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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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巴炮，现在是何平的专利。所谓巴炮，是将半管或一管炸药拆散后放到必须破碎的块状大石上，插上一颗装了导火索的雷管，再用泥土压住，点燃导火索即可。炸药的多寡由石块的大小而定，数千斤以上的巨石，有时会用六管，也就是一包炸药。巴炮可以震碎巨石，使之成为人们能搬动的小块石头，在工地上使用得很频繁。然而巴炮炸出的碎石飞得很高，如果落在人身上，会砸出一个血洞来。所以巴炮用的导火索最短也得半米，如果炮数很多，点的时间很长，那就要相应加长导火索。
今天的大炮爆破作业很成功，炸出来几十块人们抬不动的石头，所以巴炮很多。何平领来了炸药、雷管、导火索，正在把导火索截短，要一棵棵塞入雷管，装巴炮时便十分方便。
蒋兴才拿着水壶，走到何平身边，笑着打招呼：“小何平，装雷管呀！”
何平见蒋兴才没有抽烟，才放心地说：“抽烟别靠近，危险！”
蒋兴才说：“我晓得！哎哟！你弄那么长的导火索干啥，又浪费又耽误时间！”
何平说：“这是我三叔规定的，二十炮以上得半米，确保点炮时安全！”
蒋兴才嘲笑说：“我看你是胆小鬼，别人放巴炮都是五寸长的导火索，照样点几十炮！”
何平说：“你以为我不敢？我无非是听三叔的话，不愿冒险！”
蒋兴才鄙视地说：“又拿连长来扯，算了，就算打赌你也是不敢，不费那功夫了！”
何平火由心生，大吼了一声：“赌什么？老子和你赌！”
蒋兴才说：“导火索一折为二，七寸半长，点二十五炮以上，点了我输十个二两的馒头。”
何平大喜，这个赌稳赢不输，笑着说：“好！赌就赌！输了可不许赖！”
蒋兴才兴奋地说：“绝对不赖！不过，先说好，出了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
何平说：“当然！男子汉大丈夫，出事怪自己运气不好！”蒋兴才说：“好！快切断导火索吧！我要现场监督，免得你搞假！”
何平不疑有它，把导火索都改成了七寸半，再分别紧紧地插进雷管中。
蒋兴才把手在水壶中弄湿，假装检查，弄湿了几棵已经插好雷管的导火索断面的火药。然后故示大方地说：“算了！我打开水去。好好干吧！十个大馒头呢！”
何平没功夫理他，搬了炸药往一块块大石头上放去。一般都是放半管炸药，只有几块吨多重的放了两管。何平见下工时间快到了，抓起导火索一棵棵插进石头上的炸药中，再举起铁铲，一炮一铲泥土地盖了过去。两管炸药的巴炮，用了三、四铲泥土紧紧压住，这样爆炸效果会好得多。何平一边盖一边数，足足二十五炮，一炮也不少。
弄完这一切，下工时间便真的到了。何平吹响了放炮的哨子，让工地上所有的人撤出。放巴炮一般不设警戒线。反正滚马岩周边没有人家，也不通大路小路，民工下工后不会再有一个人。何平划着火柴，点燃了点炮的线捻，这是专门用导火索中的棉线去掉火药后搓成的，点着后一吹一个火红的头，一触炮上的导火索断面立即就会点燃火药。见四下已经无人，何平又吹了一遍哨子，立即从只放半截炸药的巴炮开始点炮。
线捻火头一触，立即冒起一股轻烟，何平点炮的速度果然十分快捷。然而点了十多炮后，却一下触不燃导火索了，非得用手剥出导火索里面的火药才能点着。这大大延误了点炮的时间，把何平急得一身是汗。
防炮洞中突然冲出了一个人，手拿点着的火捻，很快便来到何平身边，帮着他点炮。来人是孙发生，他见何平点一炮要许多时间，忍不住冲了过来。只点了几炮，前边点的炮已经开始爆炸，孙发生又点了两炮，大喊：“快撒！来不及了！”
何平见只剩下最后一炮，反正顺路，跑过去把炮点燃。爆炸声此伏彼起，满天碎石横飞，烟尘弥漫。两人只奔出十来米，已经没有跑回防炮洞的时间。孙发生来不及多想，猛地扑到了何平身上，把他紧紧地按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
随着最后几个大巴炮的爆炸，大大小小的石头不断砸到孙发生的背上。幸好两人都戴着安全帽，才好歹没有被砸得脑浆迸流，当即毙命。
炮声已经停息了很长时间，孙发生仍然没有从何平身上移开。何平猛地向前爬出，孙发生却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三叔！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何平泪如雨下，大声呼喊。
“别慌！我没、没有事！你扶我起、起来。”孙发生有气无力地说。
何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扶着孙发生站了起来。但孙发生腿一软，站立不住，又坐到了地上。何平试图再扶他起来时，却没有成功，急得大声叫喊。
防炮洞中的人全都涌了过来，何秀蓉自然冲在最前边。何平每次放炮，她都要等在防炮洞中，默默地数着已经爆炸的炮数，好与兄弟核实。直要放炮完毕，才与何平一道下工。此刻见孙发生坐在地上起不来，便先检查双腿，发现小腿和大腿的裤子上都有血迹浸出，大声说：“伤在腿上，谁来帮个忙，背到医务室去？”
盛春林早已眼泪汪汪地蹲在孙发生身边，赶忙说：“快！扶到我背上！”
一群人簇拥着盛春林，往连部方向走去，何平一瘸一拐地跟在后边，显然也伤得不轻。
到了医务室，施郎中见孙发生是后边的裤子出血，吩咐把伤员趴着放在病床上。他把女孩子都赶出门外，才让盛春林脱下孙发生的外裤。只见大腿小腿上都有石头砸出的伤口，深的仍在流血，诧异地说：“都是皮肉之伤啊！为什么站不起来？”
何平也已脱去了外裤，小腿上也是伤痕累累，咬着牙说：“三叔扶起来又坐下去，站不起来！”
施郎中用红药水给两人的伤口消了炎，找出自制的伤药，敷在两人腿上，用绷带缠了起来。
何平站起来试了试，疼痛果然减轻了，赶忙穿上裤子，说：“好多了！扶三叔下床试试。”
盛春林走过去，与何平一边一个，把孙发生搀下了床。孙发生开始是站住了，可两人手一松，他依然往下坐去，盛春林与何平赶忙架住了他，趴回病床上。
施郎中突然说：“我知道了！伤在腰上。你们脱下孙老三的棉衣。”
盛春林伸手到孙发生胸前，解开了他的棉衣扣子，把双手退出袖子，脱下了稀烂的棉衣。
施郎中揭开孙发生背上染满鲜血的绒衣和衬衫，一屋人都惊呆了。孙发生背上被飞石砸出了许多伤口，腰部的伤口就像小孩张开的嘴，皮肉翻卷，血肉模糊。
“没有棉衣护着，石头会穿胸而过，大罗金仙也救不活孙家老三！”施郎中说。
“都怪我！都怪我！我弄那么短的导火索做什么？”何平痛苦地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施郎中用红药水给伤口都消了毒，再厚厚地敷上一层伤药，用白色的绷带在孙发生腰间缠了许多圈，说：“但愿孙老三能站起来，把他留在医务室观察吧！如果感染发烧必须送医院！你们谁在这月伺候他？男的可不行，粗心大意的，我不放心。”
何秀蓉在门外说：“施大夫，有我在这儿呢！你让他们都走吧！”
施郎中说：“小秀蓉，孙老三失血过多，买只老母鸡炖汤给他喝，好生补一补。”
何秀蓉说：“好的！我马上就去，何平先在这里看着。”
施郎中说：“何平，抽屉里有白糖，先冲点糖开水给你三叔喝吧！”
孙发生昏昏沉沉地趴着。腰部的伤处椎心般的疼痛，比腿上的，背上的伤处严重得多。失血使他陷入了暂时的昏迷。他的额头发烫，嘴唇开裂，情况似乎十分不妙。
何平冲了杯糖开水，用汤匙慢慢地喂到孙发生口边，让他慢慢地吸入口中。一杯糖开水喝完后，孙发生竟奇迹般地睁开眼睛，茫然地说：“何平，我这是在哪儿？”
侯小月端了碗肉汤走进来，说：“你在医务室！从现在起，你归我管理，连动都不准动！”
孙发生吃力地说：“那怎么办？工地上活那么多，路基马上成形，我不在咋办？”
周中国也走进屋中，说：“你不在有我！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心血白费！工程一定提前竣工！”
侯小月说：“你连命都不要去保护何平，大家都很佩服，上了工地会为你玩命干的！”
孙发生说：“何平不能有事！我答应过大嫂照顾他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
侯小月的眼泪流了出来，这个时候受这么重的伤，公路修通，转单位的时候谁肯要个伤员？
放巴炮，现在是何平的专利。所谓巴炮，是将半管或一管炸药拆散后放到必须破碎的块状大石上，插上一颗装了导火索的雷管，再用泥土压住，点燃导火索即可。炸药的多寡由石块的大小而定，数千斤以上的巨石，有时会用六管，也就是一包炸药。巴炮可以震碎巨石，使之成为人们能搬动的小块石头，在工地上使用得很频繁。然而巴炮炸出的碎石飞得很高，如果落在人身上，会砸出一个血洞来。所以巴炮用的导火索最短也得半米，如果炮数很多，点的时间很长，那就要相应加长导火索。
今天的大炮爆破作业很成功，炸出来几十块人们抬不动的石头，所以巴炮很多。何平领来了炸药、雷管、导火索，正在把导火索截短，要一棵棵塞入雷管，装巴炮时便十分方便。
蒋兴才拿着水壶，走到何平身边，笑着打招呼：“小何平，装雷管呀！”
何平见蒋兴才没有抽烟，才放心地说：“抽烟别靠近，危险！”
蒋兴才说：“我晓得！哎哟！你弄那么长的导火索干啥，又浪费又耽误时间！”
何平说：“这是我三叔规定的，二十炮以上得半米，确保点炮时安全！”
蒋兴才嘲笑说：“我看你是胆小鬼，别人放巴炮都是五寸长的导火索，照样点几十炮！”
何平说：“你以为我不敢？我无非是听三叔的话，不愿冒险！”
蒋兴才鄙视地说：“又拿连长来扯，算了，就算打赌你也是不敢，不费那功夫了！”
何平火由心生，大吼了一声：“赌什么？老子和你赌！”
蒋兴才说：“导火索一折为二，七寸半长，点二十五炮以上，点了我输十个二两的馒头。”
何平大喜，这个赌稳赢不输，笑着说：“好！赌就赌！输了可不许赖！”
蒋兴才兴奋地说：“绝对不赖！不过，先说好，出了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
何平说：“当然！男子汉大丈夫，出事怪自己运气不好！”蒋兴才说：“好！快切断导火索吧！我要现场监督，免得你搞假！”
何平不疑有它，把导火索都改成了七寸半，再分别紧紧地插进雷管中。
蒋兴才把手在水壶中弄湿，假装检查，弄湿了几棵已经插好雷管的导火索断面的火药。然后故示大方地说：“算了！我打开水去。好好干吧！十个大馒头呢！”
何平没功夫理他，搬了炸药往一块块大石头上放去。一般都是放半管炸药，只有几块吨多重的放了两管。何平见下工时间快到了，抓起导火索一棵棵插进石头上的炸药中，再举起铁铲，一炮一铲泥土地盖了过去。两管炸药的巴炮，用了三、四铲泥土紧紧压住，这样爆炸效果会好得多。何平一边盖一边数，足足二十五炮，一炮也不少。
弄完这一切，下工时间便真的到了。何平吹响了放炮的哨子，让工地上所有的人撤出。放巴炮一般不设警戒线。反正滚马岩周边没有人家，也不通大路小路，民工下工后不会再有一个人。何平划着火柴，点燃了点炮的线捻，这是专门用导火索中的棉线去掉火药后搓成的，点着后一吹一个火红的头，一触炮上的导火索断面立即就会点燃火药。见四下已经无人，何平又吹了一遍哨子，立即从只放半截炸药的巴炮开始点炮。
线捻火头一触，立即冒起一股轻烟，何平点炮的速度果然十分快捷。然而点了十多炮后，却一下触不燃导火索了，非得用手剥出导火索里面的火药才能点着。这大大延误了点炮的时间，把何平急得一身是汗。
防炮洞中突然冲出了一个人，手拿点着的火捻，很快便来到何平身边，帮着他点炮。来人是孙发生，他见何平点一炮要许多时间，忍不住冲了过来。只点了几炮，前边点的炮已经开始爆炸，孙发生又点了两炮，大喊：“快撒！来不及了！”
何平见只剩下最后一炮，反正顺路，跑过去把炮点燃。爆炸声此伏彼起，满天碎石横飞，烟尘弥漫。两人只奔出十来米，已经没有跑回防炮洞的时间。孙发生来不及多想，猛地扑到了何平身上，把他紧紧地按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
随着最后几个大巴炮的爆炸，大大小小的石头不断砸到孙发生的背上。幸好两人都戴着安全帽，才好歹没有被砸得脑浆迸流，当即毙命。
炮声已经停息了很长时间，孙发生仍然没有从何平身上移开。何平猛地向前爬出，孙发生却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三叔！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何平泪如雨下，大声呼喊。
“别慌！我没、没有事！你扶我起、起来。”孙发生有气无力地说。
何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扶着孙发生站了起来。但孙发生腿一软，站立不住，又坐到了地上。何平试图再扶他起来时，却没有成功，急得大声叫喊。
防炮洞中的人全都涌了过来，何秀蓉自然冲在最前边。何平每次放炮，她都要等在防炮洞中，默默地数着已经爆炸的炮数，好与兄弟核实。直要放炮完毕，才与何平一道下工。此刻见孙发生坐在地上起不来，便先检查双腿，发现小腿和大腿的裤子上都有血迹浸出，大声说：“伤在腿上，谁来帮个忙，背到医务室去？”
盛春林早已眼泪汪汪地蹲在孙发生身边，赶忙说：“快！扶到我背上！”
一群人簇拥着盛春林，往连部方向走去，何平一瘸一拐地跟在后边，显然也伤得不轻。
到了医务室，施郎中见孙发生是后边的裤子出血，吩咐把伤员趴着放在病床上。他把女孩子都赶出门外，才让盛春林脱下孙发生的外裤。只见大腿小腿上都有石头砸出的伤口，深的仍在流血，诧异地说：“都是皮肉之伤啊！为什么站不起来？”
何平也已脱去了外裤，小腿上也是伤痕累累，咬着牙说：“三叔扶起来又坐下去，站不起来！”
施郎中用红药水给两人的伤口消了炎，找出自制的伤药，敷在两人腿上，用绷带缠了起来。
何平站起来试了试，疼痛果然减轻了，赶忙穿上裤子，说：“好多了！扶三叔下床试试。”
盛春林走过去，与何平一边一个，把孙发生搀下了床。孙发生开始是站住了，可两人手一松，他依然往下坐去，盛春林与何平赶忙架住了他，趴回病床上。
施郎中突然说：“我知道了！伤在腰上。你们脱下孙老三的棉衣。”
盛春林伸手到孙发生胸前，解开了他的棉衣扣子，把双手退出袖子，脱下了稀烂的棉衣。
施郎中揭开孙发生背上染满鲜血的绒衣和衬衫，一屋人都惊呆了。孙发生背上被飞石砸出了许多伤口，腰部的伤口就像小孩张开的嘴，皮肉翻卷，血肉模糊。
“没有棉衣护着，石头会穿胸而过，大罗金仙也救不活孙家老三！”施郎中说。
“都怪我！都怪我！我弄那么短的导火索做什么？”何平痛苦地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施郎中用红药水给伤口都消了毒，再厚厚地敷上一层伤药，用白色的绷带在孙发生腰间缠了许多圈，说：“但愿孙老三能站起来，把他留在医务室观察吧！如果感染发烧必须送医院！你们谁在这月伺候他？男的可不行，粗心大意的，我不放心。”
何秀蓉在门外说：“施大夫，有我在这儿呢！你让他们都走吧！”
施郎中说：“小秀蓉，孙老三失血过多，买只老母鸡炖汤给他喝，好生补一补。”
何秀蓉说：“好的！我马上就去，何平先在这里看着。”
施郎中说：“何平，抽屉里有白糖，先冲点糖开水给你三叔喝吧！”
孙发生昏昏沉沉地趴着。腰部的伤处椎心般的疼痛，比腿上的，背上的伤处严重得多。失血使他陷入了暂时的昏迷。他的额头发烫，嘴唇开裂，情况似乎十分不妙。
何平冲了杯糖开水，用汤匙慢慢地喂到孙发生口边，让他慢慢地吸入口中。一杯糖开水喝完后，孙发生竟奇迹般地睁开眼睛，茫然地说：“何平，我这是在哪儿？”
侯小月端了碗肉汤走进来，说：“你在医务室！从现在起，你归我管理，连动都不准动！”
孙发生吃力地说：“那怎么办？工地上活那么多，路基马上成形，我不在咋办？”
周中国也走进屋中，说：“你不在有我！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心血白费！工程一定提前竣工！”
侯小月说：“你连命都不要去保护何平，大家都很佩服，上了工地会为你玩命干的！”
孙发生说：“何平不能有事！我答应过大嫂照顾他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
侯小月的眼泪流了出来，这个时候受这么重的伤，公路修通，转单位的时候谁肯要个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