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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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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上,谷劭飏手拿麦克风,深情款款唱情歌,眼睛微眯,眉头聚拢,每个小小动作都引发台下歌迷一阵哄叫。他是当今最红的偶像歌手,唱歌作曲,填词制作,你可以说他是全方位艺人。

    然谷劭飏不为此自满,出道五年,他不断自我要求、不断向上提升,他成了华人之光,不仅仅在台湾大陆等亚洲地区,他也在美国欧洲开个人演唱会。时代杂志喻他为流行先驱,说他的才华举世瞩目。

    眼光一瞬不瞬,殊云握住颈间坠子,拇指在上面轻轻划过,那是钥匙圈,银质的长方形面上刻著谷劭飏三个字。

    那是谷劭飏的随身物,五年前她在医院醒来,发现手中握著它,从此钥匙圈成了她的幸运符,伴随她在医院中进进出出。

    殊云没记错,是在五年前,他刚出道,晓得他的人少之又少,然他一进入演艺圈,她便教他深深吸引。后来,她遇见他,在殊云十二岁那年,苍白而早熟的十二岁。

    十二岁的殊云站在麦当劳窗前,朝里面望去,注视招牌上面的薯条炸鸡,舔舔嘴唇,想像它们的滋味,好香,是真的。

    不过,她不被允许吃垃圾食物。

    她的身体不好,吃下肚的食物都是慧姨的精心设计,自从母亲因心脏病去世,爸爸便把养活她当成人生重要目标,她承诺过爸爸,要活得比他老、要代替妈妈照顾他的老年生活。

    于是,她只能站在窗外,用想像力来满足自己的食欲。

    也许是嘴馋表情太引人注意,劭飏居然走出麦当劳,走到她身边问:“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套餐?”

    乍见劭飏,心脏乱了节拍,是他她最崇拜的谷劭飏。偶像站面前,殊云太兴奋,兴奋得忘记,自己被叮咛过千万次,不能情绪波动,不能存太多激情在心中。

    她大笑,笑得诚心诚意,笑得心花怒放,笑她的生命里,第一次出现值得牺牲生命的幸福奇迹。

    她拚命点头,落在地面的双脚长出翅膀,飘到半空中。

    劭飏浓眉高扬,问她:“不过是一份麦当劳餐,值得那么开心吗?”

    然后没了然后,她抓住他的手,未说话先晕厥,醒来的时候,他的钥匙圈捏在自己手心中。就这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匆匆结束。

    接下来的几年,她在美国接受治疗,她躺在病床上看着谷劭飏旋风在亚洲欧洲美洲扩大,她熟唱他每首歌曲,迷恋他每分丰采。

    萤幕上,访问结束,劭飏离开萤光幕。

    殊云关掉电视,食指磨蹭颈间坠子,真的好遗憾,遗憾他们之间只有一面之缘,她的心脏病糟蹋了那大好机会。

    病房门打开,殊云的父亲、慧姨和主治大夫苏伯伯进门。

    殊云张起笑脸,舒展的柳眉因父亲的凝重收敛,她问:“怎么了?我的情况很糟糕?”

    爸爸不说话,慧姨别过头拭泪,苏伯伯欲言又止。

    那么,是真的很严重了?殊云暗自忖度。

    “苏伯伯,我希望了解自己的病情。”拉拉床边大手,她爱娇地看着苏大夫,苏大夫是她的干爸爸,听说当年,他爱妈妈不比爸爸少。

    “小殊云,记不记得我常说你是什么?”

    “天使?”

    是的,不管情况再坏,她坚持笑着迎接每个早晨,因她不晓得下次熟睡,能否再清醒,看见隔日朝暾。

    “对,你是天使,天使不会被打倒。”苏伯伯碰碰她的长发。

    “我不被打倒。”重复苏伯伯的话,她点头同意。

    “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讲笑话给我听?”苏伯伯问。

    这是她和苏伯伯间约定,他不对她隐瞒病情,她回赠他笑话,虽然笑话不高明,但常能成功逗出苏伯伯的笑意。

    “没问题。”

    “你的心脏准备搞罢工了,若半年内没找到捐赠者,情况相当不乐观。”

    “意思是,到了非动手术不可的时候?”

    “没错,这半年内,你要更小心翼翼,因为每次的发病,都将缩短你的生命。”

    “如果换心,成功机率有多大?”

    “不超过两成。”

    两成,好低的成功率咬住下唇,无可避免的苍白浮上脸庞。

    不能情绪波动,不能紧张焦虑,深吸气啊陶殊云,不能再次发病,一百八十天好少,你要把每分钟当作二十四小时来使用。

    “苏伯伯,我来说一个有关天使的笑话

    有天,上帝跟前来了一个漂亮的白种小孩,上帝摸摸他的头说:‘好可爱哦,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真是人见人爱,来,我给你一对翅膀,你去当天使吧。’

    接下来,黄种小孩也来了。上帝捏捏他的脸颊说:‘好可爱的小孩哦,黄黄的奶油皮肤,油亮亮的大眼睛,来,我给你一对翅膀,去当天使吧。’

    然后红种小孩来了,上帝拍拍他圆圆的小屁股说:‘哇,你全身红通通真是可爱极了,我给你一对翅膀,你也去当天使吧。’

    最后,黑人小孩来了,上帝笑着摸摸他的头发说:‘好可爱的巧克力皮肤,好可爱的卷黑发,来,我给你一对翅膀,你去当蝙蝠吧。’”

    笑话结束,没人开笑,只有凝重气氛在周遭围绕。

    “很不捧场哦,我猜,等我站到上帝面前,祂会给我一对翅膀,让我去当天使,不当蝙蝠。”殊云尴尬笑笑。

    “不要,你别到上帝那里当天使,我要你留在我们身边,当我们的小天使。”慧姨忍耐不住,冲动地抱住殊云痛哭。

    “傻慧姨,天使有翅膀呢!想念你们时,我就飞到你们身边探探,上穷碧落下黄泉,哪里去不得?”

    她拍拍慧姨的背,亲爱的慧姨呵,自从母亲去世,整整十年,她的生命以殊云为中心,没了殊云,教她怎能适应。

    “爸爸,我有遗憾,若生命有限,我希望有生之日,将遗憾弥补。”望住案亲,她说。

    “你想要什么?”父亲问。

    真的留不住了吗?无论如何都留不住是吗?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如此!他明白强行留下,只会留得女儿好辛苦,但尽管辛苦,他还是想留,不愿放手啊!难道真是他的妻子女儿太美好,好到令上苍嫉妒?

    “我没当过伴娘,要是爸爸和慧姨能举办一场婚礼,让我穿上美丽的白纱礼服,我一定好高兴。爸爸,可以吗?”殊云软声要求。

    她凝望父亲,这样的眼神,谁能拒绝?他明白,这是女儿的疼惜,她要他老有所依,不致孤独,这孩子,谁比她更贴心?

    案亲不答话,她转头询问慧姨:

    “慧姨,你最疼我了对不?要是我没找到合适心脏,你就和爸爸努力一些,把我生回来,这次,你们要给我一颗健康强壮的心脏,让我能够自由自在来回奔跑。

    假使我的运气够棒,换心手术成功,有条件再多活五十年,那么请你帮我添个弟弟,从小,我好羡慕同学,有弟第可以欺负。慧姨,你说好不好?”她拉拉慧姨的手,轻轻摇,撒娇的容颜在眼前晃动。

    “全听你的,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答应。”慧姨抿唇。不再祈求健康平安了,她只求殊云开心快乐。

    “另外”她鼓起勇气,望望父亲再看看慧姨。“爸爸,你很有钱对不对?”

    “比你能想像的更有钱,说吧,想坐太空梭飞到外星球看宇宙吗?想穿钻石镶成的高贵礼服吗?行,你要什么都行。”他不介意散尽财产,为女儿买得一份心满意足。

    “那你的人脉呢?”红霞飞上她双颊。

    “你不是想当台湾第一任女总统吧?恐怕有点困难,这里是民主社会。”苏伯伯打趣殊云。

    “才不是,我是想、想想谈一场恋爱,要是、要是爸爸能把我送到谷劭飏身边”一段话说得结结巴巴,既羞又惭,她明白这种要求好大胆。

    案亲脸色微变,若有几分理智,他该直接拒绝,然女儿灼灼眼神里充满期盼,他舍不得她黯然,舍不得她遗憾。

    “你真是小觑你父亲,别说把你送到歌星身边,就算你想到威廉王子身边,尝尝当公主的滋味,都不难。”苏伯伯代替父亲回话,这件事,他能帮忙。

    他知道谷劭飏是红透半边天的偶像歌手,也知道若不是殊云心脏太坏,她早早拿起海报,拦截在谷劭飏会出现的每个角落,呐喊尖叫。

    “真的吗?”殊云笑开。

    苏伯伯替她拉拉被子。“好好睡觉,苏伯伯保证,等你醒来,你的偶像歌手会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谢谢苏伯伯。”安心,她躺下。

    闭上双眸,美梦现形。那是她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再见面,他会否记得麦当劳前的小女孩?

    平静心湖泛起涟漪,一阵阵、一圈圈,圈圈都写著甜蜜。

    病房外,殊云父亲抑低嗓子抗议:

    “你明知道,她的心脏根本负担不起爱情。”殊云父亲怒道。

    “难道你要她带著憾恨死去?”苏大夫反驳。

    “不要再跟我说憾恨两字,当年就是这两个字,让我做出错误判定。”

    “你怪我同意让晓云怀孕生子?”苏大夫说。

    “是的,我怪你,若非你说人生最怕遗憾,现在,晓云还在我身旁。”也许他会错失殊云,但不至于失去妻子!

    “你明知道我爱晓云不比你少,我愿意付出所有,换得她长命百岁。”苏大夫板起脸。

    “问题是你站到晓云那边,同意她留下孩子。”闷闷地,陶渊说。

    “陶大哥,你忘记晓云姐死前说的话吗?她说她不后悔,说她的生命因殊云而有价值,她死前最后心愿是要抱抱殊云啊。”柳慧插话。

    “你也赞成他,让殊云去尝试那个该死爱情?”陶渊问。

    苏大夫叹气,他推推镜架说:“时空转换,同样的话,我对晓云的父母亲说过。我说,他们如果真的爱惜女儿,应该把晓云嫁给我,我虽然提供不了爱情,但我是医生,可以提供她健康和长寿。但伯父伯母被晓云说服,他们成全晓云追求爱情的决心。”陈年往事了,再提起仍然扯心。

    “答应殊云吧,我是女人,了解爱情之于女人的意义,况且我们筹码不多,只能全数下注,赌殊云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幸福。”慧姨劝说。

    “长久以来,殊云为了你的焦虑放弃若干自由,她也有想望、也有梦想,真爱她的话,就帮助她完成梦想吧。”苏大夫下结论。

    他们轮番说服,陶渊沉默不语,定定地望住病房门。

    “晓云去世前对我说,她的生命足够,该爱的人爱了,该宠的孩子宠了,真要说放不下,只有你的孤单,但她相信柳慧会全心相伴。现在,我希望走到最后那刻时,殊云会对我说同样的话。”苏大夫说。

    “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吞下不甘愿,陶渊放手,让女儿追求快乐。

    “随时。”

    住院对殊云不具意义,心脏病是这样,没病发时,和常人一个模样,一旦发病,便严重地直往鬼门关前排队。

    “我们分头把该准备的准备好,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对不?”

    “对。”

    有了默契,接下来这段时期,他们需要彼此安慰打气。

    ------

    棒著玻璃窗,殊云见到多年盼望的劭飏。

    他挥敲鼓棒,淋漓汗水随著每个摆动喷洒,入冬了,是东北季风肆虐的天气,他只穿件单薄t恤,却满头大汗。

    望望他的眉眼,望望他的鼻嘴,那样好看的一张脸,难怪歌迷们为之疯狂陶醉。

    有人说,他是演艺圈内最帅的男人,有人说他的瞳眸能摄人魂魄,也有人说,光靠近他身边,便能诱发出恋爱感觉。

    他高傲而神秘,没人能真正接近他的心,听说,在这圈子里,他没有知交朋友,而眼前的江子健是唯一一。

    “你在这边等,我进去跟劭飏说一下。”江子健拍拍殊云肩膀。

    江子健是苏伯伯的外甥,此事苏伯伯拜托他好几次才获得首肯。

    他说,谷劭飏不是个容易被说服的男人,想无缘无故在他身边安插女人,根本不可能,更何况他没道理这么做。

    苏伯伯不得不将殊云的身体状况告知,也许是少女的梦想感动了他,也许是他的同情心氾滥,反正几经考虑,江子健不顾后果,带殊云走入这里。

    江子健不但是谷劭飏最好的朋友,还是成就他的大恩人。这点,杂志上提过几次,大家都晓得他们从小学时代就是好朋友,在成长的路途上,两人相携相伴,彼此鼓励扶持。

    而杂志社不晓得的部分是在谷劭飏家里发生大火的夜晚,是江子健将昏迷不醒的他背出火场,之后,劭飏住在子健家里,走过童年、青春期,他们之间是亲兄弟情谊。

    没有江子健便没有今日的谷劭飏,两人的关系岂是恩义两字可以解释。

    拉拉他的衣角,殊云柔声说:“子健扮哥,我希望”

    “希望怎样?”

    子健回头望殊云,她才十七岁,大好的生命即将消失,该不该怪人间公平太稀薄?

    “别让他知道我的情况。”

    “你想瞒他?”第一次看见殊云,子健马上举双手投降,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皱眉沉思的娇憨模样,居然有几分月月的味道,自然而然地,他想疼惜爱怜,想把全世界捧到她眼前,弥补他来不及对月月做的。

    于是,他决定先斩后奏,把殊云直接带到劭飏面前,让劭飏的眼睛说服他自己。

    江子月是子健的妹妹,只比他和劭飏小两岁,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劭飏对月月比所有女生都好,而月月对劭飏比对亲哥哥更加依赖。

    她常说长大后要嫁给劭飏当妻子,没人把此话当真,只当作年少轻狂。

    谁晓得,子健和劭飏高中毕业那年,一场车祸、一个悲惨结局,夺走月月年轻美好的生命,一言不发,沉默的劭飏没征求同意,便在墓碑上刻下“爱妻江子月”江家人才晓得,两人的感情已然深刻。

    “是。”殊云点头,她要的不是同情。

    应该多问几句的,问问她的心思想法,问问她为什么坚持做这件事,可子健是个体贴男人,他不多说,只给出关心。“你的身体可以应付吗?”

    “相信我,我们这种人,对身体的情况比一般人更敏感。”她笑答,安闲的气度,雍容得不像十七岁女生。

    “好,知道了,我先进去。”

    走两步,子健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助理安妮,她刚端了澎大海给劭飏。

    子健对这个助理很有好感,跟在劭飏身边三个月,她的尽心负责人人看见,她是个非常精明能干的女孩子。

    “子健,她是”她指指殊云。

    原则上,子健、劭飏是她的上司老板,但子健的经纪公司里人人打成一片,上下伦理紊乱,喊来喊去,大家习惯连名带姓喊。

    “是新的助理。”

    “新的助理?要来帮忙劭飏?你觉得我没把劭飏照顾好?”

    微微愠怒浮上,安妮望眼殊云。

    那女孩虽然年轻,但是叫人动心的美丽啊,她从未碰过这样的女生,洁净清新,像空谷间的清澈水涧,单看她几眼,便涤净了人们心灵。

    安妮不想看殊云,却还是忍不住多偷看她几眼,她有种特殊吸引力,能引出人们的真心。这种女生太具威胁性,留在劭飏身边根本是天大危险。

    别开眼,安妮追问子健:“是我做得不够好?”

    “不是,我想把她安排在劭飏家里面,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前阵子的宣传期你忙坏了,趁著新作品筹备空档,你应该好好休息。”也许,拨点时间同他约会,增加彼此的感觉和机会。

    “我并没要求假期啊!”她抗议。

    “我知道你没要求,但劭飏需要人打理他的生活。”理由牵强,子健知道,但他找不出更好的安插借口。

    “不过是一点家事,我做得来。”安妮急著将殊云打发。

    “你的工作范围不包含家事在内,好了,我进去和劭飏打声招呼。”

    说著,子健挥挥手,走入练习室。

    他进屋,劭飏放下鼓棒,抬手,让旁边的乐手暂停休息。

    “怎么有时间过来?”

    子健旗下歌星偶像几十人,正值宣传期的有不少个,他应该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过来“探望”老朋友。

    “有件事拜托你。”

    “只要我做得到。”他们熟得不需要寒暄客套。

    “我要安排一个女人到你身边。”

    “我不需要。”他直觉反对。

    “我收下好处了,你不能反对。”他玩笑说。

    “我是歌星,不是牛郎或商品。”他也没认真相对。

    “你想太多,她才十七岁,未成年,你不要欺她年轻,对人家下手。”

    “不!退回你的好处,我身边不要任何女人。”

    “安妮不也在你身边?”这段日子下来,两人的配合度是一百分。

    “我从没把她当女人。”劭飏回答。

    “我也没要求你把殊云当女人,对了,那个女孩子叫作陶殊云,也许见过她之后,你会改变心意。”他笑着捶捶好友肩膀。

    “我不会。”他回绝。

    “别说得那么绝对。”

    “为什么?你从不做这种事的。”

    别说子健保护旗下歌手是出了名的严苛,就算放下合作关系,他都没道理对不起好朋友兼兄弟。

    “殊云是我舅舅朋友的女儿。”

    “又如何?”

    “我舅舅你见过,是他和死神搏斗,坚持要救回月月,要不是后来”子健哽住不语,接下来的话题不愉快,他们避谈了五年,他不想在此时揭开。

    “殊云是你的忠心歌迷,从你高中出道,她就疯狂迷恋上你,当然,那只是不成熟的偶像情结,但她一心希望能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生活、一起聊天,也许经过一段时间,年轻幻想破灭,她会自动离开。看在我舅舅面子上,请你帮一次忙,好不好?”

    “我感激苏伯伯为月月做的,但我没义务为他的朋友女儿做这种事。”他不动摇心情。

    “我保证,三个月,最长三个月,三个月后她会彻底离开你的生活,再不影响你。”

    “我不擅长照顾未成年女生。”

    “她不需要照顾,你只要让她搬进家里,给她一个房间,就算不理她,都没关系。”

    “和我生活有何乐趣可言?”他从来不懂粉丝的疯狂。

    “我不知道,这点你该去和殊云讨论。”

    “我不想惹麻烦。”摇头,他拒绝。

    “如果你愿意让殊云住到你家里,我就把老家的钥匙给你,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他开出条件。

    这个条件教劭飏心动“老家”里充满他童时记趣,那里有他,有月月的成长期,有他们共同回忆。

    月月死后,江家双亲搬到美国与大儿子同住,而子健为怕他睹物伤情,怎么都不肯把钥匙给他,他央求过子健无数次,都未获得同意,这次一点为难、一点犹豫,他抬眉望住子健看好戏的得意表情。

    “那个女孩对你意义重大,是吗?”他挣扎问。

    “不是。”

    他和殊云缺乏交情,但他没有能力勒令自己不喜欢她。“可以吗?就三个月。”

    “三个月后,如果她赖著不走,你负责把她扛走?”劭飏问。

    “成交!”

    大掌一拍,他满意自己完成舅舅的交代。

    “钥匙?”他伸手。

    “三个月后殊云离开,我马上把钥匙交到你手上。”

    “你以为我会反悔?”拢眉,劭飏问。

    “深思熟虑不是坏事。”子健笑笑。

    “我开始怀疑,配合你是不是错误事情。”他差点忘记,子健成了商人之后有多狡狯。

    “放心,你会喜欢她的。”

    劭飏不置可否。

    “我走了,这几个月好好休息,在家里多创作几首好听歌曲,半年后,我等你交出好成绩。”

    挥挥手,子健走出练习室,甫踏出门,不到三秒钟,又折回来,欲言又止。“劭飏”

    “又想谈条件?”劭飏莞尔。

    意有所指的一眼,让劭飏起疑。

    “她不是月月。”这回,子健不给人发问空间,迳自离开。

    什么意思?什么叫作“她不是月月”谁能是月月?他的月月早已离开人间,抱持怀疑心情,劭飏走出练习室。

    “你会煮饭吗?你才几岁,有本事照顾一个大男人?”安妮问。

    安妮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相反的,她的人缘好到所有媒体记者都竖大拇指称赞,但现在,她正双手叉腰,指著殊云,句句不客气。

    “我想助理的工作一定很辛苦。”殊云好听声音响起,柔柔软软,仿佛对天下人皆存善意。

    “当然辛苦,从早忙到晚喂,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在质问你接近劭飏的目的!你难道不晓得,劭飏会红透半边天,靠的是才华,不是绯闻吗?”

    安妮受不了,这些新新人类,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鬼?为什么答话答不到主题,东绕西绕就把人的心意绕开?

    “助理要常常阻止不怀好意的歌迷,对歌星接近騒扰。”

    “当然,就是有你们这种”猛地住嘴,她她知道自己担心什么?

    殊云的笑容扬起,勾起一阵舒服,不喜欢她、不能喜欢她,安妮猛摇头,想把她的笑容摇开。

    受到笑容影响的,不单单是安妮,甫从练习室出来的劭飏也被影响了。她的笑那么干净,她的表情那般纯洁,十七岁的女生,不受污染的十七岁心被重重撞过、碾过,瞬地,他无法呼吸。

    “劭飏哥哥,你看,春天的花像不像首美丽诗歌?它们最爱在枝头上争妍斗艳,你听,火焰木在说话,它说,谁的裙子有我的火红亮丽?印度樱花不服气,说春风最爱我,它碰著我的脸,拂过我的发梢,在我身上染满粉红颜色才离开。黄花风铃木最最可怜,只能拥有两个星期的美丽”

    那是月月,爱作梦、爱做诗的十七岁月月,他把她的话写成一首“风铃花的春天”

    拌词大意是这样的,春寒料峭的三月天,黄花风铃木为日日从树下走过的男人绽放娇颜,它等待他仰头,等著他赞一句美艳,没想到花枯容颜老,始终低头的男人没见著它一面。直到春雨落,打下枝头花,它躺在泥土地上奄奄一息,低头男人终算看见黄花,轻叹一声,青春难成。

    那首歌初写成,月月爱极,日日缠著他唱。微笑,劭飏的脸部线条因月月变得柔和。

    乍见劭飏,殊云心中有著难以言喻的狂喜,可她牢牢记取苏伯伯的话,不激动、平静安祥,她的时间不多,她才不给任何机会减短她短暂的六个月。

    走到他身边,深深的九十度大鞠躬。“你好,我是陶殊云,未来的日子麻烦你了。”

    倏地,子健的声音从他耳边飞掠过她不是月月

    对!她不是月月。

    温柔五官转而僵硬,他不回答她,凛冽眼光闪过,重返练习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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