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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在白天空中散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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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颠峰在天寒地冻中睁开了眼睛。虽然睡袋是特别加厚的,而且每一件大衣都已经盖在睡袋外边了,可是在这样的寒冬凌晨还是显得薄弱,稍微动一下就有冰冷刺骨的空气钻进被窝里边来,让少年冻得手脚都僵了。他挣扎着钻出了睡袋,一鼓作气地走出了帐棚门,在外头的草原做起舒展运动。

    所幸没有下雪,不过天色灰濛濛的,是那种下雪也不令人意外的坏天气。在这样的气温下练武,最大的障碍不是赖床──冷到骨髓里的冷是不会让人想赖床的,因为赖下去就是永远沉眠了──而是冻得没有知觉的手指脚指。身体只要活动活动很快就会温暖起来,手脚指却没那么方便,再活动还是冰棒一条条。杨颠峰拨了拨已成星火的营火残烬让它重新旺盛起来,再用它把手脚指烤暖。

    手脚指恢复知觉之后,杨颠峰便舞开鞭圈,把乔邦传下来的鞭法从一到十二式一遍一遍的使。边使边背着艾基尼卡语的单字,少年已经很习惯这么做了。

    每天从早练到晚的效率,果然不是之前那样意思意思的练法可以比拟的,少年对这十二式鞭招已经使得得心应手;不过,他免不了经常怀疑──这些招式在与人对仗时,是不是也能这样顺利地施展出来?每当这样想的时候,眼前就会出现对手的幻影──时而高大、时而矮小,有时甚至还有四只手。不过,杨颠峰很清楚,没有对手的确切资料前,这样的幻觉有害无异,每当这时他就会收招改站三体式,把狂飙飞舞的思绪给收拾收拾。

    无论是站三体式或是练鞭法,杨颠峰偶而还是会感觉到有东西涌入下腹部。不过他现在不用看手指也可以肯定让手指发出光来,以减轻下腹的症状。少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症状,但值得庆幸的是,这种异样感的频率和次数都在下降。

    “多多去看大会赛程表兼收集对手资料,不知道办得怎么样?”杨颠峰心想。前几天因为是选手村启用的日子,他还和妖精男孩争辩了一番。少年当然主张,这里反正也住惯了,就一直住到首战日吧!而妖精男孩却对这种餐风露宿的生活很不以为然。因此,杨颠峰就用上述藉口把他赶回恩居奇维城了。“唉唷!不行,我站三体式怎么还想东想西的。既然这样,那么就──观察!”

    杨颠峰闭上了眼睛,先把精神集中在触、嗅、听三感之上。应该是冰寒刺骨的冷风,在这运动后却令少年觉得凉爽舒适;空气中除了芳草的清香外,还有一点点农村特有的堆肥臭味,因为很淡并不让人觉得难闻,闻久了甚至还觉得挺舒服的──虽然是冬天的野地里却也并不是万籁俱寂,微风拂过枝梢草尖的声音、土里等待春天萌发的旺盛生命力的呼吸声、更遥远地方传来的噪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几不可闻的微弱背景乐声。

    确定精神已经适度地分享在其他三种感觉上的时候,杨颠峰才缓缓睁开眼睛,把“视觉”也悄悄加了进来。然而他却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有烟从远方的森林里飘了出来。少年收式站起了身,睁大了眼睛往那森林上方的烟雾望去,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去警告一下这位临时的邻居,在森林里点火很容易失火的,虽然气温低,不过空气十分干燥,要是失火恐怕会难以收拾;可是仔细看看,那烟气实在很稀爆不像是营火发出来的,可能是自更小的火堆冒出的程度。那样的话,就没有提醒来人注意火烛的必要了。

    “这么远,这样草率的估计作不得准,还是过去看看好了。”杨颠峰自言自语说完后,又自责地拍拍自己的脑袋:“其实我只是想找藉口和别人说说话对吧?还很有自信以为自己可以忍受这么点时间的孤独,专心在读书和练武之上的说。”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举步往烟升起的森林处跑去。

    这附近是辽阔的荒原,农家在另一头。虽然望去时可以清楚的看见森林外缘的树木,其实那儿离少年露营处的距离也有几公里之多。可是杨颠峰一路慢跑到了森林边缘并不觉得累,缓下了脚步,抬头认明烟雾的方向便进了森林。

    虽然林子不小,不过这是针叶林,林冠下只有光杆儿树干一根根,并不构成严重的视线阻隔,所以短距离并没有迷路之虞。杨颠峰走了几步便抬头看看远称不上茂密,但也并不太稀疏的林冠,有些疑惑──照这样看来,在这样的林子里就算生起小火来,烟雾也会被枝叶滤掉而变为浅不可见的;而若是火势大些,却又不可能细似自己在林外看到的那个样子。

    等到杨颠峰找出发烟的地点时,登时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林子里有个小洼地,不知为何秃了一大片,没长半颗树。发烟的是一个形状奇特的火盆,就摆在魔法阵的正中央──对!魔法阵。地上有三个圆圈形的痕迹,远远的一时也看不清是刻上去的还是画上去的,三个圈圈彼此重叠,重叠的中心部分就放着那个火盆,还有个妖媚的女子坐在里边。三个大圈内还有小圈,小圈就没有彼此重叠,而里边是个七芒星阵。

    是的,七芒星;而且是角度非常精确的七芒星。那神奇的形状仿佛有着异样的魔力,吸引杨颠峰驻足盯着它看,心中不由得充满了不知是赞叹还是激赏的情绪。就在这时,那妖媚的女子说话了:“真高兴你们肯来。”

    因为心神不宁,少年有一瞬间以为女子是在对自己说话。不过他很快发觉她所说的是你“们”和少年反方向的另一头森林中走出了三名男子,为首者是个蓄有短髭的大汉,通用语说得怪腔怪调:“你在捣什么鬼!你叫我们来这有什么企图!告诉你,咱们可没这么好骗,你最好老实说清楚!”

    “说穿了也没什么,我只是看不惯那些邪教邦联代表耀武扬威的样子。”妖媚的女子说:“我可以让你们变强,只是有个条件。”

    三名男子互相望望,短髭大汉依然代表着三人问道:“什么条件?”

    “我借给你们的力量,可不是白送给你们的,只借到比武大会结束之时。”女子说道。这番话显然大出那三名男子的意料之外,他们又对望了一眼,同时做作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女子显然不似偷窥的少年那样困惑,居然也跟着那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短髭汉子老脸一红,停止了装笑,大喝一声:“你笑什么!”

    妖媚女子欣然答道:“我只是‘陪笑’罢了!既然三位这么开心,小女子我怎么能不陪着笑呢?”

    “你少在那里卖弄风骚、装腔作势!”短髭汉子用别脚的通用语骂道:“你低估咱们的智商不成?咱们可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你平白无故要借我们强大的力量,哪有这种好事?是不是想害我们在勇武大会上落败!”

    女子柳眉一竖,登时卷起了一股奇怪的旋风!连远处偷窥的杨颠峰都感觉一阵寒意袭来,难怪离女子较近的三名大汉倒退数步,跌坐在地上。他们大喝一声:“妖女现出真面目了!”连忙爬了起来抽出了兵刃,可是手却显得有些发抖。

    “如三位所见,我是个法师。”妖媚女子冷冷地说:“三位若是躲在城里选手村吃香喝辣,我是拿不出什么办法;可是三位既然已经孤身前来此地,如果我真有意加害,恐怕不需要这么麻烦的方法。”

    说完后,她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嗲声嗲气地说:“说句不好听的话,三位为何冒险来到此处,来见我这个可疑人物?想必三位对自己的本领也有个分寸,就凭三位现今手底下的本事,若想在比武大会得到好成绩,可说是难如登天。三位都是把城邦名誉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人,现在都已经冒着性命危险来到此处了,就当成被骗,信我这小女子一回又如何?”

    三人面色铁青,神情凝重地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最后,短髭汉子对女子喊道:“我们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老实回答,我们才有可能相信你。”

    “请说。”妖媚女子甜笑道。

    “你为何选上咱们三人?莫非你是魔族?这么做的用意只是搅乱比武大会,所以给谁力量都没有关系!”短髭汉子声色俱厉地说。

    女子幽幽地叹了口气,温柔地说道:“非三位不可。三位还记得接到小女子的信之前是什么时刻吗?对!就是大会抽签排定了赛程表。如果三位中的某一位顺利过关晋级的话,很快就会遇上我的仇人──我绝不坐视他赢,我只说这么多。”

    那三人又低声商议了很久,总算有了结论,短髭大汉问道:“好吧!姑且信你一次。我们怎么做?”

    “三位终于了解我的诚意了吗?请各位分别进入魔法阵的三个圆圈中央,静静待在那儿一会儿便成了。记得要走通道哦!”女子高兴地说。杨颠峰马上意会到她口中的“通道”是指通往三个魔法圆圈中央的,打破圆形结构的双线条。

    杨颠峰静静地看着那三人沿着“通道”走进法阵中央,突然“醒”了过来,扪心自问:“我怎么在这里偷看了起来?她们正要做的,恐怕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吧!若是让她们发现我偷看,岂不是很不妙?”

    于是少年就转身离开,他不走还好,才走了几步,那个妖艳的女子突然眉头一皱“唰”地就从法阵中心移到了杨颠峰跟前。

    杨颠峰望着她性感惹火的**,不由得吞了口口水,举起手说:“嗨!你好。天气这么冷,你穿这么少不怕感冒吗?”

    大概是没料到这个少年会跟自己油腔滑调,那妖艳的女子楞了楞才恢复冰冷的神情,说道:“你都听见了?”

    “嗯,我并不是特别想听,只是来这里看看是不是有东西着火了,然后你们的声音就这样钻进我的耳朵。”杨颠峰说:“你放心好了,我的口风紧得跟蚌壳一样,除非丢进热汤里煮火锅,否则是绝对不开的。不管你和三个大汉在这种杳无人烟的僻处发生了见不得人的、不可告人的、暧昧的、**的关系,都跟我无关。好,那么我就此告辞啰!”说完,他就神情轻松地走过妖媚女子的身侧打算离开。

    女子不由得心想:“这小子是神经过分大条,或者是个大人物?”可是该做的还是得做,她在少年走离自己约十步开外,倏然转身对他的背后挥出了手。

    全无预料地,杨颠峰侧身避开了这一击!自女子掌心射出的光条擦过他身侧,击中了树干,树干登时腐蚀了一大片。

    “啧!”少年瞠目结舌地望了望那株倒楣的树,随即转头大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被这个打到会痛耶!”

    “你是什么来头?”女子忍不住问道。

    “真没礼貌,我还没问你是什么来头,你倒先问起我来了!问人的时候要先报上自己的才对吧!”杨颠峰理直气壮地答道。

    妖媚女子仅有一瞬间的沉默,便开始念诵起咒文来:“答恩克乌蛇吉特思贝思希克”登时杨颠峰又感觉到一股风压往自己袭来──不,除了风压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就好像是好像是有一堆小虫在他的身边乱飞乱窜。

    少年开始后悔自己没带菱鞭来,像之前那种单调的攻击方式,已经留上神的杨颠峰可以轻易躲过;可是现在这种“攻击”自四面八方涌来的状况,激化模态就跟上次对上改造人大汉时一样毫无用处。少年直觉地知道,如果这时有菱鞭在手,先往那女子攻个几招再逃会有把握得多;现下落入这样的情景,就真不知道该打还是该逃了。

    虽然不知道,还是得动作。少年下意识做出了“她不仁,我可不能不义”的决定,顺着迎面而来的强劲风压往后跳窜而退,空中转身,落地后便拔腿狂奔。

    三个异国装扮的大汉来到妖艳女子的身后,急切地说道:“法师大人,可不能让他活着!”

    女子并没有立刻回话,伸手阻止了他们的动作,继续把咒语念完之后才说:“三位代表别担心,那家伙活不过日落。我们继续刚才的事。”

    四人转身离开,虽然其中三人还半信半疑,不过还是跟着走了。女法师回想起刚刚少年那非常人的动作,虽然有些不安,可是一想这附近没有其他人的气息,离恩居奇维城还那么远,也就放心了。

    杨颠峰跑着跑着,转眼间已经跑出了森林,可是身边飞虫乱窜的错觉却依然还在;他正在考虑要不要用瞬间移动试着摆脱时,突然感觉到有一瞬间身子弹了起来──事实上并没有弹起来,只是错觉;好像身边那几千万只的飞虫,都一起钻进了自己的体内,不过体内倒是没有因此有什么发胀的错觉。

    “咦?没事了吗?”杨颠峰停下脚步四下望望,又发现自己这个行为非常蠢,他的四周围当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刚刚森林内的骚动就像梦境一般。少年耸耸肩,起步恢复成平常的速度跑动,打算回自己的营地了。

    跑了一段距离,杨颠峰觉得有些累了,便停下脚步轻松地走着。走着走着又有点睏了,便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心想遇上这种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回到营地以后再钻进被窝睡个回笼觉吧!

    继续走了段路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喃喃自语道:“我可是乌德萨耶?才刚起床没几个时辰,居然又累又睏想去睡回笼觉?”他停下脚步开始检查自己的全身状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很快地,少年便发现他的胸口有些燠热。他解开大衣胸口的釦子和拉链往里一看,身躯一震僵住了,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的胸口有个巨大的黑色印记,像是粗麦克笔画上去的一样,印上还微微发烫;虽然早知道这儿是魔法的世界,可是当这种奇幻事儿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杨颠峰还是忍不住有种身在云端,虚浮缥缈的感觉。

    “唔,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喃喃自语说:“算了,先回营地再说吧!”

    杨颠峰安然回到了自己的帐棚附近,可是脚步越来越沉重,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真想钻进被窝里好好地睡一觉;可是心灵警钟又“匡当匡当”地吵闹着说:“不可以就这样昏睡过去!”

    “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吧!”少年心想:“这种荒郊野外到哪里找大夫去?对了,回恩居奇维城吧!可是要怎么回去呢?”

    附近的小路与通衢大道这样的形容词相去甚远,半天才有一辆牛车经过,如果想要搭便车到恩居奇维去,恐怕还没等到车来就不小心睡着了;杨颠峰烦恼了一阵,总算下了决心:“就用瞬间移动移到恩居奇维城去吧!”

    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说不定过去了之后一时间回不来了也说不定,少年收拾了行李,只留下了帐棚和一些不值钱的工具。他奋力把以前觉得不太沉重的背包勉强扛上了肩,又抱起了行李箱,闭上眼睛想做瞬间移动。

    就在这个瞬间,胸口的黑印突然灼烧般地发烫起来!那可不是平凡的热度,简直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紧压住杨颠峰的胸膛!

    “啊啊!”他惨叫一声,按住胸口在地上打滚,印记的热度一点都没有减退的迹象,杨颠峰勉强停止了呻吟,断断续续地说:“威特多拉斯甲及特**莱锡艾尔夫”然后便痛晕了过去。

    扣扣扣扣扣

    杨颠峰“清醒”过来。他人“还在”小鸡庄二0三号室的电脑桌前。他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仿佛大梦初醒。这边的胸口当然好得很,没有诅咒的黑印,也没有灼热的温度,什么都没有。他甩了甩头,起身离座去开了门。

    门外是施蒂莱、波谢还有冶芳,都带着担心的眼神。波谢问道:“你没怎么样吧?”

    “刚刚叫得好大声呢!”冶芳也说。

    杨颠峰吸了一口气,深深地鞠了一躬并说道:“对不起,刚刚太累趴在桌上打瞌睡作了恶梦,吓着各位了。”

    “没事就好。”冶芳欣然说道,波谢却对手表查询什么是“恶梦”看来法路提星人似乎没有作梦这回事。

    杨颠峰送客后回到自己的房里,开始发起愁来。照灵茵的说法,虽然杨颠峰在这边的身体一时间毫无异状,可是若是“那边的杨颠峰”死去,这边的杨颠峰也会脑死。而且,少年知道事情可能真的有这么严重,说不定是打个电话跟莉琪安求救的时候了──跟她详细说明事情的原委,拜讬她救自己一命,比方说联络银河法庭驻在葛里布林特的办事员想法子之类的。

    可是,若只是自己大惊小怪呢?虽然那个法师可能对自己施了什么恐怖的法术,但乌德萨的恢复力可是连守护神米迦梅撒拉都惊叹不已的啊!一但分身的事情被拆穿,那葛里布林特的自己一定会被强制遣送来这艾基尼卡星“合体”因此而不能参加勇武大会事小;接下来的两年半,甚或更久的时间中都再也见不到伊东华了,这个问题可就大了。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杨颠峰喃喃自语着:“虽然决定要分身是为了见伊东华,可是如果没有分身,我真的能够忍耐被迫在这个陌生的行星上读书两三年的事实吗?我很确定刚刚已经叫出了威特多的全名,就交给他去想办法吧!偶而也要信赖朋友才是。”

    下决心之后,杨颠峰就完全抛下了远在数万光年外的另一个自己的奇妙遭遇,继续专心苦读异星课程。

    杨颠峰下一次在葛里布林特恢复意识时,身在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是一个昏暗但是令人有安心感的小房间,床边还立着一位脸覆重纱、身穿白衣的高y医师。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医生开口之后,杨颠峰才发现那是位女医师。

    他艰难地开口说:“呃我觉得还好。”可是才稍微动动身子,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少年勉强抬头往自己的胸口望去,发现自己的上半身一丝不着,而原来有个黑色印记的地方包裹着重重纱布。

    “可以说话吗?那么可以请你回答几个问题吗?”女医生说道。

    “好,讲几句话不成问题。”杨颠峰说完扭了扭脖子,舒活舒活筋骨。

    女医师便开始发问了:“你是勇武大会登记第四百五十七号的参加者,妖精魔法使推荐参赛人选,来自联合国片界的杨颠峰先生?”

    “是。”

    “你遭受什么人的袭击?”

    “陌生人。”杨颠峰稍微考虑了一下,说:“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是男是女是人是畜生,我都还没看清楚。”

    女医师楞了楞,继续说道:“你没看清楚,怎么知道他是陌生人?”

    “我又没跟人结仇,会这样害我的当然是陌生人。”少年言之成理。

    “你说事情发生得很快?能不能请你详述一下事情经过?”

    “哦,我在恩居奇维城郊外露营,做赛前的特训──我不知道这件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然后我进了营地附近的一个小森林中练武,哦,对了,就是这附近到处都可以看到的那种针叶林。记得我跑了一段路,那陌生人突然出现挡在我面前,好像是在隐藏什么东西,他挥挥手向我攻来,我闪过了,可是身后的树木却遭殃了,于是我猜他可能是个法师。

    “我冲过去打算反击,他却突然开始念咒文,有沉重的风压向我逼来,使我难以再向前一步,所以我转身跑掉了;跑出一段距离后,我觉得很累很累,于是就这么昏倒了。”杨颠峰夹七缠八地叙述着。

    可是对这番语焉不详的证词,女医师却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还不时用笔记在手中的纸本上;看她这么认真的态度,少年不免有些罪恶感。

    “嗯,现在您的情况还不是很好,可是时间紧迫,最好是请您在地图上圈出大概位置,甚或亲自带路;不过怕牵动您的伤势,所以只好请您尽量用口述的方式详细叙述事件发生的地点。”

    “我昏迷多久了?”

    “您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其实杨颠峰早已经知道了,因为“他的另一半”还一直过得好好的。

    “都已经过了整整三天,现在去怎么可能还找得到什么线索,都被湮灭了吧?有什么好着急的吗?”

    “因为防止参赛选手的安危受到威胁的任何状况、是大会主办单位的义务,就算知道现在去查已经晚了,还是得赶着去查,尽人事听天命。”女医师答道。

    杨颠峰摇摇头说:“我不觉得自己是因为身为勇武大会的参赛者,所以受到攻击。这应该只是单纯的意外。”

    女医师讶异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那法师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直觉就认为──他正在前面做见不得人的事,怕被我看到所以才攻击我罢了!”杨颠峰答道:“我在葛里布林特没什么名气,没有什么人知道我是勇武大会参加者,要把这个事件说成是‘袭击勇武大会参加者的举动’,实在有些勉强吧?”

    “哦?”女医生把这番话也记录了下来,接着说道:“不过还是请你描述一下事发地点的位置吧!这是我的职责。”

    杨颠峰答应了一声,把森林和露营处的方向、距离关系描述了出来;接着他又问道:“对了,我的伤势如何?应该不要紧了吧!”

    女医生拍了自己的头,道了声歉:“你看我,连必要的步骤都给忘记了。你胸口的咒印已经完全消除,不过还是留下了重度的灼伤,幸而你体质非凡,恢复能力极强,如静心调养,当可在一星期后的首战日之前完全复原。”

    “对了,你”女医师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是个法师?”

    “不是。”杨颠峰想了想,说:“我是个异人”

    “这个我知道,你的恢复能力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只不过”女医师犹豫了一下,说:“没什么。好,我要问的事情都已经问完了,请你静心调养。”

    杨颠峰目送女医师离去,喃喃抱怨道:“好不专业的医师哦!怎么没问问我有什么需要?”他忍痛撑起了上半身从床头柜倒了杯水喝,心想:

    “莫非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内,恩居奇维城内发生了多起参赛者遇袭事件,现在医疗处上上下下忙得快要翻天了,人手严重不足?”

    坐起身之后,少年才发现地板上有个巨大的法阵,把整个床铺都罩住了。他并不以为意,挪了挪枕头让自己可以舒服地坐着,然后在不触动胸口伤势的范围内尽可能活动着僵硬的筋骨。

    “老大,老大,你还好吧?”细若蚊蚋的声音从房间黑暗的角落传来。杨颠峰欣然说道:“多多啊?过来呀!你干嘛”

    “嘘!老大,他们说你伤得很重,还不准会客,我是偷进来的。”妖精男孩压低声音说完后,飞近了杨颠峰耳边。少年点了点头说道:“真谢谢你了,多多,客气话我也不多说,我欠你一条命。”

    “不不,老大,我哪里好意思,照顾参赛者是我的职责。”妖精男孩红着脸说。杨颠峰忍不住用手指呵他痒,道:“你这家伙真容易害羞啊!”妖精男孩在天空缓缓地绕圈飞着,显示出犹豫的心情,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大,刚刚你干嘛要骗那位医生?”

    “啊?”杨颠峰惊奇地说:“你听出来了?我刚刚撒的谎很拙劣吗?”

    “不是啊!可是我知道你明显在说谎嘛!”妖精男孩说:“你说中招之后跑了一段路,很累很累就昏倒了,可是我到你身边的时候,你明明背着大背包还抱着行李箱,摆明了就是整理好行李想赶回恩居奇维城就医”

    杨颠峰恍然大悟地抓抓头说:“哦,原来你说这个。那个我只是嫌太麻烦不想讲了,我跑一跑昏倒,跟回营地收拾行李后想回恩居奇维就医,但还是撑不住而昏倒的两种说法,当然是前面那一种讲起来轻松啊!”“啊!”妖精男孩嬉笑着说:“这么说老大还有在别的地方说谎啰?”

    “是啊!”杨颠峰低声道:“真希望他们不要到那林子里大张旗鼓地搜查,这样等于是用扩音器去大声通知那魔女说我还没死嘛!勇武大会比完以后,我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耶!”

    妖精男孩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无语。少年抓了抓头,喃喃自语:“答恩克乌蛇吉特思贝思希克。”

    “老大你念什么?”多多问道。

    “答恩克乌蛇吉特思贝思希克。答恩克乌蛇吉特思贝思希克。”杨颠峰又念了几遍,问:“你有没有听过?”

    这回妖精男孩听清楚了,登时脸色大变,说:“老、老大,这是”

    “这是那魔女对我施展的咒文的前几句,这咒文害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少年说道:“这是什么咒文?”

    多多的身形快速的在空中闪动显示着他的激动,他结结巴巴地说:“老大,这个咒文是,这个咒文是我哪知道这是什么咒文?”

    杨颠峰一巴掌把他击落,笑骂道:“这次的搞笑不错,如果你努力一点的话,看来是可以赶上雨停敢死队,不过要像九九就不行了,你没那个慧根。”

    “我不是在搞笑啦!老大,这是魔始语言呀!不会错!”妖精男孩郑重地说。

    “魔始语言是什么东东?听起来很了不起,这么说来用魔始语言施展的魔法都很厉害啰?”少年兴味盎然地问道。

    “呃这要从头说起。”妖精男孩解释道:“‘魔始语言’据说是人类最早使用魔法时所使用的语言,甚至有语言学者主张,人类之所以创造出文字文明,不是为了沟通,而是为了施展魔法。这个先不管,魔始语言有几个特征,第一个特征是每个单音字元只用来表达一个专属意念,所以字元很多;第二个特征,有学者观察念诵魔始语言时人身边元素的微小波动,据说和把意念专注于那个字本身的意思时的波动一致性极高,也就是用魔始语言是施展魔法时效果最好的语言。”

    “哦!意思是说什么魔法都可以用魔始语言施展?”杨颠峰笑着说:“那就不希罕了嘛!莫非会说魔始语言的人很少?”

    妖精男孩郑重说道:“不!一般来说没有人用魔始语言施法的,会用魔始语言施展的,大多是‘禁咒’。也就是非常古老,包含了一些现有文字无法表达的意念的强力咒语咦?我好像记得,老大不是第一次和禁咒扯上关系?”

    杨颠峰也想起来了:“对了,那时候奈伊锡翁施展最后一个使沙猧们发狂的咒语所用的语言,听起来的感觉也像是这个什么魔始语言。”他顿了顿又问道:“为什么一般的咒语不用魔始语言施展?效果不是最好吗?”

    “太长。”妖精男孩说:“老大你还记得我说过──魔始语言一个音只表示一个单纯意念。一般我们说话的句子若是翻译成魔始语言,音节长度会增加为三倍到五倍之多!谁有那个耐心慢慢念?如果是战斗时那就更不可能了!”

    少年想了想,笑骂道:“搞什么嘛!结果你只知道那个魔女施展的‘可能是’禁咒,这个咒文到底是啥,根本就不清楚对吧?”

    “这个老大,别说你只记了个开头,不可能有人这样就听得出咒语的意义;就算你从头到尾背给我听,要是我听得出这个禁咒的效果,现在也不会只是‘实习’妖精魔法使啦!”多多苦笑道。

    “临到用时一点屁用都没有!给我滚出去,老大我要睡觉!”杨颠峰笑骂着说完后,便倒头缩进被窝里去了。

    妖精男孩好气又好笑地说:“什么嘛!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这哥俩好在插科打诨,磨练搞笑技艺的时候,之前问了杨颠峰一堆话的女医师正走出加护病房,脱下了外罩的白袍,不过却没有取下面纱。马上有另外两名医者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说道:“这次实在非常感谢族长女士出手相助,这样难缠刁钻的咒术,全恩居奇维城的治疗师实在没人拿得出办法来”

    “因为是禁咒嘛!”女医师心想,嘴里则说:“够了够了,客气话说一次就好了,一遍遍说听着耳腻呢!”

    “请问族长女士要问那少年的话都问完了?”另一名医生问道。

    “嗯,差不多了。”被称呼为族长的女医师心不在焉地说:“那少年不愧是参赛者,对敌手法力之深厚有正确的认识,他很担心主办单位随便去事件发生处调查、暴露自己未死的事实。如果你们还是打算派人去查的话,为了伤者着想,最好挑恩居奇维城中最顶尖的隐密行动高手去查。”

    她把手中的笔记本递给了医生,说:“我和那少年的问答纪录,还有我对他所答之话的意见都记在里边了。他虽然说得不尽不实,不过关于事发地点描述的部分,应该不是撒谎的。对手相当厉害,又用了这么凶残的手段想要杀人灭口,我想事隔三天,就算再去那边查应该也查不出什么了。”

    “多谢族长女士帮忙纪录。”医师恭恭敬敬地接过笔记本,又问道:“族长女士心中的疑惑解开了吗?能否赐告这到底是什么咒印,这么厉害?”

    “啊?这咒印效果倒没什么出奇,只是在日落前吸光一个人的体力、灵力,一种死亡诅咒罢了!只是施展起来比较麻烦,如果是我要施这个法术的话,恐怕非画法阵不可。那少年说对方只靠咒语、手印,可能还有少量随身携带程度的术材、术媒就施展出来了,可见那人的法力远在我之上。”女族长说着说着就变成自言自语的音量:“没想到大陆上没没无闻的法师中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人,这样的人不太可能受雇于想妨碍比武大会进行者,莫非真的只因那少年闯入秘术施展的场所?或者是那少年真有仇家?他说自己没仇家的时候,显得有些心虚”

    女族长转头看见两名医师很仔细的聆听,才回过神来说道:“还有什么问题?没事的话我先去休息了,我还有件事要好好思量。”

    “没事了,请您好好休息!”医师们连忙说道。

    那女族长一边离去一边嘴巴里还唠唠叨叨地念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少年的恢复能力也很希罕,所以有这么厉害的法师藏身于草莽间也并不奇怪;可是这咒印的性质和我所了解的那个咒语完全一样,只是那少年胸口的重度灼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那咒印是开启了一扇往虚空间的门,让被诅咒者的体力和灵力被虚空间吸走,只有下在法力极为高强的法师身上,吸走极大量的魔力的时候,印记本身会有轻微发热的现象,那是巨大的力量被传换时有少量溢散造成的现象;可是那少年的胸口却被咒印给严重灼伤,到底哪来的这么巨大的力量流过了印记造出的空间通道?难道我对这个咒法还有不了解之处,或者我根本搞错了咒法的种类?不,不应该是这样,如果搞错了咒法的种类,解咒的手术应该会失败才对,莫非我被这种特殊的咒法给欺骗了?自以为解了咒,其实根本没能消除干净──那也不对啊!那伤者的身上只剩下胸口的严重灼伤了,灼伤的恢复情况也十分良好,我做了这么多种测试,检查不出那少年的身上有任何异状,而且他今天也和预定一样顺利的醒过来了我看八成还是我对那咒法的本身有认识不足之处,幸而消除咒法的法术倒是进行顺利,回头要不要抓几只动物来试试这个咒法呢!”

    她走得很慢,一面走一面就这样叽叽咕咕着离开,而且自言自语的音量不小,让那两名医师听的一清二楚──虽然他们就算听了也插不上话。女族长走远后,医生之一带着扭曲的笑容对另一名说:“前辈,这位女士到底是什么来头?她真的可靠吗?为什么上边对她那么恭敬,我觉得她的脑袋有点”

    “嘘!说什么傻话,她可是鲜卑族的族长之一耶!”那医生边仔细读着那女士的手记边说道:“醉心于研究的法师都有些疯癫,你看多了就习惯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个鲜卑族是什么?”

    “你该多用点功了。”资历较长的医生冷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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