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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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与老人家叨唠一通，问明了曹德一家子的埋藏灵盒坟茔所在后，陆炳、高恕相互各使了一个眼色。高恕起身告辞，在依依目送下，两骑出了小巷子，陆炳心不在焉地放辔小驰，一路竟往郊野而去。
高恕看得真切，念想百转思量揣测着此时陆炳在想些什么，并策前并骑试探，含笑问道：“文明在里头时与那老丈一家子说得兴高采烈，怎么转眼间出了来就又郁郁不乐起来，好似换了一个人，难不成文明你相信了那虚妄飘渺地鬼物神灵之说？”
陆炳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拉落着下颌依旧沉眉低眼，高恕继续说：“那位老人家外表看来健朗，谈吐也是条理清晰，但毕竟是上年岁的人了，难免有时就人老昏花之下看走了眼，一时地精神恍惚错乱又出现在执拗的幻象，也并非是不可能，对吧！”
陆炳表情又丰富起来，颌首应声缓缓地说：“日有所思，夜然有所梦，加上困顿不济，再因为视线角度或天色关系，在荒郊野岭远远把白布看作大蟒，此类自己吓倒自己的闹剧笑话并非是什么奇闻大事。只不过令人费解地是那三千两银子又何从解释，自古鬼神异物作祟，只会搅扰人心，难不成何时这无情无欲地鬼神异类，也学会了花用这人间的银钱汇票？”
高恕锐目精光一闪，眯起眼来又复归平和，道：“文明的意思是说，这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陆炳朝高恕看了半晌，点着头语意深长地说：“我想是的，这也是唯一可以说得通的解释，就是不知那好心的捣鬼者又会是何人？”
高恕接道：“派人查他一查，不就一清二楚了，三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承兑票号的钱庄底册想必有所记录，是不是现在立即就派人去查一下？”
“我看不用了！”陆炳浮起一丝似笑非笑地表情。
“为何，这毕竟也是一个线索！”
“旁枝小节，由他去吧，何必穷根纠底！”陆炳摇头，“查不到浪费精力与时间，即便查到了又待如何，不过留给你一个假姓假名，一纸伪造的文书罢了！同时也会给那位老人家带来困挠……”
“说不定开票地是南京或者在山西，谁知道，说不定更远。”陆炳补充一句，“上次有人雇凶刺杀周玉山，截下得那笔黄金就无从查起，现在看来，确实也无追查的必要……”
听陆炳这么一分析，高恕也就不再追执，向后一顾首发现离市街越去越远，不禁向陆炳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埋葬曹家的坟地并不是这个方向呀！”
陆炳马鞭前指：“我们回个老地方看看。”
高恕眉间皱起：“老地方，哪里？”
陆炳笑着道：“灵官庙！”
“灵官庙？”高恕眼神不由一紧，心里犯起嘀咕，“去那干什么呀！”
陆炳嘴巴严实地很，马鞭一响，坐骑甩蹄抢先冲出，这才回首扬声道：“有个好朋友约我在那里会面，走吧，别让他等急了。”
蹄声答答，沙飞尘扬，不过稍顷功夫，灵官庙已然在望。
旧地重游，两人固定好坐骑，踏着青绿而柔韧的草坪入庙。
一番修葺后，灵官庙内外又焕然一新，广场上那只锈痕斑驳的大铁鼎外皮重新漆了古铜皮肤，甚至有了点香火。
祸兮福兮，一条秘道，一场杀戮，数条人命，反倒成全了这座破败的小庙，又让小庙以崭新的面目留给世人，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大红的庙门油漆飘渗，漆味浓重，门环上也并没有落锁，光亮的漆膜里头映出两个走近的身影，“滋嘎”大门一推就开。
庙中空空荡荡，青天白日，内外光景一览无疑，除了乱蝉鸣噪声外，鬼影俱无。
一阵夏风吹过，卷入几片落叶与小草。
高恕疑惑满怀，都显露在脸上了，眼神不解地瞅瞅陆炳，催促他回答，与他约定会面的朋友现在又在何处。
陆炳神情悠悠然地漫着小步入庙进殿，殿内主人灵官菩萨还是那副吃人的架势，横眉竖目，杀气溢脸，丈八的魁伟身材，手握那条金鞭似乎看谁都不顺眼，随时都要揍人，尤其是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小子，竟敢下令把它的神龛给拆毁了。
高恕先是索然无味地坐下枯等，等久了再也捺不住平静，无名地燥火让他不耐烦地冲陆炳叫：“文明，你那位约好的朋友呢，怎么如此失礼，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再不来，我可要走了。”
陆炳不答反笑，附弄起李涉的诗句笑吟：“偷得浮生半日闲，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终日昏昏醉梦间。”
高恕气杂杂地叫：“没心情和你开玩笑，我走了，要等你等好了……”
十六年前的痛苦回忆突然被勾起，那是个血腥地杀戮噬魂哀夜，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目睹一场灭门惨惧地发生，心中波涛一时难以收覆，周敬元早已故去，他倒去得安稳，可仇恨的余波在十六年后开始疯狂地反扑回来。
血与恨交织起来的风暴，在丁友三现身那刻开始已经莅临，并每一个人卷入泥潭，深陷无以自拔。
他这个知晓一切的知情者，只是在一味扮演着懦弱的逃避者，一逃再逃。
刚刚气冲冲地走到庙门口，脚下不由一停，一乘马车轻快地驰进庙广场，在庙门停下，会见的客人看来到了。
马车夫是铁面金刚徐世杰，从车座跳了下来，朗笑连声说抱歉，还以为高恕是特意出门迎接：“失礼失礼了，践约姗姗来迟，有劳高大人迎门贵候，陆指挥大人呢……”
陆炳负手踱步而出，高声笑说：“徐大人，你可不大守时呀，让我这么一阵好等，该不该罚？”
徐世杰晚到一步，自承错误：“该罚是该罚，有机会一起吃酒，先行自罚十大碗……”
徐世杰穿无论穿还是说话都扮得像个苦力，气质顿时大变，高恕只感面善，却一时叫不出名：“文明，这位是……”
“高叔，这位就是要见的朋友呀……”
不容陆炳引见，徐世杰豪笑着毛隧自荐：“在下徐世杰，在京里专门负责抓些小偷小摸骗吃骗喝……”
高恕不禁肃容地郑重道：“失敬铁敬，原来是铁捕在前却不识金面……”
陆炳指指里头那灵官菩提，提醒道：“好了好了，别故作矫情地相互抬捧了，大家都是客，正牌的主人可在里面等急了。”
马车里接连跳下三个人，两个把刀的皂衣差人还有一个脚上有铐的青年壮汉，青年壮汉是差人施力扶下来地，“卡嚓喀滋”铐链拖地磨擦声响颇为刺耳。
高恕下意识地撇首瞟了一眼，正过眼就呆住了，青年壮汉挣开两个差人，扑上前跪了下来，“咚咚咚”连磕十个响头后，叫道：“高恩公在上，丁大壮给您磕头了。”叫完，还待再磕。
高恕猛然醒悟这就是一个迫他要他自己跳进去的套，但再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把丁大壮挽起，眼湿湿地拍拍他的肩：“傻小子，再磕不把头给磕傻了，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丁大壮抓抓头皮：“大壮本来就傻，磕不傻！”说完又说：“傻子只会又磕又聪明，这是周小姐说的……”
陆炳不禁莞尔失声笑骂：“胡说八道，该把那周小姐拉去打五十军棍。”
所有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陆炳道：“怎么把丁大壮给铐了，快解了。”
徐世杰冲两个差人点了点头，解释道：“这傻小子力沉如山熊，不把他铐了，他能听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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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恕看得真切，念想百转思量揣测着此时陆炳在想些什么，并策前并骑试探，含笑问道：“文明在里头时与那老丈一家子说得兴高采烈，怎么转眼间出了来就又郁郁不乐起来，好似换了一个人，难不成文明你相信了那虚妄飘渺地鬼物神灵之说？”
陆炳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拉落着下颌依旧沉眉低眼，高恕继续说：“那位老人家外表看来健朗，谈吐也是条理清晰，但毕竟是上年岁的人了，难免有时就人老昏花之下看走了眼，一时地精神恍惚错乱又出现在执拗的幻象，也并非是不可能，对吧！”
陆炳表情又丰富起来，颌首应声缓缓地说：“日有所思，夜然有所梦，加上困顿不济，再因为视线角度或天色关系，在荒郊野岭远远把白布看作大蟒，此类自己吓倒自己的闹剧笑话并非是什么奇闻大事。只不过令人费解地是那三千两银子又何从解释，自古鬼神异物作祟，只会搅扰人心，难不成何时这无情无欲地鬼神异类，也学会了花用这人间的银钱汇票？”
高恕锐目精光一闪，眯起眼来又复归平和，道：“文明的意思是说，这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陆炳朝高恕看了半晌，点着头语意深长地说：“我想是的，这也是唯一可以说得通的解释，就是不知那好心的捣鬼者又会是何人？”
高恕接道：“派人查他一查，不就一清二楚了，三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承兑票号的钱庄底册想必有所记录，是不是现在立即就派人去查一下？”
“我看不用了！”陆炳浮起一丝似笑非笑地表情。
“为何，这毕竟也是一个线索！”
“旁枝小节，由他去吧，何必穷根纠底！”陆炳摇头，“查不到浪费精力与时间，即便查到了又待如何，不过留给你一个假姓假名，一纸伪造的文书罢了！同时也会给那位老人家带来困挠……”
“说不定开票地是南京或者在山西，谁知道，说不定更远。”陆炳补充一句，“上次有人雇凶刺杀周玉山，截下得那笔黄金就无从查起，现在看来，确实也无追查的必要……”
听陆炳这么一分析，高恕也就不再追执，向后一顾首发现离市街越去越远，不禁向陆炳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埋葬曹家的坟地并不是这个方向呀！”
陆炳马鞭前指：“我们回个老地方看看。”
高恕眉间皱起：“老地方，哪里？”
陆炳笑着道：“灵官庙！”
“灵官庙？”高恕眼神不由一紧，心里犯起嘀咕，“去那干什么呀！”
陆炳嘴巴严实地很，马鞭一响，坐骑甩蹄抢先冲出，这才回首扬声道：“有个好朋友约我在那里会面，走吧，别让他等急了。”
蹄声答答，沙飞尘扬，不过稍顷功夫，灵官庙已然在望。
旧地重游，两人固定好坐骑，踏着青绿而柔韧的草坪入庙。
一番修葺后，灵官庙内外又焕然一新，广场上那只锈痕斑驳的大铁鼎外皮重新漆了古铜皮肤，甚至有了点香火。
祸兮福兮，一条秘道，一场杀戮，数条人命，反倒成全了这座破败的小庙，又让小庙以崭新的面目留给世人，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大红的庙门油漆飘渗，漆味浓重，门环上也并没有落锁，光亮的漆膜里头映出两个走近的身影，“滋嘎”大门一推就开。
庙中空空荡荡，青天白日，内外光景一览无疑，除了乱蝉鸣噪声外，鬼影俱无。
一阵夏风吹过，卷入几片落叶与小草。
高恕疑惑满怀，都显露在脸上了，眼神不解地瞅瞅陆炳，催促他回答，与他约定会面的朋友现在又在何处。
陆炳神情悠悠然地漫着小步入庙进殿，殿内主人灵官菩萨还是那副吃人的架势，横眉竖目，杀气溢脸，丈八的魁伟身材，手握那条金鞭似乎看谁都不顺眼，随时都要揍人，尤其是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小子，竟敢下令把它的神龛给拆毁了。
高恕先是索然无味地坐下枯等，等久了再也捺不住平静，无名地燥火让他不耐烦地冲陆炳叫：“文明，你那位约好的朋友呢，怎么如此失礼，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再不来，我可要走了。”
陆炳不答反笑，附弄起李涉的诗句笑吟：“偷得浮生半日闲，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终日昏昏醉梦间。”
高恕气杂杂地叫：“没心情和你开玩笑，我走了，要等你等好了……”
十六年前的痛苦回忆突然被勾起，那是个血腥地杀戮噬魂哀夜，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目睹一场灭门惨惧地发生，心中波涛一时难以收覆，周敬元早已故去，他倒去得安稳，可仇恨的余波在十六年后开始疯狂地反扑回来。
血与恨交织起来的风暴，在丁友三现身那刻开始已经莅临，并每一个人卷入泥潭，深陷无以自拔。
他这个知晓一切的知情者，只是在一味扮演着懦弱的逃避者，一逃再逃。
刚刚气冲冲地走到庙门口，脚下不由一停，一乘马车轻快地驰进庙广场，在庙门停下，会见的客人看来到了。
马车夫是铁面金刚徐世杰，从车座跳了下来，朗笑连声说抱歉，还以为高恕是特意出门迎接：“失礼失礼了，践约姗姗来迟，有劳高大人迎门贵候，陆指挥大人呢……”
陆炳负手踱步而出，高声笑说：“徐大人，你可不大守时呀，让我这么一阵好等，该不该罚？”
徐世杰晚到一步，自承错误：“该罚是该罚，有机会一起吃酒，先行自罚十大碗……”
徐世杰穿无论穿还是说话都扮得像个苦力，气质顿时大变，高恕只感面善，却一时叫不出名：“文明，这位是……”
“高叔，这位就是要见的朋友呀……”
不容陆炳引见，徐世杰豪笑着毛隧自荐：“在下徐世杰，在京里专门负责抓些小偷小摸骗吃骗喝……”
高恕不禁肃容地郑重道：“失敬铁敬，原来是铁捕在前却不识金面……”
陆炳指指里头那灵官菩提，提醒道：“好了好了，别故作矫情地相互抬捧了，大家都是客，正牌的主人可在里面等急了。”
马车里接连跳下三个人，两个把刀的皂衣差人还有一个脚上有铐的青年壮汉，青年壮汉是差人施力扶下来地，“卡嚓喀滋”铐链拖地磨擦声响颇为刺耳。
高恕下意识地撇首瞟了一眼，正过眼就呆住了，青年壮汉挣开两个差人，扑上前跪了下来，“咚咚咚”连磕十个响头后，叫道：“高恩公在上，丁大壮给您磕头了。”叫完，还待再磕。
高恕猛然醒悟这就是一个迫他要他自己跳进去的套，但再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把丁大壮挽起，眼湿湿地拍拍他的肩：“傻小子，再磕不把头给磕傻了，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丁大壮抓抓头皮：“大壮本来就傻，磕不傻！”说完又说：“傻子只会又磕又聪明，这是周小姐说的……”
陆炳不禁莞尔失声笑骂：“胡说八道，该把那周小姐拉去打五十军棍。”
所有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陆炳道：“怎么把丁大壮给铐了，快解了。”
徐世杰冲两个差人点了点头，解释道：“这傻小子力沉如山熊，不把他铐了，他能听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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