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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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被调派到御前当差的时候，这位爷就曾经问过我，将来我想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p>
我记得当时有一个奏折是讨论，恭迎十六格格回京待产一事。</p>
雍正爷的十六格格固伦郡主，在这之前的一年，和亲去了塞外。</p>
塞外苦寒。郡主格格娇生惯养，十分难耐。所以她怀孕了之后，想要回京待产。这个奏折就是底下一帮大臣与雍正爷在那里扯皮，准不准皇上接女儿回娘家一事。雍正爷和张宰相，还有军机处行走的几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了一下午。</p>
雍正爷想接女儿回来，稳妥一些，少受些罪。众大臣却觉得此举会带来很多政治上的麻烦，比如有将蒙古大汗的孙子作为质子的嫌疑。所以他们都力劝皇帝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儿女私情为轻。左不过就是这些套话。</p>
我正在瞌睡时分，突然听到万岁爷在喊我的名字。</p>
“阿诺，你将来想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p>
我立刻就清醒了，赶紧跪了下来。然后他摆摆手，又让我站起来。</p>
等听明白了他的问题，我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就憋得通红，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雍正爷怎么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底下一个奴才这样的问题？而且是当着几位内阁重臣的面。</p>
我真的觉得有些匪夷所思。</p>
但是，不回答这位爷的问话是不可能的。</p>
“启禀万岁爷。奴才希望是一个不太穷也不太富的人家”，我艰难地开口胡扯。</p>
“什么叫做不太穷，也不太富的人家？”雍正爷玩味地接话。</p>
不会吧，这位爷一准是拿我寻开心。还有比这更直白、更容易懂的话吗？</p>
但是没办法，既然他要玩，我还得必须要接招。</p>
“奴才觉得，按照京都直隶所有人家的生活水平来说，如果有大约一半的家庭比这个家庭富有，而另外一半的家庭比这个家庭贫穷，那么这样的家庭就是不太穷也不太富的人家。”</p>
我想了想说。</p>
他默然了一会儿。我觉得，他可能因为我没有按照惯例给他一个“一切凭主子为奴才做主”的标准答案，心头火起，所以决定继续诘问。</p>
他接着又问，“那么人呢，你对年纪有什么要求？”</p>
被顶头上司当作靶子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但我既然一开始就没有给标准答案，也只有继续胡编。</p>
“奴才觉着，要是不太年轻也不太老的人。”</p>
“在京都直隶，有一半的人比此人年老，还有一半的人比此人年轻？”</p>
这位爷熟极而流的接到。</p>
我只好说，“正是。万岁爷圣明。”</p>
“那么才华呢？不太有才华，也不太白痴的？”</p>
他摩挲着手中的镇纸，淡淡地说。</p>
我正想着点头称是。只听他接着又说，</p>
“地点呢，你对地点有什么要求？”</p>
这一回他都不等我回话了，直接在那里自说自话。</p>
OMG，我都不能行了。</p>
四位内阁大臣八只眼睛整齐地看着我。</p>
但是，我还不能倒下。</p>
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因为讨论十六格格的事，让他觉得让亲生女儿嫁去塞外和亲，实在是太受罪，所以要找几个宫女效仿古时候的王嫱？这位爷不会随便赏赐给我一个养女或者郡主的名头，让我嫁去塞外吧？</p>
我突然感觉有些危险，连忙结结巴巴又十分急切地说，“万岁爷圣明，正是要去那不是太近但也不是太远的地方。比如说，塞外那种地方就是太远了。”</p>
几位大臣中，有人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可能又觉得不合时宜，于是便咳了一声忍住了。</p>
在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想到，糟糕糟糕，我居然比人家郡主格格的要求还要高？这不是自寻死路吗。</p>
他站起身来，绕行了几步之后，开口说道。</p>
“连朕身边的小侍女，都能够就自己未来想要嫁什么样的人，侃侃而谈。可朕的十六格格，从小最让朕喜爱的女儿，却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选择自己一生的伴侣。除了朕身边的这一两个没成年的，朕的十几个女儿，都是为了家国大业，前赴后继地嫁去了塞外苦寒之地。“</p>
雍正爷喃喃地说。</p>
他的声音在一瞬间突然变得沉痛起来。</p>
那几个大臣立即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吾皇万岁、古往今来未见之圣明贤君可比尧舜之类的话顿时倾泻而出。这时立即就有人跪下说，恳请万岁爷接十六格格回京，以慰父怀！</p>
我看自己不小心触动了雍正爷的愁怀，赶紧悄悄地后退几步，把自己往屏风后面缩了缩。希望他不要看到我，再想起挑起这番愁绪的罪魁祸首是谁。</p>
但是，好像躲不过去。他还是朝我轻轻地瞥来一眼。</p>
有些不经意的、似乎带着一些深沉意味的眼光，让我立即想到，我肯定还是说错话了。</p>
但是他后来，也并没有来找我的什么麻烦。</p>
或者说，这种信手拈来的问答，正是在意见相左时，他用来化解与他的臣工之间对立情绪的一种方式。</p>
后来我也越来越了解到，随时随地的利用身边的大小人物，来消解他话语中的锋芒，这一点雍正爷运用起来，实在是驾轻就熟。</p>
我刚被调派到御前当差的时候，这位爷就曾经问过我，将来我想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p>
我记得当时有一个奏折是讨论，恭迎十六格格回京待产一事。</p>
雍正爷的十六格格固伦郡主，在这之前的一年，和亲去了塞外。</p>
塞外苦寒。郡主格格娇生惯养，十分难耐。所以她怀孕了之后，想要回京待产。这个奏折就是底下一帮大臣与雍正爷在那里扯皮，准不准皇上接女儿回娘家一事。雍正爷和张宰相，还有军机处行走的几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了一下午。</p>
雍正爷想接女儿回来，稳妥一些，少受些罪。众大臣却觉得此举会带来很多政治上的麻烦，比如有将蒙古大汗的孙子作为质子的嫌疑。所以他们都力劝皇帝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儿女私情为轻。左不过就是这些套话。</p>
我正在瞌睡时分，突然听到万岁爷在喊我的名字。</p>
“阿诺，你将来想要嫁到什么样的人家？”</p>
我立刻就清醒了，赶紧跪了下来。然后他摆摆手，又让我站起来。</p>
等听明白了他的问题，我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就憋得通红，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雍正爷怎么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底下一个奴才这样的问题？而且是当着几位内阁重臣的面。</p>
我真的觉得有些匪夷所思。</p>
但是，不回答这位爷的问话是不可能的。</p>
“启禀万岁爷。奴才希望是一个不太穷也不太富的人家”，我艰难地开口胡扯。</p>
“什么叫做不太穷，也不太富的人家？”雍正爷玩味地接话。</p>
不会吧，这位爷一准是拿我寻开心。还有比这更直白、更容易懂的话吗？</p>
但是没办法，既然他要玩，我还得必须要接招。</p>
“奴才觉得，按照京都直隶所有人家的生活水平来说，如果有大约一半的家庭比这个家庭富有，而另外一半的家庭比这个家庭贫穷，那么这样的家庭就是不太穷也不太富的人家。”</p>
我想了想说。</p>
他默然了一会儿。我觉得，他可能因为我没有按照惯例给他一个“一切凭主子为奴才做主”的标准答案，心头火起，所以决定继续诘问。</p>
他接着又问，“那么人呢，你对年纪有什么要求？”</p>
被顶头上司当作靶子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但我既然一开始就没有给标准答案，也只有继续胡编。</p>
“奴才觉着，要是不太年轻也不太老的人。”</p>
“在京都直隶，有一半的人比此人年老，还有一半的人比此人年轻？”</p>
这位爷熟极而流的接到。</p>
我只好说，“正是。万岁爷圣明。”</p>
“那么才华呢？不太有才华，也不太白痴的？”</p>
他摩挲着手中的镇纸，淡淡地说。</p>
我正想着点头称是。只听他接着又说，</p>
“地点呢，你对地点有什么要求？”</p>
这一回他都不等我回话了，直接在那里自说自话。</p>
OMG，我都不能行了。</p>
四位内阁大臣八只眼睛整齐地看着我。</p>
但是，我还不能倒下。</p>
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因为讨论十六格格的事，让他觉得让亲生女儿嫁去塞外和亲，实在是太受罪，所以要找几个宫女效仿古时候的王嫱？这位爷不会随便赏赐给我一个养女或者郡主的名头，让我嫁去塞外吧？</p>
我突然感觉有些危险，连忙结结巴巴又十分急切地说，“万岁爷圣明，正是要去那不是太近但也不是太远的地方。比如说，塞外那种地方就是太远了。”</p>
几位大臣中，有人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可能又觉得不合时宜，于是便咳了一声忍住了。</p>
在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想到，糟糕糟糕，我居然比人家郡主格格的要求还要高？这不是自寻死路吗。</p>
他站起身来，绕行了几步之后，开口说道。</p>
“连朕身边的小侍女，都能够就自己未来想要嫁什么样的人，侃侃而谈。可朕的十六格格，从小最让朕喜爱的女儿，却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选择自己一生的伴侣。除了朕身边的这一两个没成年的，朕的十几个女儿，都是为了家国大业，前赴后继地嫁去了塞外苦寒之地。“</p>
雍正爷喃喃地说。</p>
他的声音在一瞬间突然变得沉痛起来。</p>
那几个大臣立即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吾皇万岁、古往今来未见之圣明贤君可比尧舜之类的话顿时倾泻而出。这时立即就有人跪下说，恳请万岁爷接十六格格回京，以慰父怀！</p>
我看自己不小心触动了雍正爷的愁怀，赶紧悄悄地后退几步，把自己往屏风后面缩了缩。希望他不要看到我，再想起挑起这番愁绪的罪魁祸首是谁。</p>
但是，好像躲不过去。他还是朝我轻轻地瞥来一眼。</p>
有些不经意的、似乎带着一些深沉意味的眼光，让我立即想到，我肯定还是说错话了。</p>
但是他后来，也并没有来找我的什么麻烦。</p>
或者说，这种信手拈来的问答，正是在意见相左时，他用来化解与他的臣工之间对立情绪的一种方式。</p>
后来我也越来越了解到，随时随地的利用身边的大小人物，来消解他话语中的锋芒，这一点雍正爷运用起来，实在是驾轻就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