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雅诺什的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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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p>
看着老人一副认真的神情，以及想要坐起来的样子，胡浩博连忙搀扶着他慢慢坐起来，然后正襟危坐着，期待着老人的话语。</p>
“多谢了，孩子，这么长时间来都一直帮助着我。”</p>
“这句话应该是我感谢您才对。”</p>
“真会说话，东方人都是这个样子吗？”</p>
老人使劲咳嗽了两下，足足缓了小半分钟才继续说话。</p>
“孩子，你还记得之前我约你夜谈的时候，还给你留下了两个问题吧？”</p>
“啊......是的。”</p>
胡浩博想了想，试图回忆起之前老人问自己的两个问题。</p>
“我想想......您当时问的是‘为什么您一开始知道我没有接受过骑士相关的训练就要留下我’和‘为什么那天您要判我和马蒂的对决为平手’吧？”</p>
“是这样的，你居然还记得，不容易啊。”</p>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也很欣慰的样子。</p>
“虽然我很想听你的答案，不过我觉得你到现在应该还没有得出答案吧。”</p>
“的确没有，您刚才问我我才想起来这两个问题。”</p>
“倒是挺实诚的，你这孩子。”</p>
胡浩博的话语的确挺实诚，要不是老人提起来，他都不会思考这个问题。</p>
“我啊，很想听到你自己关于这两个问题的回答，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啊。”</p>
“......您不要这么说。”</p>
“我就算不这么说，这也是事实啊。”</p>
老人看了看天花板，喟然叹息着。</p>
“由我自己说的话，就显得没什么意思了，但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相比后者，我还是告诉你我怎么想的吧。”</p>
“您，您说。”</p>
*</p>
“我那天说你和马蒂是平手，肯定是倾向于你的；实际上，如果那是真正的剑术对决的话，你早就已经因为流血过多没命了......你也认同吧？”</p>
“当然了。”</p>
“但是我还是裁决你们平手。”</p>
老人的声音细若游丝，但却一直没有停下，仿佛要把一生中最后的话语向胡浩博讲述完。</p>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p>
“孩子，你难道不应该问‘为什么马蒂能击中你几十次，却不攻击你的身体部位而是攻击四肢，给了你最后一击的机会？’”</p>
“......”</p>
“我不能培养她这样的习惯——她想要把你打得心服口服，所以不想直接终结这场比试。但，孩子，你告诉我，你在最后刺中她那一下之前，有预料到自己还能做出那么精彩的一击么？”</p>
“没有，我当时自己的感觉就是，连站起了的力气都没有了。”</p>
“但你还是击中了她，而且还是胸口；就算有着最好的护甲，被一剑刺中胸口而死也很正常。”</p>
“......是的。”</p>
“而在战场上，人们不仅在凭借着经验技术战斗，还在凭借着本能战斗——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生存的本能。野兽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会咬人一口，更不要说是人了。是啊，我知道她心高气傲，但这个毛病一定要改掉——到了战场上，没有什么‘心服口服的认输’，只有‘就算死也要从你身上咬块肉下来’。”</p>
“啊，原来是这样......”</p>
听完了雅诺什的解释，少年一副顿悟了的样子——但是他想了一下，不是还有一个问题么？</p>
“那，另外一个问题呢？”</p>
“哦，哦，另外一个......你看我这个记性。”</p>
老人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以示对自己那因病和年龄变得有些糟糕的记性。</p>
“虽然我没有亲耳听到过，但是马蒂应该和你抱怨过，那些只顾着自己的利益的大贵族吧。”</p>
“——”</p>
“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胡浩博在内心里如此吐槽着。</p>
“确实，她和我说过，不过我觉得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就有这样的想法，未免也太成熟了一点。”</p>
“算不上早吧，成熟这件事多早也不算早。”</p>
老人笑了，笑得让人看不出他在经受结核病这种古代的不治之症的摧残，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p>
“马蒂也在我面前表露过这样的想法，当时我真的很诧异。我有过这种想法，但我却实现不了，既没有那样的时间，也没有那样的胆识；拉斯洛足够勇敢，但不够，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人掌握权力的话，没有办法让这个国家强大起来......所以，我才需要更勇敢的孩子，比如你这样的。要知道，其他的技能可以锻炼，但是勇气和意志，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虽然有些人后天也会克服胆怯，但大部分人往往是小时候如此，就一生如此了。”</p>
“就这么简单的理由吗......”</p>
“有理由就不错了，我经常做事不需要理由。”</p>
用尽了所有力气的雅诺什，又躺回了床上。</p>
“比如说......你知道吗，亨里克，我特别想看到你和马蒂在一起的样子，如果由你来做她的丈夫的话，应该就能更好地帮到她了吧？当然，我也只是想想，反正是看不到了。”</p>
“嗯......啊？！”</p>
面前的，外号“白骑士”的老人，想要把他的女儿，未来的“黑鸦王”马蒂·匈雅提嫁给自己——这种事情，足以把胡浩博的下巴惊掉了。</p>
“孩子，你以后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等以后马蒂结婚的时候，你可要多喝一份酒，多吃一份菜啊——那多的一份，就当是祭奠我了。”</p>
“我会的，一定会的。”</p>
“那我就放心了。”</p>
*</p>
怀着沉重的心情，胡浩博向卧室门口一步步地走去——虽然他的话语给了自己莫大的激励，但老人的想法现在也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激荡碰撞着。不仅如此，对他的身体状况的担心，也让他没法平静下来：刚才的话语，已经和遗言差不多了，让少年怀疑雅诺什是否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p>
“......亨里克。”</p>
当意识到自己以为又睡着了的老人在叫自己的时候，胡浩博吃了一惊，连忙快步赶回床边。</p>
“雅诺什先生，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p>
“把那个旗子拿走......就是，墙角的那面旗帜。”</p>
“那是......”</p>
展开了旗帜的少年，发现在那上面有一面盾徽：在盾徽之上，左下角与右上角是白色的底色与鲜红的狮子；而在左上于右下，则是蓝色的底色与衔着指环的黑鸦——毫无疑问，看过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那黑色的乌鸦不仅是“黑鸦王”马加什的象征，也是匈雅提家族的象征。</p>
“这是，您的家族的旗帜啊......”</p>
“是啊，孩子，你拿着这个吧。”</p>
“我拿着......是让我把这面旗帜交给拉斯洛先生或者马蒂吗？”</p>
“不，孩子，你拿着这面旗帜，是要代替我的——不用交给他们，带着旗帜鼓舞士气的活，现在就交给你了。”</p>
“可是，我甚至不是您的家族的人......我不配拿着它，吧。”</p>
“你配的，孩子。”</p>
老人无光的双目中，流出了最后的神采。</p>
“你就是我的孩子，你不仅仅是亨里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亨里克·匈雅提——带着这面旗帜冲锋吧，也带着我的精神。告诉奥斯曼人，就算白骑士不在战场上，他的孩子们也照样会把他们那样的异教徒杀得片甲不留——”</p>
“——您说。”</p>
看着老人一副认真的神情，以及想要坐起来的样子，胡浩博连忙搀扶着他慢慢坐起来，然后正襟危坐着，期待着老人的话语。</p>
“多谢了，孩子，这么长时间来都一直帮助着我。”</p>
“这句话应该是我感谢您才对。”</p>
“真会说话，东方人都是这个样子吗？”</p>
老人使劲咳嗽了两下，足足缓了小半分钟才继续说话。</p>
“孩子，你还记得之前我约你夜谈的时候，还给你留下了两个问题吧？”</p>
“啊......是的。”</p>
胡浩博想了想，试图回忆起之前老人问自己的两个问题。</p>
“我想想......您当时问的是‘为什么您一开始知道我没有接受过骑士相关的训练就要留下我’和‘为什么那天您要判我和马蒂的对决为平手’吧？”</p>
“是这样的，你居然还记得，不容易啊。”</p>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也很欣慰的样子。</p>
“虽然我很想听你的答案，不过我觉得你到现在应该还没有得出答案吧。”</p>
“的确没有，您刚才问我我才想起来这两个问题。”</p>
“倒是挺实诚的，你这孩子。”</p>
胡浩博的话语的确挺实诚，要不是老人提起来，他都不会思考这个问题。</p>
“我啊，很想听到你自己关于这两个问题的回答，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啊。”</p>
“......您不要这么说。”</p>
“我就算不这么说，这也是事实啊。”</p>
老人看了看天花板，喟然叹息着。</p>
“由我自己说的话，就显得没什么意思了，但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相比后者，我还是告诉你我怎么想的吧。”</p>
“您，您说。”</p>
*</p>
“我那天说你和马蒂是平手，肯定是倾向于你的；实际上，如果那是真正的剑术对决的话，你早就已经因为流血过多没命了......你也认同吧？”</p>
“当然了。”</p>
“但是我还是裁决你们平手。”</p>
老人的声音细若游丝，但却一直没有停下，仿佛要把一生中最后的话语向胡浩博讲述完。</p>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p>
“孩子，你难道不应该问‘为什么马蒂能击中你几十次，却不攻击你的身体部位而是攻击四肢，给了你最后一击的机会？’”</p>
“......”</p>
“我不能培养她这样的习惯——她想要把你打得心服口服，所以不想直接终结这场比试。但，孩子，你告诉我，你在最后刺中她那一下之前，有预料到自己还能做出那么精彩的一击么？”</p>
“没有，我当时自己的感觉就是，连站起了的力气都没有了。”</p>
“但你还是击中了她，而且还是胸口；就算有着最好的护甲，被一剑刺中胸口而死也很正常。”</p>
“......是的。”</p>
“而在战场上，人们不仅在凭借着经验技术战斗，还在凭借着本能战斗——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生存的本能。野兽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会咬人一口，更不要说是人了。是啊，我知道她心高气傲，但这个毛病一定要改掉——到了战场上，没有什么‘心服口服的认输’，只有‘就算死也要从你身上咬块肉下来’。”</p>
“啊，原来是这样......”</p>
听完了雅诺什的解释，少年一副顿悟了的样子——但是他想了一下，不是还有一个问题么？</p>
“那，另外一个问题呢？”</p>
“哦，哦，另外一个......你看我这个记性。”</p>
老人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以示对自己那因病和年龄变得有些糟糕的记性。</p>
“虽然我没有亲耳听到过，但是马蒂应该和你抱怨过，那些只顾着自己的利益的大贵族吧。”</p>
“——”</p>
“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胡浩博在内心里如此吐槽着。</p>
“确实，她和我说过，不过我觉得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就有这样的想法，未免也太成熟了一点。”</p>
“算不上早吧，成熟这件事多早也不算早。”</p>
老人笑了，笑得让人看不出他在经受结核病这种古代的不治之症的摧残，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p>
“马蒂也在我面前表露过这样的想法，当时我真的很诧异。我有过这种想法，但我却实现不了，既没有那样的时间，也没有那样的胆识；拉斯洛足够勇敢，但不够，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人掌握权力的话，没有办法让这个国家强大起来......所以，我才需要更勇敢的孩子，比如你这样的。要知道，其他的技能可以锻炼，但是勇气和意志，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虽然有些人后天也会克服胆怯，但大部分人往往是小时候如此，就一生如此了。”</p>
“就这么简单的理由吗......”</p>
“有理由就不错了，我经常做事不需要理由。”</p>
用尽了所有力气的雅诺什，又躺回了床上。</p>
“比如说......你知道吗，亨里克，我特别想看到你和马蒂在一起的样子，如果由你来做她的丈夫的话，应该就能更好地帮到她了吧？当然，我也只是想想，反正是看不到了。”</p>
“嗯......啊？！”</p>
面前的，外号“白骑士”的老人，想要把他的女儿，未来的“黑鸦王”马蒂·匈雅提嫁给自己——这种事情，足以把胡浩博的下巴惊掉了。</p>
“孩子，你以后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等以后马蒂结婚的时候，你可要多喝一份酒，多吃一份菜啊——那多的一份，就当是祭奠我了。”</p>
“我会的，一定会的。”</p>
“那我就放心了。”</p>
*</p>
怀着沉重的心情，胡浩博向卧室门口一步步地走去——虽然他的话语给了自己莫大的激励，但老人的想法现在也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激荡碰撞着。不仅如此，对他的身体状况的担心，也让他没法平静下来：刚才的话语，已经和遗言差不多了，让少年怀疑雅诺什是否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p>
“......亨里克。”</p>
当意识到自己以为又睡着了的老人在叫自己的时候，胡浩博吃了一惊，连忙快步赶回床边。</p>
“雅诺什先生，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p>
“把那个旗子拿走......就是，墙角的那面旗帜。”</p>
“那是......”</p>
展开了旗帜的少年，发现在那上面有一面盾徽：在盾徽之上，左下角与右上角是白色的底色与鲜红的狮子；而在左上于右下，则是蓝色的底色与衔着指环的黑鸦——毫无疑问，看过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那黑色的乌鸦不仅是“黑鸦王”马加什的象征，也是匈雅提家族的象征。</p>
“这是，您的家族的旗帜啊......”</p>
“是啊，孩子，你拿着这个吧。”</p>
“我拿着......是让我把这面旗帜交给拉斯洛先生或者马蒂吗？”</p>
“不，孩子，你拿着这面旗帜，是要代替我的——不用交给他们，带着旗帜鼓舞士气的活，现在就交给你了。”</p>
“可是，我甚至不是您的家族的人......我不配拿着它，吧。”</p>
“你配的，孩子。”</p>
老人无光的双目中，流出了最后的神采。</p>
“你就是我的孩子，你不仅仅是亨里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亨里克·匈雅提——带着这面旗帜冲锋吧，也带着我的精神。告诉奥斯曼人，就算白骑士不在战场上，他的孩子们也照样会把他们那样的异教徒杀得片甲不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