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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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早日与秀嫣的能干、贤淑并驾其驱,赵冰儿这两天足不出户,只是生涩地拿着绣针练习绣着鸳鸯枕。

    “啊!”又扎到手了,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不小心拿绣针往手指上扎了。

    两天下来,她的青葱玉手已是千疮百孔,好不凄惨。

    “什么玩意儿嘛!绣了半天,怎么还是看不出绣的是什么鬼图案,啧!要是巧莲在就好了,这个她挺拿手的,一定不会笑我手笨,还会细心教我。”她觉得她绣的鸳鸯看起来好像两只被毁容、身体变形的鸭子,绣线结成一块儿,绣工简直差到极点,真是惨不忍睹。

    秀嫣教过她入门的功夫,她为了逞强,拼命说自己会了,一定没问题,现在才知道没这么简单,又拉不下脸来问人,只好靠自己随便摸索,也才会搞成现在这样。

    “都是该死的楚孤湛害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在这儿活受罪。”她大声抱怨。

    语音刚落,楚孤湛便推开房门走进来。

    一看见是他,赵冰儿连忙将绣了一半的枕套塞进锦衾内,然后中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方才在做什么?”楚孤湛眼中含着些许笑意,看着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疼惜之情油然而生。

    “没做什么,你看到了我是说,你听秀嫣说了什么吗?”

    赵冰儿已经自曝心事却没察觉。

    楚孤湛什么不知道?这个府里的事有哪件事瞒得过他的?但对付他这个老出怪招的小妻子,不能用一般方法。

    “秀嫣什么也没说,你怕她说什么吗?”

    一提起秀嫣,赵冰儿就不忘记要生他的气,他们现在可还没和解,他这么可恶,她不可能这么快就不计前嫌。

    不过自从前几天他架着她回来,两人吵了一架后,他没再发过脾气,态度也挺温和,昨晚他向她求欢,她赌气不肯,他却仍强行要她,除此之外,两人没发生什么冲突,这下倒变成她一个人在唱独脚戏,想吵也没个对手。

    他并非每晚都在弄凌斋过夜,她想,他必定是到秀嫣房里去了,反正她不想管,一想到他奔走于两个女人之间,她就一肚子气。

    “没有,我很少同秀嫣交谈。”哦——说谎。为了要秀嫣教她刺绣和厨艺,她已经麻烦了人家,怎么可能没同人家交谈?真扯。

    “阿德说,你老将自己闷在房里,怎么回事?这不像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看大夫?”

    “我没事,跟你的爱妾比起,我只是一根草,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赵冰儿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叽叽咕咕的,教人听不真切。

    楚孤湛想起来找她的目的了。“下人们告诉我,这几天你胃口不好,今晚我特地吩咐厨房烧了顿丰富一点的菜色,一起到偏厅去用餐吧!”

    赵冰儿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他搂着她的腰,硬是将她带了出去。

    其实不是赵冰儿胃口不好,而是手指上一大堆针孔,让她痛得根本无法拿筷子,只好饿肚子了。

    今晚的菜色真不错,花炊鹌子、鳝鱼炒鲎、鹌子水晶脍、二色玺儿羹这些全是宫廷里的菜色,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赵冰儿看得口水直流,却迟迟不肯动筷子,怕被人知道她十指目前的惨状。

    楚孤湛夹了块鸡腿到她的碗里。“你最近瘦了,多吃一点,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妻子骨瘦如柴。”

    赵冰儿却将之又夹回盘子里。她可没这么容易就与他和好,想在行动上告诉他,她的气还没消,不好好闹一下脾气,她绝对不甘心。

    与他们同桌而食的秀嫣没敢管他们的事,同楚老爷、楚夫人聊起中间这盘汤饼的由来。

    楚孤湛趁机抓住她的手,细细端详。“你的手指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小伤口?”

    “不关你的事。”赵冰儿将手抽回来,突然觉得委屈,低下头不说话。

    楚孤湛喜欢看她耍性子时孩子气的模样,但也不能由着她将身子搞坏,于是舀了一小匙鱼翅羹,凑到她嘴边:“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赵冰儿眼见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样闹脾气也没意思,暂且收起怒气,改天再发作。“好烫,我怕烫。”

    楚孤湛于是将调羹移到嘴边儿,将食物吹凉后,才细心喂她。

    赵冰儿吃在嘴里,甜在心里,却不愿将心情表现出来。

    回到长安后,她觉得自己变得没有原则了,认为他纳妾之事既然木已成舟,计较也没有用,决定投降,现在拿乔、使性子只是基于一种不甘心的心态,到最后输的仍是她。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好气,也不知是在气自己没用,还是气他的滥情。

    刺绣给赵冰儿的挫折感太大,她认为这跟天份有关,或许自己较适合弄锅弄铲,反正就把做菜当成练功嘛!江湖上不是也有人拿菜刀当武器,还取了个有趣的名儿,叫“庖任短刀”吗?

    所以,这天赵冰儿拉着秀嫣进厨房,想在她的教导下,洗手做羹汤。

    “你想学哪道菜?不如从简单的做起,先学包饺子好了。”

    秀嫣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替跃跃欲试的她选了个最容易做的菜肴。

    “没问题,咱们开始吧!”

    于是,先从揉面团、擀饺子皮开始。

    “姐姐,你别净使蛮力,揉面团用的是巧劲儿,要揉得让它出筋、表面变得光滑才行。”秀嫣比赵冰儿还累,在一旁辛苦指导不打紧,还得在后头帮她收尾巴。

    接下来是制作肉馅,秀嫣准备了韭菜、牛肉、猪肉各半,示范一流的刀工让她开开眼界。

    “这简单,我会我会。”赵冰儿急着抢过菜刀,用她自以为乱中有序,实则杂乱无章的刀法胡乱切着韭菜,一个不留神,差点连手指头也剁掉了。

    “哇!好痛。”她紧按着被切伤的食指,哀叫起来。

    秀嫣忙不迭地拿手绢包住她的伤口。“我不是告诉过你,切菜时手要像猫爪子一样往内缩吗?”

    “我又不是猫。”

    “?”

    这时,路过的阿德听见厨房里有声音,进来看看。“怎么了?少夫人,你受伤了?”

    秀嫣看见他来得正好,赶忙吩咐他:“阿德,你到少爷呃,到孤湛的书房里拿那瓶皇上赏赐的‘活金止血散’来,对了,孤湛回来了吗?请他”

    “哎呀!你们都别忙了,这点小伤别小题大作,不用抹药,也不用劳动他,我是那种一点痛都受不了的人吗?真是!”赵冰儿一本正经地训了他们几句后,故作神情一派自然地放弃厨房的事,回房去了。

    秀嫣与阿德看着她离去,无奈地相视一笑。

    痛啊!真是见鬼了的痛!

    赵冰儿回房后,立刻翻箱倒柜,随便找瓶外伤用的药膏敷在伤口上。从小她就怕痛,现在这点痛,她当然受不了,刚才偏偏死鸭子嘴硬,现在可好,吃足苦头了吧!

    “秀嫣也真是的,我说不用上药,也只是说说罢了,她还当真了。”她决定还是去找秀嫣上药比较妥当,这伤口愈来愈痛,情况似乎不妙。

    快要走出院子时,楚孤湛闻讯赶来,与她拱门前碰着面。

    “听说你在厨房里受伤了?”

    “不小心被刀子割伤,不过我不是去学做菜哦,我只是去那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不小心”赵冰儿绝不让他知道她是为了他才去学做菜的,他知道了一定很得意。

    很好,她又不打自招了,她根本不会说谎。楚孤湛索性由着她倔强,不过他可不想看她不出十天、半个月就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他带她回房,替她擦上活金止血散后,将她的伤口包扎起来。“这种药抹上后,伤口不会留下伤疤。”

    “你何必专程来替我敷药?刚从宫里回来,就跑来我这儿,不怕秀嫣吃醋?”赵冰儿酸溜溜地说。

    楚孤湛突然吻了她一下,讪笑道:“吃醋的不知道是谁?”

    赵冰儿不屑地将目光移开。“我才不会为了这个吃醋,反正身为女人,终有一天会因色衰而爱弛,既然同病相怜,又何必互相为敌?”

    楚孤湛的脸沉了下来,强迫她看他。“我爱的是你的一切,如此真诚、深切的爱意岂是这般肤浅?我在你眼中真是这种以貌取人的伪君子吗?”

    “至少是外貌让你注意到我的。”

    “那又如何?若只凭美丑与否就决定这个女人值不值得爱,人与人之间为何还须相处?”

    赵冰儿不想为了这个把气氛弄僵,只好闭上嘴,不想同他争辩。

    楚孤湛见她不语,叹口气,让方才的郁闷消逝,双眼中有着情思如缕,他的手指在她象牙般的颈部肌肤上磨蹭,弄得她好痒。

    她含笑推开他的手,想躲开,却让他伸手一拉,跌坐在他怀中,她从不知道他也会这样调情,明明想依他,却又不甘心便宜了他。

    他扯开她的襟口,轻咬着她酥胸前的雪肤,她全身沉寂的血液似乎一一被他唤醒,开始疯狂流窜,再也压抑不了

    “别这样,会被人撞见的”她面红耳赤,强迫自己推拒他。

    “闺房之事谁敢管?”他抱着她往床上去,开始将所有潮水般的爱意传送给她。

    早上天才亮,楚孤湛便偕同父亲进宫去。

    赵冰儿看来神清气爽,好像经过了一番重新振作,又给秀嫣出难题去了。

    “啊?学琴?你想学琴?”秀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像她这般动如脱免的女子,绝没有静如处子的时候,怎么静得下心来抚琴?

    “是啊!甭湛爱听筝乐,我想哪天也弹一首让他听听。”

    “可是我的琴艺是不传授他人的,你另请高明吧!”秀嫣态度很坚定,而且挹春亭里摆着的古筝是她小时候楚夫人让人订制送她的,绝无仅有,除了她,没有人能碰。

    “你就破个例嘛!我都这样求你了,你还不肯吗?”本来赵冰儿并不是非学不可,但见她希罕得要命,于是怎么样都想学。

    秀嫣还在犹豫,赵冰儿一溜烟,就往挹春亭跑去。

    “姐姐,你别胡来呀——”秀嫣急忙追了去。

    结果,才开始,赵冰儿就弄断了一根琴弦。

    “我的琴”秀嫣心疼得要命,说什么也不让她再碰一下。

    “这哎呀!换根新的就好了嘛,谁知道我还没使力,它就断了。”赵冰儿想为自己脱罪,又显得心虚。

    秀嫣拼命劝她放弃,以免待会儿不知会闯出什么祸来。“你的刺绣、厨艺都没学好,这个更不用说了,你这样心急只会一事无成而已。”

    赵冰儿闯了祸,也不好与她辩什么,只好勉强打消念头,回房继续练习绣工去了。

    秀嫣抚抚胸脯,顺了顺气,决定今晚找楚孤湛商量一下。

    “少爷,咱们这个计划到此为止好不好?您还想瞒骗少夫人到什么时候?”秀嫣在楚孤湛一回来后,立刻到书房找他。

    “怎么了?”

    “少夫人现在拉着我学东学西,尤其是她想学琴天啊!您教我怎么应付她?”

    楚孤湛轻笑一声,对她的处境感到同情:“她就是不服输,大概想事事胜过你,她这么做不全是为了我,大半是为了她的自尊心和好胜心,却害苦你了。”

    “我向她认输就是了,她呀我实在不敢领教。”

    自从赵冰儿知道楚孤湛纳妾后,从愤慨、被迫接受,到现在的不甘心,想试图挽回一点颓势这一切他全看在眼里,他觉得心疼、过意不去,但这全是为了惩罚她这几月来带给他的剧大痛楚。

    她是该受点惩罚的,谁教他无视他的满腔爱恋、真情真意,更不相信他的人格与忠诚,狠心留他一人在长安日夜心焦,如此可恶、过分,当然得小惩以大戒了。

    不过他对她总是心软的,舍不得见她痛苦挣扎;她比世上任何一件无价之宝更珍贵,再失去她第二次,他恐怕会跟着失去生命

    “才这些天,她就闹得你受不了,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会搅得这个家鸡飞狗跳,还是适可而止吧,否则到最后遭殃的会是咱们。”

    秀嫣拼命点头,一想到她的琴就心痛

    “她人在哪儿?”

    “房里吧!”

    “走,你跟我一道去,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他们来到弄凌斋时,赵冰儿正与绣针、绣线奋战着,汗水淋漓又被针扎了几下,真个是惨兮兮。

    楚孤湛进房时,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手中的鸳鸯绣枕便因慌张而掉落。

    楚孤湛拾起一看,什么鸳鸯戏水图?根本是两只丑不拉叽的不知是鸭、是鸡的怪物在打架嘛!他没有笑出来,因为他知道笑了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赵冰儿一把将她的鸳鸯绣枕抢回来,嘟着嘴白他一眼:“你尽管糗我好了,反正我绣这个又不是要给你的,只是用来消遣的嘛!”

    “绣好了不给我,难不成拿来当球踢?”楚孤湛还是忍不住糗了她一下。

    一旁的秀嫣真不敢相信平时严肃的楚孤湛也会开人玩笑,但又戏而不谑。想是赵冰儿改变了他吧,赵冰儿就像他生命中的一股清流,开启他生命中另一个天地,她的地位真的是无人可取代的。

    秀嫣真是服了她了,只有像她这么不平凡的女子才有能力影响他吧!

    “你自己来绣绣看,绣这简直是一大酷刑哩!我算是天资聪颖的了。”赵冰儿怎么样都要强调自己能力不差,因为秀嫣在这儿,她可不想失了面子。

    “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吗?”楚孤湛没忘记回归主题,也做好了她会反弹、抗议的准备。

    赵冰儿想也没想,直接摇头。

    “其实我根本没纳妾。”楚孤湛轻描淡写将话带过,听在赵冰儿耳里却如雷灌耳。

    “你说什么?什么叫你没纳妾?那秀嫣”

    秀嫣插了嘴“这一切全是虚构的,少奶奶。少爷心里没有空间容纳我,眼里只看得见你少夫人,很抱歉,我骗了你。”

    赵冰儿这下总算明白,一想到这事儿是场骗局,心里又庆幸又激愤!庆幸的当然是自己可以完全拥有他;气的则是

    他们竟沆瀣一气,联合起来欺负她!

    “好哇!你们你们好过分,害我以为自己真得这样过一辈子,你们骗得我团团转!哇”她泪水滂沱,不知是喜悦,还是委屈的泪。

    楚孤湛让她靠在他胸膛上哭泣。“你为什么就不会想想自己之前做了什么?我说过的话绝不食言,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如果不是姚公子,我这辈子或许会永远失去你,你凭什么认为我受得了这个?”

    赵冰儿只顾着哭,根本没力气反驳。想想,当初自己实在太傻,糊里糊涂差点毁了自己的幸福,幸蒙上苍垂怜,让这段姻缘失而复得,今后她怎能不好好珍惜?就算海枯石烂、天毁地灭她也不再放手

    秀嫣知道这时候自己该功成身退了,这里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于是悄悄退下。

    看着赵冰儿哭得像个泪人儿,楚孤湛心里十分不舍,将她托出怀中,领罪似的问:“你怪我吗?”赵冰儿好不容易才停止哭泣,心里就是气不过,他的恶作剧真的吓坏她了。

    “怎么不怪?你比我还过分,这几天我仿若掉入人间地狱,你却在一旁看好戏,我长这么大,还没为了什么人,这样卑下过,还刺绣、学做菜呢!分明是要我的命,亏你想得出这种方法报复我。”

    “让你记取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楚孤湛搂得她好紧好紧,舍不得放手。

    他们小两口仿佛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彻底享受新婚燕尔的甜蜜和快乐。

    赵冰儿这才发现,他并不难懂,至少在她面前,他很容易便流露真情,她比一般人更能看见真实、毫无防备的他。

    “冰儿,有件事我一直搁在心上,告诉我,那个姚公子到底与你”“只是朋友。”赵冰儿知道他占有欲过强的毛病又犯了,如果不极力撇清自己和姚令门的关系,将来可麻烦了。“令门呃姚大哥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许多病重的人经他一诊治,全都沉疴顿愈,巧莲身上的毒就是他解的。”

    “对了,巧莲现在人呢?”

    “在洛阳啊,快乐似神仙呢!再过不久,她就要成为杨大哥的媳妇了。”

    这么一来,楚孤湛就再也不会对杨则疑神疑鬼了。反正任何一个与赵冰儿走得近的男人,他都不得不防。

    “现在该我问你了。”赵冰儿也有问题要问,会疑神疑鬼的不只是他。“你不要秀嫣,她怎么办?我就不相信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容德如玉、八面玲珑,条件没话说,你居然不动心?”

    “我承认,如果没有你到我生命中来捣蛋,我说不定会对她动心,但事实摆在眼前,这已是不可能之事。”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不容置疑,赵冰儿不会再怀疑他一丝一毫,今后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相信,不让该死的误会再次发生。

    所有风波总算过去,在自己过好日子的同时,赵冰儿也没忘记替父亲赵广宗打算一下。

    在赵夫人过世后,赵广宗或许是为了死守这段情,也或许是怕赵冰儿抗拒、生气,一直迟迟未续弦。

    赵冰儿的确是难以接受父亲续弦,可是一想到如今她嫁出门,家里就剩他孤单一人,没人同他作伴了,堂堂一名安西都护大将军,如此度过下半辈子实在是可怜,所以,在反复思量后,赵冰儿终于想通了,希望他能找个伴儿,日子才不会过得无聊。

    回到长安多日,今日赵冰儿才有空回娘家省亲,眼见爹爹健壮依然,心中宽慰不少。

    关于她前阵子逃家至洛阳一事,楚家一些嘴巴较碎的下人不小心将这事儿传了出去,赵广宗已有所耳闻,可是无凭无据,怕这只是空穴来风,何况当日他为了赵冰儿逃婚之事上楚家拜访,双方早已说好,今后赵冰儿在楚家的一切,他不得过问,因此他也没法儿去求证。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赵冰儿会突然回家来,还春风满面,神采飞扬的。

    “爹爹万福,女儿回来探望您了。”赵冰儿有礼地向他请安后,吩咐跟随她回来的楚家婢女在门外候着。

    赵广宗拉着女儿拼命瞧着,苦笑道:“怎么变得这般斯文有礼?你公婆调教有方。”

    “爹,瞧你把女儿说得以前好像多不懂事似的,其实女儿一向很有分寸的,如今做了人家的媳妇儿,凡事总得收敛点儿嘛!”赵冰儿看见下人们全回避后,总算可以轻松一点,为自己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坐姿。

    赵广宗还不知道她的“劣根性”吗?现在虽比未嫁时规矩些,却是本性难移呀。

    “巧莲怎么没同你一道回来?”他知道她们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这会没凑在一块儿,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在洛阳,等着当新嫁娘呢!你猜怎么着,杨大哥竟是她的夫婿,他们站在一起,活脱脱是对金童玉女。”

    “洛阳?难道传言是真的,你真的逃家啦?”

    赵冰儿自知说溜嘴,忙着自圆其说:“没有的事,是杨大哥因公职在身而前往洛阳,本来我想跟着去,却碍于身份问题无法如愿,便要巧莲代替我去,顺便带点新奇的玩意儿回来,怎料她同杨大哥不知何时产生了情意,再过不久就会把好事给办了。”

    “杨则贤侄肯绛尊纡贵娶一名婢女?”

    “话可不能这么说,巧莲是我的姐妹淘,这个家谁把她当婢女看了?当初爹也说了,哪天她若是出嫁,你会把她当自己女儿般,让她风风光光出嫁的,自己都这么说了,这会儿还婢女、婢女的叫她。”

    她的打抱不平让赵广宗直觉自己说错话,忙着更正:“爹不该这么说的,巧莲在这个家中劳苦功高,地位自然也不低,爹会给她很多嫁妆的。”

    没错,巧莲的嫁妆应该比照赵冰儿:黄金、白银、金银茶器、银盆、绸缎、貂裘一样也不能少。

    “爹,他们大喜之日,你去为他们主婚吧?”

    “那有什么问题!”赵广宗当然很乐意,杨则与巧莲皆无高堂,他理所当然得为他们主婚。

    当天赵冰儿和楚孤湛也会出席,不过这些好消息,远在洛阳的巧莲还不知道呢!她若是知道,一定会高兴得晕过去的。

    巧莲的事暂且搁下,赵冰儿今日回来,最主要是想谈谈赵广宗自己的事。

    “爹,娘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不打算找个人来作伴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你不是一向很反对爹再娶的吗?这会儿怎么自己提起来了?”赵广宗以为赵冰儿故意用这招来试探他,所以特别小心。

    “哎呀,你是续弦嘛,又不是纳妾!女儿现在嫁出门去,不能时时刻刻陪在身边照顾你,家里没个女人真是不行的。”赵冰儿已把此事想得很透彻,现在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私,只要是为父亲好的事,她都愿意成全。

    闻言,赵广宗布满沧桑的脸上出现了喜悦与感动交错的表情。“孩子,你真的长大、懂事了,孤湛能娶到你,是他福德不浅。”

    说到这个,赵冰儿必须特别强调:“这不代表他可以随意纳妾哦!我还是看不惯男人左拥右抱,真正的感情只能对一个人付出,否则就成了滥情了。”

    “孤湛是个英雄豪杰,你自当凡事顺着他,你一个小女子是无法掌握、驾驭他的,出嫁要从夫,知道吗?”赵广宗又忍不住唠叨起以前常对她唠叨的话。

    赵冰儿才不理会这些迂腐的传统观念哩!想她以前在家也未必从父,如今出嫁更不可能凡事乖乖从夫,她那思想古板的爹爹老是不开通,真是。

    “爹,女儿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驾驭男人最重要的是柔克刚,你不懂了吧?改日你娶了新房后,我会好好教教我的后娘这个好方法的。”

    赵广宗苦笑着摇摇头。才说她懂事了,竟又说起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过几天是她娘的忌日,他可得到亡妻坟前去好好好忏悔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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