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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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郝万青到了平安宫外时，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 </p>
郝大人规规矩矩的穿着官袍，等在长安宫外，心中有那么一分的含糊，今日下朝后并无其他事，不知皇上为何又突然召见。 </p>
尤其郝万青发现了这德柱儿的表情很是难看。要是别人，估摸着会问上一句，可郝万青入京的这些年来，人是越发的谨慎，不该问的绝不会多问一个字。 </p>
又过了一会，李公公将郝万青请了进去。 </p>
“老臣拜见陛下。”郝万青照例行了一礼。 </p>
京城郝府郝大人，绝没有因为从上州太守升迁至尚书令而沾沾自喜，更没有因为儿子得皇上喜爱而飘飘然。 </p>
一如既往的清廉刚正、矜矜业业、任劳任怨。 </p>
皇上看着这位已经认识了二十余载的郝大人，心中的暗火却更胜了几分。 </p>
“郝大人。”皇上面色淡淡的喊了一声。 </p>
这一声在郝大人听起来，谈不上是喜是怒。 </p>
“臣在。”郝万青半低着头，也不知道皇上是有何要事相商。 </p>
短暂的沉默后，郝万青听到茶盖轻微碰撞茶杯的声音。 </p>
“朕记得，郝大人还有个女儿。”皇上轻轻抿了口茶，眼睛看着茶杯中的茶叶。 </p>
“臣确实还有一女儿。”郝大人心中没谱儿，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提起了皛梅。 </p>
“你女儿一直没养在京城？”皇上的口气宛如话家常一般。 </p>
这一瞬间，郝万青心生不妙之感，还是镇定的答：“回陛下，小女确实没有随家人入京。” </p>
这官家之女，被郝府丢在南方，怎么传都不会是好听的话，所以这京城里知郝大人还有个女儿的人，可谓寥寥无几。 </p>
“那人现在在哪呢？”皇上似无聊一般，故意拿着那茶盖碰了碰杯子。 </p>
这动作按理说，是有些不雅的。 </p>
郝万青却很清楚，这是代表着皇上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 </p>
“小女夏日在凤城游历，本以应到京城，但……”郝万青至今都没收到自家小妹的书信，其实心中是有几分担忧的，毕竟那武林大会都是江湖中人，“许是仍在路上。” </p>
皇上轻轻哼了一声，笑着问郝万青：“为何当年不带你女儿进京。” </p>
郝万青心脏乱跳了一拍，脑子浮现出那一年的画面： </p>
那是真元二十九年的深冬，京城哗变，文帝驾崩。 </p>
当今圣上，也就是一直不被人看好的七皇子登上了皇位，开起元狩之年。 </p>
郝万青也在新帝登基后，收到了一纸诏书，调入京城，直接进入尚书省，成为尚书令，可谓一步登天。 </p>
他的女儿郝皛梅在真元二十九年的冬日过完满六岁的生日，丝毫不接受过了春节自己虚岁就要八岁的事实，仍在郝府上下的宠爱中，像个跳脱的胖小子。 </p>
那年的春节因为文帝驾崩，举国服丧，所以并没有往年过得那般热闹。 </p>
皛梅还是因贪玩而身体受寒，旧疾复发。 </p>
在知道要举家进京后，她的心情更是大起大落。 </p>
那年的元宵节也只是简单吃过汤圆，元宵节后郝府上下就开始收拾规整，准备入京。 </p>
在启程前两天，女儿在第一百遍和自己确认，她师傅和二师兄不会一起去京城后，气急败坏地回了后院，抱着夫人开始伤心欲绝的哭闹。 </p>
他这个当父亲的没办法，对于十分溺爱的小女儿，他也不知如何开解。 </p>
就在哭闹间，皛梅似感腹部剧烈疼痛，痛得只得咬紧牙，捂住腹部，满头冷汗。 </p>
吓得郝夫人差点惊叫出声，马上抱住了要歪倒在地上的孩子。 </p>
当陆八被即墨急急扯进内院时，皛梅正哇的呕出了一大口血，喷在了夫人胸前。 </p>
陆八面色惊疑与恐惧，上前为皛梅诊治。 </p>
皛梅在呕完那一口血后，筋疲力尽，已是晕了过去。 </p>
陆八的手指搭在皛梅的脉搏上很久，久到夫人的指甲都插进了他的掌心肉里…… </p>
后面陆八便开始给皛梅施针。 </p>
一旁的儿子和少白都吓得嘴唇苍白。 </p>
夫人穿着那带血的衣服，也不敢去换，生怕女儿有个三长两短。 </p>
屋里气氛压抑，又极度安静，只听到的火盆燃烧的叭叭声。 </p>
…… </p>
“郝大人，朕在问你问题。” </p>
皇帝的声音打断了郝万青的回忆，他似被皇上的声音惊醒般，竟是吓了一跳。 </p>
郝万青意识到自己殿前失态，忙弯腰向皇上道：“陛下，小女因为身体不好，故而在南方养病。” </p>
“身体不好？”这四个字中透出了阴寒之意。 </p>
郝万青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砸碎在他脚边的碎瓷片吓得浑身一颤。 </p>
“朕，给了你机会！”皇帝一句暴呵。 </p>
“陛下……”郝万青似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缓缓的跪了下去，膝盖压在了那破碎的茶杯上。 </p>
皇上见他的样子，便知道了这位他万分倚重的尚书令，是知道那女孩身中壟毒的。 </p>
翻江倒海般的猜忌涌入了皇上的脑海中。 </p>
他变得暴躁，甚至发狂。 </p>
“好你个郝尚书！”皇上气的发抖，“来人！” </p>
李公公推开了长安宫的殿门。 </p>
“将郝万青压入暗狱！” </p>
李公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这一品宰相、尚书令，就压入暗狱！ </p>
郝万青轻轻闭上了眼，弯下身子，向不远处的天子跪拜，他声音颤抖的说：“求陛下，饶小女不死。” </p>
说完郝万青就被殿外的侍卫带走。 </p>
李公公又将那扇厚重的宫门关上。 </p>
光线被挡住了一些，殿里有些黑，皇上的脸在一片阴暗中，他轻轻的呢喃着：“饶小女不死，呵呵，哈哈哈哈……” </p>
这好像真的是一件令人发笑的事。 </p>
“你怎么能那么好运？你的女儿都还有人护着！”皇上的手抠紧了椅子的扶手。 </p>
慢慢的，他又松开了力道，像一个已失去斗志、垂垂老矣之人。 </p>
年轻的帝王被陷在了自己灰败的幻想中，不可自拔。 </p>
赢了天下，一样赢不过命运，你看他还在嘲弄你。 </p>
他看着窗棱中透进的光，照在自己的龙袍上，这一点点的光就可以困住这条龙，就如同他自己一般，被困在这长安宫。 </p>
一步的踏错，一步步的行差踏错。 </p>
如今被困在这牢里，再无法选择。 </p>
这时，殿外的李公公颤颤巍巍的声音飘了进来：“皇上，白大当家到了。” </p>
等郝万青到了平安宫外时，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 </p>
郝大人规规矩矩的穿着官袍，等在长安宫外，心中有那么一分的含糊，今日下朝后并无其他事，不知皇上为何又突然召见。 </p>
尤其郝万青发现了这德柱儿的表情很是难看。要是别人，估摸着会问上一句，可郝万青入京的这些年来，人是越发的谨慎，不该问的绝不会多问一个字。 </p>
又过了一会，李公公将郝万青请了进去。 </p>
“老臣拜见陛下。”郝万青照例行了一礼。 </p>
京城郝府郝大人，绝没有因为从上州太守升迁至尚书令而沾沾自喜，更没有因为儿子得皇上喜爱而飘飘然。 </p>
一如既往的清廉刚正、矜矜业业、任劳任怨。 </p>
皇上看着这位已经认识了二十余载的郝大人，心中的暗火却更胜了几分。 </p>
“郝大人。”皇上面色淡淡的喊了一声。 </p>
这一声在郝大人听起来，谈不上是喜是怒。 </p>
“臣在。”郝万青半低着头，也不知道皇上是有何要事相商。 </p>
短暂的沉默后，郝万青听到茶盖轻微碰撞茶杯的声音。 </p>
“朕记得，郝大人还有个女儿。”皇上轻轻抿了口茶，眼睛看着茶杯中的茶叶。 </p>
“臣确实还有一女儿。”郝大人心中没谱儿，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提起了皛梅。 </p>
“你女儿一直没养在京城？”皇上的口气宛如话家常一般。 </p>
这一瞬间，郝万青心生不妙之感，还是镇定的答：“回陛下，小女确实没有随家人入京。” </p>
这官家之女，被郝府丢在南方，怎么传都不会是好听的话，所以这京城里知郝大人还有个女儿的人，可谓寥寥无几。 </p>
“那人现在在哪呢？”皇上似无聊一般，故意拿着那茶盖碰了碰杯子。 </p>
这动作按理说，是有些不雅的。 </p>
郝万青却很清楚，这是代表着皇上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 </p>
“小女夏日在凤城游历，本以应到京城，但……”郝万青至今都没收到自家小妹的书信，其实心中是有几分担忧的，毕竟那武林大会都是江湖中人，“许是仍在路上。” </p>
皇上轻轻哼了一声，笑着问郝万青：“为何当年不带你女儿进京。” </p>
郝万青心脏乱跳了一拍，脑子浮现出那一年的画面： </p>
那是真元二十九年的深冬，京城哗变，文帝驾崩。 </p>
当今圣上，也就是一直不被人看好的七皇子登上了皇位，开起元狩之年。 </p>
郝万青也在新帝登基后，收到了一纸诏书，调入京城，直接进入尚书省，成为尚书令，可谓一步登天。 </p>
他的女儿郝皛梅在真元二十九年的冬日过完满六岁的生日，丝毫不接受过了春节自己虚岁就要八岁的事实，仍在郝府上下的宠爱中，像个跳脱的胖小子。 </p>
那年的春节因为文帝驾崩，举国服丧，所以并没有往年过得那般热闹。 </p>
皛梅还是因贪玩而身体受寒，旧疾复发。 </p>
在知道要举家进京后，她的心情更是大起大落。 </p>
那年的元宵节也只是简单吃过汤圆，元宵节后郝府上下就开始收拾规整，准备入京。 </p>
在启程前两天，女儿在第一百遍和自己确认，她师傅和二师兄不会一起去京城后，气急败坏地回了后院，抱着夫人开始伤心欲绝的哭闹。 </p>
他这个当父亲的没办法，对于十分溺爱的小女儿，他也不知如何开解。 </p>
就在哭闹间，皛梅似感腹部剧烈疼痛，痛得只得咬紧牙，捂住腹部，满头冷汗。 </p>
吓得郝夫人差点惊叫出声，马上抱住了要歪倒在地上的孩子。 </p>
当陆八被即墨急急扯进内院时，皛梅正哇的呕出了一大口血，喷在了夫人胸前。 </p>
陆八面色惊疑与恐惧，上前为皛梅诊治。 </p>
皛梅在呕完那一口血后，筋疲力尽，已是晕了过去。 </p>
陆八的手指搭在皛梅的脉搏上很久，久到夫人的指甲都插进了他的掌心肉里…… </p>
后面陆八便开始给皛梅施针。 </p>
一旁的儿子和少白都吓得嘴唇苍白。 </p>
夫人穿着那带血的衣服，也不敢去换，生怕女儿有个三长两短。 </p>
屋里气氛压抑，又极度安静，只听到的火盆燃烧的叭叭声。 </p>
…… </p>
“郝大人，朕在问你问题。” </p>
皇帝的声音打断了郝万青的回忆，他似被皇上的声音惊醒般，竟是吓了一跳。 </p>
郝万青意识到自己殿前失态，忙弯腰向皇上道：“陛下，小女因为身体不好，故而在南方养病。” </p>
“身体不好？”这四个字中透出了阴寒之意。 </p>
郝万青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砸碎在他脚边的碎瓷片吓得浑身一颤。 </p>
“朕，给了你机会！”皇帝一句暴呵。 </p>
“陛下……”郝万青似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缓缓的跪了下去，膝盖压在了那破碎的茶杯上。 </p>
皇上见他的样子，便知道了这位他万分倚重的尚书令，是知道那女孩身中壟毒的。 </p>
翻江倒海般的猜忌涌入了皇上的脑海中。 </p>
他变得暴躁，甚至发狂。 </p>
“好你个郝尚书！”皇上气的发抖，“来人！” </p>
李公公推开了长安宫的殿门。 </p>
“将郝万青压入暗狱！” </p>
李公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这一品宰相、尚书令，就压入暗狱！ </p>
郝万青轻轻闭上了眼，弯下身子，向不远处的天子跪拜，他声音颤抖的说：“求陛下，饶小女不死。” </p>
说完郝万青就被殿外的侍卫带走。 </p>
李公公又将那扇厚重的宫门关上。 </p>
光线被挡住了一些，殿里有些黑，皇上的脸在一片阴暗中，他轻轻的呢喃着：“饶小女不死，呵呵，哈哈哈哈……” </p>
这好像真的是一件令人发笑的事。 </p>
“你怎么能那么好运？你的女儿都还有人护着！”皇上的手抠紧了椅子的扶手。 </p>
慢慢的，他又松开了力道，像一个已失去斗志、垂垂老矣之人。 </p>
年轻的帝王被陷在了自己灰败的幻想中，不可自拔。 </p>
赢了天下，一样赢不过命运，你看他还在嘲弄你。 </p>
他看着窗棱中透进的光，照在自己的龙袍上，这一点点的光就可以困住这条龙，就如同他自己一般，被困在这长安宫。 </p>
一步的踏错，一步步的行差踏错。 </p>
如今被困在这牢里，再无法选择。 </p>
这时，殿外的李公公颤颤巍巍的声音飘了进来：“皇上，白大当家到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