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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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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三章贾太公呵呵一笑道:“年轻人难得遇上这种场面,去磨练磨练也好,不过天山三怪非同小可,你们可得小心。”李云龙c秋霜躬身应是,并肩走出西棚。

    紫云真人、商子畏一峰三人走出场中,由乙青道长打了个稽首道:“三位施主请了,贫道三人奉贾老前辈之命,来向三位讨教,还望三位施主多多赐教。”

    天山三怪是目前左道旁门中辈份最尊,功力最高的三个,在他们眼中,只有贾太公和木剑道人还差可和他们匹敌,紫云真人并未说出他是太极派掌教的身份,而且又称贾太公为前辈三怪自然瞧不起这迎出来的三人了。

    大怪微嘿道:“你们是什么人,先报个万儿给老夫听听。”紫云真人依然含笑道:“贫道紫云,忝掌太极派门户。”然后又一指商子畏一峰续道:“这位是华山派掌门人商子畏道兄,这位是南海风雷门掌门人欧一峰道兄。”他这一亮出身份来,居然是三位掌门人,这身份不同了。

    尤其静光、太极两派是千百年来一直被公认为武林中的领袖,紫云真人是太极派的掌门人,天山三怪听得不觉微微一怔。大怪大笑一声道:“原来三位还是一派之尊的掌门人,申屠天倒是失敬了。”

    这时李云龙c秋霜两人也跟着走出,朝紫云真人欠身道:“道长,天山三位老前辈声言要把在下兄妹留下,在下兄妹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开罪了这三位前辈高人,但他们既然提出来了,在下兄妹也就不得只好放手抗拒了,只是仅凭在下兄妹二人,自然万难是天山三位老前辈之敌,因此在下想道长等三位出手之时附随骥尾,也可伏作荫庇,还望道长三位赐允才好。”

    紫云真人打了个稽首,笑道:“有李施主c姑娘二位加入,贫道自然欢迎之至。”

    李云龙又朝三怪抱拳—礼,说道:“再下兄妹,既蒙三位老前辈垂青,意欲追随乙青道长等三位掌门人骥尾,向老前辈请教几手剑法,三位老前辈不会说咱们这边多了两个人手吧?”

    “哈哈哈。”大怪仰首发出一声破锣似的狂笑,说道:“老夫兄弟,就算你来上千军万马,也不会嫌多,多上你两个小娃儿,又何足道哉?”

    李云龙一抱拳道:“如此,那就谢三位老前辈了。”紫云真人三人,从西棚出来,早已暗中有了默契,因此在步出西棚之际,就在无意之中,占了三个方位,乙青道长就站在西首。

    这本是鼎足形的位置,后来李云龙和舒秋霜两人走出,就没有他们的位置了,李云龙话声一落,就和舒秋霜一同退向东首。这样正好是四象方位,把天山三怪围在中间。这也是普遍四个以联合出手的阵势,很普遍。其实贾太公安排的位置是:李云龙占东方,他练的真气做有木形真气,使的又是青剑,自然要他守住东方了。

    欧一峰是风雷门掌门人,练的是三阳真气、丙灵剑法,自然要他守住南方。商子畏是西狱华山派掌门人,使的是紫光剑,自然要他守住西方。紫云真人使的是一柄玄武剑,自然要他守住北方。至于舒秋霜会祭诛神剑,武功已得贾太公的真传,要她守的自然是中央戊土,但这样就会使对方警觉,才故意和李云龙站在一起,真要出手,她还是以中央戊土为主。

    天山三怪眼看他们已经列成了四象阵势,大怪怪笑一声道:“很好,你们三位掌门人可以出手了。”他只称三位掌门人那是没把李云龙c秋霜两人放在眼里,因为这两个人是后生小辈,就是再加上几个,也不会在天山三怪的眼里。

    老实说,三位掌门人中,太极、华山,是武林中盛名久著的大门派,他们对这两个大门派的掌门还不敢轻视。南海风雷门,在江湖上只是小门派而已,因此欧一峰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不足道了,更何况李云龙和舒秋霜只是一对初出茅庐的雏儿而已。

    天山三怪本是自视甚高,目空四海的人,有这种想法,原也是不错,但双方动手,应视武功为先决条件,有不得这种先入为主低估对方的自大想法。天山三怪就因为这一念轻敌,注定了他们这一战无可挽救的失败。

    紫云真人心知天山三怪武功高不可测,他们自恃身分,不肯抢先出手,自己五人,那就不用和他们客气了。心念一动,这就“锵”的一声,从肩头掣出剑来,口中说道:“三位施主请亮剑了。”

    紫云真人玄武剑出鞘,商子畏的紫光剑一峰的丙灵剑和李云龙的龙泉剑c秋霜的诛神剑也各自出匣。这五柄剑锋芒耀目,色彩各异,龙泉青虹吞吐,诛神剑如一泓秋水,丙灵剑剑身不过二尺五寸,剑芒如火,紫光剑色呈纯白,只有玄武剑像一柄纯铁,式样古朴,毫无光芒。天山三怪究是见多识广,一看五人亮出来的长剑,便已看出不是凡品。

    二怪怪目一翻,注定李云龙手上的龙泉剑,尖声喝道:“姓李的小子,你这柄剑从那里来的?”李云龙欠身道:“老前辈见询,在下此剑乃是家门所赐。”三怪沉哼道:“龙泉剑会是你家的剑吗?”

    “龙泉剑”李云龙故作不解,说道:“在下此剑,名为乙木剑,并不是青藤剑”“哈哈。”大怪发出破铁似的笑声,脸色狞厉,喝道:“阴阳神教的龙泉剑在你手上,他的剑法你学会了没有?”

    李云龙自然看得出三人神色狞厉,依然欠着身道:“在下并不认识什么阴阳神教,在下家中有很多剑法,学的自然是家门剑法,怎会去学外人的剑法?”

    大怪看他说得不像有假,再说李云龙不过二十来岁,据江湖传言,阴阳神教不在世上行走也有百年了,看来果然和这小子无关,口中沉哼一声,也从肩头抽出剑来。二怪、三怪看老大拔剑,也各自掣剑在手。他们三人身形高大,掣出来的三柄长剑,也与众不同,剑长足有四尺,阔如手掌,只要看他们这三柄剑,就可以看出他们剑上造诣的深厚了。

    二怪尖声笑道:“咱们老夫要你们出手,你们还客气什么?”紫云真人长剑当胸,打了个稽首道:“贫道等人那就有僭了。”当胸长剑一举,嗡的一声向天空划了一个圆圈,一元复始,正是太极两仪剑法的起手势。商子畏同样手腕一振,紫光剑飞起一点寒芒,也使出华山紫光剑法的起手式太白现西方。

    欧一峰使了一招离火烧天,这三人都是向天发剑,并未真的攻出,这是身为一派掌门,存有揖让而升的风度。李云龙的使的剑法第一招紫气东来,由东向西推出一剑,剑身轻震,泛起一片青光。舒秋霜使的是金莲剑法,软剑一挥,就划出三朵金莲,冉冉而生,朝前飞去。

    五人之中,只有他们两人是真的攻出了一剑。天山三怪眼看李云龙使的虽是龙泉剑,但使出来的剑法果然不是仇家路数,倒也相信了。这时五人列成了四象阵势,既已发动了攻势,他们也就不再客气,各自挥起阔剑,朝外推来。

    前面一再提到过天山三怪是当今武林黑道中首届一指的大魔头,平日一向自视甚高,太极门的紫云真人、华山商子畏、和南海欧一峰在第一剑上都不是真的攻击,他们三人的出手第一招,又如何肯真的发招?三柄阔剑迎风推出,发出“嗡”的一声剑鸣,剑气迸发,却也并不对人。

    但李云龙和舒秋霜攻出的一剑,却是真的攻了过去,天山三怪这一剑只是临风推出,既不是真的攻敌,自然只是一记虚招,当然也没有封架了。照说,李云龙挥出的一片青光和舒秋霜幻起的三朵金莲,若是对手换成江湖普通高手,那么两人这出手一剑,已是十分李厉了。

    天山三怪却连睬也没睬,同时李云龙和舒秋霜可有了感觉,推出去的剑势,被对方迸发的剑气所阻,再也推不出去。人家虽未封架,其实等于已经封架了。紫云真人含笑稽首道:“三位施主太客气了。”口中说着,长剑一圈,幻起两圈银光,朝二怪推去。

    商子畏也不再客气,紫光剑一振,一记白虹贯日攻向了三怪。这也是预先分配好了的,由紫云真人对付二怪,商子畏对付三怪,由欧一峰和李云龙c秋霜三人对付大怪。欧一峰继离火烧天之后,长剑一转,平推而出,剑光倏然由下翻起,剑芒流动,居然尽作火焰之状。

    大怪纵然武功高深,也识不透这一招的剑法变化,阔剑一引,斜划出去。他虽是随手一划,剑风嘶然,劲力之强,大概数尺之内,你若是刺去的剑势,可能也会被它荡开。李云龙一见欧一峰第二剑出手,也跟着龙泉剑一紧,使了一招惟木有德,青光乍卷,涌起一排滚滚剑影,席卷而出。

    舒秋霜同时在振腕之间,推出了五朵金莲花。这是作者分头道来,看去就觉慢了,实则几人之剑势,几乎是同一时候发动了。大怪一剑斜划,只是划开了欧一峰的一招金犁火耕,他随剑发出的剑风,虽然强劲如同有物,但也无法把李云龙和舒秋霜的第二剑迫开。

    既然无法把两人剑势迫退,那就是两人的剑势,已然攻入他封出的剑风之中了。大怪是何等人物?自己随剑发出的剑风,被人长剑攻破,他那得不觉?心中暗暗忖道:这两个年轻人,剑上造诣果然不弱。心念这一动,划出去的阔剑,又划了个弧形,朝两人剑上推出。

    江湖上能得他天山三怪的大怪称道的人,可并不多,要大怪挥剑接招,也自然更少了。尤其在欧一峰、李云龙c秋霜三人还只是第二招,大怪却已使出了三招,更是异数了。双方剑势一经展开,刹那之间,剑影纵横交织,森寒剑气,愈扩愈大,弥漫到二、三丈方圆,人影迷离,难分敌我。

    其中天山三怪的三柄阔剑最为突出,有如三条撑海蛟龙,剑光粗逾水缸,长逾数丈,起伏翻腾,矫捷不可名状,隐隐如闻潮声,简直无人能制。但任你三怪阔剑使得如何威猛,站在四个方位上的五人,虽然被迫退守一隅,屈居下风,依然均能各展所学,仅守门户,五支剑剑光霍霍,剑气嘶嘶,封闭遮挡之间,偶而也有一、二招精妙的反击招数出现,带守带攻,也尽自抵挡得住。

    李云龙已经使出了全身解数,把圣天真气、螺旋九影身法,配合龙泉剑法,都使了出来,一个人青光缭绕,悠忽来去,了无破绽,不愧武林的新秀。舒秋霜也同样使出了纵地金光法,身形倏高倏低,不可捉摸,手腕摇处,泛起朵朵金莲,大怪阔剑剑势,纵然又粗又重,却也无可奈何他们。

    欧一峰当然也奋起了全力,除了威力最强的天雷指尚未使出,一柄丙灵剑发如雷霆,隐挟风雷之声。他风雷门唯一和人不同之处,别人剑气森寒砭骨,他丙灵剑上散发出来的是三阳真气,嘶嘶剑风,炽热如火。商子畏紫光剑色呈纯白,华山紫光剑法,轻灵处如鸿毛飘空,快速处如行云出岫,凝重处如华狱耸峙,变幻处如莲花倒垂,坚韧处如百炼精金,剑法之奇,确然已臻神化之境。

    紫云真人手中一玄武剑,除了式样奇中,看去毫无光芒,此时使出来的是太极两仪剑法,每一剑都在划着圆圈,剑光倏然若来,寂然而去,丝毫不见用力,而真力自然流露,既在其中,这是太极道家最上乘的剑术功夫。

    五人虽然在对方三柄阔剑之下,都已全力肆应,但大家都留了最后一手,并未展露,只是各自独居一隅,以守代攻,这是为了先看看对方三人的剑路,和究竟有些什么杀着。

    天山三怪一向自高自大,之前并未把对方三人放在眼里,李云龙和舒秋霜自然不用说了,但经过这一阵缠斗,不但太极、华山、南海三派掌门人剑法精纯,无懈可击,就是李云龙c秋霜二人也使他们刮目相看,心头不期而然渐渐感到沉重起来。心中暗自想道:“自己三人若是连这五人都收拾不下,还能在江湖道上称得第一号人物,受人拥戴?”

    三怪心意相通,一念及此,那还忍耐得住?大怪忽地洪笑一声,声若巨钟,笑声甫起,剑光暴涨,冲天而起。他这—发难,二怪、三怪也紧跟着纵身飞起,剑势暴长,三道剑光刺空直上,冲起三丈多高,才盘空一匝,疾然回头,倒挂而下。

    这一下有如天龙喷雾,三道剑光同时爆散开来,化作千万点流星飞芒,漫天俱是嗤嗤剑气,笼罩住两丈方圆,像泰山压顶,挟雷霆万钧之势,朝五人头顶劈击而下。这一击威势之强,武林罕见,东西两棚之人,但觉剑光奇亮刺目,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那里还看得清下落的情形?

    就在此时,舒秋霜耳边突听师父贾太公传音入密的声音喝道:“徒儿还不祭剑,更待何时?”舒秋霜听到声音,急忙右腕运劲,把诛神剑奋力朝空中掷去,—道银光冲霄直上。

    这时李云龙耳边也听到了木吾道人传音入密的声音说:“少侠,准备使飞讪一剑”这本是大家事前约好了的,以舒秋霜祭起诛神剑为号,就是大家动手的时候了。

    现在舒秋霜的诛神剑已经祭起,紫云真人等三人看到银光冲霄而上,心知已是时候,也立即随着发动。紫云真人缓缓吸气,右腕向空连挥,玄武剑帘划起三个圆圈,冉冉往上升起。剑光凝到处的三个圆圈,一经上升,就渐渐在放大,这三圈剑光,也凝聚了紫云真人毕生的功力,可以承受任何巨大劈击力量。

    商子畏紫光剑临风向上直劈而出,一道白虹应手而起,比起方才来,剑光也几乎粗了两倍,他这一招名为直破天门,正是紫光剑法中的精髓,剑气迸发,不但精芒耀目,森寒金风,随剑而生,宛如大海中直竖而起的波涛,当真海立云垂,差可比凝。

    欧一峰长符散,一张脸色如朱砂,浑身冒起了青烟,长剑向空连劈五剑,这五剑劈出,但见五道色呈暗红的剑光,同时向上涌起。每道剑光都有丈许来长,这是他以三阳神功贯注在丙灵剑上发出来的剑气,炽热逼人。

    李云龙更不怠慢,剑诀突然朝天一指,长剑接连挥出,刹那之间,龙泉剑青光暴涨,有如孤峰突起,一幢青蒙蒙的光幕,如云如嶂,如浪如涛,冲天涌起,四周寒气袭人。这四道剑光,都是冲天而起,但要数李云龙这一幢青蒙蒙的剑光最强最盛,令人睁不开眼睛。不,还有一道冲霄直上的银光,到了三丈高处,陡然间暴涨开来,精光四射,银芒耀目,缓缓降落。

    这时天山三怪已从三丈高处回头扑落,这道裹着奇亮银虹的剑光,却出现在他们头顶,森寒剑气,直砭肌鼻。大家仰头观看,那道银虹降落之势似乎极缓,实则一丈方圆早已被它剑气所笼罩,如果身在高空人,就会感觉到剑光已迫眉睫,天山三怪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他们腾空发剑,原是指在伤人,如今这道剑光超过他们头顶,再往下直落,已是直接威胁到了他们的安全,自然只好放弃伤人之念,先把这道剑光击落了再说。三怪心意想通,一念及此,登时口发长啸,三个人同时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本来剑先人后往下俯冲的人,居然一下掉过头来,而且又升高六七尺,同时阔剑一挥,朝那道银光四射的无人长剑上击去。天山三怪说来真也了得,阔剑一挥,同时发出匹练般三道剑光,分三个方向击到。

    “当。”半空中响起一声震慑人心的金铁大震,这一声金铁交鸣,是三柄阔剑同时击在舒秋霜祭起的诛神剑上发出来的声响。

    天山三怪人虽凌空,但剑在手中,这一记三柄阔剑同时劈在诛神剑上,诛神剑只是舒秋霜向空掷起的一柄剑,没人执在手里,三怪三柄阔剑同时劈落,这力道有多大?照说,诛神剑自然要垂直跌落无疑。那知这一声金铁交鸣响过这后,诛神剑并末被击落,依然缓缓下降如故。

    天山三怪的三柄阔剑,在这一击之下,登时被截成了两段。天山三怪没想到会在—劈之中,被截断了长剑,尤其经过一劈之后,诛神剑纹风末动,依然缓缓下降,光芒四射,不由怔得一怔。他们方才一个筋斗腾空跃起,但在挥剑一击之后,人究竟不是飞鸟,无法在空中停留,三人脚下,四幢不同的剑光,同时冲天而起。

    天山三怪四十年前仗恃武功,横行江湖,被飞讪一剑王西神击败,要他们立下重誓,再入中原,便得五剑分尸。这件事,他们认为是一生的奇耻大辱,下了四十年苦功,非报此一剑之仇不可,谁知经他们多方打听,王西神已在二十年前去世了。此时骤见东首冲起来的一幢青色光芒,使的正是王西神的飞讪一剑。

    三人手中阔剑虽被截断,此时一见李云龙使出飞讪一剑来,仇怒之火突然大炽,口中同时怒啸,正待朝李云龙扑去。欧一峰早就在等着那声金铁狂鸣,这一切自然全在贾太公的意料之中,早就嘱咐欧一峰依计行事。

    半空中那声金铁狂鸣乍起,欧一峰左手早就凝聚了天雷指功力,奋力一指朝大怪李空点去。指风乍发,但听“轰”然雷鸣,大怪一个人如遭雷击,一个筋斗,往下跌去。

    他这一跌,快要落到紫云真人三圈剑光之际,右手断剑连劈两剑,又是“当”、“当”两声金铁狂鸣,他居然藉着这两记剑剑交击,又腾空仆起,但在这两声金铁交鸣声中,他两尺长的断剑,又被紫云真人的玄武剑削断了两截,剩了尺许长一截断剑。

    李云龙看他从北首腾空跃起,似有突围之意,也立即振腕发指,也使了一记惊雷指,期他胸腹击去。李云龙修为虽浅,但木能生火,这一招惊雷指,同样威力奇猛,又是“轰”的一声,大怪又被打了一个筋斗,一个人乘机朝西掠去。

    商子畏大笑道:“此路不通,阁下快回头吧。”左手一记穿云指迎面点出。

    大怪怒吼一声,举起手中仅存一尺长的短剑,朝商子畏就刺。商子畏紫光剑半空挑出,又是“叮”的一声,一尺断剑又被截去了一半,手中断剑仅存下五寸长了。但他身子一直在空中打转,无法落下,心头更是怒不可遏,暗道:“就凭我申屠天—身修为,还怕了姓李的小子不成?”

    口中大喝一声,五寸断剑扬处,一转头,纵身朝李云龙扑到,但听又是一阵“当”“当”轻震,他凭手中五寸断剑,几乎把李云龙这招飞讪一剑交织如电的剑光撞散。李云龙见状大惊,赶紧奋起全力,又是一记惊雷指,朝他后心击去。

    “轰。”指风如雷,这—指,直打得大怪眼冒金星,一个人往下直落,正好跌落在李云龙一幢青蒙蒙的剑光之中,口发出一声闷哼,就被剑光转过,身上少说也中了十七八剑,往下倒去。

    这虽然只说了大怪一个人,但二怪、三怪的情形,亦复相同,在阔剑和诛神剑交击,发出—声金铁交鸣之后,欧一峰连续点出了三记天雷指,把二怪、三怪,同样震飞出去。这时李云龙在东,欧一峰在南,商子畏在西,紫云真人在北,舒秋霜虽然和李云龙站在一起,但祭起的诛神剑,却在正中间,正好合了五行之势。

    二怪、三怪,却和大怪一样,他们平日自恃功力,很少联手合击,因此一旦遇上强敌,他们就没联手合击的想法,仍然是各自应战,现在长剑被截,形势不利,也各自寻求突围。这一来三人就成了各自为政,也很容易被各个击破了。

    三人阔剑一截截的被削断,就像冻窗苍蝇一样,到处乱钻,二怪被欧一峰连续两记天雷指,打得昏头转向,跌落在商子畏的如涛剑光之中,刹那就被剑光淹没。三怪则被紫云真人一记太极掌,连人带剑摔到欧一峰的五根暗红的剑柱之中,也瞬时毕命。

    天山三怪被当年立下的重誓,再入中原,当五剑分尸,如今正好丧在由五支名闻武林的利剑所组成的剑阵之中,岂非道长魔消,天网恢恢?天山三怪受诛,舒秋霜收了诛神剑,其他四人也各自收剑,腾霄剑气,如山剑影,霎时尽敛。

    斗姆眼看三怪伏诛,心头由惊而怒,由怒生厌,口中尖喝一声:“你们欺人太甚了。”纵身朝场中扑落,目中光芒闪动,指着贾太公厉声喝道:“贾竹坡,你还说封剑五十年了,这场屠杀明明是你安排好的,你们自认为名门正派,却专门和江湖同道作对,好,今天咱们就在这里作一次彻底了断,大家作一个总结,你自己下场来,老身要向你讨教几招。”贾太公暗暗攒了下眉,心中暗道:疯和尚至今未至,这女魔头难缠得很,这倒是棘手之事。

    东棚之中,魔手天尊陈明达一见师父向对方叫阵,也不觉霍地站起,回头朝黑衣魔女贾淑娴道:“三师妹,咱们出去。”话声一落,右手大袖一挥,当先朝场中走去。

    他这一挥手,仙人庙八大护法术龙车如海、大头鬼王冷伦、黑扇秀才韦三元、过天星汪照廷、过关刀刘有禄、白虎煞王进士等黑道煞星,也纷纷跟着走了出去。黑衣魔女贾淑娴眼看师父、大师兄都出去了,她自然不好留下,也只好跟着来人身后,走出棚去。

    欧一峰眼看东棚中人纷纷向场中围来,人数不少,自己这边金罗汉大通大师、贾太公、木吾道人三位早已封剑,不会和他们动手,太极、华山两位掌教,是贾太公请来对付天山三怪的,也不好叫人家出手,真正能动手的只有自己和李云龙c秋霜、白秋云、沈若华几人,可以应敌。司马琼身怀六甲,自然不好出手,秦畹凤武功平平,也绝非这些凶神恶煞的对手。这一来,人手就嫌不足,心中正感为难。

    贾太公含笑朝场中斗姆拱拱手道:“斗姆,你这话就不对了,兄弟一向从未和江湖作过对,而且今日兄弟应邀而来,纯是为白血帮之事,替你们双方排解来的,当日你斗姆也是因为白血帮,才邀兄弟来的,但今日此会却在咱们到达之后变了质,成为正邪之争,兄弟如何事先安排了?”

    斗姆怒声道:“你们方才排出来的阵势,难道还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么?若非五柄宝剑,占了五行方位,天山三老岂会中你的埋伏,送命于此?”

    “哈哈。”贾太公大笑一声道:“天山三怪,三十年前曾立下誓言,重入中原,便当五剑分尸,他们在三十年后的今天,重入中原,不过应了他们昔日的誓言而已。”

    “五剑分尸,不是你预先作的安排么?”斗姆厉声道:“你要李云龙这小子去静光、太极、华山,就是你出的主意了。”

    “斗姆,你又错了。”贾太公微微摇头道。斗姆冷冷一哼道:“老婆子不舒这些,反正今日之事,是你贾竹坡领的头,老婆子向你讨教几招,也是应该的了。”

    贾太公大笑道:“斗姆,你这就找错了人,兄弟五十年前已经不再和人动手,五十年后,岂会和你斗姆动手?”

    斗姆凶睛一转,忽然落到李云龙的身上,厉笑道:“那好,天山三怪,是老婆子约来的,他们死在王西神的传人剑下,是应昔年誓言,老婆子的徒儿文慧芸杀了李云龙朋友的老子,是替夫报仇,李云龙杀死文慧芸是替父报仇,老婆子总也可以为徒儿报仇,为朋友报仇吧?”说到这里,长剑一指李云龙,呷呷尖笑道:“姓李的小子,老婆子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吧?来,在你剑下已经死了四人,你赔上命,也应该够本了,让老婆子伸量伸量你的飞讪一剑,究竟厉害到如何程度,你可以亮剑了。”

    舒秋霜应声道:“杀文慧芸有我一份,杀天山三怪也有我一份,你把我也算上了。”斗姆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很好,就算你一份。”“且慢。”欧一峰道:“斗姆,你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凡事总得有一个理了。”

    斗姆道:“我那里没理了?”

    欧一峰道:“李老弟c姑娘父仇不共戴天,自然非手刃亲仇不可,欧某却没有听说过徒弟之仇,也不共戴天,何况你是武林前辈,你找李老弟c姑娘报仇,以大欺小未免有失公允,此其一”

    斗姆道:“你还有第二?”

    “有。”欧一峰道:“天山三怪不遵誓言,李老弟为了先师未完心愿,他一个后生晚辈,独力无法对付天山三怪,邀约助拳,这也是人情之常,但诛杀三怪,究非李老弟一人之力,你与替朋友报仇,就不应该只找李老弟一个,此其二。”

    斗姆道:“你好像还有第三个理由?”

    “不错。”欧一峰道:“欧某妻子,落到仙人庙手中,欧某该不该找你要人?欧某的女儿,该不该向你要娘?我欧一峰父女,找你斗姆,是不是名正言顺?”他说话之时,沈若华也站了出来。

    斗姆凶睛连转,点点头,厉笑道:“很好,都是你们有理由。”她目光一瞥太极紫云真人、华山商子畏两人,色厉内荏,尖笑道:“你们两个既然参加了围杀天山三老,大概是不会置身事外了这样也好,咱们今天也不用讲什么理了,大家各展所长,各显神通,在这里作个了断,也是好事。”说到这里突然抬腕掣剑,只听“呛”的一声,余音不绝,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四尺长的细长长剑,剑锋色呈纯白,使人看了有不安的感觉。

    贾太公暗暗攒了下眉,忖道:“魔道的天魔剑会在这女魔头手中。”

    她这一亮剑,欧一峰父女、李云龙c秋霜四人自然也很快的拔出来剑来。斗姆目光狠毒,朝太极紫云真人、华山商子畏投来,冷冷的道:“你们二位怎的还不拔剑?老婆子—经出手,就不会客气的了。”

    紫云真人和商子畏还没开口,陈明达、木龙车如海、大头鬼王冷伦等一干人看斗姆已经亮了兵刃,也纷纷各自掣出了随身兵器。这一阵“锵”“锵”剑鸣,当真声势惊人,场中登时平添了无限杀气,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太极紫云真人和商子畏二人虽未拔剑,但太极门下八个蓝袍弟子已经散了开来,一手紧按剑柄,作出了戒备之状。

    就在此时,但听有人大叫一声:“莺儿,你这是做什么?”声音入耳,但见—道灰影从远处电射而来,朝场中泻落。人好快的身法,简直如天马行空,划空飞坠,声音堪堪入耳,人已端端正正的站在斗姆面前。

    贾太公听到这声“莺儿”不禁脸上有了笑容,暗道:“他终于来了。”金罗汉大通大师也低低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时双方都准备出手之际,突见有人泻落,还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数十道眼光同时急忙朝那人投去,才看清这泻落场中的竟是一个身穿灰布僧袍蓬头垢面,胡子如同刺猥的和尚。他一袭灰布僧袍,虽然没破,但已经很久没有洗涤,油光光的,又皱又脏。和尚本是光头,但他除了脑门烙了戒疤,头发长得像芭草一般,脸也好久没洗了,有着泥垢,但他脸上肌肤却可以看出长得甚是白净,白的地方红润如婴儿。

    这和尚居然使人看不出他的年纪来,既似三十出头,也像四五十岁,总之看去怪怪的。只有李云龙认识,他就是自己远上少林,去请来的疯和尚当今静光寺方丈的师叔天风大师。斗姆森冷的目光逼注在疯和尚的脸上,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疯和尚一呆,用的指着自己鼻尖,楞楞的道:“你不认识我了?”斗姆喝道:“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开。”

    疯和尚忽然双手乱拍,双脚乱跳,一屁股朝地上坐了下去,像小孩赖皮一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双脚乱踢,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记得我的,原来你已经不认识我了”在这杀气弥漫的战场之上,忽然来了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举动又和小孩子一般,大家不觉忍俊不禁,脸上都有了笑意。

    斗姆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阿干。”疯和尚手背擦着眼泪,大声道:“你记不记得阿干?我就是阿干呀。”“阿干?”斗姆脸上飞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两眼盯着疯和尚,问道:“你真是阿干?”

    “是啊。”疯和尚坐着的人,也没见他脚下用劲,一个人忽然跳将起来,笑逐颜开的道:“你终于想起来了,莺儿,我们有多少年不见了,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才坐在小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你取出包在衣衫里的一个豆沙包,悄悄塞在我手里,叫我快些吃后来给你娘知道了,还痛骂了你一顿,你哭着回去,我心里好难过,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要吃豆沙包,我吃豆沙包,就会想到你,我当了和尚,也一直爱吃豆沙包,天底下,只有豆沙包最了解我的心了”他好像遇上了亲人,也忘了他是和尚,他把小时候真挚的爱,天真的说了出来。

    斗姆被他当着敌我双方这许多人,当着她徒子徒孙的面前,说出来小时候的情景,不禁脸上一红,说道:“阿干,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你还提他作甚?”

    “我要说。”疯和尚道:“我时常一个人说给自己听,有时也悄悄告诉我佛如来,只是他是和尚,说了也没用,我又去和庙前面的树说,和山上的石头说,如今见到了你,自然要说了。”他咽了一口口水,接着道:“方才,我一直躲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你,又不敢叫你,你虽然和从前的莺儿不大一样了,但经过很多时间,才认出来,你真的是莺儿,你怎么又叫斗姆了呢?”

    斗姆道:“我不是从前的莺儿了,你快走吧。”这句话,她口气说得很柔,和她平时的口气,完全不同。

    疯和尚道:“你是的,你是莺儿,一点也没错,你总记得我们在树林子里捉迷藏,你那时候躲到树后面去,让我捉不到你,有一次,我给树根绊了一跤,跌破了头,你用手帕给我包扎,还用手指沾着口水给我揩血迹,问我痛不痛。我说不痛,你不相信。我说:你不相信,我再摔一跤给你看,你骂我是不知痛痒的小楞子,我笑得很傻。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所以直到现在,我最喜欢捉迷藏,我也时常和街上的小孩子捉迷藏,就是找不到你,只好和他们捉迷藏了。莺儿,我们再来捉迷藏好么?”他想用手去拉她。

    这番话,听得大家都不禁暗暗觉得好笑。这是个疯和尚,但有谁知道疯和尚年岁虽大,依然不失其赤子之心。斗姆身子后退一步,她已是七老八十岁的老太婆了,但这一步后退,竟然怯生生的像个含羞的少女。她脸色一沉,喝道:“阿干,你疯了?”

    疯和尚望她,傻笑道:“他们本来都说我是疯和尚,我不发疯,谁去发疯?天底下有几个不疯的人?我佛加来,如果不发疯,会去当和尚?莺儿,你如果不发疯,会带了这许多人到山上来,要和酸秀才动武?莺儿,不要和酸秀才过不去了,我们还是捉迷藏的好,叫大家都来捉迷藏,这山顶上就没有杀气了。”他口中的酸秀才,自然是指贾太公了。

    斗姆一张脸突然沉下来了,手中长剑一指,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贾竹坡要你来的,你竟敢在老婆子面前装疯卖傻,戏耍于我,你大概嫌命长了。”这话是说贾竹坡知道她小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阿干,才故意支使他假冒阿干,来劝她的了。

    疯和尚一呆道:“你怎么知道是酸秀才叫我来的?其实就是十个酸秀才来请我,我也不会来,我是听说你要来,才赶来的。”贾太公听到这里,暗道:糟了,这疯和尚胸无城府,口没遮拦,怎好说出是我请他来的呢?

    果然,斗姆听了他的话,口发出一声尖笑,说道:“你果然是贾竹坡支使出来这里来捣蛋的,说,你究竟是什么人?”疯和尚嗫嚅的道:“我在静光寺出了家,叫天风。”

    “好哇。”斗姆厉声喝道:“贾竹坡,你去请了静光、太极的人来,就能奈何得了老婆子了?我就杀了这个野和尚。”长剑突然朝疯和尚当头劈落。疯和尚楞楞的“咦”了—声道:“莺儿,你怎么要杀我了?”身形不晃不动,却已经向右移开了两尺光景,口中叫道:“我真的是阿干呀。”

    斗姆老羞成怒,脸上杀机隐现,一剑劈空,也不禁呆得一呆,她出手一剑,何等神速?也没见疯和尚动过,竟自躲了开去,心中更怒,尖哼道:“你就是真的阿干,我老婆子今天也非杀了你不可。”细长长剑一挥,漾起七八道剑光,一齐朝疯和尚当头罩落。

    这一剑,共有七八道剑光,也足足扩及七八尺宽,剑光细如银缕,直射而下,势道奇快无比。疯和尚身形一晃,大家只觉他人影忽然从剑光劈落之际消失,再定睛看去,他已到了斗姆背后。斗姆似乎尚未发觉,这使斗姆门下的陈明达、贾淑娴都大感惊凛,以斗姆的武功,别说背后站一个人,就是离她身后十丈二十丈外来了一个人,她也会及时察觉,由此可见这疯和尚轻功造诣何等深厚了。

    斗姆七八道剑光劈落之时,对方人影突然由剑下消失,这自然使斗姆暗吃一惊,人影明明是从剑光下消失,不是闪出,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昏花到如此地步。人影会从剑下突然消失,除非是鬼。她素不相信鬼神,何况青天白日之下,那来的鬼?那么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疯和尚的武功已经到了高不可测境界。

    但这一点,她又不相信,当今之世,若论武功,若说有人比她高,譬如眼前的金罗汉大师、贾太公和木剑道人都是,但在她眼中,他们也高出自己有限得很。譬如天山三怪吧,在魔教中身份崇高,但武功也只是和她在伯仲之间而已。难道疯和尚还会高过这些人?他到底是不是阿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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