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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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壮才讲了半截子话，就憨态毕露嚷嚷着要去吃宵夜，陆炳顿时哑然失笑，叫过家丁领路陪同下下去了。一会功夫，陆焜就过门前来覆命，一切打点妥当。
两人离开书房，在陆焜引导下来到一座红色砖砌的独立小楼前，已是夜半时分，暑气全消，凉意习习，除了少数当值下人，全都安歇就寝。小楼门前挂了两盏红灯，光火暗淡，周围栽种了诸多枝叶繁茂的大树，阴气森森，夜深人静之际人走在其间难免感觉诡谲。
进入楼里，楼道活动空间构建地相当窄碍，炯亮的焰火下，只听脚步声在耳面回荡。
陆炳耳目为之一新，竟然不知自家宅中有此等地方，只见两旁一排排铁将军锁门的小间似可关押人，陆焜说这小红楼是宅子前主人惩罚犯事下人的地方，眼下就改作贮藏日常生计用品的库房，正好防火防盗防止蚁虫噬咬。
有一名雄壮的护从侍立，为两人拉开门，由他们进到一间有帐册书案所在的屋里，是领取物品的登记室，陆焜走到案后，从墙上掀抽出一块活动砖，示意陆炳往里头看。
隔壁静室空荡荡无一物，唯见墙角根蜷缩了一个人，手脚腕戴有铐链，静静地窝在那里一动不动，可能自知徒劳就不想费力走动。应该就是那姓黄的，一张胖乎乎地平凡脸面，走在街面上一扫就一把，只有从那双褐黄色看似无害的狼目里，在偶然地蹩眉间那精溜的芒目四烁里才可略见端倪。
耐住性子观察留心老半日，还是没见半点丝微动作。这是一个难对付的家伙，陆炳眉头小蹙，要在短时间叫这类意志如淬钢似的人开口吐实，把嘴皮磨烂一百遍，大道理小道理讲一万通，也不会有微毫的用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这家伙扔给用刑专家拷讯。
陆炳却又觉得不是很妥，把想法抛诸脑后，其中意外发生的可能太多了，不留神就被弄死了。
拘押的门室打开了。刺耳地格滋声响拖得老长，燥人心烦。
陆炳在门口慢腾腾地踱来走去，脚下踩动的步子发着有节奏感地节拍，不时顿下身往里头瞥上那么一眼，就是不进去。
“甬亮，这小楼前面不是有几株老树，你去叫几个人来，在那里给我挖个坑。”陆炳朗声吩咐道。
“挖坑？这深更半夜，公子爷挖坑作甚？”
“云沉月暗，不正是杀人的好时机，不是吗？”
“噢……”噢声拖得老长，陆焜有此个会意了，转眼瞥了一眼，“不知公子爷要小的挖多大多深才够……”从室内传出锁链拖地声，短促却相当清晰。
“这坑洞的深长宽窄所须的尺码，你自己看着度量办吧，反正是越快越好，错过了鬼门关大开的好时辰，让一个原本能投胎转世的人，作了那孤鬼飘魂可真是造孽呀！”陆炳带着颤悠悠地语声，跨步进了门。
目色冰冷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黄姓胖子的跟前，眼神直勾勾地瞅着他，嘴解流露出颇堪玩味地笑意，一直就这样笑着，这种表情足足维持了半盏茶时光。
陆炳动了，俯下身伸了伸脖子，似要把这个一直蜷曲身子没说的人看个清楚：“说来可笑，你我之间从未似曾作识，但从你的眼神当中，我看得出来，你认得我，认得我是何人，而陆某也知道你这号人物。可陆某人依然相当有兴趣，想让阁下亲口说出阁下的贵姓贵姓，现今落住在何方干得又是何种营生？”
“阁下是哑口难言还是不想跟我这类人说话？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从来就不免强人，只是感叹有些可惜罢了。”
等了老半会，对方终于仰起脸面，用那双狼目直勾勾地与他对视，陆炳眼露无聊之色，转开身去不再理会他。
对方反倒发急：“可惜什么？”
“可惜了一条活生生的命，本来是能够长命百岁的，可惜了那一肚子秘密，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得连着这副皮囊带入地下，作那树木花草的饲料，可惜了那张嘴……”
“公子爷，坑挖好了，坑得老深老深，都挖到那几株树的老根了……”陆焜卷着裤腿赤着胳膊，满头泥土地跑了进来禀报。
“嗯，非常好，手脚挺俐落。”陆炳赞许，再次深深地看了黄姓胖子最后一眼，“把他拖走吧，拖倒那个坑埋了吧！埋了后，就各自下去安歇吧，明日去帐房领了钱出门松松筋骨散散心……”
黄胖子脖子额头青筋暴跳，晃动着身子左右挣脱，充血的眼睛登地死白死白，嘴里唔唔噎噎想说什么。
来不及了，门口那两个大汉可能是行家，知道临死前的人会鬼叫连天惹少主人生气，冲进来就一张油纸膏贴，把黄胖子的嘴给封住了，不由分说地架起了人，跟在陆管家后头向外去。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把人给料理了，明日好去领赏。
一刻以后，黄胖子脸青鼻肿带着一身子泥灰被架了回来，全身哆嗦个不停，刚从死亡边缘绕了一圈，差点就被活生生给埋了。
这次会面的地方换了一个，换成了刚才那个物料登记室。
“陆大人，我……我……姓……黄……”在那两汉的押送下，黄胖子脸无人脸坐到了陆炳对面。
陆炳悠闲地嗑着瓜皮，乐滋好味地抿起茶嘴，伏在案上看着什么书正来兴致，对谁都爱理不搭睬。
“公子爷，人帮你带回来了……”
陆炳猛地抬起脸，对黄胖子视而不见，拍案而起勃然大骂：“混球，滚出去，没听见本公子刚才的话吗，把人拖出去埋了！”
“陆大人，饶命，我不要死，我什么都说……”那两大汉见少主人发火，慌着手脚又要上膏贴拖人。
“回来回来，且听他怎么说。”在门快关上的刹那，陆炳改变主意，放话把黄胖子的命给留下了。
陆焜自然心领神会，这公子爷使用得审讯战术，用赤祼祼地死亡体验，在瞬间击溃打垮那姓黄的堤防，招过两个大汉走到门外，关上门在外守护。
给这姓黄的倒了口凉茶，审讯开始，先从老套问话开始，陆炳在问讯格上一笔笔记录下来，从姓氏大名年岁籍贯家室业当一一说来，事无巨细统统录在案。这姓黄的叫黄云明。
“你是在何时在何处加入那个蓝蝶组织？”
“好像是在五年前，我来京城做笔买卖……”
“老资格了。”陆炳眉头大愁。五年前就开始谋划了？那会正是大礼之争获胜的时间，蓝蝶应该是消亡才对，想不到这一手重新泡制出来的新蓝蝶已经开始谋划得这么远了。
陆炳说：“在这些年中，你为那组织又物色了多少人选，一个个给我道来。”
在这一笔记录完后，真正的关键问题也来了。
“你的上线又是何人？”陆炳见他面露惊恐，缓了一下气，“那就换种说法，你见过他吗？”
黄云明骇怕地使劲点了点头。
“他长得个什么模样？高矮胖瘦，有什么身材特征没有？”
“好像有陆大人一般身高，我听得出来，他那官话听起来很纯正，却略带一点湖广口音。不过脸面，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见面时他始终藏在暗处，身上挂着一件黑乎乎罩袍遮蔽身形，脸上似乎还戴有面俱。”
“湖广口音？”陆炳着重在笔录上画了个圈，“说说最近一次吧，是几时的事了？”
“就……就在昨天……”
“什么？昨天！”陆炳大吃一惊。
“对。”黄云明被陆炳的神情吓了一跳，急说，“就在昨天晚上，他在消失两个月后，突然现身小的房内，指使我明日，就是今晚在老地方取一件东西……”
“是他叫去鸿宾酒楼的？”
“是！”
陆炳只觉得怪，再问：“那他在组织里的代号又叫什么？”
“蚕……蚕茧。”
陆炳若有所思地嘀咕两声：“蚕茧？看来这蝶子马上将要破茧冲空了！”
“陆大人，你问小的什么？”
“没有什么，我说你的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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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壮才讲了半截子话，就憨态毕露嚷嚷着要去吃宵夜，陆炳顿时哑然失笑，叫过家丁领路陪同下下去了。一会功夫，陆焜就过门前来覆命，一切打点妥当。
两人离开书房，在陆焜引导下来到一座红色砖砌的独立小楼前，已是夜半时分，暑气全消，凉意习习，除了少数当值下人，全都安歇就寝。小楼门前挂了两盏红灯，光火暗淡，周围栽种了诸多枝叶繁茂的大树，阴气森森，夜深人静之际人走在其间难免感觉诡谲。
进入楼里，楼道活动空间构建地相当窄碍，炯亮的焰火下，只听脚步声在耳面回荡。
陆炳耳目为之一新，竟然不知自家宅中有此等地方，只见两旁一排排铁将军锁门的小间似可关押人，陆焜说这小红楼是宅子前主人惩罚犯事下人的地方，眼下就改作贮藏日常生计用品的库房，正好防火防盗防止蚁虫噬咬。
有一名雄壮的护从侍立，为两人拉开门，由他们进到一间有帐册书案所在的屋里，是领取物品的登记室，陆焜走到案后，从墙上掀抽出一块活动砖，示意陆炳往里头看。
隔壁静室空荡荡无一物，唯见墙角根蜷缩了一个人，手脚腕戴有铐链，静静地窝在那里一动不动，可能自知徒劳就不想费力走动。应该就是那姓黄的，一张胖乎乎地平凡脸面，走在街面上一扫就一把，只有从那双褐黄色看似无害的狼目里，在偶然地蹩眉间那精溜的芒目四烁里才可略见端倪。
耐住性子观察留心老半日，还是没见半点丝微动作。这是一个难对付的家伙，陆炳眉头小蹙，要在短时间叫这类意志如淬钢似的人开口吐实，把嘴皮磨烂一百遍，大道理小道理讲一万通，也不会有微毫的用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这家伙扔给用刑专家拷讯。
陆炳却又觉得不是很妥，把想法抛诸脑后，其中意外发生的可能太多了，不留神就被弄死了。
拘押的门室打开了。刺耳地格滋声响拖得老长，燥人心烦。
陆炳在门口慢腾腾地踱来走去，脚下踩动的步子发着有节奏感地节拍，不时顿下身往里头瞥上那么一眼，就是不进去。
“甬亮，这小楼前面不是有几株老树，你去叫几个人来，在那里给我挖个坑。”陆炳朗声吩咐道。
“挖坑？这深更半夜，公子爷挖坑作甚？”
“云沉月暗，不正是杀人的好时机，不是吗？”
“噢……”噢声拖得老长，陆焜有此个会意了，转眼瞥了一眼，“不知公子爷要小的挖多大多深才够……”从室内传出锁链拖地声，短促却相当清晰。
“这坑洞的深长宽窄所须的尺码，你自己看着度量办吧，反正是越快越好，错过了鬼门关大开的好时辰，让一个原本能投胎转世的人，作了那孤鬼飘魂可真是造孽呀！”陆炳带着颤悠悠地语声，跨步进了门。
目色冰冷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黄姓胖子的跟前，眼神直勾勾地瞅着他，嘴解流露出颇堪玩味地笑意，一直就这样笑着，这种表情足足维持了半盏茶时光。
陆炳动了，俯下身伸了伸脖子，似要把这个一直蜷曲身子没说的人看个清楚：“说来可笑，你我之间从未似曾作识，但从你的眼神当中，我看得出来，你认得我，认得我是何人，而陆某也知道你这号人物。可陆某人依然相当有兴趣，想让阁下亲口说出阁下的贵姓贵姓，现今落住在何方干得又是何种营生？”
“阁下是哑口难言还是不想跟我这类人说话？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从来就不免强人，只是感叹有些可惜罢了。”
等了老半会，对方终于仰起脸面，用那双狼目直勾勾地与他对视，陆炳眼露无聊之色，转开身去不再理会他。
对方反倒发急：“可惜什么？”
“可惜了一条活生生的命，本来是能够长命百岁的，可惜了那一肚子秘密，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得连着这副皮囊带入地下，作那树木花草的饲料，可惜了那张嘴……”
“公子爷，坑挖好了，坑得老深老深，都挖到那几株树的老根了……”陆焜卷着裤腿赤着胳膊，满头泥土地跑了进来禀报。
“嗯，非常好，手脚挺俐落。”陆炳赞许，再次深深地看了黄姓胖子最后一眼，“把他拖走吧，拖倒那个坑埋了吧！埋了后，就各自下去安歇吧，明日去帐房领了钱出门松松筋骨散散心……”
黄胖子脖子额头青筋暴跳，晃动着身子左右挣脱，充血的眼睛登地死白死白，嘴里唔唔噎噎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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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人，我……我……姓……黄……”在那两汉的押送下，黄胖子脸无人脸坐到了陆炳对面。
陆炳悠闲地嗑着瓜皮，乐滋好味地抿起茶嘴，伏在案上看着什么书正来兴致，对谁都爱理不搭睬。
“公子爷，人帮你带回来了……”
陆炳猛地抬起脸，对黄胖子视而不见，拍案而起勃然大骂：“混球，滚出去，没听见本公子刚才的话吗，把人拖出去埋了！”
“陆大人，饶命，我不要死，我什么都说……”那两大汉见少主人发火，慌着手脚又要上膏贴拖人。
“回来回来，且听他怎么说。”在门快关上的刹那，陆炳改变主意，放话把黄胖子的命给留下了。
陆焜自然心领神会，这公子爷使用得审讯战术，用赤祼祼地死亡体验，在瞬间击溃打垮那姓黄的堤防，招过两个大汉走到门外，关上门在外守护。
给这姓黄的倒了口凉茶，审讯开始，先从老套问话开始，陆炳在问讯格上一笔笔记录下来，从姓氏大名年岁籍贯家室业当一一说来，事无巨细统统录在案。这姓黄的叫黄云明。
“你是在何时在何处加入那个蓝蝶组织？”
“好像是在五年前，我来京城做笔买卖……”
“老资格了。”陆炳眉头大愁。五年前就开始谋划了？那会正是大礼之争获胜的时间，蓝蝶应该是消亡才对，想不到这一手重新泡制出来的新蓝蝶已经开始谋划得这么远了。
陆炳说：“在这些年中，你为那组织又物色了多少人选，一个个给我道来。”
在这一笔记录完后，真正的关键问题也来了。
“你的上线又是何人？”陆炳见他面露惊恐，缓了一下气，“那就换种说法，你见过他吗？”
黄云明骇怕地使劲点了点头。
“他长得个什么模样？高矮胖瘦，有什么身材特征没有？”
“好像有陆大人一般身高，我听得出来，他那官话听起来很纯正，却略带一点湖广口音。不过脸面，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见面时他始终藏在暗处，身上挂着一件黑乎乎罩袍遮蔽身形，脸上似乎还戴有面俱。”
“湖广口音？”陆炳着重在笔录上画了个圈，“说说最近一次吧，是几时的事了？”
“就……就在昨天……”
“什么？昨天！”陆炳大吃一惊。
“对。”黄云明被陆炳的神情吓了一跳，急说，“就在昨天晚上，他在消失两个月后，突然现身小的房内，指使我明日，就是今晚在老地方取一件东西……”
“是他叫去鸿宾酒楼的？”
“是！”
陆炳只觉得怪，再问：“那他在组织里的代号又叫什么？”
“蚕……蚕茧。”
陆炳若有所思地嘀咕两声：“蚕茧？看来这蝶子马上将要破茧冲空了！”
“陆大人，你问小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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