    也真是苦了他了,每一次的分别,在自己不过就是十几天,在他却是上千年的岁月。这千年的孤独寂寞,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过也只有在这样的久别重逢之时,他才会如此直接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和思念,否则以他那古板无趣的性格,自己简直不敢肯定他是否真的爱过自己。

    是的,他不懂得情趣,他总是心事重重,在他的爱意里甚至有太多的保留,但是他还是真真切切地,很用心地爱着自己。

    况且……她也没有资格去抱怨些什么。自己对他的爱,不也同样有太多的保留吗?

    沈芜芷抬起头,伸手抚向丈夫略显瘦削的脸颊,刚想说些什么,忽见丈夫身后那个似笑非笑的男子,不由心中大羞,连忙不动声色地从丈夫的怀中挣脱出来:“你说带客人回来吃饭,还没跟我介绍呢。”

    卢东篱忽觉怀中一空,不由一愣,却听得妻子说出这样一句话,顿时明白过来,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风劲节一眼,这才说道:“芜芷,这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挚友,风劲节。”

    风劲节在卢东篱面前向来随便惯了,此刻竟仍是一副洒脱疏狂的狂生模样,脸上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招牌微笑,向沈芜芷点了点头:“师母。”

    卢东篱刚想开口向风劲节介绍沈芜芷,却见她身子微微一震,两眼呆呆地看着风劲节,竟是有些失神,不由有些担心地问道:“芜芷,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沈芜芷这才回过神来,然而眉目间却仍是有些魂不守舍:“今天工作太忙,有点头晕。”她又向着风劲节展颜一笑:“饭已经做好了,快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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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雷到的亲,我为我的执念感到抱歉。

    是的,这篇文,纯属个人执念,写的时候也只是对自己说,不管是好是坏,把它写出来了,纳兰要怎么虐我都不怕了。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把炮火啥的尽情砸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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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先生的论题是什么?”饭桌上,沈芜芷忽然开口问道。她竭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然而微微颤抖的声音却仍是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

    卢东篱有些奇怪地看了妻子一眼:“何必叫得那么客气,叫他劲节就好。他的论题和我当年一样,是忠臣的抉择。”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沈芜芷碗里,语气中略有些嗔意:“今天怎么病恹恹的,连筷子都懒得动了。”

    沈芜芷“哦”地应了一声,低头吃了几口饭,眼中却透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多时,又转过头问风劲节,眼神闪烁不定:“劲节模拟的时候,可有碰到什么特别的事?”

    风劲节闻言,望了卢东篱一眼,然后轻笑一声:“说起来也不是没有,就是碰到了一个叫卢东篱的呆子,也学人家什么精忠报国,一起跑去边关守了几年,最后上面皇帝一道莫须有的圣旨下来,我不想连累他,就乖乖地被人架上刑场砍头了。”他低低地冷笑一声:“还不是那种昏君杀忠臣的烂戏码。”他口上说得轻松,脸上也尽是戏谑的笑意,然而眼神伸出,却是隐隐的苍凉和慨叹。

    他还没来得及就古代君臣关系来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说,已听“啪”的一声轻响,却见沈芜芷右手悬空,双筷坠地,身子微微晃了一晃,便无力地倚在椅背上,眼中神色迷乱,有惊喜,有惘然,却有更多的萧瑟。

    “芜芷,你到底怎么了?”未待风劲节回过神来,卢东篱已走到沈芜芷身边,伸手便去探她的前额:“也不像是发烧……劲节,”他招了招手:“你帮忙看一下,芜芷精神向来不算太坏,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没事的。”握住丈夫的手,沈芜芷仰首温柔地一笑,略显虚弱的脸上有几分感动,几分愧疚,几分凄迷:“我都说了今天太忙,所以有点犯晕,睡一下就好了。”

    “那先进去歇一会儿吧。”说着,卢东篱便把妻子扶了起来。沈芜芷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却仍是无力地点点头,由着丈夫把自己扶进房间去了。

    待卢东篱出来,风劲节迎了上去:“怎么了?”

    “睡下了,大概只是小问题吧,可我总还是担心。”卢东篱摇摇头:“劲节,你明天早上再来一趟吧。”

    “还像上次一样吗?”风劲节一笑:“我的医术在古代唬唬人还可以,在现代实在算不了什么,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医生呢?”

    “要找医生的话,她又得说我小题大做了。”卢东篱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时间不早了,早点吃完,我早点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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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雷到的亲,我为我的执念感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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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把炮火啥的尽情砸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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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柔和如流水般的月色自窗口泻入,照在床上无眠的卢东篱身上。

    他右手抚弄着妻子如云的发丝,看着她在睡梦中仍紧蹙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芜芷,嫁给一个没有完整的心的男人,你快乐过吗?

    心中掠过一阵难以自抑的抽痛,他伸出手去,轻抚过妻子的眉头。

    芜芷,我真的很想给你更多,你知道吗?

    也许我永远都放不下她,但我会尽力去尝试。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给你更多的快乐,更多的幸福,好吗?

    卢东篱正凝视着妻子的面容,忽听得沈芜芷一句梦呓般的话语飘入耳中:

    “我找到劲节了,你知道吗?”

    卢东篱心中一凛,隐隐觉得抓住了些什么,一时间偏又说不上来,连忙凝神静听。又听得沈芜芷遥远得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劲节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现在很好,还一直记着你呢。东篱,若你天上有灵,就放心吧。”

    听得“东篱”二字,卢东篱刹那间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沈芜芷沉睡的神容,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再不能动一指,发一语。

    沈芜芷的声音依旧清晰无比地飘入耳内,但他已不能理解:

    “东篱……我好想你……我今天看到了劲节,他的身边却没有你……东篱,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痛苦,仿佛睡梦里在挣扎中受尽煎熬:“我的丈夫……他很像你,可是我对不起他。我放不下,我忘不了……他今晚特别体贴,但是我连面对他的勇气却没有。东篱,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我要求的不多,东篱,你知道我向来不求些什么。我只求你在梦中见我一面,一面就好,一梦醒来,我就会继续做我的沈芜芷,不会伤害谁,不会背叛谁。可是为什么你连这一点都不肯去做,是不是因为觉得婉贞很坚强,不需要你来安慰?可是你知不知道,再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东篱,东篱!”

    听得“婉贞”二字,卢东篱僵硬的身躯忽地一颤,无神的眼中渐渐涌出悲喜交集的神采。

    他凝视着沈芜芷在银白色的月光中凄惶的面容,听着她在寂静的夜中无助的呼唤,忽然笑了。

    他笑着,月光下,他的笑容宛如纯真的孩子重新找到了最心爱的宝贝,然而笑着笑着,眼泪已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流下,滴落沈芜芷的衣间,发梢和脸上。银白的月光中,那泪滴仿佛是珠蚌历经千万年苦痛凝成的珍珠,美丽得苍凉而残忍。

    大概是被微凉的泪珠惊醒,沈芜芷下意识地伸手拭去脸上的湿润,茫然地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丈夫微红的双眼,满脸的泪水,和仿佛重回人间的喜悦笑容。

    下一瞬,她已被丈夫紧紧拥住,听到了那句她一生一世都无法忘怀的话。

    “婉贞,东篱回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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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雷到的亲,我为我的执念感到抱歉。

    是的,这篇文,纯属个人执念,写的时候也只是对自己说,不管是好是坏,把它写出来了,纳兰要怎么虐我都不怕了。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把炮火啥的尽情砸过来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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