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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铩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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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饿鹰诸一波口中叫了声:“朋友!你还想走么?”

    陡然间一拧掌中剑,用“金蛇吐信”的招式,把这口剑抖了出去,直往余燕青后心就扎。

    这一招在诸一波施来,可以说不谓不快了,可是那前行的燕青,只把身躯向前微微一伏,容诸一波的剑尖,已到了他背后,陡然间见他向左一横步,背心贴着剑尖,刷地一个猛转,身子已经转了过来,同时诸一波的这口剑,可也走了空招。

    一招递空,在对敌来说自属常事,可是饿鹰诸一波这情形,可有区别了。

    长剑刺出,见燕青这一转回,他猛地里往回一收剑,可露出了破绽。

    燕青也就在这时,猛地劈出一掌,直向饿鹰诸一波胸前就劈。

    诸一波暗叫了声不好,总还算他身上有真功力,在危急之时,仍未忘了心寸,倏地一分左腕,用螺旋绞掌直向燕青右手腕子绕去。

    燕青哼了声“好!”身形微微向后一坐,忙速收掌盘身,诸一波这时也把长剑掣回,用“刺颈针”的招式,直直地把剑刃递出,疾点燕青咽喉。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诸一波这一动手,在燕青眼中看来,的确是有真功夫,他不由吃了一惊,因自己是徒手,而对方却有兵刃在手,可不敢给他硬来,当时一点足尖,使出“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一连两个起落,已扑出了四五丈以外。

    诸一波还只当他是想逃,哪里肯依,他冷笑了声:“朋友!想走可不成!”

    他说着,一面回头看了钱千里一眼,却见他正扒在一截秃墙之上,不上不下。

    诸一波这一看气可大了,狠狠的叱了声:“你倒好,我玩命,你看着玩,还不快跟着?”

    说着忙展轻功,疾捉燕青而上,钱千里口中嘟嚷着道:“你光叫我,我也得上得了手呀?”

    不得已,还只好压着折铁钢刀,随着诸一波身形猛扑而上。

    饿鹰诸一波身形向前一扑,却见燕青身形下伏,他不问三七二十一,掌中剑“秋水长虹”倏地递出,直点燕青后心。

    可是这位公子,倏的一个翻身,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再看,他手中却多了一口长剑。

    名剑出鞘,毕竟不凡,闪烁的银光里,饿鹰诸一波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慌忙向后一拧剑把,燕青的剑光,却由他头上迈了过去,把一顶风毡帽尖儿,也给削了下来,诸一波不由吓得“哦”了一声。

    他打了个旋风腿,窜到了一边,一横掌中剑,道:“你果真是余燕青么?”

    燕青点了点头道:“正是余某,朋友你贵姓?”

    诸一波冷笑了一声道:“你既来北京城,却连九门四鹰的大名都不知道,也未免太寡闻了!”

    说着耸肩一笑道“余燕青,我劝你还是少给我们为难,你一个人初来北京,善缘未结,却得罪了好朋友,可是不大上算呀!嘿嘿!你仔细琢磨吧!”

    说着两双鼠目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燕青,连连冷笑不已。这时秃鹰钱千里也自后面赶了上来,持刀紧立在师兄身后,冷斥道:“师兄,哪有这么多话给他说呀?上吧!”

    燕青哂笑道:“钱老师也来了,好得很,今天我倒要看看钱老师有什么能耐,再能逃出我的手法?”

    说着一双眸子向钱千里一溜,钱千里不自然地冷笑了一声,用手轻轻推了诸一波一把道:“师兄上!上!”

    诸一波恨极,猛然回过头来,真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只是当着余燕青的面,又不好给他难看了,只气得回头狠狠盯了他一眼,小声道:“你干什么?有种你自己上呀!”

    秃鹰钱千里,万想不到师兄会当着人前,给自己来这一套,顿时不由怔了一下,呐呐道:“师哥您这是”

    诸一波实在气不过,冷笑道:“你既不能上,就给我规规矩矩站在一边,把你的鸟嘴给我闭上!”

    钱千哩气得往边上站了一步,嘴里小声嘟嚷着,说道:“你行,我瞧你的!”

    诸一波听了正要喝叱,突然发现敌人还在旁边,这么吵起来,真是叫人笑话了。

    当时只冷笑了一声,遂回过身子来,右手一平剑,左手骈中食二指,向剑面上一贴道:“朋友既不听诸某良言相劝,说不得只好向阁下请教了!”

    他冷哼了声:“朋友请!”

    余燕青心中暗想:“看样子,这老的分明被那钱千里愚弄至此,我却不便过于难为他,只把他制服了,再对付那钱千里也不为迟!”

    想着也把掌中剑向怀中一抱“苏秦抱剑”微微含笑道:“请!”

    这请字方一出口,诸一波早已电闪而至,掌中剑“春蝉划枝”陡地分心就刺。

    余燕青向下微微一矮,长剑用“盘剑”的手法,向胸前一绞,暗忖:“你这一剑只要叫我碰上,看它断不断?”

    可是诸一波却是老谋深算,余燕青只一亮剑,他已知道来人所持之剑,定非凡物,哪里再能叫他碰上自己这口剑?

    燕青剑光向上一绕,诸一波不退反进,一挺掌中剑,用师门绝学“浪子踢球”倏地身形腾起,在空中一拆腰,掌中剑就势用“流星坠地”的疾招,直向余燕青后面挑去。

    这一招用得相当阴损,就连余燕青无及之下,也不由大吃了一惊,当时忙向前一抢步,掌中剑“孔雀剔翎”倏地向后一挥,直斩诸一波手腕子。

    诸一波出了一身冷汗,心说好厉害的小子,今夜我要不施出些绝活来,看样子怕是要毁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中了!

    思念之间,哪里再敢怠慢,慌不迭向回一抽剑,向前一塌腰,掌中剑“横扫千军”直向燕青腰上猛斩了过去,又疾又劲!

    余燕青不退不进,右手竖剑,倏地一个盘旋,只要诸一波真敢砍,他那口剑可就别想要了。

    诸一波恨得牙痒痒,气的是并非技不如人,却是为了兵刃,处处受治于人!

    想着往回拉剑,可算着了余燕青的道儿了。

    猛然他见对方把剑也向回一收,诸一波不由大喜,暗忖:“好!你收我就进!”

    他想着又迅速地把掌中剑向外一抖,可是燕青收剑本是虚式,他是成心要把诸一波这口剑给毁了。

    当时见诸一波果然上当,不由暗喜,一拧身,这口剑绕了一片剑花,只听见“呛啷啷!”几声大响,随着“铮!”的一声,落下一物。

    诸一波低头一看,不由吓了个落魂失魄,原来掌中剑,只剩下了一个把子了。

    这一惊,可是吓了个不轻,正要回身退出,可是余燕青却不容他如此任意了。

    只见他向前一伏,掌中剑“独钓寒江”向外一点,诸一波只觉眼前银光一闪,遂觉肩头一冷,再看时,不禁吓得“啊!”了一声。

    原来燕青那口吹毛断发,冷气森森的长剑,已经压在了自己肩上!

    他不由吓得冷汗直流,这种情形下,燕青只要一翻手腕子,诸一波有两条命也完了。

    生死关头,是给人的一种考验!

    饿鹰诸一波自知完了,倒不失好汉本色,只见他把双目一闭,不言不语。

    燕青冷笑了声:“如此脓包,也配为人撑腰?”

    诸一波方要说话,但觉肩头一麻,已为对方点中了“肩井穴”当时“吭!”的一声,咕噜就倒下了。

    余燕青轻而易举的料理了诸一波,再一回头,已失了那钱千里的影子。

    当时不由一怔,慌忙展动身形,窜上了墙头,月夜之下,果见那钱千里,忘命也似地往前奔着。

    燕青不由冷笑了一声,用“八步赶蝉”的轻功绝技,三起三落,已到了他身后,冷叱了声:“姓钱的!别跑了!”

    钱千里口中怪叫了一声,慌忙转过了身来,一时抖成一气,道:“余余大侠饶命!”

    燕青冷冷一笑道:“你怎么不厉害了呀?”

    这钱千里倒也能屈能伸,当时腿一弯“噗通!”的一声,竟自跪了下来。

    燕青倒怔了一下道:“咦!干什么?”

    钱千里一时磕头如捣蒜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可积点德,可不能杀了我,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

    燕青实在是恨透他了,本想抓住他,给一个厉害的,可是见他如此,反而倒觉不忍了。

    当时冷笑了声道:“我才不杀你呢!你起来!”

    钱千里像是在做梦一般,摸了摸头,抖着站了起来,似哭非笑道:“真真不杀?”

    燕青斥道:“杀了你,还脏了我的宝剑呢?像你这种窝囊废,也出来现眼,真把练武人的脸都丢完了!”

    钱千里被骂得哭丧着脸连道:“是是我太差了”

    燕青把剑还于鞘内道:“来!来!你跟我来!”

    钱千里抖道:“做什么?”

    燕青怒道:“叫你来你就来,多什么嘴?”

    这一下,又把这小子吓坏了,连声道:“是!是!大侠客您老别生气您老说一是一,我哪敢放屁呀?”

    燕青也不理他,一个人在前走着,钱千里在后面跟着,口中兀自道:“您老叫我上东,我不敢上西,叫我打狗,我不敢撵鸡!”

    燕青又气又笑,心想这种人,也真有他一套,倒能顺应时局,此时闻言,虽是讨厌,也没理他,走了一程已到了方才地方。

    燕青用手一指诸一波道:“你把他背起来!”

    钱千里吓得一怔道:“他他死了?”

    燕青也没理他,钱千里不由咧口大哭道:“师兄呀!师兄呀!兄弟我可把你给害苦了我的老天啊!”他说着一面用头撞地,大叫道:“都是我叫你来的呀!哎呀!我的老哥哥,你变了鬼也不能饶我啊”燕青真想过去狠踢他一脚,不由大叫道:“你哭什么哭?”

    钱千里怔了一下抽搐道:“哭什么?你把他杀了我还不哭?我什么时候哭!你也太狠心了啊”一面说着又自痛哭了起来,燕青只微微一笑,心想我正在发愁,想不出一个治你的方法,你这一哭,我倒有主意了。

    想着往旁边一坐,冷笑道:“你就哭吧!”

    钱千里哭得可真厉害,一面还用头撞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直哭了个声尽力歇,到后来只有喘气的份了。余燕青心说差不多了,这才站起来道:“哭够了吧?”

    钱千里没有理他。燕青道:“走吧!扛着人,时候久了他可要闷过气了!”

    钱千里一怔道:“什么?谁闷过气?”

    燕青差一点想笑,当时忍着笑,一指诸一波道:“他呀?”

    钱千里猛然站起道:“他他不是死了么?”

    燕青一翻眼睛道:“谁说死了?我只把他点了穴!”

    钱千里过去用手在诸一波鼻子口试了试,果然还有气息,不由气得回过头来叫道:“我的爷!你怎么不早说?”

    燕青一笑道:“早说你就不哭了,你这种东西,只有让你自己制自己!还不扛着他走路?”

    钱千里哭得全身都酸了,到后来才知人家是耍自己的,心里可火大了。

    只是此时命还在人家手中呢,他又敢怎么样?当时叹了一下道:“这算什么话嘛?哪有这么整制人的!”

    说着一面过去,把这位拜兄扛在了肩摆之上。燕青冷笑了一声道:“按说,我就应该把你押着去见尚书去”

    方说到此,那钱千里“噗通”一声又跪下了,一面叫道:“爷爷!你老千万”

    燕青怒道:“起来!起来!怎么逢人就叫爷爷!我话还没说完呢!”

    钱千里口中嘟噜道:“叫爷爷还有人不愿意”

    一面说着已站了起来,燕青看了他一眼,见他这么大的人了,哭成泪人一样,心中暗忖道:“这人虽是小人,倒也有些感情”

    想着冷笑了一声道:“你只要以后改过自新,我就放了你去,并且不在陆大人面前提起”

    才说到此,这老小子又叫道:“谢谢爷爷”

    燕青皱了一下眉,钱千里慌忙改口道:“啊!不是爷爷啊!啊!”燕青看着呕心,当时一挥手道:“背着你师兄滚吧,以后再要犯在我手中,你们谁也别想活命!”

    钱千里大喜过望,弯腰不是弯腰,磕头又不是磕头,对着燕青反正来了一下,回头就走。

    燕青又喊了声:“回来!”

    钱千里怔了一下,慢慢回过身来,哭丧着脸道:“还有事么?”

    燕青走过去猛一伸手,钱千里吓得鬼叫一声,再看燕青,人已退出七尺以外。

    他自己觉得又不痛又不痒,心中正自狐疑,才听到肩上的帅兄“哎唷”了一声。

    这才知道,原来燕青方才伸手,是为师兄解穴,倒把自己给吓坏了。

    想着真是羞愧无地,同时更感到,自己这身功夫,真是给人家提鞋人家都不要。

    当时只苦笑了笑,背着诸一波又回头跑了。

    燕青直见他们消失于视线之外,这才展动身形,一路向陆府奔驰而去。

    他回到了房中,所幸并无任何人发觉,想到了方才遭遇,亦可谓之是一番惊险了。

    第二天他起床之后,见院中百花凋零,唯独老梅参差,枝枝吐蕾散芬,不由负手踱至梅下,正在心领神会之际,却见二虎子在房后一探头,又缩了回去。

    燕青不由笑道:“出来!出来!藏什么?我看见你了!”

    二虎子这才咧着大口,笑嘻嘻地踱了出来,一面走一面晃着大头道:“在相公面前是耍不开嘻!”

    燕青见这小子憨得可以,当时笑道:“你来做什么?”

    二虎子嘿嘿一笑道:“来侍候你呀!”

    说着小眼朝上下望了望,才又道:“不知大眉儿那丫头答不答应?”

    方说到此,却见大眉儿,正自一手端着个大瓶,一只手拿着剪子,正在往院里走,远远的叫了声:“公子起来啦!我这给您打水去!”

    燕青笑道:“不用!我已经洗过了!”

    大眉儿笑眯眯的走近,看了二虎子一眼,笑道:“你昨晚带他到哪去玩了?”

    二虎子“啧”了一声,又是“嘻”的一声,道:“可有意思啦去了个好地方”

    说着仰着脸问燕青道:“公子!您说是不是?”

    燕青脸色微微一红,搭讪着道:“还好”大眉儿转着眼珠子,正想说什么,二虎子已上前咧着大嘴笑道:“开口笑我有件事”

    才说到此,大眉儿已一挑秀眉道:“胡说八道!谁是开口笑,你这小子欠揍是不是?”

    二虎子缩了一下脖子笑道:“好!好!不是开口笑好厉害我二虎子算是服气你了!”他说着用手摸着头一道:“我想给你商量件事怎么样?”

    大眉儿摇头道:“咱们没啥好商量的,你满街跑请吧!”

    二虎子干笑了笑道:“我想来侍候余公子,劳你驾,你给上房里说一声行不行?”

    大眉儿摇头道:“不行!你还会侍候人呀?别骂人了!”

    二虎子苦笑道:“这是什么话”

    他说着话,抬头看了燕青一眼道:“公子!你要不要我吧?”

    燕青笑道:“我要你干嘛?”

    大眉儿不由跳起来笑道:“好!这一钉子可碰得好,你小子怎么长的了,这么大个子连话都说不清,要不要你?你是个姑娘呀?”

    二虎子说得脸一红道:“你这丫头是真损!我不给你谈了,有这功夫,我睡觉多好?”

    大眉儿也嗔道:“你早就该歇着啦!”

    二虎子气得晃着大头真走了,走了十来步,又忍不住回头对燕青道:“公子!不要忘了哼!哼!”说着又回过身来。燕青笑道:“忘了什么?”

    二虎子又回过头来,又挤鼻子又弄眼道:“咳!咳!今天晚上”

    燕青笑道:“我知道了,到时候,你来找我就是了!”

    二虎子这才撇着京腔,叫了声:“得——令呀!”

    晃着大头走了。大眉儿等他走远了,这才笑着走过来道:“公子你们今晚上哪儿去呀?”

    燕青笑道:“随便走走,不上那去!”

    大眉儿一甩身后大辫子道:“算啦!不告诉咱们就得了,干嘛还骗人哪?”

    燕青不由被逗得笑了起来,正要说什么,忽见月圆洞口又跑出了个丫环,远远就叫道:“老爷有急事请余公子!”

    燕青答应了声:“就来!”

    大眉儿笑道:“文姐姐什么事呀,大早就来了?”

    那丫环只道了声不知道,扭回头就跑了。大眉儿往空啐了一口道:“什么了不起嘛?给你说话都不理!”

    燕青这时匆匆进室,大眉儿也跟了进来,对着镜子把衣服理了一下,就往陆大人那边去了。

    待到了客厅,陆治已早坐在那里了,他见燕青进来,不由一笑道:“你来了,我等你呢!”

    燕青脸一红道:“小侄来晚了,老伯原谅!”

    老尚书微微一笑道:“你坐下,坐下!”

    燕青告礼落坐,陆尚书嘿嘿一笑道:“我是告诉你一个顶好的消息!”

    燕青惊道:“什么好消息?”

    陆尚书笑了笑道:“我前些天不是给你谈过用兵的事么?现在圣上已下了旨了,各府州县早贴了告示了,定今明后三天,正式在大校场比技选试,选出三名武功最高的差用重职,这不是你的好机会么?”

    要按说余燕青讨厌仕途,只是如今万念俱灰,听到这消息,倒不禁一喜,当时道:“就是今天?”

    老尚书笑道:“是太急了一点,我还是昨日上朝才知道,圣上指派我为统监法官,今日午时,正式开始,我已叫人给你报了名了,你去准备吧,这可是为朝廷效命的好机会”

    燕青心中又惊又喜,当时由位子站起,告了谢,正要告辞,陆尚书破口笑道:“我对你期望极深,希望你要好好应阵,须知一时轻敌,我虽是监法官,恐怕也救不了你”燕青笑道:“伯父所说极是!小侄定会小心从事”

    陆治点头道:“我此时即要上大校场,亲为安置事宜,在午时以前你一定要到,在门口自有人等你!”

    燕青躬身告辞,陆尚书也匆匆出了花厅,迳向大门走去,燕青一个人匆匆回房,准备着午时应试的一切,首先把剑配好,又把镖囊装满了暗器,心想我不如早一点去,也好看看地势情形。

    想着一个人匆匆出来,方走出洞门,却见陆小姐正披着一个大红斗篷,向自己院中走来,远远看见自己,不由招手笑道:“大哥早啊!”燕青含笑道:“贤妹有事么?”

    用梅笑道:“你是上校场去么?”

    燕青点头笑道:“我是想早点去看看,贤妹如何得知?”

    用梅抿嘴笑道:“你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也要去呢!”

    燕青怔道:“妹妹也要去?”

    用梅一歪头,浅笑道:“怎么样?我是去给你捧场去的!”

    燕青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要是丢人,妹妹你可不要笑我才好!”二人边说边走,已出了一层院落,用梅问:“你现在就去么?”

    燕青点了点头。陆用梅一笑道:“我去叫他们用车送你!”

    燕青忙摇手道:“不用!不用!我可不敢如此招摇,只借一匹马就行了!”

    用梅回头叫了声大眉儿,不一会大眉儿已笑着跑了过来,用梅安置她到前院去关照给余公子备一匹马,大眉儿答应着跑去。

    一会大眉儿喘着跑回道:“公子请!马已备好了!”

    说着又看了小姐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燕青不由奇道:“还有事么?”

    大眉儿笑道:“二虎子听说公子要出门,也备好了马,说是为公子领路呢!”

    用梅却皱了一下秀眉道:“谁是二虎子?”

    大眉儿笑道:“就是那个外号叫满街跑的傻小子”

    用梅一笑道:“就是他呀!正好叫他领路好了!”

    燕青遂一抱拳道:“愚兄去了,贤妹请回去吧!”

    陆小姐脉脉含情的瞟了他一眼,笑道:“余大哥一马领先,我等一会和妈一块去!”

    燕青笑了笑,遂转身而出,他心中不由想到,这陆小姐,看样子似对自己处处体贴,只是她却不知,如今自己哪里还有如此心情看样子早晚定是要令她伤心

    不由他心中一惊,暗忖:“我此番如能考中,还是早早入营,离开的好,以免日子久了”

    他脑子里这么想着,已走到了门口。却见二虎子正由马房里走出,一个人牵着两匹马,远远看见燕青就大叫道:“喂!喂!公子!您快来,这匹枣儿红,可真难带,您快接过去吧!”

    燕青笑着走过,接过了马,一面道:“到哪去,都有你的份,你又跟着干嘛?”

    二虎子嘿嘿一笑道:“今天这个热闹可不能不看,要是相公中了状元,我二虎子是跟到底了!”

    燕青笑了笑道:“我要是落了榜,我也就不回来了”

    二虎子似极有信心,连道:不会!不会!说着已把马牵出了大门,二人各上了马,燕青道:“你认识路不认识?”

    二虎子翻了一下白眼道:“没给您说过么,我满街跑还会有不认路的?你只管跟着我,决错不了!”

    说着一领马缰,这马得!得!的就出了大门,在大门口叫了声:“我是奉命送余公子去的!”

    燕青暗笑这小子真会亮借口,想着二马已出了大门,二人抖开缰绳,两匹马可是跑得真快,须臾已跑到了大街之上。

    一时之间但见鞭红帽影,人影幌幌,车如水来马如龙,二人不得不把马匹放慢。

    又拐了一条大街,远远见有一处地方,围着不少人,大门外还站的有兵,晃亮的枪尖子,迎着日光闪闪生辉,二虎子一指道:“喂!您看,那就是校场子,今几个可真热闹,人真不少!”

    燕青看着这种气派,也自心惊,大门外,青衣小队子,少说有二百以上,都是青巾包头,穿着前勇后卒的号衣,有的抱着明晃晃的鬼头刀,有的端着长脸,血红的枪尖子迎着风沙晃来晃去。

    大门左边,一串十几张桌子,却坐着武职的小官,凡是入场子应试者,都要经过这些小官事先的盘问,才发给证明,由侧门人内。

    燕青远远下了马,却见一个四十上下模样的官人,打量着自己,燕青不由对他笑了笑道:“小弟来此应试,不知如何办理?”

    这人皱了一下眉道:“你是陆尚书府来的么?”

    燕青点头道:“正是”

    这人一抱拳道:“久仰!久仰!老尚书已关照好了”

    说着由身上掏出一个红色纸签,双手递上道:“这是应考证,请阁下佩带在身上,兄弟因公事在身,我不送你了!”

    燕青忙道了谢,遂和二虎子拉马而入,门哨问二虎子是于什么的,非不叫进。

    直把二虎子急得想哭。后来还是先前那个小官跑过来说了几句,那门哨才特意通行。

    二人进入之后,但见里面地势极大,从东面一直到西面,一溜敞蓬,此时宾客已坐了满满一地。

    进门口是接待室,靠墙边是马房,马差不多都满了,各色各样的马都有。

    场正中,插着红蓝色旗子,有一条极整齐的道路,直通至中军大帐。

    燕青已猜知,那定是总监考官,和监考官坐观之处,场子共分三个。

    差不多每一场都有十丈见方,各色兵刃,各种竞技陈设,真是琳琅满目。

    进场后,缴上应考证,就有接待官另发下一个黄签子,上有应考人姓名,把这个签子别在衣服上,然后被领入专门的一座敞蓬。

    这敞蓬为长方形,内设靠椅百十座,已被应考人坐得满满的。

    燕青被带到前排一个空位处坐下,这时蓬内乱哄哄的,仔细看看,真是三教九流,什么样人都有,有的静坐不动,有的却在蓬座高谈阔论着,有的还拉着架式,弯腰踢腿似在活动筋骨。

    燕青看到此,不由暗笑,心说要是现在才开始练功夫,哪还来得及?

    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心中也不知何感觉,患得患失,真是感慨不已!

    正在发愣的当儿,忽见一边侧门开处,进来了一个武职军官。

    这小官入内后,回头抬手道:“喂!你往哪里走呀?这里才是老生休息的地方呀?”

    这才见一个黄衣少年,慢慢走了进来,这少年一入内,全蓬考生,均不禁吃了一惊!都不由暗忖:“怎么这种人也来应考了?”

    原来这少年,颀长的个子,却是满脸病容,形容憔悴已极,双目深深地陷在目眶子里,看起来,几乎连抬眼皮的力量都没有。

    少年生相怪异,满头黄发,虽是戴着帽子,可是由帽边下穿刺出来,想必是乱发如草,一双长眉,却也是其黄如蜡,再加上肤色如腊,所以看起来,简直是一团黄,倒是标准的黄种人!

    他一进来,先向那小官叫了声:“谢谢!”

    遂不自主地咳了起来,又吐了一口痰,那小官目光之中似怜悯又似责怪,望着他皱眉道:“你也是来考试的?”

    这少年双手合拢,抱了抱拳道:“正是!”说着又自咳了起来,一双深陷在目眶之内的眸子,向四下不停的转着,出息发声极大。

    这种情形令人看起来都会大吃一惊,分明是得了陈年痨病行将就木之人,他不在家中好好疗养,却还跑出来应考,这真是奇闻了!

    尤其是他这一抱拳,众人才看清了,原来他右手上,还拿着一根丝带子,带上还捆着几卷破书。

    那小武官眨了眨眼道:“这不是文考。这是考武状元的,你可别弄错了!”

    黄衣少年又一躬道:“小生知道,大人请吧!”

    这小官才又看了他几眼,遂回身而去,一面口中尚自唠叨道:“报名处是他妈的死人,这种病人,也准他来考试,这不是开玩笑嘛?”

    那黄衣少年,听到了却装作未闻,遂走向座位而去,可是位子都满了。

    他踟躇地向四下望着,遂慢慢走到了燕青身边,正好那个位子,就是他的。

    燕青见他由破书里面,翻出一张应考的号码,和位字上的对了对,这才坐了下去

    燕青这一远看,这黄衣少年,生就皮包骨头,一双颧骨生得极高,可是却是一口洁白细齿,那件黄衣服,质料也是极佳,洗得干干净净的。

    他并不像别的考生一样,带的有各种兵器,他却是什么都没带,反倒带了几本书,莫怪那武官,把他误认为是来考翰林的呢!

    余燕青不禁对这奇怪的少年,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双目光,自他一入场后,就从没有离开过他,心中对这人真是猜他不透。

    黄衣少年自落坐之后,对于全场,包括任何人在内,也不看一眼,只把一双眼皮闭上了,看样子像是在假眠一般。

    这时却偏过头,张开眼,对着燕青一笑,露出满口白牙。燕青不由脸一红,也回笑了笑。

    于是二人又把目光转过了,那病书生仍是闭上眼睡他的觉。

    燕青心中不由暗暗想道:“闻师父说过,江湖之中,愈是不显眼之人,愈是有出奇的功夫。眼前这人,看来真是弱不禁风,他不是一无所成定必就是一身怀绝技之人,对这人,我可要小心了,说不定此人就是我一个大大的劲敌!”

    他想着,不禁又仔细地打量着这少年,见他喘得更厉害了,而且咳声不歇,一只瘦手压在胸脯上,连连搓揉着,像似有无限痛苦一般,燕青不禁为他难受不已。

    这少年喘了一阵,才又张开目光,四下扫了一眼,对着燕青一笑道:“这位仁兄,可肯赏一口水么?”

    燕青忙道:“有!有!不必客气!”

    说着遂自水囊中,倒了一杯,双手递过,一面道:“兄台!我扶着你!”

    这人一笑,挣扎着坐起道:“不用!我自己来,哎呀!真谢谢了!”

    说着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一双黄眼珠子,又向燕青看了一眼,燕青不由问道:“还要么?”

    黄衣少年苦笑道:“谢谢!我还要一杯!”

    燕青浅笑道:“无妨,兄台口渴,尽管喝好了!”

    说着把水囊递过,这病书生接过了水囊,似犹豫了一会,才点头道了声:“谢谢!”

    遂见他一杯一杯,直喝了六杯,才把水囊递过道:“差不多了!谢谢兄台!”

    燕青在他喝水之时,心中不由暗惊,一面思忖道:“这人何至于如此渴呢?难道他连喝口水的钱都没有么?可是他穿着,又不似穷困之人,这人真是离奇古怪!”

    想着不由含笑道:“还没请教兄台贵姓呢?”

    这人看了燕青一眼,点了点头道:“我姓吕”

    燕青点头笑道:“原来是吕兄,吕兄看来染有贵恙,却要小心修养,不宜出走劳动呢!”

    黄衣书生微微一笑,黄蜡的面皮上,掀起了两道皱纹,呐呐道:“我这病已不是一年两年了,无关紧要,只是看起来厉害而已,其实没什么!”

    燕青不由怔了一下,心说:“我都为你害怕,你倒说没什么。唉!天下还真有这些怪人啊!”黄衣少年喝了这么多水,精神似乎好多了,他一只手插到衣袋内,摸了半天,掏出了一个梨,用手擦了擦,就口咬着。

    燕青心中一愣,暗想这人真怪,自己有梨不吃,却向我讨水,而且我在旁边,却让也不让一下,也未免太小器一点了!

    想着笑了笑,也没介意。黄衣少年吃完了一个梨,手又伸到衣袋之中,摸了半天,才又摸出了一个大柑子,又红又大!

    他面上带着无比喜色,用长指甲把柑子皮划开,然后剥下了皮,剥了一瓣塞入口中,又剥了一小片,递与燕青道:“兄台来尝尝,这是四川来的”

    燕青几乎想笑了,一小片橘子也来敬人,当时摇手笑道:“小弟口不渴,兄台请自用吧!”

    黄衣少年口中“啊啊”了两声,又把那一小片橘子,放到了自己口中。

    这个橘子也如风卷残云也似的下了肚,少年遂又把手探入袋中,一阵摸索着。

    燕青不由皱着眉,心说:“倒看不出,他衣袋里装的东西不少呢!倒是什么玩艺都有!”

    想着,病书生已自袋中摸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来,内中是四色菜,和十来个鲜肉大包子,他先拿了一个鸡腿,就嘴咬了一口,也不让人,遂自大吃了起来。

    他这种动作,不止吸引了燕青一个人,几十道目光全为他燕青因靠他最近,此时这一看他吃饭,不由吓了个目瞪口呆,暗想:“我的妈呼!这家伙还有病呢!”

    原来那一包,包括一只整鸡,和十几个包子,还有牛肉豆腐干等少说也够二人食量的东西,居然被他风卷残云也似地吃完了。

    看样子,他仍像是不会饱的样子,两只油手,东看看西望望,最后还是用原来包的纸擦了擦算了。

    这时进来两个小兵,肩上挑着一个竹篮子,另有一个小兵,由篮中拿起一包食物,分发给应考之人。黄衣少年看了一眼,说道:“怎么?还有呀!”

    说着又坐了下来,规规矩矩的,似等着再领一份,一会就发到他了。

    原来凡是应考的,都有一份午餐,另有热茶供应,这是公家的福利。

    姓吕的少年,又领了一份,依然是片甲不留,吃了一个精光,又喝了两杯热茶,可把一边的余燕青给吓坏了,他几乎忘了自己吃了,一双眼只是瞪着这黄衣少年看个不停。

    这病书生吃了这么多东西,果然是精神大振,他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两只手往前面栏干上一扎,打量着场子里设备,叫道:“好家伙!玩艺儿还真不少呢!”

    然后自言自语又说了几句,嘻嘻笑了几声,把头上帽子也摘了下来,露出像猴子也似的一头黄发,加上他那瘦癯的面容,真就像是一只大猴子!

    余燕青到此时,仍分析不出,这人到底是何来路,只看着他发愣。

    这人似也觉察出燕青一直在看他,此时偏头笑了笑,对燕青道:“兄台你贵姓?大名如何称呼?”

    燕青忙答礼道:“小弟姓余名燕青兄台大名是。”

    黄衣少年只点了点头,却是没有答燕青的问话。燕青心中不由有些不快,暗想你这人也太自大了,怎么你问人家,人家问你你就不说了!”

    他朝着燕青翻了翻眼皮道:“兄台府可是湘省?”

    燕青一愣道:“是呀!你怎会知道?”

    黄衣少年嘻嘻一笑道:“小弟生平阅人颇多,尤其善观头骨,兄台头骨前圆后扁,故一看就知是湘省人了”

    燕青真是哭笑不得,当时只好红着脸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兄台也是湘省人了?”

    少年摇头道:“非也!”

    燕青暗骂道:“非也!我用箭射你,看你那头的样子,才是前圆后扁呢!”

    这病书生吃饱了,精神可大了,他用手指着自己头道:“小弟头呈椎形,下腮亦尖,俗谓钻天入地,这种头骨是正宗江人头骨,据考证,吾族生生世世的迁陡来说”

    燕青几乎大笑了起来,也没心听他说这些。这黄衣少年正在谈得起劲,忽听校场,碰!碰!碰!三声炮响,全场震惊!

    总校场子上,一军官手持黄旗挥了起来,一时全场都鸦雀无声。

    那军官挥了半天旗子,就见由两边雁翅也似的排开了两队勇卒,一个个衣械鲜明,十分威武。

    随后又走上了七八名武职军官,看样子官位都似不低,上了校台之后,依次往两边位子上坐下,只是当中楠木长案,镶铜的大师座上,却空无一人。

    燕青正在诧异,却闻得一阵虎威之声,遂见两旁将官一齐离座弯腰,长案后闪出了那位威风凛凛的朝廷命官——兵部尚书陆治来!

    他出来后,略微点了点头。即走上位坐下,两旁将官才又坐下,案边同时闪出了两个文生打扮的人来,一个捧着一叠典册,一个却抱着用黄绸子包着的大印。二人出来,向陆尚书行了一礼,遂也在尚书左右落了坐,这时一个全身武装的三品军官,走至案前,行礼后,说了些什么。

    燕青只见尚书连连点头,遂见那军官回过身来,走至台前,大声道:“各考生,各位来宾注意,现在我们要开始考试了,考生可按号数,分为三队进行比武,每队选出三名,然后再九名会试,由陆总监考官,亲自监考,各考生务要遵守考场规章,否则立刻驱逐考场,重则押扣察办!”

    一时全场默默无语,这宁静的气氛中,忽然传出了一阵咳声。

    众人瞩目,却见又是那黄衣少年,他扶在栏杆上,咳声不此,那发话的武官正在讲话,闻声皱了皱眉,立刻就有两个小武官跑了过来。

    燕青最靠近这黄衣少年,当时唯恐他吃亏,忙用手轻轻一拉他衣袖道:“喂!吕兄!还是先忍忍!”

    不想那病书生,却是咳得更厉害了,他那瘦黄的脸色,再一涨气,看来愈是可怕。

    余燕青不由为他着急万分,这时那两个小官已闻声跑了过来,为首一黑高武弁,怒叱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衣少年喘道:“兵老爷,我实在是忍不住咳!咳!”

    说着又自咳了起来,这武弁不由浓眉一挑,正要喝叱,不想他身后那小官却皱眉道:“这种人,怎么也会入了考场?不要难为他,把他扶出去算了!”

    那武弁答应了一声是!遂走了过来,冷笑道:“走吧!回家上炕吃药去吧!”

    说着伸手往黄衣书生胳臂上就抓。那少年却只是咳嗽,这武弁拉着他一双手,拖拉了半天,竟是没有把他拖动一分一厘!

    他也不想想,凭自己这么大力,对方又是一骨瘦如柴的病人,怎会连拖都拖不动人家?这分明是来头不简单,可笑这武弁即恼羞成怒,大吼了声:“妈的!你走不走?”

    说着抡拳,瞧着这黄衣少年肩上就打,黄衣少年口中大叫道:“哎唷!打死人了”

    其不知,痛的却是那名武弁,这一拳简直就像是打在了石头上一样,一时痛彻心肺,偏偏对方反倒大叫了起来,只把这兵弁气得脸色发青。

    病书生这一叫一吵,可把全武场惊动了,就连坐在台上的陆尚书及各位大员全都惊动了。

    那名台上的三品武官,他是管考生的,闻声可吓坏了,要是尚书怪罪下来,自己可就有失察的罪名,一时又惊又怒!

    他脸色愣了一下,立刻回过身来,向台上弯腰变着颜色道:“卑职一时失察,有此无赖混入考场,待卑职亲察后,再请大人定罪!”

    陆尚书微微点头道:“你去看看也好,不过你要记住,千万不要为难考生,须知朝廷旨在用人”

    这位陆尚书,果然阅历过人,已自觉察出事态可疑,所以如此关照。

    这位武官答应了一声:“卑职遵命!”

    说着转过身来,急忙由将校台上跑了下来,这时那蓬中更是闹得厉害了。

    原来那小兵又吃了大亏了,只见他指着胳膊,大声骂道:“这小子打人,妈的!反了!反了!”

    病书生却是一脸哭相又咳又喘道:“兵老爷,你行行好,可别屈说我,我怎么敢打你,这真冤死人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咳又喘,是令任何人看见他这种情形,也会相信他是真的。

    先前那小官这时也跑了过来,拉着那个小兵,怒叱道:“你叫什么?金大人来了!”

    这小兵哭丧着脸道:“老总!您不知道我”

    小武官一瞪眼道:“好啦!别说了”

    不想这小兵眼见金总兵就来了,自己吃了这穷书生的大亏,哪肯如此就完了,当时猛的扑上,怒叱道:“小子!老子不把你蛋黄给踹出来,我可真就是你养的!”

    说着猛的一脚,直朝着这黄衣少年小腹上踢了过去。

    黄衣少年口中尚自喘道:“小的不敢当”

    说着话,这一脚已来了,燕青方自大吃一惊,心说这一脚要踢上了,黄衣少年可能就许横尸当场!

    谁知事实上大是不然,只听见“噗!”的一声,那小兵口中杀猪也似的怪叫了一声,顿时就倒在了地上了,黄衣少年冷笑了声道:“我可不要你这现眼的儿子”

    他这一句话,说得声音极小,也只有燕青听到了,别人谁也没听见!

    遂见这黄衣少年,猛然一指肚子,又怪叫道:“哎唷!踢死人了唷唷”

    马上又是一阵咳嗽。这时那小武官慌忙跑到了那小兵身前看了看,见已昏了过去,一时大怒。反过脸来,正要喝叱。

    可是黄衣少年这种呼痛的惨相,分明受伤不轻,一时不由到口的话又忍住了。

    这时那位金总兵已走到了,他身后随了十来个器械鲜明的兵弁,一进来,就低叱道:“这是什么事?”

    那小官慌忙跑过,弯身道:“禀大人!出出了事了”

    这位金大人也是武校出身,如今居总兵,此次也是奉旨,办理招考事宜,却想不到,第一天,就会出了这种事情,在陆尚书面前,他面子十分难看,当时厉叱了声:“混蛋!说话都说不清!”

    当时匆匆走了进去。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他也不由一愣,当时用手一指黄衣少年道:“是你闹事不是?”

    黄衣少年此时指着肚子“哎唷”道:“小人天胆也不敢闹事,只因咳了几声,这位兵大爷过来动手就打人哎唷”

    金大人皱了皱眉,实在这黄衣少年看来太不起眼了,当时哼道:“既是他打人,怎么他反而躺下了?这是怎么回事?你说!须知,这是考武才的场子,有王法的地方,可不容许你如此胡闹!我要重重办你!”

    黄衣少年一听立刻大叫了起来,一面更是咳个不已,金大人听他咳叫之声太大,生怕又惊了陆大人,当时低叱道:“混蛋!你叫什么叫!我只是说说,也没有真办你,你倒是说呀!”

    黄衣少年这才由地上爬起,朝着金大人一拜道:“小人谢谢大人,大人可不能不叫我考试,小人盼这一天,已盼了好几年了”

    金总兵不耐道:“我是问你为什么打人?”

    黄衣少年哭道:“小人怎敢打人?小人因练过几年气功,这位兵大爷不知道,用脚踢小人小腹,一时踢得过重,大概是扭了脚了,痛昏了过去”

    金大人在他说话之时,上下打量着他,心中不由暗忖道:“倒看不出,他还练过气功,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因为陆大人还在台上,他可不敢久耽误,当时哼了一声道:“既如此,你当然知治法,你把他治醒了没事,要不然我要重办你!”

    他说着回头向一群兵弁道:“把他押下去!”

    黄衣少年大惊,立刻摆手道:“大人慢来!我来看看他!”

    金大人冷笑道:“好!你真能把他治过来,我就不办你”说着双手互抱着,连声冷笑不已。黄衣少年抖颤颤地走了过去,吃力的把那小兵翻了过来,先翻开他眼皮看了看,又看看嘴皮。

    金大人不耐道:“你会不会治?大人可没工夫瞎耽误?”

    黄衣少年连道:“会!会!”

    说着,只见他一只瘦手,只在那小兵胸前摸了一下,口中叫道:“醒了!醒了!”

    说着忙跑至一边。金大人怔道:“你跑什么?他人也没醒!”

    黄衣少年笑道:“他醒了一定要给我拚命”

    金大人方一瞪眼,果见那小兵睁开了两眼,叫了声:“啊唷!痛死咱了”

    眼看见金大人,吓得把话闭住了,可是依然忍不住呻吟着。金大人见人已活了,当时狠狠地看了黄衣少年一眼,冷笑道:“这一次暂且饶你,你规规矩矩的在这里等着,要是再敢生事,本大人就要斩你!”

    黄衣少年吓得摸了一下脖子,金大人遂冷笑地看了地上小兵一眼,回头道:“把他掺回去!”

    说着迳自转身而去,那小兵在伙计的掺扶下,总算站了起来,一只脚,这一会工夫,已肿成了水桶一般大小,他咬着牙,

    回头看了黄衣少年一眼道:“小子!你等着好了!”

    黄衣少年却学着他方才的口气喘道:“兵大爷,好好走!上炕吃药去吧!”

    这小兵哪能听不出来,真气得脸一阵青,又叫了一声:“他妈的”

    说着又要回头,却被几个同伴硬给拉了出去。黄衣少年却似没事一般,又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回到位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金大人已回完了话,对台下交待了考场规章,及比试方法,遂退回台上。

    一时炮响三声,比武算是正式开始了。

    只见穿着红衣的兵勇,把考场的栅门拉开了,有小官按着名册,一一叫名出来。

    第一场是单人射艺,很快的每一个人都过去了,燕青和那黄衣少年,是挨在一块的,这时武官高叫道:“第七十六号余燕青!”

    燕青立刻答了一声:“有!”

    遂站起了身子,向黄衣少年一抱拳道“小弟先去了!”

    黄衣少年拱了一下手道:“请便!请便!”

    燕青遂走了出来,先到校台前躬身行了一礼,却见陆尚书正含笑向自己点头,出乎意料之外,在台边另一彩帐内,竟有不少女眷,燕青这一出来,发出了一片莺莺燕燕之声。

    燕青侧头一看,却见陆夫人和陆用梅都在首座,另有几个府中的小丫环,也在座,用梅正对着自己微笑。燕青不由脸一红,忙把头转了过来。

    遂自走入场中,见那箭鹄立在七丈以外,上面是一个黑心白字的大光字,另有一圈红边,一圈黑边,再外面就是黄色木头了。

    凡能射中“光”字的,都是最佳分数,依次红圈黑圈都有分数,只是射在木头上可就没有分数了。

    这时侍场拿过了一张弓和一壶箭,先是静式不动,发箭三支。

    燕青站上发箭台,心中却想,如此近的距离,还用得着弓么?

    想着顺手由箭壶内抽出一箭,含笑对那侍场道:“我就用手试试看吧!”

    说着一翻手腕,暗中以食指及无名指,夹着箭尾,以甩手箭的打法,向外一翻,只听“嗤嗤”的一声,这支箭,不偏不倚,正射在了那黑心白字的“光”字正中,一时全场掌心如雷!

    就连将台上也起了一阵欢声,燕青第二支箭,依然是向外一翻“笃!”一声,却是并排和前箭列着,又是一阵欢呼之声!

    最后一支箭,余燕青向下一蹲,口中道了声:“献丑!”

    这一支箭他竟是由下往上,只一挥掌就出去了,只听见“笃!”地一声,依然是射中了那个光字正中,三箭一排,排得又密又齐。

    这一来。台上所有官员可全都惊动了,纷纷交头接耳问着。

    陆尚书笑得口都并不拢来,连声赞道:“神射!神射!”

    然后一兵弁拉过了一匹马,燕青上了马,那马就围着场子跑开了。

    等跑到第二圈时,场中才挑起了一个布人,是人用竹竿挑着的,监场喝了声“射!”

    他手中铜锣一敲“搜!”一箭已射了过来,马已跑出丈许,那布人在空中,依然动来动去,随着铜锣又连响了两声,燕青连发二箭,那马已绕到了射台,随着下马,侍场的取下布人一看,三支箭全中了布人头上,两支中目,一支穿口!

    到目前为止,所有考生,没有一人有此成绩,于是整个校场子都惊动了。

    这一场,余燕青得了个满分,直把一边看蓬内的陆小姐喜坏了。

    这时叫号的陆续往下叫着七十七号吕超。那病书生,竟自没有答应。

    原来他竟睡着了。

    这时燕青和其他队上选出的六个人,同坐在距场最近的一个小蓬之中。

    此时见状,大家都不由笑起来了。

    燕青看着却皱了一下眉,心说这吕超分明是一武林奇人,却为何如此做作?看来此人定有一身出奇的功夫!

    想着愈发注意了起来,那跑过去的人,走到吕超身前,推了他一把道:“喂!喂!你考不考呀?该你了?”

    黄衣少年才朦胧醒转,立刻大惊失色道:“哎呀!我真该死,快点去吧”

    那兵弁冷笑了一声,遂前走着,吕超跟在后面,还拿着他那两卷破书,一路上猴头猴脑,东张张西望望,待到了射台,他往上一站,被阳光一照,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全场都笑了!

    就连将台上各大员,看着他这份德性,也不禁含笑了。待场送过了箭和弓,告诉射发之后,这吕超嘻嘻笑道:“是射那光字不是?这容易!”

    他说着两只手,往箭壶里一抓,扭头对侍场一笑道:“射中了有赏没有?”

    那侍场还是个小官,见他如此,也懒得答理他,只皱眉道:“你快射吧!还有别位等着呢?”

    就见这吕超龇牙一笑,道了声:“好!”只见他大袖向外一翻,随着走下了台来。那侍场一怔,再往那箭鹄上一望,不由吓了个目瞪口呆,原来不知何时,这黄

    衣少年,手中箭已出了手,他这种射法,可真是惊人了。

    三只箭,如同一支一样,第一支箭射在正中光字,第二箭,却射在第一支箭上,只射劈了一半,第三支箭,却又射在第二支箭上,仍是射劈了一半,乍看起来,就像是一支一样,细看之下,才知所以然。

    他这种神射,立刻又惊动了全场,这侍场还不相信,亲自过去察看了半天,把箭鹄前后看了看,这才深信不疑,一时吓得变了颜色。

    黄衣少年却像没事一般的走了下来,又咳了几声,这时有小兵拉过了马来,他翻身上了马,马跑一圈,锣声响了第一响,他却把马勒住了,再看布人上,三箭和燕青一样,一中口,两中双目!全场先是一静,随后爆出了一声好!

    那监场和侍场都呆了,黄衣少年遂笑嘻嘻地自己走到了小蓬之内,坐到燕青身边。

    燕青微微一笑道:“兄台好一手箭法!可敬!可敬!”

    黄衣少年一笑道:“彼此!彼此!”

    他又扒在了自己胳膊窝里,睡开觉来了。这时又陆续叫着号比了十几个人,这第三队也全部结束了。

    三队九员优胜者,全聚一蓬,眼前可就要开始比功夫了。大家为了明了一下对手,都各自互相观察了一番,燕青心中对其余七人,倒不放在心上,唯独这黄衣少年,是自己一个大敌,以方才射箭来论,故是不分上下,可是人家这种射法,已比自己高上了一筹。

    这小蓬之中,六箭得全满分的,只有三人,除去燕青和那黄衣少年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姓花名铜的,这人是一个高个子,二十五六的年岁,一身黑衣服,也是在一边一句不说。

    他目光偶尔向场子外看看,样子也十分悠闲。

    燕青对他倒也心存小心,这时外面撒了箭鹄子,监场官报告了九人名字后,第二场比武开始了。

    第一阵是比拳掌功夫,很有几个有真功夫的!

    拳脚上动手难免有人受伤的,凡是受伤的,都抬了下去。

    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之后,喝号人才又叫到了余燕青的名字。

    燕青上了阵,见场上立一个中年汉子,这人连胜了两阵,依然面不红心不喘!

    他向着燕青抱拳道:“兄台贵姓,咱李龙这里有礼了!”

    燕青报名之后,正在紧鞋,不想那李龙,却一阵风也似的扑到近前,喝道:“看掌!”

    猛见一下腰,劈出一掌,扑打燕青后心,余燕青向下一矮身错步盘身,李龙这一掌打了空。燕青不由冷笑了一声,向左一晃,不想这李龙对招,要诀只是在一个“快”字上。这时见燕青身手不弱,心中已着了急,此时见他一偏身露出左肋,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当时猛然用“秋风扫落叶”的身法,陡然飞起一腿,直向燕青左肋上踢了过去!

    燕青喊了声:“来得好!”他猛然一吸小腹,背后现手伸前一把,已抓住了这李龙足踝之上,只向外一翻,口中道:“朋友去吧!”

    这李龙顿时被摔出了丈许以外,一时抱头而去。场中爆出了一片笑声。继而燕青又胜了两人。

    报号人叫了声:“花铜!”

    燕青心中一惊,心知这比试,已到了最后关头了,自己如能把最后二人败于手下,今日这武状元当可高中无疑。不过即使不胜,也是第三名想必没有问题。

    想着往台上一看,老尚书笑看着自己,似乎对己甚有信心。

    这时这叫花铜的人,已走进场中,他似对燕青也心存敬爱,恭恭敬敬一抱拳道:“余兄掌技高明,尚请掌下留情!”

    燕青也抱拳道:“花兄过誉了,我们快快把这场结束了,也好回家休息了!”

    二人随着一笑,花铜忽笑道:“拳来掌去,太过粗鲁,余兄有同感否?”

    燕青心中一惊,已知这花铜定有别的玩艺,当时怎肯示弱,忙笑道:“如此说,花兄定有高见了,小弟愿洗耳恭听!”

    花铜哈哈一笑道:“我二人不仿各伸双掌,在地上划一条线,四掌互贴,看谁先出线,谁就输了,如何?”

    燕青心中一惊,别听着简单而容易,这种功夫,如果没有高深内功,根本连边也沾不上!

    想着不由一笑道:“花兄所见,果是高明,如此甚好,我们就请吧!”

    说着以足尖在身后划了一条线,比了比部位,花铜也用足尖划了一线。

    二人各以足尖跟齐线,相视一笑,各自道了声:“请!”

    遂缓缓伸出双掌。这时全场千余人一见二人这种新鲜比法,都不由心存稀罕,一时鸦雀无声地注视着二人,都想看看这是怎么个比法。

    二人四只手缓缓伸出,忽地往中一聚,只听见“啪!”地一声,立刻如同蜜糖也似的粘在了一块,纹丝不动!

    遂见二人全身抖动不已,约半盏茶后,二人竟自全身汗下不已

    燕青倒不怎么,那花铜脸色竟是像充满了血一样,又过了一会,忽见花铜足跟向后一错,一旋身,飘出了五尺以外。

    他一抱拳苦笑道:“余兄内力惊人,花某甘拜下风!”

    燕青虽胜了花铜,也累了个不轻。这时隔场也爆出阵阵惊叫笑声,原来此时那黄衣少年,也到另一场中去比武去了,也不知他的胜负如何!

    燕青胜了花铜之后,这时那侍场把燕青名字记了下来,飞跑至将台上,过了一会又跑回,向燕青恭喜道:“余燕青,你好好的,再有一阵得胜,你就是头名状元了,小的先恭喜你!”

    他说着竟自弯腰行了一礼。燕青心中一喜,忙把这小武弁掺了起来,原来凡是中在前三名的,朝廷都要重用,起码也有一官半职,所以这小武弁对前三名的,都不敢得罪!

    这时隔场爆笑之声迭出不已,小武官趋前笑道:“想不到那病书生也是一个奇人,竟连胜了三场,和余兄一样!”

    燕青点了点头道:“这位吕兄有真功夫,小弟恐非其敌!”

    说着果见那吕超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二人相视又是一笑,燕青道:“恭喜吕兄!”

    黄衣少年仍是嘻嘻一笑道:“彼此!彼此!”

    他说着遂坐了下来,依然是闭着眼睛不动。燕青也把眼睛闭了闭,暗自运气调息。这时监武官金大人在台上报告了成绩,余燕青和这吕超成绩一样,并宣布这场比试结果,将成立一神技营,以前二名分任神技营正副统领!

    二人听到此,各自对看了一眼。这时侍场向二人一揖道:“这一场,该二位了,恭喜二位!”

    二人都不由从位子上一站而起,走向了场中,燕青笑了笑道:“吕兄神技,小弟万万不敢,只请掌下留情!”

    吕超含笑拱了拱手道:“大漠岭竹杖翁仲元,是阁下什么人?”

    燕青一惊道:“那是家师,兄台何人?如何会识得?”

    这黄衣少年呵呵一笑道:“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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