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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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严世藩咬紧牙关牙索性霍出去了，俨然不再顾及禁令，只当皇帝口谕是在放屁，大开方便后门，亲自秘密张罗、联系、排布陆炳想要见的人。
反正过了那条底线，过一次是死，过两次也是死，既然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过它百次千回又何妨，要死也得死得有所价值，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大福大贵的登天之路。
一样的米养活百样的人，可偏偏凑巧的是让两个脾性同样自负的人撞在了一起，皇帝以自己的理解方式，一厢情愿地认定父慈子孝这种人伦观念，自以为是地认为控制住严嵩，就可以让严世藩俯首贴耳，对严氏父子的关系根本没作多大深入了解，除了生他养他的母亲欧阳氏之外，严世藩根本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皇帝又怎么可能会想到严世藩的胆大妄为，会在底下跟他捣鬼。
几个派驻监视的内廷侍卫虽然有所觉察，却一句屁都不敢放，家里头的米缸被人填满先不论，身上那黏伲醉人的高级脂粉香味远远还没有消解，天底下绝无免费的午餐，有所得须有偿，花酒固然好吃，可消息一旦败露，严世藩故然会被立即下狱，他们的下场恐怕会更加难，极有能真得应会那句老话，牡丹花下死，作鬼也去风liu，所以这些内廷侍卫吃吃喝喝故意装起糊涂。
帮陆炳说情的权要人物大堆，全是皇帝从老家带来的兴府旧臣，关系上盘根错结，陆炳犯得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不过就是死了几个蝼蚁般的小老百姓，至于倪指挥的毒杀案更有点牵强附会，而且只是嫌疑对象而已。
皇帝当然头疼万分，推脱一两个人的说情还可以，根本无关痛痒，可如果是所有的忠实拥戴者们全部都涌上来，皇帝也不敢拍胸说大话，依然还能掌控住局面，得人心者方才能得天下。
英雄都需要有人抬捧，权势人物不例外，至高无上的皇帝也不例外，有了忠实的戴者才可登台振臂高呼而一呼百应，底下若被人架空了，坐在上头的人岂不成了任人操纵摆弄的傀儡，礼仪之争就是源出于此，说得是礼制，争得却是权力。
皇权最有力的捍卫者兴府旧臣喋喋不休地为陆炳说情，助力成了成了最大的阻力，礼仪幸贵们中的一些臣子也不安份，张璁就明里跟他作对，暗地里更是推波助澜，蛛网式的保张势力延伸触角之快已抵进献府旧臣当中，让皇帝悚然而惊，东厂倪指挥就是一例。
为了耳根子清净，为了躲避母亲章圣太后蒋太后前来说情，更不想让局面失控，皇帝把日常朝务全交给了内阁处理，所谓的耳病才治愈好，自个就躲进深宫里头谁人也不见，对外宣称闭关作斋醮乞怜上天垂青，降下龙子，躲得固然是妙，却有点作茧自缚之嫌，成了一个活活生地睁眼瞎，也正好便宜了严世藩。
情势急转，戏剧色彩浓厚，这对陆炳来说是个天大的福音。
他在狱里过起了悠然自得的避世日子，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平静如水，直把这软禁自己的监狱当作向往中的世外桃园，对酒当歌、吟咏诗歌，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恬静地处之坦然心境变化，能吃会睡，日子过得好不舒畅。
偶尔提笔写点心得体会，牢牢铭记此刻失去自由的那种苦涩，这是一种既深沉又黯淡地只有经历过才能得到的刻骨体悟。
他犹然想到了涿鹿庄那座坑人的地下牢室，身在其中那种无助体会他尝试过，天下各处的豪强何止万千，死了一个吸血蛭姓田的，马上又会有另一个接任者，各省各府州县又会有多少这样的土霸豪强和私人庄园建有大大小小这样的私牢，在官法以外，每天中又有多少死去的无辜者们在暗无天日中，在生死边缘线上呻吟着痛苦长久徘徊。
他感怀地也想到了那座卫狱，迁都百十年余载的岁月当中，掌权人物一轮又一轮交替频繁，而在那座令人谈虎变色的深牢大狱里又发生着多少个不为人知的惨剧。
唯一载档可以让后人得知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在权力斗争中站错了队，一下子沦落成阶下囚，从天上掉进了地狱里，在牢狱里受尽像他那样的武夫悍卒的百般折辱糟践。
他想了很多很多，他脑中开始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他知道他必须做些什么，也许出狱后，也许是今后，也许可以用自身的微薄力量来改变一下这无法改变的现状。
软禁还在继续当中，脱出升天依然还是遥遥无期，谁都无能为力，除了主宰天下的皇帝外，没人能够确切地说出陆炳出狱的日子。
他的思路却更为清晰开阔起来，权力之争，你死我亡，从来都只有共患难，难富贵，这一切地一切显然都出于皇帝的授意，皇帝就是故意要将他圈起来加以禁锢，跟他斗气是假，真实目的无非是要借他以达敲山震虎的目的。
摇着蒲扇转眼间又过去一月，好漫长地六伏天，进入七月的盛暑。
起了个大清早，一时心血来潮，陆炳束发结冠青衫在身，悠然自得在这有限的活动空间里踱走起来，一手抄书一手负背在后，大袖飘飘慢哉慢哉地吟咏起来，神似个求学的学子。
“哈哈……”清朗的大笑突发，声震牢门，在牢门光线的那端张璁迎门而立抚须长笑，用畅然地笑声把牢中的死寂驱散得一干二净。
隔着三重牢门，陆炳从愕然后回首，强捺胸中地激动，一长揖四大拜行大礼。
“快快起来起来，本阁不是说过吗，不喜欢磕头虫。文明的闲情雅致可非浅呀，竟然能在这牢狱中安窝自处，老夫见了甚欣甚慰之极，只不过有人见了听了进去恐怕必将会大失所望，张提督，你说呢？”
“呵呵，见到陆指挥大人无病无恙，老奴也实感欣喜若狂，至于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老奴既无通心术所以一概不知，老奴只是奉万岁的口谕前来传达圣意……”司礼监秉笔太监张佐圆滑地答溜，只当耳里没听见张璁后半句话，心里头实咕囔：只有你敢这么说。
一番稀索，牢门大开，通外花花世界的大门又为人开启。
张佐神情庄严地宣下圣旨。
“万岁****陆指挥大人，无罪，可以出狱了。”好简洁的****令，言下之意依然在律法认定陆炳有罪，但可以作无罪开释免于追究，这就是皇权，凌驾于法理之上。
“陆指挥大人，为何不叩旨谢恩，陆指挥大人……”
“跪呀，文明兄，文明兄……”严世藩着急，张璁急，张佐同样也急，人不亲土亲，他这个太监也是兴府旧臣老臣。
陪同一起前来的其他人都急，眼巴巴在瞪着看，摩拳擦掌就差上来，陆炳要是表示不愿意，就一齐动强行按捺下来以谢天恩。
陆炳僵持着了一下，膝盖骨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在催促下总算有了回应，不得不屈从有罪却被无罪开释的事实：“臣……臣……罪臣叩谢皇恩浩荡。”
罪臣两字说得好苦也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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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过了那条底线，过一次是死，过两次也是死，既然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过它百次千回又何妨，要死也得死得有所价值，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大福大贵的登天之路。
一样的米养活百样的人，可偏偏凑巧的是让两个脾性同样自负的人撞在了一起，皇帝以自己的理解方式，一厢情愿地认定父慈子孝这种人伦观念，自以为是地认为控制住严嵩，就可以让严世藩俯首贴耳，对严氏父子的关系根本没作多大深入了解，除了生他养他的母亲欧阳氏之外，严世藩根本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皇帝又怎么可能会想到严世藩的胆大妄为，会在底下跟他捣鬼。
几个派驻监视的内廷侍卫虽然有所觉察，却一句屁都不敢放，家里头的米缸被人填满先不论，身上那黏伲醉人的高级脂粉香味远远还没有消解，天底下绝无免费的午餐，有所得须有偿，花酒固然好吃，可消息一旦败露，严世藩故然会被立即下狱，他们的下场恐怕会更加难，极有能真得应会那句老话，牡丹花下死，作鬼也去风liu，所以这些内廷侍卫吃吃喝喝故意装起糊涂。
帮陆炳说情的权要人物大堆，全是皇帝从老家带来的兴府旧臣，关系上盘根错结，陆炳犯得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不过就是死了几个蝼蚁般的小老百姓，至于倪指挥的毒杀案更有点牵强附会，而且只是嫌疑对象而已。
皇帝当然头疼万分，推脱一两个人的说情还可以，根本无关痛痒，可如果是所有的忠实拥戴者们全部都涌上来，皇帝也不敢拍胸说大话，依然还能掌控住局面，得人心者方才能得天下。
英雄都需要有人抬捧，权势人物不例外，至高无上的皇帝也不例外，有了忠实的戴者才可登台振臂高呼而一呼百应，底下若被人架空了，坐在上头的人岂不成了任人操纵摆弄的傀儡，礼仪之争就是源出于此，说得是礼制，争得却是权力。
皇权最有力的捍卫者兴府旧臣喋喋不休地为陆炳说情，助力成了成了最大的阻力，礼仪幸贵们中的一些臣子也不安份，张璁就明里跟他作对，暗地里更是推波助澜，蛛网式的保张势力延伸触角之快已抵进献府旧臣当中，让皇帝悚然而惊，东厂倪指挥就是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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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势急转，戏剧色彩浓厚，这对陆炳来说是个天大的福音。
他在狱里过起了悠然自得的避世日子，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平静如水，直把这软禁自己的监狱当作向往中的世外桃园，对酒当歌、吟咏诗歌，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恬静地处之坦然心境变化，能吃会睡，日子过得好不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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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然想到了涿鹿庄那座坑人的地下牢室，身在其中那种无助体会他尝试过，天下各处的豪强何止万千，死了一个吸血蛭姓田的，马上又会有另一个接任者，各省各府州县又会有多少这样的土霸豪强和私人庄园建有大大小小这样的私牢，在官法以外，每天中又有多少死去的无辜者们在暗无天日中，在生死边缘线上呻吟着痛苦长久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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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清朗的大笑突发，声震牢门，在牢门光线的那端张璁迎门而立抚须长笑，用畅然地笑声把牢中的死寂驱散得一干二净。
隔着三重牢门，陆炳从愕然后回首，强捺胸中地激动，一长揖四大拜行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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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见到陆指挥大人无病无恙，老奴也实感欣喜若狂，至于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老奴既无通心术所以一概不知，老奴只是奉万岁的口谕前来传达圣意……”司礼监秉笔太监张佐圆滑地答溜，只当耳里没听见张璁后半句话，心里头实咕囔：只有你敢这么说。
一番稀索，牢门大开，通外花花世界的大门又为人开启。
张佐神情庄严地宣下圣旨。
“万岁****陆指挥大人，无罪，可以出狱了。”好简洁的****令，言下之意依然在律法认定陆炳有罪，但可以作无罪开释免于追究，这就是皇权，凌驾于法理之上。
“陆指挥大人，为何不叩旨谢恩，陆指挥大人……”
“跪呀，文明兄，文明兄……”严世藩着急，张璁急，张佐同样也急，人不亲土亲，他这个太监也是兴府旧臣老臣。
陪同一起前来的其他人都急，眼巴巴在瞪着看，摩拳擦掌就差上来，陆炳要是表示不愿意，就一齐动强行按捺下来以谢天恩。
陆炳僵持着了一下，膝盖骨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在催促下总算有了回应，不得不屈从有罪却被无罪开释的事实：“臣……臣……罪臣叩谢皇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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