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多瑙河，夜谈，提灯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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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那是胡浩博从未见过的美景。</p>
尽管在深夜之中，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他，仍然能够看清楚周围的景色：收割过庄稼后的农田静静地休息着，在它们中间则是一座座的，由小小的房子所构成的村镇；就算是漆黑的夜里，像网一样的，将田地切割开的道路仍然映照在他的眼眸之中，而小小的，守夜人手中火把的火光，如同萤火虫微弱的光芒一样，在那里闪烁着；另一边，在远处的，宽阔而蜿蜒的那一条，那是——</p>
“那是......多瑙河？”</p>
“是啊，那是多瑙河。”</p>
“雷根斯堡、维也纳、普雷斯堡、布达、佩斯、贝尔格莱德......”</p>
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流，少年忍不住说出了一个个多瑙河畔的城市；他知道，这条河流在身为匈牙利人的雅诺什眼里，也是母亲河一样的水流。</p>
是啊，这个年代的多瑙河，它并不仅是美丽的河流，还是航运的重要支撑者；虽然没有灿烂的城市灯光和热火朝天的工业基地，也没有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但是没有了光污染的这条河流，反而多了一分宁静和恬雅。</p>
“亨里克，你往那边看，那就是特兰西瓦尼亚，我们在的地方。”</p>
顺着老人的手指指向，胡浩博看向山下，自己驻扎的营地立刻映入眼帘，少许的营火星星点点地燃烧着，不禁带给了他一份安心感。</p>
“你看，那边是和我们一起奋战过的瓦拉几亚，也是多瑙河上我们的大门；西南边是塞尔维亚，而正南方是保加利亚，现在还在突厥人的手里......如果往西看的话，虽然没有那么清楚，但是还是能看见地势起伏逐渐平缓了吧，那就是匈牙利的大平原......”</p>
老人的语气逐渐激动了起来，甚至走到了山崖边上对着远方指指点点；如果不是认为打断对方不礼貌的话，胡浩博真的想把他拽回来，要不他可能就掉下去了。</p>
“......抱歉，一说到匈牙利，我就激动了。”</p>
察觉到了自己有一点点失态，老人转过头来笑了笑。</p>
“你看，我都激动到差点忘了，为什么今天要叫你来了。”</p>
*</p>
“您今天......为什么叫我来？”</p>
“那当然，我叫你来肯定是有原因啊，不然就是为了不让你睡觉吗？”</p>
一边笑着，老人一边示意胡浩博坐下；然后，他在二人中间放下了来的时候提着的提灯，顿时山间的黑夜就变得明亮了起来。</p>
“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要对马蒂生气，把她吼回去吗？”</p>
“啊......？”</p>
被突然这么一问，胡浩博也有点不知所措，回答的甚至有点结巴。</p>
“您......您是怕她在战场上受到危险吧？”</p>
“那肯定不是。”</p>
老人一反常态，否定的非常决绝。</p>
“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有贵族反叛，应该怎么做？”</p>
“派军队剿灭，然后把反叛者关起来，找个机会偷偷让他‘病死’”</p>
虽然自己到现在没杀过......呃，只杀过三个人，并且没有任何统治的经验，但是由于玩过《十字军之王2》这样奇奇怪怪的游戏，他下起判断来倒是不用犹豫。</p>
“好，那如果周围小国的国王叛离呢？”</p>
“进攻他的国家，将他的王位推翻，扶植一个忠于本国的贵族。”</p>
“很不错，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周围有着奥斯曼这样强大的敌人，还有奥地利与波兰这样同样强大，并且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国家，怎么做？”</p>
“厉兵秣马，先用军队震慑他们；如果他们衰弱，就进攻他们。”</p>
“你几个回答的共同点是什么？”</p>
“......是要召集军队，发动战争吧。”</p>
“你说对了。”</p>
说到“战争”两个字的时候，胡浩博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而雅诺什则笑着点了点头。</p>
“你还记得咱们相见的那天吧......那是你第一次上战场？你当时什么感觉？”</p>
“我......我只想离开那里，满地都是血腥味，我的手和脚都在抖；就算遇到了您，安全了之后，看到镇子里那些断肢、尸体和血液，我也差点晕过去......”</p>
“这才是上战场的人真实的感受。”</p>
老人喟叹着，肯定了胡浩博的回答。</p>
“为什么那些常备军的战斗力基本上是最强的，雇佣兵们很多也不逊色，但民兵就差了很多？这可不仅仅是训练的因素，民兵们在乡间也不缺少练习......真正最重要的原因是，那些专职的士兵是被训练着向着鲜血冲去的，而民兵是逃离鲜血的啊。”</p>
“......您是想说，马蒂小姐是民兵一样的人物吗？”</p>
“那不是，单论战斗来说她还是很强的。”</p>
老人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p>
“但是她再强大，也不是职业士兵，不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人。砍一百个木人和砍一百个人是不一样的，人在战场上会悲伤，会犹豫，会迷茫，在战场下会做噩梦，会痛苦。这些，都是会阻挡人再次回到战场的因素；而哪怕不再回到战场，这样的想法也会阻止他/她作出关于战争的，正确的决策。”</p>
“也就是说......”</p>
“也就是说，我希望她能够远离战场，本质上是希望她能够在需要发动战争的时候果决出击，而不是因为怜悯或者恐惧而犹豫；我不仅不想让她上战场，就连这么多年我所打过的仗里，无论是胜是败，我都没有和她讲过细节，也正是这个原因。”</p>
“原来如此吗......？”</p>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雅诺什才不让自己的女儿上战场吗？甚至，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连自己所打过的仗，都不愿意和她细讲吗，这也——</p>
“雅诺什先生，我——”</p>
“我还有一个问题”这几个字，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少年看到，名为雅诺什的老者，已经在挽住缰绳，翻身上马了。</p>
“抱歉啊，亨里克，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我，不过先暂且藏在心里吧，改天我会给你解答的。”</p>
老人转过身去，提灯的燃料似乎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了，剩下那摇曳的火焰显得虚弱无比。</p>
“另外，我也有两个想让你思考的问题留给你——为什么我一开始知道你没有接受过骑士相关的训练就要留下你？为什么那天我要判你和马蒂的对决为平手？不必现在就回答我，等你有了答案的时候，就来找我吧，我想听听你在这两个问题上，想的和我是不是一样的。”</p>
“——！”</p>
那是胡浩博从未见过的美景。</p>
尽管在深夜之中，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他，仍然能够看清楚周围的景色：收割过庄稼后的农田静静地休息着，在它们中间则是一座座的，由小小的房子所构成的村镇；就算是漆黑的夜里，像网一样的，将田地切割开的道路仍然映照在他的眼眸之中，而小小的，守夜人手中火把的火光，如同萤火虫微弱的光芒一样，在那里闪烁着；另一边，在远处的，宽阔而蜿蜒的那一条，那是——</p>
“那是......多瑙河？”</p>
“是啊，那是多瑙河。”</p>
“雷根斯堡、维也纳、普雷斯堡、布达、佩斯、贝尔格莱德......”</p>
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流，少年忍不住说出了一个个多瑙河畔的城市；他知道，这条河流在身为匈牙利人的雅诺什眼里，也是母亲河一样的水流。</p>
是啊，这个年代的多瑙河，它并不仅是美丽的河流，还是航运的重要支撑者；虽然没有灿烂的城市灯光和热火朝天的工业基地，也没有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但是没有了光污染的这条河流，反而多了一分宁静和恬雅。</p>
“亨里克，你往那边看，那就是特兰西瓦尼亚，我们在的地方。”</p>
顺着老人的手指指向，胡浩博看向山下，自己驻扎的营地立刻映入眼帘，少许的营火星星点点地燃烧着，不禁带给了他一份安心感。</p>
“你看，那边是和我们一起奋战过的瓦拉几亚，也是多瑙河上我们的大门；西南边是塞尔维亚，而正南方是保加利亚，现在还在突厥人的手里......如果往西看的话，虽然没有那么清楚，但是还是能看见地势起伏逐渐平缓了吧，那就是匈牙利的大平原......”</p>
老人的语气逐渐激动了起来，甚至走到了山崖边上对着远方指指点点；如果不是认为打断对方不礼貌的话，胡浩博真的想把他拽回来，要不他可能就掉下去了。</p>
“......抱歉，一说到匈牙利，我就激动了。”</p>
察觉到了自己有一点点失态，老人转过头来笑了笑。</p>
“你看，我都激动到差点忘了，为什么今天要叫你来了。”</p>
*</p>
“您今天......为什么叫我来？”</p>
“那当然，我叫你来肯定是有原因啊，不然就是为了不让你睡觉吗？”</p>
一边笑着，老人一边示意胡浩博坐下；然后，他在二人中间放下了来的时候提着的提灯，顿时山间的黑夜就变得明亮了起来。</p>
“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要对马蒂生气，把她吼回去吗？”</p>
“啊......？”</p>
被突然这么一问，胡浩博也有点不知所措，回答的甚至有点结巴。</p>
“您......您是怕她在战场上受到危险吧？”</p>
“那肯定不是。”</p>
老人一反常态，否定的非常决绝。</p>
“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有贵族反叛，应该怎么做？”</p>
“派军队剿灭，然后把反叛者关起来，找个机会偷偷让他‘病死’”</p>
虽然自己到现在没杀过......呃，只杀过三个人，并且没有任何统治的经验，但是由于玩过《十字军之王2》这样奇奇怪怪的游戏，他下起判断来倒是不用犹豫。</p>
“好，那如果周围小国的国王叛离呢？”</p>
“进攻他的国家，将他的王位推翻，扶植一个忠于本国的贵族。”</p>
“很不错，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周围有着奥斯曼这样强大的敌人，还有奥地利与波兰这样同样强大，并且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国家，怎么做？”</p>
“厉兵秣马，先用军队震慑他们；如果他们衰弱，就进攻他们。”</p>
“你几个回答的共同点是什么？”</p>
“......是要召集军队，发动战争吧。”</p>
“你说对了。”</p>
说到“战争”两个字的时候，胡浩博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而雅诺什则笑着点了点头。</p>
“你还记得咱们相见的那天吧......那是你第一次上战场？你当时什么感觉？”</p>
“我......我只想离开那里，满地都是血腥味，我的手和脚都在抖；就算遇到了您，安全了之后，看到镇子里那些断肢、尸体和血液，我也差点晕过去......”</p>
“这才是上战场的人真实的感受。”</p>
老人喟叹着，肯定了胡浩博的回答。</p>
“为什么那些常备军的战斗力基本上是最强的，雇佣兵们很多也不逊色，但民兵就差了很多？这可不仅仅是训练的因素，民兵们在乡间也不缺少练习......真正最重要的原因是，那些专职的士兵是被训练着向着鲜血冲去的，而民兵是逃离鲜血的啊。”</p>
“......您是想说，马蒂小姐是民兵一样的人物吗？”</p>
“那不是，单论战斗来说她还是很强的。”</p>
老人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p>
“但是她再强大，也不是职业士兵，不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人。砍一百个木人和砍一百个人是不一样的，人在战场上会悲伤，会犹豫，会迷茫，在战场下会做噩梦，会痛苦。这些，都是会阻挡人再次回到战场的因素；而哪怕不再回到战场，这样的想法也会阻止他/她作出关于战争的，正确的决策。”</p>
“也就是说......”</p>
“也就是说，我希望她能够远离战场，本质上是希望她能够在需要发动战争的时候果决出击，而不是因为怜悯或者恐惧而犹豫；我不仅不想让她上战场，就连这么多年我所打过的仗里，无论是胜是败，我都没有和她讲过细节，也正是这个原因。”</p>
“原来如此吗......？”</p>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雅诺什才不让自己的女儿上战场吗？甚至，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连自己所打过的仗，都不愿意和她细讲吗，这也——</p>
“雅诺什先生，我——”</p>
“我还有一个问题”这几个字，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少年看到，名为雅诺什的老者，已经在挽住缰绳，翻身上马了。</p>
“抱歉啊，亨里克，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我，不过先暂且藏在心里吧，改天我会给你解答的。”</p>
老人转过身去，提灯的燃料似乎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了，剩下那摇曳的火焰显得虚弱无比。</p>
“另外，我也有两个想让你思考的问题留给你——为什么我一开始知道你没有接受过骑士相关的训练就要留下你？为什么那天我要判你和马蒂的对决为平手？不必现在就回答我，等你有了答案的时候，就来找我吧，我想听听你在这两个问题上，想的和我是不是一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