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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章 何谓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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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一旦出口,郭嘉突然觉得自己那朦胧不清的醉意一霎间清醒起来。他的主公,可不就是整日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么?

    平日想到孟小满,郭嘉心里每每有种慧眼识英雌的得意与发自内心的佩服,但此刻细细想来,才觉出其中竟是早有了些不一样的情愫。

    是初次见面时那双如小兽般警惕的眉眼,还是落难徐州时一路的机巧多变、贴心扶持?

    难怪。

    难怪他总觉得寻常女子再怎么美艳温柔也都是庸脂俗粉乏味得紧——他哪儿还能找到第二个既能在人前统领千军万马,又能在他生病时为他捧汤奉药的姑娘?

    可荀彧不知就里,听到郭嘉这番话,反而颇为担心的摇了摇头。“奉孝,我亦知年少风流是常事,但若想要成家,就不能太过荒唐,总要看看家世门第……”

    说着,荀彧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晦色。荀彧的夫人唐氏温柔贤惠,和他琴瑟和鸣,夫妻俩的感情很好。但是唐氏的出身却很糟糕——她是中常侍唐衡名义上的女儿,是唐衡仗势欺人硬把女儿塞给荀彧的。荀彧那时前途正好,却偏偏娶了个宦官的女儿当正妻,当年在洛阳没少被人取笑。他视郭嘉一如亲弟,自然不希望他于此事上授人把柄。

    郭嘉与荀彧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荀文若当年的故事,也不多解劝,更感激他为自己着想,可偏偏自己的心事不能坦然相告,只好敬酒道:“多谢文若兄长,嘉省得的。”

    听郭嘉换回小时候的称呼,荀彧微微一笑,这话题点到即止,仰首将杯中淡酒一饮而尽。

    郭嘉啜一口酒,默默垂下眼帘,也勾唇笑了笑,可笑意间却有几分发苦:自己的麻烦,可比那家世门第要艰难得多了。

    孟小满全然不知郭嘉被她那一壶酒勾出了满腔的柔情绮思。作为兖州重归安定的象征,今天的酒席意义非凡,她纵无兴致,也要表现得兴高采烈、乐在其中,每句话、每个举动都不能出半分差错。

    酒宴自有酒宴的好处,也只有在这般场合,有些话才能说得出口——害怕露馅且又向来不喜此类交际的孟小满,直到从徐州陶谦身上才多少学懂了这一招。

    元日设宴,不止为了与一众属下同乐,更是为了安定人心。孟小满于觥筹交错间同郭嘉开的这点玩笑,不过是其间的一点消遣。这样的酒宴之上,总归是要有那么一些看似随意的话,细想之下却绝非寻常。

    就像当初袁绍拿出玉璧与和氏璧相比一样,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程立的一番话吸引住了,再没人去羡慕嫉妒郭嘉桌上那一小壶酒。

    “说来也巧,自吾登泰山后,便常有一梦,梦中吾复临泰山之巅……”程立说着,忽而顿了一顿,啜一口酒,才又说下去,“双手捧出一轮旭日,冉冉东升。”

    其实梦中景象远非如此简单,但程立每每说起此梦的时候,心底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从没把梦里场景全都说出口来,今夜亦不例外。

    程立的这点谨慎,旁人自是不知。但泰山二字,却着实撩拨了在座众人的神经。就是郭嘉也是闻言一凛,把心中苦涩抛在了脑后。

    自秦始皇以来,泰山便为帝王封禅之山。在如今这汉室衰微、群雄并起的乱世,程立自称在泰山捧出一轮旭日,这话中深意,已不言自明。随着他这话一出口,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宴席竟忽而有些安静。

    郭嘉不由看向身边的荀彧,发现他倒不似旁人那般吃惊。察觉到郭嘉目光,荀彧偏过头低声道:“当初主公下落不明时,仲德兄便曾说起此梦,还是我劝仲德兄把此梦说与主公的,只不知他竟在此时说了出来。”

    堂上众人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的都等着看孟小满的反应。郭嘉听了荀彧的话,又瞥了一眼上首似乎对这种气氛无动于衷的孟小满,喉头动了动,没有说话。

    “旭日东升,光明普照,仲德先生此梦,定是吉兆无疑。”孟小满似乎已有了几分酒意,不假思索道:“先生既梦到登上泰山以手捧日,何不依此梦中预兆,易立为昱,就改名程昱何如?”

    “天意如此,昱敢不从命?”程立,不,程昱闻言,起身还礼的同时,不紧不慢的望着孟小满笑道。

    “好,好,”孟小满愣了一瞬,突然大笑着走下座位,亲自来到程昱面前,伸双手扶他直起身子,环视在座众人:“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如今兖州已定,又有先生及诸公助我,今后操何愁大业不成?”

    闻听此言,在座一众文武皆不约而同起身拱手,齐声道。“愿为主公效命!”

    孟小满回到上首,举杯向众人还礼,脸上犹带笑意,“好!请诸公满饮此杯!”

    众人同饮了一杯酒后,方才纷纷落座,厅上的气氛重又轻快起来。郭嘉却觉孟小满虽然满脸志得意满的微笑,眼中却殊无笑意,心中便有一番打算。等到酒宴结束,众人纷纷告辞,郭嘉却假称不胜酒力,赖在刺史府里不肯离开。

    但明知郭嘉是找借口,孟小满此番也不以为忤。倒不如说,为程昱那一番话,她早知道郭嘉会留下来,甚至期待他能留下来。

    “不料主公竟在此贪杯独饮。”

    郭嘉一路从客房走来,也没遇见一个从人侍卫,便知孟小满是早猜到自己想来见她,做好了准备。待他走进孟小满书房的时候,见孟小满竟然除下了面具,正拿着酒壶一边翻看文书,一边自斟自饮。这般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的姿态,更令郭嘉的心情倍感愉悦,连声音也显得格外轻快。

    孟小满见郭嘉进来,指指一旁座位示意他坐下,口中兀自道:“奉孝既是不胜酒力,不在客房好好休息,怎么深夜来此?”

    孟小满这一开口,郭嘉只觉一股甜香扑鼻,又见灯火照映下,她双颊赤红如火,心中不由一荡,忙将视线移向案上酒壶。

    “这不是酒。纤儿说我今日吃多了酒,就派人给我送了这壶蜜水来,说喝些蜜水能祛祛酒意。”察觉到郭嘉视线,孟小满举起酒壶,满满的斟了一杯,将酒爵推到郭嘉面前,“奉孝今日也吃了酒,不妨也喝些。你的身体不好,酒却不能再多吃了。”

    “多谢主公。”说到酒,郭嘉不禁咂了咂嘴。他大约猜到了孟小满会取下面具的原因。整日戴着面具当然不会舒服,何况是有几分醉意的时候?喝了酒,人总会比平常更坦率几分,这多少算是郭嘉的经验之谈。

    等他接过酒爵,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杯子是孟小满刚用过的。往日在徐州,孟小满为郭嘉端汤送药,早习惯了用嘴先试试温度,如今共用一个杯子,她也没放在心上。可郭嘉当初适应得很快,偏偏此时却觉出些不自在来。到这时,他也不知该埋怨自己从前太过不以为意,还是埋怨现在的自己突然又在意起来。

    “奉孝,依你看来,何谓大业?”孟小满突然问。

    “……上扶社稷,下安黎民,救百姓于水火,免生灵遭涂炭。天下至大功业,莫过于此。”大约因为经常模仿男人的声线语气,孟小满自己说话也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惯于轻声细语娇柔婉转,但却自有一番独特的沉稳大气,同她本人相得益彰,直听得郭嘉表面镇定自若,心里却难得有些狼狈慌乱,只得匆忙捡了个最简洁浅显的答案。

    他早清楚孟小满既然支走所有人,所说的话便不会太过简单,偏偏不能克制自己的心猿意马——尤其是孟小满偏偏在此时以本来面目同他商谈。

    孟小满却不察郭嘉的心思,她边下意识的用拇指摩挲着酒壶把手上的花纹,边听郭嘉的回答,听到最后,竟然笑了出来。

    “不错,记得当年曹公也是如此说,想来文若同仲德,还有今日宴席上的人们……也都如此期待。”孟小满的笑容中满是自嘲之意。“可我有何德何能,去成就这般大业?”

    郭嘉听到这里,才觉出孟小满很有些不对劲,顿时懊恼自己方才答得莽撞。就是当年初掌曹军时,郭嘉也未曾听她说过这样的丧气话。他分明记得很早以前,孟小满就不再把这些放在心上,总不成为了程昱今晚的那些话,就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早知无论我再如何精于模仿,总会有些细微之处同曹公不尽相同,何况曹公文韬武略,我远远不及。”孟小满眯了眯眼睛,望向一旁照亮书房的那盏精巧的铜铸侍女灯。据卞纤儿说,这灯还是曹操心爱之物,曹操始终将之摆在书房。若此物有灵,不知是否也觉自己比不上曹操?“这五年来,我故意调开了同曹公交情最深最久的夏侯元让,竭力避开同曹夫人相处,在人前一点一滴的抹掉曹公的痕迹,做的像是曹公自然而然有了改变,今日酒宴,连元让也再不觉我有何异样……可仔细想来,若非易容之术太过匪夷所思,怕是不等到今日,早被众人觉出我并非曹公。”

    郭嘉一时间默然无语。他纵然有心安慰孟小满,也无法全然否认她这番话。旁的不说,单就文采,当初的孟小满就不能与曹操相比。郭嘉曾帮孟小满整理过曹操留下的文书,其中除了兵法心得、往来书信外,还有不少诗作,句句精妙绝伦,有些甚至可谓传世佳作。郭嘉自幼饱读诗书都自愧不如,就更别说孟小满了。

    铜铸侍女灯的灯豆闪了又闪,光芒突然暗了几分,映得孟小满的脸庞也晦暗不明起来,叫郭嘉一发猜不出她的心情。“当初,奉孝曾提醒我慈难掌兵,我自觉已将此事记在心里,却还是心慈手软。当日初掌兖州,张邈等人心里并不服气,我明明早有所怀疑,却一味退让忍耐,毫无算计。甚至等到鲍允诚遇害,兖州困顿,我还不知反省,反而洋洋得意、狂妄自大,借着曹家惨剧,想要贪图徐州,终于酿成大祸。”

    “……兖州百姓遭此劫难,是嘉之过。”郭嘉起身请罪,沉声道。对于这件事,身为谋士的郭嘉比孟小满更加自责。自徐州归来,他再无从前那般轻狂心境。

    “奉孝便如我掌中宝剑,是我学艺不精,一时失算,怎能怪你。”孟小满并不责怪郭嘉,但平和沉稳的语气突然中有了一丝颤抖,艰难的强迫自己把她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奉孝不知,前日文若已将各县丁数统算完毕,兖州去年一年,人口减了两成。”

    听到这话,郭嘉心中也不由一痛。难怪孟小满突然说了这么多灰心丧气的话。今晚她强颜欢笑,怕是已到极限。

    要知道,兖州只青州归降的黄巾就有上百万人口,两成,就是二十万人。那,算上原本的兖州百姓,这一年中又少了多少人口?其中纵有人可能是逃往他乡躲避战乱灾荒,人数怕也有限。从前他曾劝孟小满不必顾虑名义上的雄图大志,只以保百姓性命为要,可现如今……那个死字在郭嘉唇边滚了又滚,还是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但这个字却被孟小满自己说了出来,“我开仓放粮赈灾、剿灭张邈、逐走吕布,百姓归心,文武官员皆称赞不已,仿佛我做下一场偌大的功绩。可若非我当初心慈手软,何至于有此一乱?对那数十万无辜死在这场动乱中的兵士百姓来说,我又有何功劳可言!?”

    孟小满双手紧握成拳,竭力克制情绪,只觉心头诸般懊悔,再多言语也不能诉及万一。她本没想对郭嘉说出这么多软弱的话,可或许郭嘉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太过柔和,这番话一旦开了头,就不能自已的一口气说了下去。

    “可笑我明知自己无德无能,却偏偏不能放手……”荀彧私下里一片苦心的劝说,程昱公然说起的梦境与天意,连同最初郭嘉撺掇她假扮曹操的模样,仿佛全都盛在孟小满眼前这片昏暗的灯影中,朦胧的交叠着,连同她的愧疚与懊悔一起,裹挟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可正因如此,才叫她惊觉,就算几近窒息,身处其中的她竟丝毫不想抽身而去。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有了这样的念头呢?

    “……我也不想放手。”

    若不是四下静寂无声,郭嘉几乎听不到孟小满唇间滑落的这句低语。轻轻的几个字,却重重撞在郭嘉心头。

    偏偏是今晚?偏偏是今晚。

    郭嘉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自作自受。起初他一时兴起,刻意在孟小满的心底种下野心的种子,如今那粒种子终于生根发芽,他却后悔了。若孟小满还如从前,只盼着曹昂能担起重任,自己早日脱身,那他或者还有几分希望,有朝一日能当真将面前这独一无二的女子拥入怀中。但如今……

    “奉孝,你看这封信。”孟小满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再睁开眼时,语气已恢复了平静。她将一张信笺推到郭嘉面前,手指轻轻在上面点了点,旋即站起身,走到灯前拨了拨灯芯。

    书房里的光线重又明亮起来,郭嘉强行按捺住心底的失落,拿起信纸,就着灯光才读了第一行,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主公要上表朝廷,同陶恭祖一同表刘玄德为徐州刺史?”

    “不错。”孟小满一边拨弄灯芯一边点了点头,淡黄的光芒照在她脸上,再找不出半分软弱动摇的神色,“我得到消息,陶恭祖已死,吕布率军取道小沛,往徐州去了。”

    吕布会逃往徐州,早在孟小满同她一干谋士的预料之中。孟小满在定陶放了吕布之后,吕布不顾陈宫劝说,还想去同张邈会合,结果没到陈留就听说雍丘城已被曹军攻破,张超战死,张邈下落不明,这才悻悻转道豫州往徐州投陶谦去了。可陶谦拖了这些时日,到底没捱过这个冬天。

    本来依孟小满之前在徐州布的局,若她打算兼领徐州牧,并非全无可能。何况人在徐州时,她还不忿刘备趁虚而入,如今竟要上表朝廷,表刘备做徐州刺史,也难怪郭嘉吃惊。

    郭嘉看得出来,孟小满对此事是早已拿定了主意,并非从前那般是同自己商议。他神色变幻,不知这么妙至毫巅的一步棋,是孟小满自己想到的,还是别人给她出的主意。

    ——无论出于何种私心,他都希望答案是前者。

    “此事我还未同文若他们提过。”孟小满回过头,看了一眼郭嘉的脸色,误会了他的想法,却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甚至还有心情和他开起玩笑来。“文若同仲德对我期望甚大,我倒真怕他们知道之后,嫌我太没抱负。”

    郭嘉纵是心情复杂,听了这话也不禁翘起了嘴角,“主公如此妙计,文若同仲德兄又怎会嫌弃?”

    兖州初定,曹军实力大损,根基不稳,比起并吞徐州,休养生息才是上策。孟小满在徐州花费恁多心血,又冒了偌大风险,能下这一决心已然不易。况且她如今既表刘备为刺史,于刘备便多了一份知遇之恩。就如袁绍表孟小满为官后,旁人看曹军就当以袁绍马首是瞻,刘备凡事也要先给孟小满三分薄面。袁绍希望借孟小满之手接管自己无力顾及的兖州,孟小满也把这一招有样学样的用在了刘备身上。

    在徐州时,孟小满便觉出刘备性情弘毅宽厚,善能结交豪杰,若容他坐稳了刺史之位,必是劲敌。正好吕布去了徐州,以他的虎狼之性,听说陶谦已死,想必将徐州看做自己口中肥肉。若刘备不得刺史之位,以他个性或许还会对吕布退让一二,但身在其位,许多事便再无法忍让。将吕布放在刘备身边,刘备要坐稳这刺史之位怕是不易。

    如此一石数鸟,可不是妙计?

    听郭嘉由衷称赞,孟小满自是面带得色,但这点得意也只是一闪而逝,转倒生出自嘲之意:“当日师伯曾嘱我救百姓免遭战祸,我亦自诩爱民,可如今兖州尚未恢复元气,我又要搅得徐州也不得安生了。真不知道像我这般,算是成就的哪门子的大业!如此虚伪,又和那袁绍等人有何两样。”

    “主公以为,何谓大业?”郭嘉沉吟半晌,突然问道。

    这本是刚才孟小满提出的疑问,郭嘉却偏又问了一遍,孟小满不解其意,道:“奉孝方才不是已有定论?”

    “此固是定论,可主公以为,真有人做得到么?”

    孟小满再没想到郭嘉竟说了这么一句。她早已习惯郭嘉的思路与常人不大相同,可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听他的口吻,说是疑问,倒像是嘲讽。答案明明是他自己说出口的,可他又似乎是全不把那等圣贤书中反复解说的大道理放在心上。

    “奉孝这话可奇了,自三皇五帝至如今,成大事者无数,怎么没人做到?”

    “每逢乱世,便有豪杰辈出。英雄相争之时,言必悲悯百姓于乱世之苦,朝不保夕,故发下宏愿,要成就一番大业。”郭嘉一贯爱笑,可此刻神色却淡淡的看不出悲喜,“所谓成就大业,叫百姓过上太平日子,先要以战止战,以杀止杀。可被杀的那些人,难道就不是百姓?如此行事,岂不是自相矛盾,怎能算得做到?”

    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只这八个字,就足以孟小满细细咀嚼其中深意,竟觉从古而今,自乱世而至治世皆是如此,从无例外,实没有比这更准确的说法。她只觉得郭嘉所说,几乎把他教自己读的那些书里所写的大义之词全然推翻。剥去那些光鲜亮丽的粉饰后,这些话看似残忍,却十分真实。

    “可若依奉孝所言,这般大业,只怕再过万世,也无人可成就得了。”

    郭嘉仍旧冷着脸摇了摇头:“主公差矣,大业二字不过如临阵之令旗,世人所争,实权利耳!”

    孟小满还从未见过郭嘉这般神色,她皱了皱眉,觉得郭嘉所说也未免太过偏激。思及当初自己在徐州痛斥曹豹的话,孟小满不由反驳道:“奉孝所言,倒也不无道理,但依我看来,权利二字,世人相争不假,但若为百姓而谋,则为大业,若为一己私欲,便沦为国贼矣!”

    郭嘉闻言,只怔了一怔,旋即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容:“主公心中有此高论,便是同袁绍等人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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